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西陵是大事,只身闯宫门这事,云千落也不是做不出来。
无踪想着要不要告知上头,万一出了事,他可担待不起。
现在这个节骨眼,无踪识趣的闭嘴,且不说她是否消气,就凭要去西陵这事,她心里有更大的算盘。
该管的不该管的,无踪门清。
桑榆都已经睡了,你也早些休息。
明日无事,你可以去金陵阁陪虞娘。
云千落都发话了,无踪还能赖着不走?他一步三回头,最后丢下一句:毯子盖好。
随后快步出门。
无踪在院子里绕来绕去,好一个早些休息,这么早告知要去西陵的事,叫他如何安心。
这几天,他总是感到坐立不安,心里好像悬着块大石头。
他对云千落绝不仅仅是主仆情分,相伴多年,说句僭越的话,他早把云千落当作妹妹了,是很亲的家人。
他不想让云千落涉险,即便对方是沈思吟。
云千落与沈思吟之所以能玩到一起,还得从几年前说起,云千落在北明与南诏往返的路上,遇到山贼。
疏于防备,让贼人有机可乘。
危难间是押送官银的沈思吟路过,替无踪挡下了致命的一击。
按理说,他们应该感谢她,可事实上那些山贼本就是冲着官银去的,只是误把云千落一行人当做押送官银的人,也算他们替她挡灾了。
在那之前,他们对沈家也有所耳闻。
沈家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剑门,沈家主沈丘被奉为剑圣。
有一幺女被贼人掳走,不知所踪。
剑圣一门为了寻找这丢失的幺女,费心费力。
为了多些门道,还创办了沈家镖局。
朝廷也知道他们风头正盛,故此让沈家运送官银。
沈家剑法一绝,云千落最早接触且最上手的兵器就是剑,两人性格也相似,很合得来。
一来一往,两个女孩逐渐熟络。
后沈家出事,云千落也在各方之间游说,只是无人知晓沈思吟的想法。
传信南诏,路途远,来不及。
可这事必须有她的长辈知道,老国公夫妇年事已高,不能让他们担心。
国公夫妇不考虑,他们管唐府和朝堂上大大小小的事,已经够忙了。
那就只剩唐景行了,他会不会阻拦云千落,无踪不知道,但他会为云千落铺路这是毋庸置疑的。
借着月色,无踪穿过九曲回廊,来到了景园。
他轻轻敲门,唐景行从里屋开门而出。
一看到是无踪,他便知道,事关云千落。
无妨,有事就说。
唐景行看出无踪的焦虑与不安。
无踪抬眼,与唐景行对视,落落她……她要去西陵。
云千落最讨厌的人和地方,无疑就是元衡与西陵。
她主动提出去西陵,无非就是要和元衡作对,只要元衡有损失,她就开心。
无踪打量着唐景行的神情,唐景行一贯保持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原则。
一直以来云千落要做什么,就算很危险,他也不会阻碍,相反,他会在背后推波助澜。
知道了,你也不必过于担心,落落从小就被惯着,她想做什么我们都全力支持,只是为难你了。
唐景行拍了拍无踪的肩膀,示意他放宽心吧,回屋休息吧。
这话说完,唐景行也不管无踪是走是留,反正他着急睡觉,头也不回的进屋了。
无踪叹了口气,他的职责是保护云千落,可事实上,他根本没有做好这件事,一时有些挫败感。
他已经走到自己屋外了,但是没进屋。
坐在石椅上,一坐就是一晚。
天亮了他才收回思绪,怎么说也是个正常人,哪能不睡觉。
这不,困的跟什么似的,摇摇晃晃的走进屋,睡觉。
云千落起了一大早,站在屋顶上,吹响骨哨,不一会儿,一只海东青听声而来。
养了这么久,还是挺通人性的。
让它去找程驰,小白在唐府上空盘旋了一会儿,就飞远了。
程驰就在这一带,以他的轻功来回很快,所以她也不打算下去,就坐在屋顶上等。
薄雾消散,旭日东升,泛出金光,却不刺眼。
一柱香时间,程驰到了云千落眼前。
我要去西陵。
云千落也不藏着掖着,连行礼的机会都不给程驰。
程驰顿了顿,好。
她与元衡的过往,程驰都知晓。
云千落于他有再造之恩,只要是她想做的事,程驰都会尽全力。
至于为什么会找程驰帮忙,程驰是天下飞贼之首,也是少有的轻功与云千落不相上下的人,不会扯后腿,有他在,如虎添翼。
皇城守卫众多,唯有轻功好,才容易进。
程驰落瓦无声,如风过无痕。
无论是进宫还是出宫都很迅速,最重要的是,他当盗圣多年,有经验,不慌乱,这事他是最好的人选。
剩下的事就交给程驰去做,他自会打点好一切,云千落只要想午膳吃什么就好。
程驰刚要走,就被唐嘉禾逮了个正着。
师父!嘉禾喊的格外大声,程驰一愣,停在了原地。
看了一眼嘉禾,又与云千落四目相对。
相比程驰的惊讶,云千落平静很多,无妨,你今日就在我的院落,教她一些新的东西。
她是你名正言顺的徒弟,你怕什么。
这话仿佛给程驰吃了一颗定心丸,飞身直下。
他许久未见唐嘉禾,小姑娘好像长高了不少。
我看看,你轻功练的怎么样。
上来就要考察,果然天下师父都一样。
嘉禾也不心虚,她为了自己的女侠梦,每天都刻苦练习。
虽然暂时到不了屋顶那么高,可旁边的桃花树她还是够得到的。
只见她蓄力,借着石墩的力,飞身直上,站在了桃花树枝上。
程驰欣慰的一笑,今日教你点别的……他带着唐嘉禾去后院练习了,原本嘉禾是来找云千落的,现在有了师父,早就把表姐抛之脑后了。
两人好像看不到云千落似的,招呼都不打,就走远了。
云千落陷入了沉默,阳光渐渐变得刺目,她火速从屋顶上下来,躲到了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