云蓁眼眸无力地动了动,被七氟侵蚀过的脑细胞木了好几秒才意识到这两个人她都认识。
周先生和段夏末。
虽然他们说着常用字,但她无法将他们的这些字串联起来,识别出有用的信息。
他们怎么会在一起?抓我来又是干什么?而他们每说一个字,都像是在她脑袋里扔了颗炸弹,疼到呼吸都困难。
眼前一条男人的黑影晃了晃,沉声道:听说你这次回来是为了准备结婚?女人应该是撩了一下她的黑发,轻蔑地嗯了一声。
不可以。
这声命令,声线平稳,但音调徒然高了几度。
段夏末轻笑:周正。
这声名字唤得极为亲密,又冰得令人发寒。
像是有百转千回的情愫,出口时只剩下这两个字的发音。
你有老婆,又儿女双全。
你凭什么阻止我结婚?五年前你已经阻止过我一次了。
这次,你阻止不了我。
男人像是有些烦躁,低了低头,再直起身,比起刚刚那声命令声音缓和了许多:你愿意嫁我,我现在就可以和她离婚。
你也知道我和她不过是政治联姻。
段夏末突然笑了,笑了很长一段时间,结束后是淡漠的声音:我不愿意。
我爱的人不是你。
周正做回人吧。
当年林洙怎么死的,别以为我不知道,还想让我嫁给你?或许周正对这个名字真有什么亏欠,沉默片刻,妥协道:好好好。
你不嫁我可以,但你也不能嫁给别人。
女人的裙子浮动了下,冷哼一声,说了一个不相关的话题:我在米国的时候,听说这两年庆城郑家的势力扩张得很厉害。
后来我在拉斯维加斯的赌场遇见了他们的少东家。
她顿了顿。
你猜我们聊了什么?房间里短暂地安静了三秒,随后是男人一声长叹,嗓音恢复了政客的肃穆沉静:我爱你,所以我不会动你。
情话说得没有感情,像是问了句——今天天气怎么样。
也许拥有通天权势的人都是这样隐藏感情,不让敌人发现自己的软肋。
正当云蓁以为他们的谈话会以这句我爱你解释,周正身边另一条人影在障子门上的投影逐渐扩大。
直到哗的一声,门被完全拉开。
那隐在门后的光线瞬间照着云蓁半身,手无力抬起,只能低头躲避刺眼的光线。
男人跨过她的身体,双手扣住她的前臂用力将她从芦席上拽起,拖到了周正的身边。
女人轻叫道:云蓁?段……。
酒精加麻药,云蓁的舌头软软地瘫在口腔里,无法动弹。
倏尔,一个令她能触发胆颤回忆的细腻手感,落在她因为燥热而滚烫的脸颊上。
那抚触不带感情却又是极致暧昧,从脸颊到下颚线,最后停在她的下巴处,用力捏着将它抬起。
周正,你抓她来干什么?段夏末的声音有点发急,我们之间的事和她有什么关系?。
她的情绪波动让男人很满意,他不习惯别人在他面前掌控一切的模样。
冷声道:你结婚可以,我不阻止你。
但……让这个小姑娘代替你陪我。
你不觉得她和你长得有几分相似吗?还有一样的发色。
现在就算是脑子被麻到瘫痪,云蓁也听懂了话里的意思。
奋力挣扎,却被身后男人夹在双臂间动弹不得。
眼神模糊间,余光见段夏末冲到周正面前,厉声道:你他妈疯子。
她比你女儿还小,你也下得了手。
对于她的辱骂,周正不在意,不咸不淡地说道:你当年跟着我的时候比她小多了。
她又不是没跟过男人,应该比你那时会伺候人。
啪一声。
段夏末扇了他一巴掌。
随着柳世清细微的抽气声,周正面色瞬间沉了下去,握住她的手腕,声音不再是之前可控的范围。
更多是上位者生死予夺的狠厉:我什么都惯着你,都让你忘记我了的身份是不是?在东国还真没有人敢打他,尤其是扇耳光这种侮辱性的方式。
段夏末应该是有点害怕了,声线隐隐发抖,仍是咬牙道:她是连城首富的妻子,你以为你动了她,能与陆家相安无事?我相信陆卓景就是两败俱伤都要和你斗到底。
周正不以为然地嗤了一声,将她又拉近点,淡淡道:再多的钱,在顶级权势前不值一提。
你跟着我的时候,还没看明白吗?段夏末对上他的视线,狠命地甩开他的桎梏,正色道:周正,你相不相信因果报应?夜晚,隐匿在平顶山深处的温泉山庄很安静,室内只剩下了四人的呼吸声。
一瞬手机震动滞住了所有的呼吸。
听了他们的对话,云蓁脑中思绪纷乱,实在消化不了。
意识与身体达到极限,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柳世清看了眼号码,并未接起而是转交给了主人。
他横抱起晕厥的女人放回了內间的芦席上。
段夏末跟了进去,跪坐在她的身边,防止那没有人性的男人对小姑娘动手。
周正看了眼手机屏幕——陆卓景。
接起,低沉带着戾气的男声从话筒里传来:周先生,您这次做得太过了。
月色朦胧,山间黑影绰绰,飞鸟怪叫。
正对着日式温泉山庄大门停了辆黑色库里南,男人颀长的身体斜倚着车身,黑色领结虚挂在开了两个扣子的衬衫领口上。
手里夹着一支烟,烟雾在他周身缭绕。
清风过,吹散白烟。
月下男人阴暗的面色清晰无比,黑眸染着血色直直盯住大门上荡着的米色纸灯笼。
灯笼下是一排拿着手枪指着他的特种兵。
电话那头低笑过后是句夸赞:陆卓景,有点本事。
那么快就找过来了。
陆卓景低眸,慢条斯理地抽着烟,开口说话的瞬间白色雾气混着烟气将出口的话降到了零点:谢谢周先生夸奖。
现在是不是可以把我的人还给我?没有立即接话,电话就像是突然断了般安静,半晌,幽幽传出一声:我说不呢。
陆卓景深深叹口气,随后的语气像是在与他话家常般平淡:我大概有二辆车都加满了汽油,连城最近刚入冬干燥得很。
最近的消防局离山脚一公里。
听了他的威胁,周正音调上没有任何变化:我能离开,但你不一定。
烟抽到了尽头,陆卓景随手甩了出去,轻轻嗯了两声,不咸不淡地说道:我没这么没人性。
火起了刚有苗头,消防车,警车,救护车,应该会来一大批人,有几个见到您在这不足为奇。
话音刚落,挂断的嘟嘟声随即响起。
陆卓景挑了挑眉,放下贴在耳边的破烂手机按下红色键,顺手放置在车顶上。
这牌子的手机质量真他妈好。
政客最怕什么——曝光。
薄唇间叼上一支烟,手掌遮挡了一下风顺利点燃,烟雾吞吐间,山庄大门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