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院本就被各大世家时时盯着,一有任何风吹草动他们都能很快知晓。
清河世子的母亲,是勇毅候独女,身份尊贵,对这个儿子过度溺爱。
才养成了这么个纨绔样,老王爷虽明事理,却也见不得宝贝儿子被人打成这鼻青脸肿的模样,在老王妃的撺掇下,一纸诉状送到了宫里。
皇帝也是两边为难,便想见一见云千落,至少做个样子。
送口谕的是太监总管王公公,他恭敬的朝云千落行礼,说是圣上口谕,言下之意是想让她跪下听旨。
云千落坐着,时不时翻动书卷,从头到尾没给过他一个眼神。
一向被人捧着的总管太监,哪受过这等羞辱,但他能走到今天这一步还是有的忍耐的本事。
见她无所作为,不想僵持不下,便带着微笑,说出了来意。
有劳云掌教跟洒家进宫一趟,皇上想见见您。
不去,忙着呢。
这……他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云千落嫌他碍事。
无踪先一步赶人,青云院九曲回廊,确实是不好走。
不如我送送你?王公公,请吧。
逐客令他还是听得懂的,强忍着怒意,跟着无踪走。
王公公见谅,我家主子脾气不好,却也没有故意为难你的意思。
无踪递给他一个钱袋子,王公公有些不悦在身上,掂量了钱袋后,笑得满脸褶子。
公子说的是,洒家会如实禀告圣上,云掌院有要务在身,抽不开身,不便进宫。
收了钱就是不一样。
他倒不是想让这王公公在北明皇帝美言几句,只是单纯的不想让王公公记仇,阉人心思缜密,若要在背后耍阴招,那才是防不胜防。
所以无踪从自己的小金库里,拿了十两银子捂他的嘴。
十两在民间可是个大数目,即便他是总管太监,下头刮点油,满打满凑一个月也就挣十两。
王公公拿了钱倒是没有骗无踪,真是跟北明皇帝说云千落有要务在身抽不开身,北明皇帝虽不悦,却也没有多说什么。
只是清河世子这事还得有个结果,北明皇帝还是派人,前前后后请了三次,云千落还是无动于衷。
唐府那边知道了这个消息,老国公震怒,这会儿已经进宫去了。
金銮殿上,北明皇帝颤颤巍巍的坐在龙椅上。
老国公满脸怒意,质问他何故如此欺负他的孙女。
皇上好大的架势,此事乃清河世子之错,你却几次三番扰我孙女清净,这是何意?难道存心与我唐家过不去?老国公是两朝重臣,唐家世代忠烈,出过不少武将与宰相。
皇帝对他不能说是忌惮,是发自内心的尊重。
他们是君臣,却也是长辈和晚辈的关系。
他幼时即位,若非老国公辅佐,这北明的江山怕是早都不姓君了。
唐公何出此言,唐府两位千金不是在府里好好的,朕何曾……话说到一半,北明皇帝幡然醒悟。
太后寿宴他与皇后只是去慈宁宫贺寿,并未到锦园。
宴会结束后,那青云院的云掌教名声大噪,说她有着天女之姿,他并未放在心上。
转念一想,能在寿宴上,得太后赏赐,又与老国公夫人如此亲昵的千金,除了唐府那两位,就只剩南诏那位了。
误会,都是误会。
唐公莫恼,朕即刻出宫,向落儿赔礼道歉。
唐倾凰与他是青梅竹马,北明皇后的位置,就是留给她的。
可惜,竹马不敌天降,她执意留在南诏。
他是见过幼年云千落的,软玉温香的小娃娃,瓷白的脸庞,圆溜溜的大眼睛,他喜欢的紧,还时常去唐府看她。
北明皇帝这下恨死清河世子一家了,闹什么幺蛾子,若是得罪了唐家和南诏,他定要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老国公听着这话,面色也缓和了几分。
毕竟他是真的不知情,并非蓄意刁难,许是清河世子从中撺掇。
紧接着,国库大开,皇帝带着十几箱宝贝,前往青云院。
虽换了身衣裳,可这么多人,还是招摇的紧。
云千落还在感叹幸好四哥在小憩,否则若是当面遇上那清河世子,不知倒霉世子还能活几日。
只这片刻的安宁,没多久,又有人敲响了青云院的门。
无踪与桑榆都各做各的事,这会儿没人来知会她。
守门的看来人的架势,也不敢拦,还得巴巴的引路。
云千落翻看着书册,昏昏欲睡,一道急促的敲门声让她清醒了不少,皱着眉起身开门。
长廊站满了人,来人一袭玄衣,十分贵气,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但她就看了他一眼,便注意到他身后的老国公,绕过他,来到外祖父身侧,您怎么来了,快去屋里坐。
云千落搀扶着他进屋,路过皇帝身侧时,老国公冷冷说了句进来。
他怎么说也是皇帝,不能让下人看他笑话,皇帝宽大衣袍下的手被薄汗浸湿。
自先皇去世之后,他已经很久没这么紧张过了。
落落,朕来给你赔个不是,朕不知晓你就是大名鼎鼎的云掌教,否则也不会有今天这出。
朕给你带了些物件,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说着他眼神示意外头的人把东西拿进来。
他出手倒是大方,每一件都价值连城,只是云千落见惯了宝贝,若非稀世罕见之物,她都不会多看。
伯父严重了,这都是小事。
您啊也别生气了,不知者不罪,伯父乃一朝天子,自是做不到事事关注。
再者,你们把我的消息锁的这么严实,伯父他也很难知晓。
云千落在旁边当和事佬,他是北明皇帝,该给的面子还是要给的,她也不是不讲理的人,不知者不罪。
伯父请坐。
云千落引他入座,他感激的看着她,老国公并非目中无人,只是谁人不知老国公最在意的女儿嫁到了南诏,出了那件事之后,云千落这个宝贝外孙女就是他最在意的。
他今日贸然三请云千落,老国公确实该生气。
被晾着的皇帝也很惶恐,生怕再惹得老国公不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