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因为皇上跟南陵王夫妻都在场,涉事的人当中还有南陵小世子跟小郡主,爹爹不好发作遂把气一时忍下了。
可不代表这件事情真能像嘴上说的那样揭过去。
在场的人都心知肚明,贵客一走,老爷子一准要翻旧账。
现在是一个个的梗着脖子,等训斥落下来。
谁让闯祸的都是各房孩子呢?最无奈的还是闵绍合。
罪魁祸首是他女儿,他不仅得等着老爷子的训斥,还要承受其他各房的怨念,心头苦得不行。
眼瞧着老爷子将所有书架子全部检查过了,除了被打碎的那个笔洗外,别的都没有出问题,闵绍合胆子大了些,爹,虽然小孩子们进来玩了会,但是孩儿觉得他们还是懂的分寸的,知道爹您宝贵里面的东西,他们肯定不敢乱动。
不敢乱动?哼,不敢乱动我的笔洗怎么摔碎的?闵老爷子冷哼,绕过书架走到窗前书案旁。
闵绍合硬着头皮,那个……应该只是意外。
话音未落,老爷子拿着一张画轴,脸上已经勃然变色。
门口站着的人齐齐往那张画轴看去,倒抽一口凉气。
但见画轴上的画纸,从一侧撕裂,口子直接裂到了画轴中间的位置!那个书筒里放置的画轴只有六个,全是老爷子最喜欢的画作,也最珍贵难得!坏一张少一张啊!谁、谁撕坏的,给我站出来!闵老爷子气得浑身哆嗦,说话都结巴了。
一众小孩子们哪受得住老爷子这样的怒气,还没怎么样呢,好几个已经先给吓哭了。
祖父,不是我,我没动过画轴!也不是我,我进来就直接去了书架子后面,根本没靠近书案!我、我也没有,我只打碎了那个笔洗……边哭,一边一致否认。
唯闵姿跟闵思两人站着不动,闷不吭声。
闵姿视线落在那张画轴上,神情有些呆。
她记得,那张画轴小世子曾经拿出来打开过,但是很快就卷好放回去了。
当时她是在旁边看着的,她确定,小世子把画轴放回去的时候,画轴还好好的,根本没有坏。
现在祖父拿出来,怎么就坏了呢?闵思神情也有些呆,眼神怯怯的,似被老爷子的怒气给吓着了。
两人都没说话,老爷子先一步看向两人,厉声,闵姿,闵思!你们说!这张画是谁弄坏的!你们说出来,我还可以轻罚!要是一问三不知,今天进了藏书阁的人,全去思过房面壁三个月!小娃儿的哭声更响了。
哭声,骂声,把藏书阁渲染得喧闹、纷乱,气氛紧凝。
祖、祖父,那张画轴,小世子动过。
只有他动过!突然,闵思抬头开口,飞快说出这些话。
思儿你胡说什么!不是小世子弄坏的!闵姿急了,朝她喊道。
只有小世子拿过那张画,不是他是谁?难道画轴会自己坏了不成,姐姐,我没有胡说!闵思握拳,眼圈红了,眼底全是被呵斥的委屈。
不是小世子,反正不是他!放肆!闵老爷子用力拍上书案,啪的声响震得众人心惊肉跳,这里还轮不到你大吼大叫!闵姿,你既说不是小世子弄坏的,那你说,是谁弄坏的!我、我……闵姿又慌又惧,祖父,姿儿不知道是谁弄坏的,可是、可是真的不是小世子弄的!闵思咬牙,上前一步跪下哭诉,祖父,思儿没有说谎。
当时思儿跟姐姐站在一块,进了藏书阁后,府里哥哥弟弟们就都跑到书架子那边玩去了,只有小世子跑到书案这里,还跳上书案坐着,去了画轴打开看。
小郡主当时还说那张画是什么、什么行之的画作,很值钱的!我真的没有说谎!除了小世子,我们都没动过画轴,连书案旁边都没敢靠近!姿儿你说,思儿有没有说谎?闵老爷子看向闵姿,眼神严厉。
闵姿慢慢上前一步,跪下,摇头。
思儿确实没有说谎,当时的情形跟她说的一模一样。
祖父,真的不是小世子弄坏的画,姿儿亲眼看着他把画卷好了放回去的,当时并没有坏,姿儿也不知道,为什么画会变成这样。
委屈的眼泪从眼睛里一颗颗滑落,闵姿心头很慌,也很难受。
她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会这样。
明知道不关小世子的事,又没有办法替他证明还他清白。
可是思儿也没有说谎,她也不能去怪思儿胡乱说话。
小娃儿们的哭声停了,藏书阁的空间安静下来,静得让人心慌。
老爷子在府中积威极深,族中子弟没有不惧怕的。
闵绍合跟闵少夫人此时也是又慌又心急,想不出办法来缓和事态。
祖父,一切的错都是姿儿错,是姿儿不该把人带进来玩,祖父要罚,便罚姿儿一个吧,不关哥哥弟弟妹妹们的事。
闵姿抽噎着,叩头认错。
姿儿!闵少夫人白了脸,想要说什么求情,被闵绍合眼神拦了下来。
后宅女眷在这种场合,没有说话的资格。
爹,子不教父之过,姿儿犯错,我这个当爹的也有责任。
画作既坏了,爹要罚就罚孩儿吧,姿儿到底年纪小,还不懂事……大的小的一并罚!闵老爷子气怒,来人,把少爷跟小小姐带下去!认错认罚的父女俩,都被人带了下去,还留在藏书阁门口的人此时更是大气不敢出,生怕老爷子气头上把他们也一块给罚了。
最后老爷子把藏书阁的门一关,将所有人全部轰了出去。
有人顶了罚,又被轰走,闵府子弟顺势散去,对藏书阁的事情不敢多提。
闵少夫人心急夫君跟女儿被罚的事情,也急急追了过去,最后剩下孙姨娘跟闵思落在最后。
看着跟前哭得浑身抽搐的小女娃,孙姨娘神色寡淡,上前牵了她的手,慢慢往她们居住的别院走去。
姨娘,我……闵思低垂着头,抽噎。
回去好好歇着,什么都不要想,你没错。
她掌心里,女娃儿的手颤了下,姨娘,我……记住,你只说了你该说的,孙姨娘停下,抬了女娃儿的头,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你什么都没做过。
第一五三零章 言而有信离开闵府后,闵府发生的后续柳茵茵一行并不知情。
第二日,闫容谨带来一封密信,是南陵皇宫发过来的。
风青柏将信件看完后,面无表情把信烧毁,茵茵,看来我们得启程了。
怎么了?信是小风儿发过来的?发生什么事了?柳茵茵疑惑。
小风儿知道他们在东越皇宫她一点不奇怪,各国皇室都有自己特有的情报收集渠道,他们一路上的行程,只要小风儿不怕死叫人盯着,那他们到了什么地方停留多久,小风儿都会在第一时间知道。
她疑惑的是信上小风儿到底写了什么,能让风青柏决定提前启程。
他现在应该已经快到凤月了。
柳茵茵,……爹爹,堂兄去了凤月?他不是皇帝吗?皇帝还能到处乱跑啊?这才刚过完年不久,他就快到了,那他是什么时候启程的啊?巴豆扑过来叽叽喳喳问不停,满脸兴奋。
风青柏斜眼睨他,怎么,你堂兄来了,又多一个人陪你闯祸给你撑腰了?哈哈哈!爹爹你胡说哦,我哪有闯祸?我已经乖了好几个月啦!昨天在闵府打碎了个笔洗,还不是我干的呢。
不是你干的你很遗憾?就因为你乱闯别人府邸重地,闫容谨回宫就着人赔了闵老爷子一个笔洗。
别人帮你付代价,你的脸呢?原则呢?……爹,那个笔洗不是我打碎的。
那也跟你间接有关,你要不叫人带你去玩,笔洗自己碎得了吗?过来打探个消息被叮得满头包,巴豆两手捂着脑袋,慢慢钻躲到娘亲身后。
过了会又探出小脑袋,看向闫容谨,认真道,小七哥哥,你的人情我记着了,以后我有能力了再还你。
闫容谨好笑,逗他,为什么要等你有能力了再还?你爹爹的能力比你大很多,要不直接叫你爹爹还吧,更快些。
那不行,我爹是我爹,我是我。
再说了这么点小事我自己还!动用到我爹,那不是杀鸡用牛刀?不划算。
风青柏呵呵冷笑,你从小到大,你老子帮你收拾的烂摊子情还少了?牛刀杀鸡,用了不知道多少回了!那、那不是以前还小不懂事么。
巴豆从娘亲身后慢慢挪到爹爹面前,揪着他衣摆笑出谄媚讨好来,把风青柏气得想笑。
别再我跟前卖乖,带着弟弟妹妹去收拾收拾,下午出发。
这么急?爹爹,能不能给我点时间?我昨天跟闵家小姑娘约好了上门拿东西,言而无信不好。
半个时辰。
谢谢爹爹!皇宫去往闵府不算太远,坐马车来回半个时辰够用了。
闫容谨好心给小家伙贡献了一辆马车,魏紫亲自赶车把小主子送到闵府。
跳下马车,巴豆兴冲冲进去找人,却被告知闵姿不在府中,出门去了。
出门去了?什么时候能回来?巴豆皱眉看着面前的闵府管家。
管家恭敬回答,小小姐是跟着少夫人一块出的门,什么时候能回来小的不敢问。
小世子若是不急,可以在府中稍等。
等什么等啊,他也赶时间啊,半个时辰掐着指头算刚刚够用的。
那你们家老爷子在不在?小女娃不在,他找老爷子道个别,让老爷子帮他传个话,也算是有个交代了。
老爷子办公未归。
那你们家大少爷呢?……大少爷有事出门去了。
管家低头。
大少爷昨晚挨了一顿板子,人已经被扔进思过房了,三天之内出不来,他总不能带着小世子过去找人,回头老爷子回来得把他也给罚了。
巴豆抓后脑子,急得不行,关键时候一个两个的全都不在,你们家的主子怎么就没一个靠谱的!管家,……这样,你给我去纸墨笔砚来,我留张纸条吧,等你们家小小姐回来后,麻烦管家帮我转交给她。
是,小世子稍等。
留了信,说了自己马上要离开的事情,巴豆怏怏离开了闵府。
小丫头片子,一大早的出门也不知道干啥去了。
他马上就要走了,她要是真的给他找了大茶缸子,下回来取不定得什么时候……不过他好歹留了信给她,答应她的事情也算有个始终,不算失信了。
算了,以后有缘再见吧。
说不定过个一年半载的,小丫头片子根本就不记得什么鬼约定了。
回宫的路上,路过皇城大街,巴豆犹不死心的撩开马车帘子不住往外瞭望,想看看有没有可能撞上小女娃儿。
真是,一大早的人就这么多,起那么早出来到处溜达,这些人睡得饱嘛!入目,密密麻麻全是人头。
街道上熙来攘往的,清晨时分就已经极是热闹。
在人潮里想要找个人,是真难。
眼看马车已经跑到街道尽头,马上要进入去往皇宫的国道,巴豆郁闷的放下车帘,紫叔,待会出城的时候你帮我在大街上瞄瞄,要是看到闵姿那个丫头告诉我一声。
道别还是亲口说最好,留个纸条,总感觉不是那么回事。
魏紫应声,是,小世子。
世什么子啊,在杏花村的时候紫叔你明明叫我巴豆的。
小世子听错了。
没听错,蓝叔红姨都这么叫我。
我没叫过。
那你以后叫嘛。
不好听。
巴豆怒,紫叔,你也欺负我!车头男子眼底染上瞬间柔和,抖了缰绳,马车疾驰进入国道。
马车后头,刚刚驶过的一间不起眼店铺里,走出两个身影,一大一小。
找了这么久,总算买到个称心如意的,现在开心了?年轻妇人嗔着小女娃,眼底泛着心疼。
小女娃抬头甜甜一笑,娘亲,小世子很孝顺他太公。
你说这个大茶缸子,他太公会喜欢吗?会,用心挑选的,他太公肯定会喜欢。
闵少夫人无奈,瞧着小女娃儿走路一瘸一拐的,心疼又起,昨晚上刚被打了一顿板子,伤还没好呢就非要出来买东西,你这倔强性子也不知道随了谁。
女娃儿又是一笑,小脸还带着苍白,随了娘亲,做人言而有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