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六六热文《重生小千金出世团宠》柳茵茵 风青柏 > 第一二九九章 能不能换一拨秀女?

第一二九九章 能不能换一拨秀女?

2025-04-01 08:14:38

大院几乎每天都吵吵嚷嚷,热闹得很。

这个月,村里人都不敢来窜门。

一来就要被两个老妇人拉着评谁有理,怎么说话都得罪人,贼遭罪,谁还敢来?二月中,皇宫那边风墨晗收到来信,看完之后很是平静的把信销毁。

那种平静含着淡漠,跟风青柏猜测的反应几乎一致。

是不是他的孩子,谁也不知道。

那晚跟善睐之间发生的事情,他一点印象都没有。

这本就不正常。

都说酒醉三分醒,何况他当时并非喝得烂醉如泥,只是酒意上头困倦睡着,不可能什么都感觉不到。

身在皇宫,自小见识的龌龊手段多不胜数,不是他事事都阴谋化,而是事情本身,就是个阴谋。

孩子……不管是不是皇室血脉,就让他呆在杏花村吧。

呆在那个地方,比呆在皇宫好得多。

至少不用受到诸多束缚,也不用时刻如履薄冰,未尝不是件好事。

年前定下的选秀将在三月举行,各地秀女已经纷纷往京城赶,待选秀结束,后宫又会增加一大波人。

人人想上位,对于皇上唯一的子嗣,且还是没有母亲照拂的孩子,那些个妃子们不可能不出手。

人吃人的地方,孩子长不大。

不其然想起自己当年,风墨晗嘴角凉凉一翘,两岁之龄登基,若非有王叔照顾,现在坐在这个位置上的人未必还是他。

便是如此,他不也被人神不知鬼不觉种下蛊虫么。

皇上,柳大人刚才入宫,将选秀名单交上来了。

小板子抱着一摞子画像走进御书房,小心小意禀报。

他人呢,怎么不进来?柳大人说这些资料交予皇上一览即可,其他事情无需皇上操心,大人会认真操办。

嘴角抽了抽,接过秀女们的画像,说得冠冕堂皇,他想说的是朕只需要过目即可,不需要提意见,提意见他也不听。

小板子垂着头不敢应声。

要是应不是,皇上不高兴,会说他帮柳大人说话。

要是应是,皇上也不会高兴,会斥他胆敢背后给柳大人穿小鞋。

陪着皇上这些年,他深刻明白一个真理,伴君如伴虎啊。

噗!一边抿茶一边翻看画像的少年皇帝,一口茶水呛喉,直接喷了出来,眼睛瞪得溜儿圆跟见了鬼似的,哆嗦,这就是今年秀女们的画像?回皇上,柳大人亲自交上来的,肯定不会有假。

兴许是画师作假了呢?小板子,……画师有几个脑袋?这当中肯定是有环节出错了,朕不相信。

呛过后,皇帝淡定下来,把画像往旁一推,起身,摆驾,朕要去柳府!小板子不敢怠慢,立即跟在皇上身后亦步亦趋起驾。

不管皇上这个反应,他初初看到画像的时候,也是很不敢相信的。

换做以往,谁要敢把这种画像拿来选秀,不砍头也得打板子。

光是第一项貌就非常不合格!这次皇帝到达柳府的速度非常快。

跳下马车之后立即往府里冲,步子踏出去,每一步都像是要狠狠碾死地上的蚂蚁。

小板子需得小步跑着才能追上皇上的速度,可见皇上气得有多狠。

小板子心惊肉跳,很是担心皇上此次来,会跟柳大人吵起来。

知夏叔,能不能换一拨秀女?否则册封大典上朕估计得没面啊。

小板子脚下微微一踉,好吧,刚才是他多虑了。

皇上现在的样子已经没了刚才的气势,看着就是个闹别扭来撒娇的少年。

得知皇上大驾光临,柳知夏是急匆匆从书房赶过来的,没进客厅就听到少年苦哈哈哭诉了。

揉眉,柳知夏走进厅里坐下,皇上没将画像看完吧?看前面几幅我胃已经隐约不舒服了,再看下去,可能今晚得要饿肚子。

这次挑选秀女,是以旺夫多子面相来挑选的,因为条件太过苛刻,挑选起来比以往历届选秀要辛苦的多。

最上面几幅画像确实有点不尽人意,但是不是每个秀女都长得那么有特点,皇上要是继续看下去,能看到天仙下凡。

柳知夏的解释很详尽,温言劝解,尽职尽责。

只是风墨晗并不见高兴,嘴角抽搐的更厉害,知夏叔,我相信你的话。

不过,能不能换一波秀女?他必须旧话重提。

有道是矮子里面拔将军,先前见到的全是矮子,最后看见一个不那么矮的,你会觉得他长得好高大。

选秀女亦然。

一张张的丑无盐看多了,之后突然出现一个不那么丑的,那还不得当做天女下凡?但是,这依旧是假象。

知夏叔现在就在给他制造这种假象,以为他那么好骗吗?皇上,名单定下的时候,已经发过皇榜了。

谁发的?你亲自盖的印,今儿早上。

……他太相信知夏叔了,才会在他叫自己过目盖印的时候,看也不看。

小皇帝悲戚的走了。

三月初,选秀如期举行,秀女们坐着小轿子一一入宫。

这个时节运河已经解冻,船只恢复了航行,钱万金的马车也安全着陆,到达云州。

快赶三个时辰,于晌午后回到杏花村。

青河边上此刻正当热闹。

春播开始了,村民们吃过晌午饭后,继续回到田地里插秧,隔着一条青河,两个村子的人说说笑笑,大嗓门隔着老远都能听到。

马车一路往里,处处都是笑声。

欢快的,轻松的,愉悦的,和善的,轻易就能感染得听到的人放松心情。

钱万金跟石纤柔脸上不自觉便露出笑意,撩开车帘子往外看。

车夫似乎也知道主子的这个习惯,特意降低了车速,让主子能好好看沿途的景。

远有青山绿水,近有鸡鸣狗吠,满满的烟火气息。

无端就能让人觉着亲切无比。

马车悠悠在一处大院前停下,钱万金人还没下车,就扯着嗓子兴冲冲喊开了,风青柏,小爷回来了,赶紧出来迎驾!爷,奶,知秋,福囡囡,小爷回来了!院内立即响起脚步声,呼啦啦的,震颤人心。

含霜浑身一下绷紧,心头期待跟惶恐交织。

这里,是不是真有她的未来?第一三零零章 我就知道,旧不如新很快,院子里的人就已经跑出门口。

冲在最前的是个精神抖擞的老太太,花白头发,眼角有很深的笑纹,着一身蓝色细棉衫,浆洗得有些发白,看着却很干净整洁。

在她身后还跟着两个中年妇人,以及三个年轻女子。

每个人脸上都挂着笑意,看着很是开心。

只是一溜儿全是女眷,不见一个男人。

看到这般阵仗,钱万金立即反应过来,刚才那一声迎驾白喊了。

现在春播呢,风青柏肯定被拉着刨地插秧去了。

小金子,纤柔,回来了,回来了!当先老太太笑着开口,嗓门老高。

哎哟喂,奶,可想死我了,我都半年没见着你了!钱万金跳下车就要跟老太太诉一诉相思之情,结果老太太眼睛根本没在他身上多停留片刻,伸长脖子猛个往车里瞧。

小金子,孩子是不是带回来了?快,快抱下来让我瞧瞧。

钱万金跟被泼了冷水似的,脸一下垮了,奶,你好歹多看我两眼,我赶这么一路的,都累瘦了,你也不心疼心疼我,你就惦记个没见过的小娃娃啊?柳茵茵挽着千漪跟柳慕秋绕过他身边,笑着揶揄,从收到信开始,奶奶都盼了一个多月了,你先往旁边让让,别这时候争宠。

一众女眷全扑到马车前,对钱万金的存在视而不见。

钱万金冷笑,我就知道,旧不如新!马车里,石纤柔抱着小娃儿,已经掀开了车帘子,把小娃娃递给着急伸手过来的老太太,柳奶奶,这就是那个小娃娃,正好两岁多点,比巴豆红豆小十个月。

这也是后来从丫鬟含霜口中问出来的。

小娃儿入怀,柳老婆子跟柳茵茵等眼睛立即黏在娃儿脸上了。

很瘦,瘦到有些脱相,下巴削尖,眼睛极大。

脑袋上头发稀疏枯黄,柳茵茵一看便知这是极度营养不良造成的。

还有娃儿的小身板,虽然穿着厚重小棉袄,也遮不住他的瘦小,跟只猫似的,极小一团。

最让柳茵茵印象深刻的是娃儿那双眼睛,空无一物。

车上,石纤柔准备下车,看着还直挺挺坐在车厢角落一动不动,僵硬的跟个木雕似的女子,下车吧,要我抱你下去?她说话声音不大,但是车前的人都听到了,这才发现光顾着娃儿,竟然没注意到车厢里还有其他人,柳老婆子正要招呼,钱万金怒冲冲从后面挤上来,瞪着石纤柔,抱什么抱?你是女人,女人!石纤柔翘唇,就是因为我是女人才能抱啊,要是男人,我还真不敢,家里媳妇会吃醋。

钱万金涨红脸,他不介意当媳妇,但是在外人面前好歹给他点面子,他可是钱少当家,能在整个南陵刷脸的人物。

哎呀长得高就别在前面杵着,后边人都看不见了!柳老婆子性子急,一手抱娃,一手把钱万金扯到后面,探个脑袋往车里瞧,这就是那个丫鬟吧?快,快下车,先进屋里,看我这老婆子,都忘了招呼人了。

含霜手紧紧揪住袖子,刚才被忽略带来的惶恐失落,于老太太招呼的瞬间散去,那张带笑的脸非常和善。

还有,站在人群中间的年轻女子,也含笑看着她,神色沉静柔和。

跟在圣女身边,她见过很多形形色色的人,练就了些许眼力。

从对方的穿着打扮以及气质,她猜测这应该就是南陵王妃,柳茵茵。

那个让圣女忌惮又嫉妒的女子。

原来她长这般样子,不算绝色,却自有一股引人注目的美,比起美得具有攻击性的女子,她浑身上下都散发一种平和。

反而让人更喜欢靠近。

快下来吧,我奶奶是急性子,再不下车,她就要上车去请了。

柳茵茵朝眼底闪烁惶然的女子浅笑。

受过太多折磨,心态会变,变得遇上希望的时候,不敢伸手去拿,怕一切都是假的,不敢相信自己真的会有这种福气,去拥有。

含霜便是如此。

视线扫过车外一张张笑脸,一双双带着善意的眼睛,含霜深吸一口气,红着眼眶慢慢下车。

车外妇人们,在看清含霜模样的时候,眼底皆闪过叹息跟怜惜。

她也很瘦,看着很羸弱,面色蜡黄。

这些还不是最让人心疼的,最让人心疼的是那双眼睛。

不过二十多的年纪,一双眼睛却如风烛残年的老者,历经生活磨难之后,栽满风霜。

走走走,赶紧进屋,你们一路赶回来,路上走了三个月有多吧?不得累坏喽。

待会吃点东西就回房好好睡一觉,睡饱了再起来。

老婆子带着一群人返身回走,顺便指挥两个儿媳妇,秀兰,杜鹃,去生火煮饭,我去把地窖里备着的菜拿上来,先做了让他们填肚子,这仨月估计他们在外面就没吃好,一个个脸色蜡黄,瞧着就不舒坦。

奶,我跟你说,在外面吃的那些东西是真难吃,我也是真瘦了,就想着回来叫您给我补一补,能补回多少肉,可全靠您了!钱万金立即凑上来卖惨。

柳慕秋往他扫了眼,少东家,你肚子好像比走的时候又大了点。

钱万金给吓得脸变色,立即把肚子往里一收,怎么可能,你看错了。

爷现在都要瘦出小蛮腰了!那么大的小蛮腰,嗯……挺罕见。

柳茵茵评价。

福囡囡,不带这样拆台的啊。

那也要你有台给我拆啊。

钱万金卡壳,对着女子笑眯眯的脸,愣是说不出话来。

这要是换成风青柏怼他,那就好办了,他能冲着风青柏撒泼打滚。

但是对着福囡囡,他能说啥?自己妹子,宠着呗。

家里女眷都是宝啊。

长叹一声,钱万金脑袋一歪,到媳妇那儿求安慰。

都回来了?进屋坐。

堂屋门口里,着细棉长裙的银发妇人往这边看来,莽妇,我想吃辣酱面。

行,给你做,等着。

柳老婆子干脆的应声。

钱万金仔细瞧了瞧老妇人的脸,立即啧啧有声,老夫人,您这是心宽体胖啊,比我上回见,整整胖了两圈,哈哈哈!第一三零一章 是我饿么?是他饿柳茵茵抽了下嘴角,感觉钱万金要完。

柳慕秋跟千漪已经转开了脸,不忍去瞧钱万金的蠢样子。

三个女子的反应石纤柔最先察觉,想要询问以做补救的时候来不及了。

皇太后慢悠悠的,站起来了。

钱万金脸上的笑还挂着,人直接砰的撞上门框,反弹倒退的时候又绊到脚边凳子,咣当摔坐地上,瞪着老妇人肚子一脸懵圈。

石纤柔作为时常英雄救美那一方,这次完全没能来得及,她也懵。

老夫人,你、胖、胖的真厉害,肚子都圆、圆了。

钱万金咽口水,笑得僵硬。

怎么,我这把年纪肚子圆了,很奇怪?皇太后睨着坐地上的人,淡淡道。

……非常罕见。

少见多怪。

嫌弃的收回视线,皇太后扶着腰,拎起裙摆,慢吞吞去往灶房,找吃的。

堂屋门口堵着的人,全部给她让道,生怕碰着她肚子,侯在门外的小丫鬟更是立即上前将人扶住,小心翼翼的走。

这般阵仗,再蠢的人也该看明白了。

石纤柔抚眉,福囡囡,这不是真的吧?这是真的。

柳茵茵答得很是认真,还有柳慕秋跟千漪认真的做补充。

成亲就怀上了。

五个多月。

钱万金欲哭无泪,我刚才说老夫人胖了两圈,你们觉得老秦会揍我吗?节哀。

某金倒地不起。

几个女子捂唇,发出闷笑声。

这种相处模式,看呆了含霜。

这里是杏花村柳家大院,在她面前的是南陵王妃柳茵茵,第一皇商少东家钱万金,钱少夫人石将军之女石纤柔。

三个不论哪个拎出去,都是南陵赫赫有名的人物。

可是他们在这个院子里,竟然会这般完全不计较身份形象的嬉笑玩闹,种种行为让人啼笑皆非之余觉出满满的欢乐。

若非亲眼所见,谁敢相信?他们之间,定然都极为相信彼此,将对方视作真正的一家人,才会如此毫不伪装吧。

好了别闹了,赶紧起来,丢不丢人?瞧着真个躺在地上半天不肯动弹的男人,柳茵茵无奈,待会我二哥跟薛青莲他们回来,看到你这副样子你老脸就真要丢光了。

地上的人立即爬起,他不怕知秋跟薛青莲笑话,但是他绝对不能让风青柏看到自己这副蠢样子。

不就是老太太怀个孩子么?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他钱万金见多识广,撑得住。

另一边,柳老婆子直接把娃儿抱进了灶房,放在灶房里的小凳子上。

一边忙活,一边看娃儿,顺便拿出一小盘子点心让娃儿自己慢慢吃,先垫垫小肚子。

皇太后进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小娃儿小口小口咬点心的样子。

很乖巧,很安静。

可是,没有一点小孩子该有的表情。

像是个没有灵魂的木娃娃,吃东西仅仅是吃东西,是为了填饱肚子,不品其味。

不像巴豆红豆,不像村子里任何一个小娃娃,吃到好吃的东西时,会开心的眯眼笑,会满足的咂嘴巴,会说好好吃啊。

柳老婆子跟陈秀兰以及杜鹃也发现了这一点,没人说出口,只是眼圈微红,眼里的怜惜也更浓烈。

走过去在小娃娃旁边坐下,皇太后掏出小手绢,给娃儿擦掉嘴角的点心屑末。

好吃吗?甜不甜?喜欢吗?娃儿除了她刚开始说话的时候看了她一眼之外,其后再无反应,只是继续把点心往嘴里塞,直到一小盘子吃完。

他听不懂。

皇太后轻道。

柳老婆子本低着头炒菜,闻言眼泪啪一下掉在灶台。

她知道贵妇这句他听不懂是什么意思。

小娃儿听不懂,他不知道什么叫好吃,不知道什么是甜,也不知道什么是喜欢。

两岁了,正常来说对外界已经能有很具体的反应了。

可是这个小娃儿没有。

他是真的不懂。

会如此,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从没有人这么问过他。

没人教过他什么是好吃,什么是甜,什么是喜欢。

真不知道他以前过的是什么日子。

哄逗柳老婆子哽咽。

灶房里有些沉闷,陈秀兰坐在灶前烧火,声音低低的,那里是流放之城,四国之中最乱的地方,能吃饱就不错了,哪能挑。

要我说,还是他那个娘亲不负责任。

提到善睐,杜鹃脸上浮出怒容。

她没见过善睐,但是她也是当了娘的。

作为母亲,哪怕生活再恶劣再苦,也不会把孩子养成这般模样。

除非她根本就不闻不问。

这种人,哪配为人母!都这般做什么?现在孩子已经带回来了,以后慢慢教出来就是。

年纪还小,容易教,现在就哭丧脸不嫌太早了?皇太后开口,我的辣酱面好了没有?柳老婆子的伤感愣是被这句话给硬生生打了折,等会,咋那么能吃!现在刚晌午后,离吃完午饭也就一个时辰不到。

皇太后轻哼,理直气壮,是我饿吗?是他饿。

你就作!一把年纪了,自己嘴馋就嘴馋,居然把责任推给肚里的娃儿,也不嫌害臊?怎么当的几十年皇后皇太后?老婆子做菜动作很快,三两下一碗辣酱面新鲜出炉,皇太后坐在娃儿旁边吃得津津有味。

小娃儿往她面碗看了好几眼,皇太后无动于衷,不是我不给你吃,这是辣的,你吃不了。

小娃儿眼神空洞,也不知道听没听懂。

柳老婆子在灶台前啐了口,德性。

转而对着娃娃道,等会啊,太奶奶一会给你做好吃的面疙瘩。

皇太后,多放点肉片,我也要一碗。

吃得完么你就贪?吃不完我尝个味。

这个真不是她的问题,口味怪也不是她能控制的,她就想吃。

为了留下肚子吃另一个口味的面疙瘩,皇太后剩下半碗面。

瞧着小娃儿还一直往她面碗瞅,皇太后把面碗藏进碗柜里,回头让秦啸送去隔壁小院,给桂花婶拿来喂猪。

灶房里谈话吐槽的声音不断,菜下锅的兹拉声也不停清晰传来。

饭菜香气渐渐弥漫整个大院。

第一三零二章 喊我老大,我罩你农家院充满烟火气,宁静平和。

经历过苦难的人,对这种感觉会格外流恋。

大风大浪过后,更向往安稳。

含霜吃饭的时候,头埋得低低的,眼泪不停往碗里掉。

大家伙都看到了,只是谁也没有去安慰,有些情绪,就是要发泄出来才好。

钱万金吃得最是喷香,狼吞虎咽,风卷残云。

每次出远门,最想念的就是大院里的饭菜,这种味道在哪都吃不着。

胃口被养刁了,在外头吃啥啥不香,就想回来。

奶奶,再来一碗。

这辈子我是栽你手里了,您老得对我负责啊。

柳老婆子在他脑袋上拍了一记,嗔笑着去给他添饭。

小娃儿那边,身边围着两个妇人。

一碗鸡蛋羹慢慢喂给小娃儿吃。

平时家里三豆儿她们都捞不着,现在多了个小娃娃,总算让她们体验了一把当奶奶的感觉。

这个叫做鸡蛋羹,是用鸡蛋加上水做的。

那边篮子里那个就是鸡蛋,跟奶奶念,鸡——蛋——鸡蛋羹的口感很软很细滑,最适合你这个年纪的小娃娃吃,陈秀兰用调羹舀起一勺子鸡蛋羹,调羹微微倾斜,鸡蛋羹就滑下去了,这就叫‘滑’。

娃儿不说不笑没有表情,只在鸡蛋羹喂过来的时候会立即张开小嘴。

陈秀兰跟杜鹃并不气觉丧气,她们已经大抵知道小娃儿是个什么情况,以后日子还长,她们有的是时间慢慢教导。

总有一天,小娃儿会变得跟巴豆红豆一样活泼可爱。

她们坚信。

没有什么,是用爱改变不了的。

柳茵茵没有进灶房来,跟柳慕秋还有千漪在门口静静看着这一幕,随后退回堂屋。

外界很多人说起柳家大院,都会说这里是个很神奇的地方,一个小小农家竟然能汇聚各方名声显赫的大人物。

甚至传言到最后,给柳家大院蒙上了一层神幻色彩。

其实哪里有什么神奇不神奇呢,聚集在这里的人,留恋的,不过是这里的简单温暖。

在这里,能被真心以待。

饭后钱万金跟石纤柔扑回自己的院子睡个天昏地暗。

至于小娃儿,回到大院之后就轮不到他们管了,多的是人疼。

丫鬟被安顿在前院的厢房,跟魏蓝魏红做邻居。

小娃儿则被杜鹃抱走了。

陈秀兰本来想抢来着,被妯娌一句话给堵得哑火。

你都三娃的奶奶跟外婆了,让我过把奶奶瘾不行?眼睁睁看着娃儿被抱回对面房间,陈秀兰哭笑不得。

还仨娃的奶奶跟外婆呢,家里三个娃儿几时轮到她带了?为了抢娃儿,婆婆跟皇太后对她都严防死守了,她只有恨看的份。

好容易抢到一回娃娃,杜鹃激动得不行,担心大人盖的被子太重会压着娃娃,还特地找柳茵茵拿了床轻薄的小被子。

杏花村的三月春暖花开,寒意早就褪去,这个天气盖个小被子足够了。

娃儿乖乖躺着,睁着一双黑黝黝的大眼睛,安静乖巧模样直让杜鹃想把他疼到骨子里。

揉揉娃儿脑袋上的小黄毛,别怕,困了就睡吧,奶奶陪着你,这里啊,是家。

轻轻躺在娃儿旁边,杜鹃哼起了哄娃儿的摇篮调。

看着小娃娃眼睛睁着睁着,眼皮子开始慢慢往下掉,然后又突然一个激灵极力将困倦的眼睛睁开。

反反复复。

初时杜鹃还失笑,觉着娃儿有趣。

慢慢的恍悟出什么,笑意敛了下去,微红了眼角。

谁说娃娃对外界没有一点反应?他其实很不安。

只是他不会表达。

将小娃儿拥进怀里,轻拍他瘦削背脊,杜鹃轻哄,不怕啊,娃娃不怕,这里以后就是你的家了。

家呢,是最温暖的地方,住在这个家里所有的人,都会是你的家人,家人会疼你爱你,保护你,再也不会让你饿着冻着被别人欺负了……妇人放轻了音量,声音很柔和,那是娃儿从未听过的语调。

慢慢的,眼皮子坠下,终于睡着。

傍晚,太阳落山时分,下田干活的人们踩着漫天晚霞回家吃饭。

村民们成群结队,挑着扁担箩筐扛着锄头刮子,一路说说笑笑,远远的就能听到那些响亮又淳朴的笑声。

柳家大院。

巴豆红豆一回到家就闹着从外公跟叔公背上下来,蹭蹭的往屋里跑。

奶奶,娃娃呢?巴豆眨巴眼睛兴奋的问皇太后。

魏蓝说了,家里来了个小娃娃。

他又能多个小弟了。

皇太后捏了下巴豆小脸蛋,进门就找娃娃,连奶奶都不搭理了。

喏,屋里呢。

说罢往堂屋左厢房指了指。

巴豆小心踮起脚尖,嘟嘴在皇太后脸上吧唧一下,红豆有样学样,随后俩娃手牵手往左厢房跑。

看着娃儿蹦蹦跳跳身影,皇太后眼角微弯。

巴豆红豆虽然年纪小,却已经很懂事了。

以前总喜欢扑进她怀里撒娇,自从她有了身子,大人告诫他们不能随便碰到她肚子之后,两豆儿每次靠近她的时候都会记得避开她的肚子,免得碰撞到。

左厢房,窗户半掩,房内光线有些昏暗。

不过房间不算大,从门口进来一眼就能看完房间格局,两豆儿瞧见了床上极微小的隆起。

相觑一眼,巴豆拉着红豆,兴冲冲朝床边靠近。

结果一走近,就对上床上娃儿黑黝黝的大眼睛。

喝!巴豆瞪大眼睛,被吓一跳。

他以为小娃娃在睡觉呢。

躺在床上都不动,不是应该睡着么。

红豆也被小小吓了一跳,踮起脚尖伏在床边,好奇的看着躺在被子里不说话不起床的人,弟弟。

不是。

巴豆立即否认,是小弟。

弟弟跟小弟是不同的,他知道。

他不要弟弟,他只收小弟。

他们家有他一个男娃儿足够了。

醒了起来,我带你玩。

小手拍拍床铺,巴豆挺起小身板一副老大哥样儿,以后你跟着我,喊我老大,我罩你。

见小娃儿对他的话一点反应都没有,也不说话,巴豆皱了皱小眉毛,以为对方不信他,握拳,我很厉害的!第一三零三章 他真的不是哑巴?巴豆架势摆得十足十的,就差没对天发誓自己牛气哄哄了。

床上人愣是只安静瞧着他,一点反应都没有。

把巴豆给气得,眉毛都竖了。

村子里好多小蛋子想喊他老大他还不让呢!哑,哑巴?红豆小手撑在床沿,托着小脸,琉璃眸子闪过疑惑。

我去问娘亲。

巴豆蹭蹭跑了,他得问清楚。

如果真是哑巴,那他就原谅他不理人的罪。

不是哑巴……等他再想想。

巴豆脑海里闪过自己一拳头朝小娃儿砸去的画面,他觉得,那么小的娃娃,挨不住他一拳。

要是把人给打坏了,太婆会打他屁股。

太婆很妇人之仁。

房间就剩下红豆跟小娃娃四目相对。

红豆有些苦恼,小娃娃不会说话,那她怎么知道他想说什么呢?那、那她就不用他回答好了。

起床,其饭饭,太婆饭饭好好吃。

床有些高,红豆爬不上去,小娃娃又一动不动,最后红豆灵光一闪,扯被子。

娘亲赖床的时候,太婆去掀被子,娘亲就起来了。

小被子轻薄,红豆没费多少力气便扯开了,被子下小娃儿着白色小中衣,瘦骨嶙峋。

因为没了被子,不暖,小娃儿坐了起来。

过来。

踮起脚尖,红豆堪堪抓住小娃儿的手,把他拉过来点。

然后在床头找到小小的薄袄子,红豆吭哧吭哧给小娃儿穿上。

小脸憋红了,衣裳也穿上了,红豆还是觉得不太对。

为什么衣服穿上去会滑下来?娘亲给她穿衣服,从来不会往前滑。

把滑下来的衣服揪回去好几次,实在太累了,红豆不揪了。

下来,其饭饭。

招呼小娃儿下床,红豆不去看那件老滑下来的衣裳。

她看不到,就不会想去揪了。

小娃儿慢慢低头,看自己身上的衣裳,最后两只小手把衣裳抱住,阻止它滑走。

滑了,不暖。

下来,下来。

小娃儿怎么都叫不听,红豆也不烦躁,继续催,下来,其饭饭!说着还一边去把人拉过来,然后吭哧吭哧想把人抱下床。

力气不够,小身板支持不住,红豆抱着人往后倒去。

爹爹!即将触地的瞬间,两个娃儿被一同揽进宽厚怀抱。

红豆,下次不可以这样。

风青柏脸有些发黑,语气却很温和。

要不是知道女儿在这间房,他一直注意着,哪里能救得那么及时。

只是对女儿,他没办法冷下脸。

爹爹,棒!红豆拍着小手夸赞爹爹,小脸笑眯眯的。

风青柏无奈揉眉,一看女儿这模样,就知道她完全没把他的话听进去。

没摔着吧?房间外,传来皇太后担忧的声音。

没摔着。

应了声,风青柏把两个娃娃放到地上,这才看清弃儿身上的衣裳根本没穿好。

前后着反了,这样没办法扣上小纽扣,衣服便一直往下滑。

瞧着两手抱紧衣裳安安静静的小娃儿,风青柏蹲下身,帮他把衣裳穿好,领着两人出去。

爹爹,弟弟不说话。

红豆抓住爹爹一根手指摇啊摇。

她的爹爹很厉害很厉害,有爹爹帮忙,弟弟肯定能说话。

不会哑巴。

顺手把女儿抱上来,风青柏笑道,弟弟还小。

等他长得跟红豆一样大,自然就会说话了。

真的?女娃儿歪着小脑袋,求证。

真的。

弃儿跟在父女两身后,黑黝黝的大眼睛抬起,看着两人背影,呆呆的。

那种眼神被坐在堂屋的皇太后看到,垂眸叹息。

这孩子从小跟着善睐,没有爹爹,也没被爹爹抱过。

他大概以为,爹爹只是个名字。

灶房里已经摆菜上桌,杜鹃正要去房里把小娃娃叫起来,就见阿修领着小身板出来了。

人太小,要是不注意看,还真看不到阿修身后跟着人。

含霜起得比较早。

本是奴才的身份,到了柳家大院,哪怕累极她也不敢多睡,上午饭后只稍微歇息了一会,柳老婆子等人做晚饭的时候就起来帮忙了。

随后,在干活归家的人里,她见到了鬼医,见到了南陵王。

穿着沾满泥浆的粗布短打,也遮掩不了周身流露的高贵气质。

含霜甚至不敢跟男子对视,他的眼神太过犀利,轻易就能叫人脚底生寒。

除了鬼医跟南陵王之外,大院里还有两个人给她的感觉有些奇怪。

一个是大着肚子的银发妇人,一个是花白头发的魁梧老者。

两人身上的气质,跟乡户人家有些格格不入。

但是她不敢去打探这两人的身份。

柳家大院充满神秘,很多事情不是她这种卑微的人能打探的。

娘亲,他真的不是哑巴?二进院门口,另个小娃娃缠着年轻妇人,叽叽喳喳的走过来。

不是,你已经问了很多遍了巴豆。

柳茵茵佯怒,还有,这样说人哑巴很不礼貌。

巴豆眨巴眨巴眼睛,改口,娘亲你听错了,我问他会不会说话。

柳茵茵给气乐了,哑巴跟不会说话,难道不是一个意思?悄咪咪缩了下脖子,巴豆眼尖,一眼看到了跟在爹爹身后的小不点,啊,他起来了!蹭蹭跑过去,站到小娃儿身边,巴豆挺起小肚子,我比你高,叫老……哥。

红豆窝在爹爹怀里,瞧着哥哥一直想让小娃儿叫他老大的样子,头一次觉得哥哥有点笨。

都不会说话,怎么喊他老大呀?巴豆,别贫了,带弟弟去洗手吃饭。

灶房里,柳老婆子笑骂。

太婆,你帮我舀饭饭,我很快来哦!说罢巴豆立即拽住小娃儿往灶房门口的小水盆走。

洗手嘛,他会。

洗手吃饭不生病。

蹲下,巴豆作示范,两只小爪子往水里一浸,搓搓,缩回,洗手,快点快点。

小娃儿站着不动。

你不会连洗手都不会吧?巴豆有些懵,多容易的事啊,你看我,下水,搓,洗完了。

小娃儿还是不动,还用一双大眼睛静静瞅他。

巴豆小脸抽了,看周围没人注意,凑近小娃儿威胁,你连这个都不会?我家的人都聪明绝顶。

你连洗手都不会,你求我我都不收你做小弟了!第一三零四章 还能降服不了一颗豆芽菜?那双显得过大的眼睛黑黝黝的,安静乖巧,就这么瞧着巴豆,好像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却又站在他面前不走开,很认真听话的模样。

巴豆除了在爹爹身上,还没遇到过这样的挫败。

最后一股气泄下来,愤愤抓起娃儿小手,拉着他蹲下,把他双手浸到暖水中,给他搓洗。

爷还没这么伺候过人呢,你有福了你!受了我的照顾,就是我小弟了。

一边仔细搓娃儿枯瘦手指,巴豆一边哼哼,以后等你会说话了,记得喊我老大,不然就是恩将仇报。

我老柳家没有恩将仇报的人,知道不?洗好手了,牵着小娃娃转身,迎面对上柳老爷子放大的老脸,巴豆一个哆嗦,太公,你吓人!柳老爷子朗笑,捏捏娃儿小脸,又把他一头软毛揉成鸡窝,怎么是吓人呢?太公听咱家巴豆讲道理头头是道,太公开心。

站直身子,一手牵一个往灶房走,不惧强敌,不欺弱小,咱家巴豆做得很好。

娃娃,你也要记着啊。

最后一句话,老爷子是对弃儿说的。

小娃儿懵懂,现在不一定能听得懂他说的话,但是听得多了,总有一天会记得,会牢牢放在心上。

他们老柳家的娃儿,就算是颗歪脖树,也能往直了长。

巴豆在老爷子旁边探出小脑袋,小脸严肃,听到没有?要听太公的话,才是好孩子!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咱家有三宝!小马屁精。

灶房里大家伙听见了,钱万金揶揄巴豆,为什么是三宝?不应该是四宝才对吗?太公太婆是宝。

奶奶跟秦爷爷太年轻,不是老宝。

巴豆答得很响亮。

这么算,那就只有两宝才对啊。

奶奶以后老了是宝,现在年轻也是宝!皇太后脸上佯怒散去,眼角溢出笑纹,秦啸嘴角亦挂上淡淡笑意。

娃儿孝顺阿满,就是孝顺他。

巴豆一句话哄了家里四个老人,灶房里大家伙更是乐开了。

他们家巴豆这拍马屁的功夫,肯定是从知秋跟小金子身上学来的,而且青出于蓝。

巴豆笑眯眯眼,对着弃儿悄悄朝自己比了下大拇指,这就是老大。

唉,小娃娃还是没反应,让巴豆的成就感打了点折扣。

不过没关系,以后有的是时间。

他巴豆什么人物?还能降服不了一颗豆芽菜?巴豆红豆在家,三个小娃娃吃饭的时候就被安排坐到一起。

两个大点的自己抓调羹吃饭,小的由杜鹃抱着喂。

叔婆,他为什么不自己吃饭?巴豆很嫌弃,这个小弟不会说话,弱小,还笨,他身为老大很有压力,我两岁已经会自己吃饭了。

柳茵茵,你两岁吃饭,那不叫吃,那叫撒。

全喂给桌子了。

对于打击一下儿子,风青柏向来不遗余力。

他跟茵茵都是比较静的性子,生个儿子出来是话痨。

用茵茵的话说,基因突变。

被爹娘怼,巴豆很没面子,用鼻子喷气。

本来想回嘴来着,看看窝在叔婆怀里乖乖吃饭的娃娃,他忍了。

太公太婆说,做老大的要以身作则,他得教小弟,我不跟爹娘吵,这叫尊敬长辈。

自己给自己找面子,大人不忍直视。

红豆看叔婆用调羹喂小娃娃,小娃娃吃得很是乖巧,想了想,从自己碗里舀了一勺蛋羹,递到娃娃嘴边。

弟弟,其。

红豆,是吃,不是其,教你好多好多次了。

巴豆纠正。

红豆认真发音,其。

巴豆一脑袋磕在碗上。

小娃儿张开小嘴,乖乖把那勺子蛋羹吃掉。

看着他那么乖巧的模样,红豆开心的咧开了小米牙。

原来照顾小娃娃这么好玩,怪不得爹爹以前老喜欢这样喂她吃东西。

现在她长大了,以后她也能帮着照顾弟弟啦。

啊——其。

有了第一次的成功,红豆兴致勃勃。

每次她喂,小娃儿都会把东西乖乖吃掉。

看红豆认真的小模样,杜鹃抿嘴乐,干脆就让红豆帮着喂。

开始还好,到后面,就觉出不对劲了。

红豆,够了够了,再喂下去,弟弟的肚子要胀坏了!伸手摸摸小娃儿已经鼓起来的小肚子,再看小娃儿脸上已经胀得有点难受的表情,杜鹃额角冒汗。

弃儿不知道饱!只要投喂,他就一直吃。

刚刚半天时间,在小娃娃身上已经发现很多问题。

不说话,不哭不笑,不知饱。

杜鹃又在心里把善睐拎出来狠狠撕了一遍。

娃儿知道饿,却不知道饱。

分明就是怕吃了这顿没下顿,习惯了有吃的时候,就把东西全部吃完。

杀千刀的,真是活该遭报应!巴豆和红豆也看到小娃娃圆鼓鼓的小肚子了,撑的紧实,一看里面就跟没了空隙似的。

两豆对视一眼——要消食。

飞快把饭扒完,两人一同跑出了灶房。

孩子们吃完饭多会先去外面玩,大人也没多在意,继续边吃边聊。

这边弃儿吃饱了,杜鹃把他放旁边坐着,消消食,自己也赶紧吃饭。

没多会,两豆儿回来了,把弃儿领了出去,悄咪咪回到堂屋,爬上木榻子。

你刚才涨肚子了,要消食,不然会积食的,积食长不高,我娘说的。

巴豆一边从怀里掏东西一边对小娃儿认真解释。

红豆点头,也往小衣兜里掏东西。

啊,吃这个,消食。

她掏的是娘亲给她的小瓶消食水,娘亲让她肚子涨的时候自己喝一口。

药瓶还没喂到小娃儿嘴里,就被巴豆拉开了,不用那个,用我的办法,一吃就好。

然后把手里的东西低道小娃儿嘴巴,啊,吃。

别怕,吃一点点肚子就不难受了,特别管用!红豆凝眸,眨巴眼,哥哥,辣椒辣。

巴豆手里赫然是一个红色小辣椒,刚从菜园子里摘的,新鲜。

男子汉大丈夫,流血都不怕,怎么能怕辣!巴豆嗷呜一口把辣椒咬下半截,嚼嚼嚼,我小时候积食,就是吃这个,吃完就好了!他带村子里小弟们去山上玩,吃撑了就啃几口辣椒。

不带唬人的!第一三零五章 吃得苦中辣,方为人上人红豆眨巴着眼睛,看着被咬了半口的小辣椒,再看看被辣的眼泪鼻涕齐飞的哥哥,悄咪咪把小娃儿扯到自己背后。

哥哥那么厉害都辣哭了,弟弟好弱的,肯定更不行。

就让哥哥自己吃吧。

转身把小药瓶里的消食水喂给小娃儿,这个好其,那个不好其,啊——小娃儿乖乖张嘴,把药水喝了下去。

见状,巴豆愤愤,我说的是真的,辣椒辣,可以消食,辣一会肚子就不撑了!每次他吃完辣椒之后,很快就会拉肚子,拉完就轻松了。

比消食水好。

消食水是药,是药三分毒。

娘亲说的!吃一口嘛,我亲自去菜园子摘的,愤愤完,巴豆不死心,又把辣椒递到小娃儿面前,你是我小弟,有事我得罩你,你吃一口,一会就拉了。

小娃儿看着递到嘴边的东西,下意识张开嘴。

红豆眼睛一下瞪得老大,一会弟弟得哭!一双手及时伸过来,把眼看要咬上辣椒的小娃儿抱离,巴豆,你能吃辣椒,不代表弟弟能吃。

他已经消过食了。

柳茵茵额角一抽一抽,要不是她吃饱饭过来看看,弃儿得被玩坏。

她弄不明白,儿子小小年纪哪来的那么多名堂?非不走寻常路?被娘亲教训了,巴豆郁闷收回小爪子,剩下半截辣椒嗷呜丢进嘴里,辣得眼泪狂飙。

他自己吃!秦爷爷说,吃得苦中辣,方为人上人。

辣跟苦一样难吃,敢吃的才是男子汉。

怎么身边就没一个明白人?瞅着儿子脸上众人皆醉我独醒的表情,柳茵茵气乐了。

巴豆就是个扔到荒山野岭也能疯狂生长的小强。

第一回抱起小娃儿,柳茵茵心头便顿了下。

很轻。

巴豆红豆两岁的时候,抱起来远比小娃儿沉手得多。

心头闪过怜惜,柳茵茵坐在木榻子上,探手给小娃儿把脉。

之前看娃儿脸色就知道他极度营养不良,现在探脉,柳茵茵脸色更加不好看。

不止营养不良,连脾胃都坏了。

身体底子差的得一塌糊涂。

娘亲?巴豆红豆看到娘亲脸色沉沉的,也不玩闹了,一齐凑过来,小脸上浮出担心。

弟弟身体不好,你们是哥哥姐姐,以后要帮忙照顾着些,辣的酸的东西,不要给弟弟吃。

生的果子之类也尽量别让他吃。

尤其是你,巴豆,不能再胡闹了。

巴豆点头,娘亲放心,我肯定不胡闹。

豆芽菜那么弱,他哪还能欺负他?再说他刚才也没胡闹,他吃辣椒真的能消食……娘亲,弟弟会好吗?红豆问。

慢慢调养,会好的。

闻言红豆一把扑进柳茵茵怀里,娘亲最厉害了!小马屁精,这也是跟她哥哥学的,柳茵茵忍俊不禁,最厉害的不是爹爹?平日里爹爹最厉害这句话,红豆可没少说。

现在娘亲最厉害!女娃儿咧着小米牙,仰头朝柳茵茵笑。

额前刘海往两边分开,露出女娃儿眉心,红色胎记漂亮的像点珠。

晚饭过后,大院一众人坐到堂屋,开始细细询问钱万金在流放之城发生的事情。

之前虽然收到了钱万金的信,但是信上对于发生的事情也只是简单提及两句,除了知道善睐被丫鬟杀死之外,其他的他们都不知道。

这下子,钱万金有了用武之地,整个堂屋成为他的专场。

你们肯定想象不到善睐有多贪。

我跟石头刚到流放之城的时候去找她,想带小娃儿回来,她立马提条件,不带犹豫的,开口就是五十万两白银!卖儿子!——最后,我硬生生给压到了八千两!爷是什么人?爷是生意人!生意人能在讨价还价上吃亏?那我钱万金的脸还往哪搁?爷奶你们说是不是?本来谈妥了,我也不准备赶尽杀绝,赶尽杀绝那都是薛青莲的事,我们双方定了第二天一手交钱一手交人,嘿!就出幺蛾子了!把自己小命给玩丢了!柳老爷子柳老婆子等大院几个长辈跟魏红听得最是津津有味。

老爷子等人是真想知道事情前因后果,魏红纯粹就是收集八卦去大槐树脚下说给村里老头儿老太太们乐呵。

哎呀你说就说详细一点,怎么出幺蛾子?出什么幺蛾子?柳老婆子性子急,连声问。

小金子跟纤柔带着丫鬟回来,人看着瘦瘦弱弱的,面相也不恶,受了那么多苦到最后没忍住竟然敢去杀人,那肯定有让丫鬟宁死的理由。

在钱万金开始说故事的时候,含霜实则就开始紧张,蜷缩手心不可抑制的冒汗。

流放之城是三不管地带,那里的人打打杀杀是常态,死了人根本没人去追究。

可是她现在呆的地方,不是三不管的流放之城了,是南陵,是杏花村民院。

寻常老百姓听到死人了反应会非常大,对杀人犯更是会惧怕嫌恶。

她现在,就是个杀人犯,手上染了自己主子的鲜血。

她怕大院的人听了那个故事之后,会把她赶出门。

天大地大,她无处容身。

钱万金的故事还在继续,已经说到善睐的死状。

含霜手心冷汗越来越多,脸色越来越白。

哎哟,真是可怜……柳老婆子皱眉。

含霜垂头,闭上了眼睛,不敢去看众人的表情跟眼神,沉默等着宣判。

死过一次,她不会再去寻死第二次,若这里容不下,她离开也一样能过活的。

含霜,你是真傻,当初你就应该带着弃儿逃。

她一个断了腿的,能追得上你啊?你不留下来,也没机会被下蛊,怎么那么傻?柳老婆子继续感叹。

听到钱万金说最后丫鬟濒死之际,托他们照顾弃儿,她就知道这丫鬟其实也是疼爱弃儿的。

只是生活太多磨难了,会把一个人折磨得面目全非。

丫鬟可怜,弃儿也可怜。

最可恶的就是那个圣女。

不过这些也是她想当然了,他们这些局外人想是一回事,当事人能不能做到又是另一回事,当中有诸多不能为的原因,是他们局外人看不到也不知道的。

再者,奴才忠心主子,不是被逼到绝境,也断然干不出背主弑主的事情来。

若有,那是奴才本性有问题。

第一三零六章 他们家神经病还少了?含霜抬头看着唏嘘同情的老妇人,有些呆呆的。

就……这样?便是在都城,百姓要是知道他们认识的人杀了人,也是要避而远之嫌恶害怕的。

她没想到柳老夫人对此如此轻描淡写,甚至对于她杀人的事情只字未提。

老夫人……她讷讷,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既然小金子跟纤柔把你带回来了,那就是要安置你的意思。

你不用担心以后没有去处。

柳老婆子笑道,活了一把年纪了,该糊涂的时候糊涂,该通透的时候她也通透,如何能瞧不出丫鬟心里的惶然?不过,我们家不缺丫鬟,也不养你这个年纪的闲人。

在含霜心头渐渐凉下来时,柳老婆子补充,你还年轻,有手有脚的可以自己养活自己。

咱杏花村酒你听说过没?很出名的,都是杏花村酒坊酿的酒。

以后你就在酒坊里做工,得了月钱足够你维持生计。

至于住的地方,咱大院里倒是不缺地方,你可以继续住在前院左厢。

如果觉着不自在,也可以考虑搬出去住,村子里有不少荒置的旧屋,我们可以找村长先拨给你,回头你攒下银子,可以把屋子买下来。

柳老爷子道。

含霜环视屋中人,湿了眼,起身跪下叩头,含霜谢谢老爷子老夫人!两位老者的话,她没感受到半点嫌弃,更没有施舍的高高在上。

他们给她的是尊重。

让她自食其力,让她自己选择住的地方,如此,她才不会有寄人篱下的卑微。

老爷子老夫人的决定,是在让她拥有另一种全新的生活。

不再是丫鬟,不用再受制于人,不用在他人的施舍下过得战战兢兢。

靠自己的双手,她能活得抬头挺胸。

几位长辈脸上有淡淡笑意。

这是他们几个老的私下商量过的结果。

而这种安排对含霜来说,是最好的。

含霜跟柳芽一样是丫鬟,也一样曾经受到过伤害,但是她跟柳芽又是不同的。

性子不同,心思也不同。

柳芽太单纯,她来柳家大院,是真心想在这里当丫鬟,带着报恩的心思。

恰好皇太后身边需要个人伺候,所以他们才把柳芽留下来。

而含霜,现在柳家对她来说是浮木,若将她留下,以她现今惊弓之鸟的状态,只会时时处在害怕被抽掉浮木的恐惧中。

那些经历让她变得非常敏感,也异常的卑微。

而以自己的双手去挣未来,自食其力,能让卑微的人重拾自信。

行了别叩了,我安排一下,明儿你就直接去酒坊上工。

钱万金喝住了不停叩头的人。

既然老爷子老太太发话了,酒坊那边多添一个人对他来说也就一句话的事儿。

如此,丫鬟的去处解决了,就剩下弃儿的问题了。

弃儿是肯定不能跟着含霜的,那可是疑似小风儿的孩子,留在柳家大院不接受异议。

所以这事情也用不着商量。

都商量完了吧?洗洗睡了?在角落昏昏欲睡的薛青莲见隙提议,边说话边打哈欠。

身为柳家大院一份子,家庭会议必须参加,否则吃饱饭他就回房睡觉去了。

吃饱喝足睡大觉,是人生最大乐事。

你干脆懒死得了,吃饱就要睡,怎么不见你长膘?柳知秋踢他一脚,站起来,扯上自个媳妇准备回房,散了散了,好困了。

众人,……怎么没一懒懒死俩?散场。

柳茵茵把弃儿抱走了。

长辈们带着娃晚上歇息不好。

他们以前没跟弃儿接触过,但是一般两岁的娃,晚上是要起夜的。

就算弃儿不一般,生理性的问题应该也差别不到哪去。

是以柳茵茵最后以三娃儿有伴为由,把孩子抱回小院。

娃儿小,睡下来不占什么地方,只不过今晚排序稍微改变了一下。

以前是俩娃儿躺里面。

这次风青柏异常坚持,红豆睡里边,跟两男娃中间隔个柳茵茵。

柳茵茵,……人家七岁不同席,他们家愣是又提早了四年。

两豆儿白日跟着去了春播,田埂上青河边撒丫子撒欢的玩,一早就累了,躺下后很快睡着。

弃儿没有睡着,睁着眼睛安安静静望帐顶,像个小木头人,不动不说话。

柳茵茵瞧着,伸手轻轻握住娃儿小手。

两岁的年纪,看起来比巴豆红豆小上很多,跟只猫儿一样,风青柏一只手就能把他托起来。

最让人怜惜的还是他的安静。

风青柏,你说弃儿是不是不习惯?安抚的摩挲娃儿小手,娃儿也没有反应,柳茵茵轻叹。

习惯都是养成的,时间长短而已,不必担心。

风青柏淡道。

在他看来,弃儿完全没问题,要是改变不了,最多长大了是个怪胎神经病。

他们家神经病还少了?不稀奇。

犯病了揍就是。

不知道是不是感觉到了男子身上的凉薄,弃儿眼睫颤了颤。

柳茵茵给娃儿掖了下被角,担心娃儿初来乍到不习惯,是以房里没有熄灯。

本来打算陪着娃儿,等他睡着了自己再睡,这样他许不会太过不安。

只是她的作息也已经养成,到点后不知不觉就闭眼睡了过去。

房间里两大三小,一盏油灯。

浅浅的呼吸声此起彼伏,很有韵律,偶尔伴随油灯燃烧油脂的兹拉声,在静谧的夜里,予人一种安心感。

又过了很久很久,小木头一样的娃儿,小幅度的扭了头,眼睛缓缓移动,看向睡在两边的人。

然后动了下小手,把搭到他肚子上的小短腿轻轻推下去。

刚推开,那只肉呼呼的小腿立即又搭上来。

小娃儿顿了下,再推下去。

唔,吧唧吧唧……胖乎乎的小肉墩咂咂嘴吧,一个翻身打横,两只脚丫子横在娃儿身上。

头顶娘亲,脚踩爹。

小娃儿默默把头扭回来,缩回小手,瞧着上方蚊帐顶,细小的呼吸慢慢的变得有些吃力。

一只白皙修长手掌闪过他眼前,将那两只胖乎乎的小脚丫子提起,倒吊,塞回原位。

小娃儿眨了下眼睛,扭头看向男子,对上清冷目光。

第一三零七章 老大难为睡。

男子启了薄唇,吐出一个字。

及后将小娃儿朝自己这边移了些许,手虚搭在他上方形成保护姿态,谨防隔壁的小崽子睡着时无意识踢人。

半个怀抱,却如最坚固的壁垒。

小娃儿动了下,手指无意触碰到男子垂下来的衣袖,那瞬间,不知为何,小手指便将袖角攥住了,攥在了手心。

风青柏垂眸,看着微仰头朝他看的小娃儿,眸光微闪。

睡。

第二次。

一直睁得大大的眼睛,眼皮子终于摇摇欲坠,未几睡着。

听着怀里娃儿传出细细浅浅的呼吸,风青柏才再次闭眼睡去。

而那截被小小力道揪住的衣袖,他没有抽出来。

翌日,小娃儿是被挠醒的。

缓缓睁开眼睛,眼底满是惺忪迷糊,这一刻,方有一个小娃儿该有的娇憨模样。

只是很快,那层迷糊便褪去,又转成安安静静。

安安静静看着把小肥手不停伸到他咯吱窝、脚底挠啊挠的男娃娃,大眼睛里飞快闪过一丝波动。

若有大人在这里,或能看出那丝情绪的意思——莫名其妙。

就是莫名其妙。

跟别人在他身上动手的感觉不一样,不痛,他不明白,为什么不一样。

你醒啦?巴豆把脑袋凑到小娃儿面前,好奇又挫败,你怎么不怕痒?哥哥,弟弟不懂。

趴在床边撑着腮帮子的红豆解释。

不懂也会痒啊,太婆挠我的时候我都好痒。

巴豆皱起小眉毛,小脸严肃,拉起小娃儿的手往自己咯吱窝下面挠,不信你看,就这样。

娃儿小手一碰到他咯吱窝,巴豆立即跟装了弹簧似的蹦起来,又躲又扭又笑,哈哈哈哈,好痒!手离开,笑声停。

手碰到,笑声起。

为了让比较笨的小弟明白什么叫挠痒痒,巴豆亲身示范了好几回,脖子、后颈,咯吱窝,脚底板,用他的手把自己挠了个遍。

红豆看着看着,也给乐得咯咯笑,哥哥好像猴子。

知道了吗,这就是挠痒痒了,我的小弟个个都怕痒。

他全挠过。

看着小娃儿依旧懵懵懂懂的表情,巴豆重重叹息,你再这样,没救了啊。

太笨了,他可能教不了了。

哥哥,自己挠。

自己挠自己不痒,我早试过了。

巴豆跳下床,这个身板看着有些高的床铺,对他而言完全不是问题,轻轻松松。

下来穿好鞋后,回身拉过还坐着不动的小娃儿,两只胳膊一环,把小娃儿环腰抱下来。

相比红豆之前抱小娃儿吃力得差点仰倒,巴豆做起来完全不费什么劲儿。

红豆一点不奇怪,哥哥力气大,能一拳头轰烂大西瓜。

做人老大的,就是操心的命,以后你要听话,知道吗?老大照顾你很辛苦的。

一边麻溜儿给小娃儿穿衣裳,巴豆一边耳提面命,从现在起灌输老大辛苦了的概念。

爹爹说,遇上捉摸不透的强敌时,要么蛰伏起来静待时机,要么先发制人先下手为强。

他现在走的是第二个方针。

等小娃儿长大了,观念形成了,就是他忠心不二的小弟了。

哥哥,去其饭饭吗?跟在哥哥屁股后头往外走,红豆问。

当然吃啊,吃多多才能长大。

娘亲起床的时候让他不要吵弟弟,他眼巴巴守了好久。

要不是最后灵机一动挠他痒痒,只怕现在人还没醒。

他都快饿扁了。

不过这个不能说,说出来丢人。

其完饭饭去玩吗?小女娃又问。

红豆,都跟你说多少遍了,是吃,吃,吃,不是其!巴豆转头,想继续训导,对上妹妹扁起来的小嘴,其完饭饭去玩,红豆说其就是其!谁敢说不是其,哥哥揍他!红豆转眼笑开,笑声咯咯咯的。

巴豆悄悄抹了把冷汗。

老大难为啊。

大人这边,吃过早饭后柳老爷子就出发去村长家,找村长柳金福拨一处荒废空屋。

吃饭的时候,含霜跟他们说了她的决定,她想自己在村子里找个地方住下。

含霜既经过一晚上的深思熟虑,他们自是不会阻拦的。

这些年村子里家家户户手头富裕,都盖上了大瓦房,以前住的有些屋子因为离村子忠心稍微偏远些,加上地方不大,就被扔在那里,久而久之成了荒屋。

当中有不少看着还是挺好的,房梁结实,有堂屋有灶房,只要打扫打扫直接就能住人。

所以也不麻烦。

柳老爷子亲自来找,要一处空房,柳金福二话不说给拨了村子里最好的一间。

就在靠村口位置,近青河。

屋子保持得还很完整,旁边还带个小菜园,拎包就能住。

而且在杏花村,哪怕含霜只是个单身女子,也不用担心会有什么危险。

没什么地方比杏花村更安全的。

村口有南陵王的隐卫。

再说了,就算没有隐卫守村,也没人会长了狗胆敢来他们杏花村欺负人。

地方定下来后,含霜就跟着去看了屋子。

因为久未住人,屋子里积了不少灰尘,角落里也满是蜘蛛网盘结,但是整个屋子结构却没有崩坏的地方。

堂屋很宽敞,堂屋左右各有两间耳房,外面连着灶房跟个菜园子,另一侧还有个用竹子跟茅草搭建起来的小围栏,应该是以前的主人用来养猪用的。

含霜,怎么样,这里行不行?柳老婆子跟陈秀兰、杜鹃陪着她一块来的,见她转过了便开口问问,如果不喜欢这里,村子还有不少空屋,都可以去看看。

谢谢老夫人,这里很好,就这里吧。

含霜朝柳老婆子福身以表感激,眼圈通红。

你看你,咋还哭上了?以后住在这里,就是咱杏花村的一份子了,村里都是自己人,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吆喝一声,大家都会来帮忙。

拍拍含霜手背,柳老婆子安慰,别哭了,好日子刚开始呢。

嗯。

含霜想忍住,扯开唇朝老太太笑一笑,眼泪比笑先滑下来。

她终于有了真正属于自己的栖身之地。

以后,她不是奴才含霜。

她是南陵某个小村庄里的普通村民,她是自由的能掌控自己命运的乡下姑娘含霜。

而这样的身份,她曾经想都不敢想。

第一三零八章 他是有深度的巴豆屋子门口围着很多看热闹的村民,甚至有爱凑热闹的,门口堵满人了挤不进去,干脆爬上墙头看情况。

不少人耳尖听到了柳老婆子的话,扬了嗓子应和,没错,住在杏花村以后就是自己人,有什么事情吆喝一声就行。

好日子刚开始呢,哭啥,以后好好过!听说你也要在酒坊上工了,酒坊就在这边儿上,早上你要是起不来,我们路过的时候喊你一声!应声的村民不一定知道含霜身上发生过什么事,但是他们跟柳老婆子相处了大半辈子,听她说话就能听出来女子身上有故事。

而那些故事,是不宜去追究的。

转身环视门外、墙头那些村民,含霜弯身,朝这些人行了一礼,谢谢。

声音不大,但是所有人都感受到了她的感激。

好了好了,你们这帮婆娘,都围这里做什么呢,不用干活了?春播还没过呢!柳老婆子开口赶人,赶紧回家做饭去!还早着呢,急什么?你这个见天灶头里忙活的人都还在这里,我们不急。

屋子外响起善意哄笑声。

说是这么说,门口的人到底散了开去。

一个村子里的,有事情什么时候都能问,不急着这一时。

笑着赶走了众人,柳老婆子也没在屋子里多呆,带着两个儿媳妇跟含霜先回家。

含霜要搬过去,还需要准备不少东西,比如床榻席被,桌椅碗筷这些。

含霜本来想着自己留下来先把屋子打扫打扫,不想多麻烦大院里的人,他们照顾她已经够多了。

结果被柳老婆子拦下了,说不急,打扫屋子就是眨眼功夫。

很快,含霜就亲眼见识到所谓眨眼功夫有多快。

真的就是一眨眼,满布灰尘蛛网的屋子就被打扫得干干净净。

准备过来打扫的时候,沿路上每到一处宅子柳老婆子就吆喝一声,等到得屋子,身后已经跟了几乎半个村子的妇人。

那个阵仗直接把含霜看傻了眼。

这么多人一块打扫屋子,动作快得有些人都没抢到活。

完了,柳老婆子双手叉腰冲含霜笑,是吧,我就说快得很。

要是真让你自己一个人捯饬,至少得忙活两三天的。

光是那个猪圈你就得清理一整天。

关键不是耗时间,是猪圈它臭,人在里面呆那么长时间,不累晕也熏晕。

从定下主意自己住,到真正搬过去,含霜总共也就只花了一天功夫。

临走前,柳茵茵递给她一份文书,这个东西你拿着,保管好,以后便是有根了。

含霜手有些发抖,慢慢将那份文书打开,上面,赫然是个人身份文牒。

含霜,独户,贯籍云州香山苍梧镇杏花村人氏。

看着最先那行字,含霜眼泪一下冲了出来,泣不成声。

那个不堪的含霜已经死了。

现在的她,有了新的身份,代表她的新生。

离开柳家大院前,含霜跪在地上朝着满院子的人重重磕了几个响头。

这份情,她一辈子记得。

日后但凡有柳家人用得到她的地方,她宁死不辞。

最后,深深看了眼站在人群旁边安安静静的小娃儿,含霜背着个小包袱,去往自己的家。

目送那道单薄身影走远,千漪疑惑,柳奶奶,我们不用送她过去吗?她住得也不远,就在村口。

不用,我们送她,她反而不自在,就这样淡淡的处着,反而最合适。

柳老婆子笑笑,并没有就此多做解释。

柳茵茵却是明白爷奶怎么想的。

确实这样淡淡的处着最合适。

因为他们是唯一知晓含霜过去的人。

看到他们,会让含霜不可避免想起那段过去,时时刻刻让她记起曾经的不堪。

倒不如像现在这样,拉出不远不近的距离,含霜也能更自在。

有些事情他们不在乎,但是不是人人都能越过那道坎。

从村子最里走到村口,用不了多长时间,沿路都有村民善意的打招呼。

那些热情淳朴,是含霜以前不曾得见的。

对着村民,她皆一一点头回应。

到了自己的那间小院子,推开新安装的木门,走进去,含霜激动的走遍屋子每一个角落。

最后,在灶房里看到了堆叠得高高的木材,还有一大袋子的米粮,一篮子青菜。

灶台上,油盐俱全。

看着这些东西,含霜愣愣站了很久,然后缓缓蹲下来抱住自己,痛哭失声。

在这里,她得到了前半生所能得到的所有善意。

正值晌午后,送走含霜,大院里的人便回屋歇下了。

家里大老爷们午睡过后还得下田干活,大院并没有因为走了一个人,就乱了有条不紊的生活。

老爷们下地干活的时候,女眷们就在家里做家务闲唠嗑,还有家里的娃儿们,也没闲着,吆喝上村里的小萝卜头,漫山遍野的跑。

不同的是,以前去玩的只有巴豆红豆两个人,这次两人身后还多了个小尾巴。

小尾巴是被巴豆以老大的身份强拉来的。

美其名曰,身为小弟,老大在哪,小弟就该跟到哪。

娃儿根本听不懂,他只当他听懂了。

小娃儿不说话,他也当他是默认了。

老大自我感觉良好。

老大,我们等会去哪玩?围在巴豆身边的一群小萝卜头兴致勃勃的问。

喊起老大来异常顺口,跟在老大后头,总能有好玩的。

单手叉腰,脑袋上戴着个草编的草环,巴豆小手往青河边一挥,抄家伙,今天捡田螺!我们要吃煮田螺吗?巴豆举起小手,挨个在小萝卜头脑门上拍一记,什么我们要吃?我们是捡回来给长辈吃!南陵以孝为天,从娃娃做起!捡回去,难道太婆做好了会不给他吃?那是不可能的。

但是这一点不能往外说。

青莲叔说,这个世上深沉的人最难对付,想要让人觉得你深沉,那你先要有深度。

没有深度装也要装出深度。

他是有深度的巴豆,能嘴馋田螺?赶紧的,桶子,网兜,有的都拿来!他今天要吃一大盆!还要加上辣酱吃!够爷们!第一三零九章 欺负我们吧,求你们了!老大一声令下,娃儿们立即回家翻箱倒柜,拿小桶,拎网兜,聚在一块的时候,一溜儿的娃跟桶一样高。

巴豆再次小手一挥,出发!咣咣咣,咚咚咚。

一溜儿的桶在地上被娃拖着走。

人不够高,桶提不起来。

七七,跟好哦。

红豆叮嘱弃儿一声,牵着人兴冲冲跟在哥哥身后。

自从知道弟弟的名字叫弃儿之后,她就开始叫他七七。

弃儿走得有点慢,时不时低头看一眼脚下。

脚上穿着双小虎鞋,走路的时候感觉很不一样。

他以前是光脚的,这几天呆在大院里,也几乎没有什么机会走路,大人都把他抱来抱去。

今天是第一次,走出了那个大院,自己穿着鞋子走路。

快点快点,你们走得也太慢了!最前头,巴豆又摇头了。

他这个小弟真的弱,走路都要比别人慢很多。

可是他现在也抱不了他啊,他手上抄着家伙呢。

捡田螺最好的地儿,自然是青河边上的水沟跟田里,前几天他们刚捡过一回,有经验。

但是很快有小娃儿发现不对劲,老大,我们不是去河边吗?这不是去河边的路啊。

巴豆给了小弟一个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笨,当然不去了。

你们爹爹娘亲的现在都在河边上,他们在我们还怎么玩?上次大驴玩了一身泥巴,被他爹扒裤子打屁股你们忘了?不说大驴,就说他吧,他把泥巴糊在铁蛋脑门上,被他爹追了两条沟,差点没把他跑断气。

腿短特吃亏。

小娃儿们安静了。

玩嘛,当然要玩得痛快,没人管才最开心。

听老大的总没错,老大什么时候坑过他们?老大,那我们现在去哪?放心跟老大走,我一早选好地儿了。

巴豆拍拍小胸脯,信誓旦旦。

他早就踩过点了。

做人老大的,带着一帮小弟就算是玩,也要玩得有计划,有目标。

目标,上坡村的沟渠。

除了下坡村,就只有上坡村离他们杏花村最近,往村尾绕一截路,就能到距离上坡村田地最近的一条沟,沟里田螺多得伸手就能淘上一抓的。

远远的,巴豆就看到那条沟里居然有不少人了,多是跟他们差不多年纪的小娃儿,当中也掺杂了几个长得不太听话的,身高有点突出。

他们这一路咣咣咣咚咚咚的阵仗,也引起了那拨人的注意。

彼此相视,对方立即露出有人来抢地盘的表情,纷纷站起来摆出架势,先把沟给占了。

老大,他们看起来有点凶啊。

人也有点多。

这是他们村地盘,能让咱下沟摸螺蛳吗?巴豆又挨个在小萝卜头们脑门拍了一记,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再说,你们看出他们不友好了?他就喜欢对方不友好!待会记得,别报名号。

要不人家哭着上门告状,你们都得挨自个老爹的揍。

低声告诫一句,效果显著。

娃儿再皮,也怕挨揍。

一听有可能挨打,小脑袋点得跟捣蒜似的。

打死都不能说自己是谁,自己家住哪!你们也摸田螺啊?这条沟那么长,一起呗?先安内,巴豆再走过去,开始攘外。

之所以问这么一句,是因为奶奶说过,君子,当先礼后兵。

不然,他直接先兵再兵。

干脆又利落。

就像红莲叔,很少说话,有事的时候动手就是干,贼帅气。

这也是他巴豆最喜欢的方式,快意恩仇。

但是他不能那么做,他有小弟要教的,以身作则,他得把他小弟教成文明人。

此时对方也把他们打量个遍了,看着这群大多是四五六岁的年纪,中间还带着个好像刚刚会走路的小娃娃,上坡村娃儿放心下来。

要是打架,他们一准赢。

你们是哪个村的?不懂规矩吗?这里是上坡村的地儿,东西都是上坡村的,别的村子不能来抢。

上坡村打头的是个个子最高的娃儿,长得高,还壮实,八岁左右。

这个体型,能让一群萝卜头略有安全感。

我们没抢,我刚才不是跟你们商量一起玩么?巴豆走到沟边,很是认真的跟对方说理。

各村之间规矩,他当然知道。

就像现在,他们要是一个两个人过来摸田螺,可能人家看着人少也就随他们去了。

但是他们是一大群人来,还带足了家伙,大有把别人家东西一次带走的架势,谁肯?入侵地盘,那是大事。

巴豆龇开小米牙,笑眯了眼,浑身血液有点沸腾,已经开始暗搓搓摩拳擦掌。

来吧来吧,一言不合揍我吧!只要对方先动手,他反击,那就是正当防卫了。

二舅教过他很多次,论如何在家风清正的大家庭里走了歪门邪道还能立足保命。

那就是让别人看起来歪,让自己看起来正。

长辈们多是只听原因跟结果的,很少会问过程,只要做到这一点,小命安全无虞。

他估摸着二舅从小到大没少干贱兮兮的事情。

就因为有二舅这样的前人在,先种下了大树,他这个后辈才能不走弯路直接遮荫。

大个子听了他的话,眉头皱起,回头看看整条沟,又看看站在他身后的小伙伴,最后,再看看巴豆后面的一群小萝卜头。

几番衡量,在巴豆快要等得不耐烦的时候,终于做下决定,你们还小,算了,我们不欺负你们,你们去那边沟尾,那里田螺也很多的,不抢我们这片就行。

……巴豆有点傻眼,不是,你再考虑考虑,我们是外村的,我们是来抢地盘的!这样你们都不生气?!别啊!他大老远的特地跑到外村来,图的是啥?他是馋田螺,但是他更想打架啊!在杏花村没人跟他打啊!看你们一个个,连桶都提不起,再欺负你们你们不得哭鼻子跑回家?你们……欺负我们吧,求你们了!巴豆欲哭无泪,他走那么远路过来,他也累的。

他图啥啊?求不和平!打架不报家门,打一场行不行啊大哥?老大,这些人真好说话,他们让我们摸田螺呢!谢谢哥哥!我们去那边,老大快点过来!下次你们去我们村玩,我们也让你们一起!我们家住杏花村的!被小弟从背后插了一刀,巴豆倒地不起。

第一三一零章 教了听,听了不改小娃娃们的话,惊起一地的倒抽气声。

杏花村?你们是杏花村的?你们要是杏花村的,那咱们就是自己人!咱村只要你们想来,随时都能来!你们喜欢摸螺蛳呀?走,我带你们去沟上头,那上面的螺蛳才最多,又大又肥!原本站在沟里的娃儿一听到杏花村,立即呼啦啦爬上岸围了过来,脸上又是好奇又是激动兴奋,一个个的笑咧了嘴。

不等小萝卜头们反应过来,纷纷帮他们提起木桶,簇拥着带他们往上游走,跟刚才一比判若两人。

他们上坡村如今家家户户富裕,能有这般光景,都是托了杏花村的福。

家里爹娘早早就会告诫他们,以后见到杏花村的人,一定要客客气气的,要礼待。

小萝卜头们得了高级待遇,也没忘了自个老大,扭头朝他招呼,老大,快点,他们说上头的螺蛳很大很肥!巴豆木着脸跟在后头,生无可恋。

他就知道会这样!就因为是杏花村人,他的拳头已经一年没用出去过了。

英雄无用武之地,寂寞,凄凉。

哥哥,你不高兴。

作为双生子,红豆对哥哥的情绪比较敏感。

原本带着弟弟乖乖走在后面,瞧着哥哥突然垂头丧气的样子,忙走上来关心。

谁说的,哥哥很高兴,今晚我们能吃好吃的煮螺蛳了,又大又肥。

冲妹妹笑笑,巴豆声音有气无力。

那哥哥快点去,摸好多好多螺蛳,晚上我们就能吃饱饱了!红豆笑眯了眼,催促。

巴豆,……他现在一点也不想摸螺蛳了。

可是放出去的话能不算数吗?不能。

男子汉大丈夫,一口唾沫一个钉。

何况他是老大。

想耍无赖不认账,除非无人证。

认命赶上去,投入摸螺蛳大业,巴豆的脸从头臭到尾。

好在自己这些小弟还记得他时时叮嘱的,在哪都不能说破他的身份,不然他在十里八乡都混不开。

没想到你们这么小年纪,竟然有老大了。

这个小娃娃看着也就四岁多吧?上坡村小娃儿一边带他们摸螺蛳,一边兴致勃勃同他们攀谈。

小娃儿都活泼好动,只要凑在一块,一会功夫就能熟悉起来。

听着对方说到自己,巴豆老成的叹了口气,认真告诉对方,我只是长得比较威武。

就是长得威武,威武又高大。

他喝水都能长个。

这个是天资,羡慕不来的。

我们老大才三岁,哈哈哈!老大威武!上坡村娃儿,……他们村子里三岁小娃说话的时候还是半截半截说的,再看眼前这个,个头跟四五岁似的不说,一身机灵劲儿。

怎么看都跟年纪不符。

迎着一众疑惑又质疑的眼神,巴豆不解释。

这些娃子见识少,没见过他们柳家大院的稀奇事儿。

他少年老成算什么?他家红豆手指还能凝露呢。

便是他娘亲三岁的时候也是远近闻名的福娃娃了,还有他爹,三岁成诗四岁成文五岁跟大儒辩论太学,惊才绝艳至今无人能出右——当然,那是他巴豆还没长大,等他长大了,他爹的传奇也就成为历史了。

他就是那个把他爹拍在沙滩上的后浪。

你真的才三岁?你说话怎么那里利索?好几个好奇的娃儿凑了过来,稀罕的看着巴豆。

巴豆望天,爷是专门练过的。

想当年就因为吃了说话不利索的亏,他栽在老爹手上好几回。

他能在同一个坑里不断跌倒?人,就应该上进。

遇到困难的时候,要想尽办法解决困难。

遇到障碍的时候,要不惜一切铲除障碍。

他爹虽然称不上是他的障碍,但是绝对是拦在他面前的一座大山。

他得爬到山顶才能出头。

上坡村娃儿对专门练过特别感兴趣,立即把巴豆围在中间,叽叽喳喳问开了。

环视一众眼巴巴等答案的娃儿,巴豆慢慢笑开来。

红豆没有下水沟,爹爹说她是女娃娃,不能像哥哥一样下水里玩,所以她乖乖蹲在沟边上等着,顺势将弃儿也拉着蹲下来,两只排成排,看背影特乖巧软萌。

此时红豆一见着哥哥露出那种笑容,眼睛便眨巴一下,凑近弃儿偷偷说,哥哥坏了。

弃儿也眨巴眼睛,抬起头来静静看着女娃。

哥哥一笑,就坏了。

红豆解释。

更具体的她解释不出来了,反正她看过很多次,每次哥哥这样笑的时候,就常有小娃儿哭。

弃儿扭开头,继续看着水沟那边热闹的人群。

巴豆手里的小木桶已经有人替他拎了。

眉飞色舞口沫横飞也不知道在说什么,围在他身边的人听得津津有味,同时,一众人边听边摸螺,摸到的螺全往巴豆桶里丢。

弃儿看得很认真,没人知道他看懂了什么,抑或是依旧什么都不懂。

哥哥,我找毛毛其。

蹲久了,又不能下水一块玩,红豆觉着无聊了,便朝哥哥喊了声。

就在边上找,别走远。

巴豆立即停下演讲,回头叮嘱。

在边上。

红豆乖乖点头。

还有,教你多少次了,那不叫毛毛,那叫茅针,茅针!毛针。

红豆再次点头,牵上弃儿开始沿着水沟寻找茅针,弟弟,我们其毛毛去。

巴豆给跪了。

没法教了。

教了听,听了不改,说的就是他们家红豆。

春季的时候,在乡野草丛茂密的地方,很容易就能找着一大把茅针。

转眼红豆小手里就抓了四五根了。

拿出其中一根,将上面浅绿色的嫩叶剥开,露出里面洁白棉絮,红豆把棉絮喂到弃儿嘴边,其,甜的。

弃儿立即张开小嘴,红豆便笑得见眉不见眼,很是满意。

弟弟乖,一喂就吃,不像哥哥,追着塞都塞不进他嘴里。

以后她喂弟弟,不喂哥哥了。

好其?我喜欢,甜甜的。

红豆剥了一颗,放到自己嘴里,嫩嫩甜甜的味道让娃儿满足的眯起了眼睛,我有好多,好多好其的,我都分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