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彦辞捏着那笛子,骨节泛了青。
侍卫要将人向外抬,他将人踹开,不许动她。
她怎么会有这个笛子呢。
她怎么会有这个笛子!谢彦辞颤抖着手摸向漆黑的骸骨。
他痛哭出声,院子里所有的人都跪下了。
全部低着头,没人说话。
谢彦辞觉得心里如同撕裂了一般丫8的疼,脖子上青筋暴起,他伏在焦骨边上久久不能言语。
直到日头西斜,待天色漆黑。
他脱下袍子盖在沈惊晚的身上,起身,猩红着眼睛往蔷薇园走。
他步步生风,眼神绝望,他跑了起来,冲向蔷薇园,谢彦辞抬脚,踹开蔷薇园的门。
听到动静的碧绿瑟缩了一下,匆匆的迎了出来。
王爷。
她刚唤一声,便被谢彦辞推开。
沈绾玥。
他一脚踹开屋门。
沈绾玥似被吓了一跳,急匆匆的福身拜他。
王爷,你来了。
冷风里裹挟着冷杉的味道,下巴被冰冷的指尖捏住,他身上还有一股子炭的气味。
他眼神逼仄,冷冷的盯着她,咬着牙问,我送你的笛子呢?沈绾玥眼神颤动,比划道:丢了。
谢彦辞的脸色着实吓人,沈绾玥心里不由得害怕。
谢彦辞冷笑着重重点头,将身后的半支笛子抽出来。
沈绾玥见到笛子,眼神一喜,比划道:这是你第一次送我的礼物呢,我还以为不见了,王爷你是在哪找到的?谢彦辞扯唇笑,大声唤冬壬,要他拿一支新笛子过来。
他叫沈绾玥奏,那年质子宫,那人教他的那首曲子。
沈绾玥拿着笛子,心里的不安达到了顶峰。
她只知这笛子的由来,却不知沈惊晚到底教了谢彦辞什么曲子。
她抬眼,不安的看着谢彦辞。
谢彦辞是不是知道了?她咬了咬牙,不,就算知道了,只要她不承认,就没关系。
反正沈惊晚已经死了。
我的好侧妃,你是忘了么?谢彦辞死死的捏着她的下巴,用力之大,恨不得捏碎她的骨头。
沈绾玥疼的几乎昏死过去。
豆大的泪珠子掉了下来。
碧绿冲进来,跪下求情,王爷……她还未说完,便被谢彦辞一脚踹开。
谢彦辞冷冷的盯着沈绾玥,冷香园大火,侧妃怎么不去看看?他低眸,眼里血红,你根本就不是蔷薇。
质子宫十年,那人未曾言一言半语,他一直以为她是个哑巴。
她身上有股淡淡的蔷薇香,所以他唤她蔷薇。
眼睛治好的那天,他视线朦胧的看向窗外,见碧绿向着她奔来。
唤她沈绾玥。
而她因为不会说话,使得他认错了人。
这怪不得别人,终是他自己瞎了眼。
他松开她的下巴,后退两步。
一双锋锐的眼中隐有泪光。
怪不得沈惊晚会给他一种错觉,怪不得沈绾玥就像是忘了某些事。
现在想想,不过是因为沈绾玥跟着沈惊晚,是个旁观者,一个不常在的旁观者,知道的能有多少呢。
可是这仅有的一点,却葬了沈惊晚的命。
他本以为沈惊晚东施效颦,为了博得他的宠爱,学尽沈绾玥。
可笑啊,真是可笑。
谢彦辞的双拳攥紧,退后一步。
说吧。
他定定的看着她,语气里布满狠厉,都说说。
沈绾玥眼睫颤动,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缓缓的挺起身来,看向谢彦辞。
听到她说话,谢彦辞一点也不觉得诧异,大概是她慌撒的太多。
谢彦辞红了眼,如果眼神能杀人,沈绾玥怕是早尸骨无存。
沈绾玥看着他的神情,知道,虽然沈惊晚死了,但是谢彦辞她也没办法骗下去了。
她卷了卷发梢,道:大礼举国上下都知道,受尽皇帝宠爱的那个小公主,最喜爱蔷薇。
我不过是她身边的一名婢女,是沈惊晚把我带回宫,啊,我之前其实就是个骗子,沈惊晚单纯,她还真以为我在卖身葬父呢,其实我连自己父母都不知道是谁。
其实照顾你的一直都是她。
沈绾玥看着他那双漂亮的凤眸,道:如果不是她,你这双眼睛会彻底坏死在发炎的那个夜里。
你离开大礼国的那天,她也去送你了,她就站在城墙上,第一次看到复明的你。
可是那个时候,你看的是我吧。
……烛火燃尽,沈绾玥跪了一整夜,说了一整夜。
天翻起鱼肚白。
在他出去之前,沈绾玥素手攒紧,笑看他的背影。
谢彦辞你知道吗,她该嫁给言宁的。
沈绾玥笑出眼泪,她本该嫁给言宁。
那年,是她告了密,告诉大礼皇沈惊晚私见其兰质子。
因为她嫉妒,沈惊晚凭什么能嫁给言宁。
她早早的就喜欢言宁,那个如月一般的男人。
样貌温润如玉,可在朝堂上,又是杀伐果断的摄政王。
言宁少年的时候就生的好看,那个时候他是沈惊晚的伴读。
其实皇帝早就有意将三公主许给他。
言宁也喜欢沈惊晚,除了沈惊晚这个没心没肺的,所有人都知道。
那时候沈惊晚被大礼皇囚禁,沈惊晚嘱咐她要照顾好谢彦辞。
告诉她谢彦辞吃什么不吃什么,谢彦辞的习惯,谢彦辞的一切。
沈绾玥不是第一次见谢彦辞了,每次见都会因为他的容貌而低下头。
谢彦辞生的特别好看,比言宁还好看,可惜一双眼睛瞎了。
后来,沈绾玥发现,他把她当成了沈惊晚。
她曾可惜,如此美貌的男人,瞎了一双眼。
也可惜,如此英俊的男人,是个不受宠的皇子,日后怕是不会有大作为了。
她原本没对他产生别的心思。
可是她永远也忘不了那日,谢彦辞骑马而来,一身银色铠甲,威风凛凛,那模样,生生将言宁给比了下去。
她本以为,她沈绾玥前半生受了太多的苦,幸亏老天眷顾。
谢彦辞看中了她。
可是,假的终究是假的,她簌簌的掉下眼泪,心中一片哀凉。
更可悲的是,她现在发现,她竟然有点想念,那个唯一对她好的沈惊晚。
她也不跪了,缓缓起身,看着几乎在发抖的男人,仰起头。
谢彦辞,你后悔吗?她眼中尽是泪,你大概不知道吧,那天她甩我脸上的那方帕子,她一直都没舍得扔。
她低低的笑,哪怕我在上面绣的字字句句,都在恶心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