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她翻来覆去看了两遍,准备放弃时,许菀在一个别人的特写镜头中,无意看到了萧靖川出镜只有三分之一的身影,但就是这个镜头,让许菀看清了他西装袖口上,那个金质的六芒星袖扣。
许菀捏着遥控器,坐在沙发上,她望着电视屏幕,很久都没有动。
许茶一直神神秘秘的约会——可从小到大,许茶几乎是什么事都没有瞒过自己的。
但自己直到今日,都不知道许茶的男友是谁。
舅舅对自己和许茶的态度突然大变,她一直都认为是她和萧靖川的绯闻的缘故,但现在仔细的想来,舅舅却好似对许茶的态度转变更大一些……云嬗生日,许茶送自己的那条礼服。
她天真的相信,是许茶心情不好乱花钱买回来的——但偏偏,正巧和云嬗的撞衫了。
她让许茶帮她打听云嬗礼服的样式和颜色,许茶给她说的,和实际上的,完全不一样。
她也没有怀疑过许茶的心思。
如果只有领带夹,那或许是她太疑神疑鬼。
但偏偏领带夹和袖扣都一样……这种巧合,许菀不相信。
可是,许茶和萧靖川,从没有过任何接触啊。
许菀怎么想都想不明白。
再者说,许茶这样做又有什么目的?她们姐妹,一母同胞,从小到大感情都特别好,许菀无论如何都不相信,自己的妹妹会做出伤害自己的事。
就像她许菀,无论怎样都不会让许茶受伤害一样,许菀坚信。
只是,这一切,又该如何解释?……萧靖川不喜欢这种闷热又湿黏的天气。
但此时萧家的氛围,却比这天气还让人不爽。
萧老爷子拄着拐杖,板着脸坐在主座上。
萧家三房的人都到的差不多齐了,他方才看了萧靖川一眼,拐杖重重在地上捣了捣,怒冲冲道:说吧,有没有这回事!萧正贤端端正正规规矩矩的坐在椅子上,见老爷子动怒,忙温声劝道:您老人家先别生气,听三弟怎么说。
他比萧靖川年长五岁,三房的老二比萧靖川长两岁,在整个萧家,萧靖川行三,但在萧家长房,萧靖川是独一无二的大公子,也是萧家未来的继承人。
所以,哪怕儿子的数量,和长幼有序上,人丁兴旺的三房压长房一头,但萧家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三房四个儿子全都加起来,也比不上萧靖川一条胳膊重要。
因此,在京都一般与萧家不怎么熟稔的,都会尊称萧靖川为大公子,也只有在家里长辈跟前,才会按年纪排序。
谁让人家会投胎,就生在了萧家长房呢。
听他说?行,我今天就好好听他说,看他能给我说个什么一二三出来!老爷子怒气冲冲,拐杖砸在地板上,惊天动地的响。
萧太太心疼儿子,又有些怕老爷子的怒火,几次三番欲言又止,偏生萧靖川就像是锯了嘴的葫芦一般,一个字都不说。
老爷子……萧太太忍不住就开了口,老爷子一眼看过来:慈母多败儿,你不许帮他说话今天!萧太太只得闭了嘴。
萧靖川这时才站起身,缓缓开了口:爷爷,您听到的那些事儿,不假。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萧老爷子气的捶胸顿足,他是个根正苗红的老军人,一辈子刚正不阿惯了,最看不得就是这种欺男霸女的事儿。
更何况萧靖川这还是脚踩两条船,和人家一对刚没了爸妈的姐妹花都有染,萧老爷子刚听说时,简直半个字都不信,但那些证明实实在在摆在他跟前,他不得不信了一半,气的暴跳如雷,吃了半瓶子的降压药才缓回来。
现在听到萧靖川承认,更是气的怒火暴涨,差点一口气都没上来。
唬的萧家众人忙围上去,拿降压药的拿水的,揉胸口的捶背的,好一会儿,老爷子才平复下来。
你这个孽障,你给我说清楚,你到底都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你怎么欺负人家这两个丧父丧母的可怜人的!萧老爷子推开众人,指着萧靖川喝骂。
爷爷,其实我也正有件事要和您说。
萧靖川说完,不等老爷子问,就开了口:四天后七夕,我打算和许家二小姐订婚,订婚礼在半个月前,我就开始让人筹备了。
许家二小姐?那许家大小姐呢?我和许家大小姐没有任何关系,那些只是外面人在乱传。
那报纸上拍到……那是许家二小姐,他们认错了,她们本就是亲姐妹,身形看起来很相似也不奇怪。
那云嬗生日宴上许家大小姐意外受伤,你抱她……您也说了,那是云嬗的生日宴,人在咱们萧家宴会上出了事,顾及着云嬗的名声和脸面,总要处理妥当,她当时伤的不轻,昏迷不醒,我也没时间多想其他,救人最重要。
萧靖川依旧是那样不疾不徐的口吻,萧正贤听着就笑了:三弟那次怒火是真不小,听说人都死在三弟手里了。
萧老爷子死死瞪着萧靖川,这才是让他大动干戈的最重要原因。
出了人命,还是在他最看重的长孙手里出了一条人命。
就算是事情没有闹出去,萧靖川等人也摘的很干净,但总归,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若是将来传出去一字半句,这份嫌疑,无论如何都是洗不清的。
萧靖川抬眸看了萧正贤一眼,亦是轻笑了笑:大哥,人是在我的人看管之下死的,但究竟是为何死的,谁害的,现在还没有定论,大哥请慎言。
萧正贤没说话,只是慢悠悠的坐回了自己的位子上。
萧老爷子却又一巴掌拍在了桌案上:总之事情是你闹出来的,人是你带走的,关起来的,还是因你而起!是,事情确实是因我而起,因此我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萧靖川的态度倒是不错,但萧老爷子的怒火却半点都没能平息。
人虽然本就是偏听偏信的,就比如他,他就是偏信萧靖川。
第066章 人家清清白白跟了你,你就得负责所以,萧靖川说他和许家大小姐没关系,老爷子立刻就信了。
至于周斌的死,老爷子亦是不会怪罪到自己疼爱的孙子身上。
他气的只是这件事本身,他精心培养出来的继承人,不该卷入这样的桃色新闻中,更不该因为女色闹出人命。
等将来他接手萧氏承玦集团,这些污点,都会被他的死对头给捏在手里,说不定什么时候爆出来,就会狠狠捅他一刀。
萧正贤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垂目安然,面上没有什么情绪波动。
其实他早已猜到了会是这个结果。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萧靖川竟然真的要和许茶订婚。
不要说许茶只是许家的二小姐,就算许家双亲现在还在世,许家也根本配不上萧家。
更何况,许茶的身世……萧正贤缓缓向后靠在椅子上,唇角溢出轻淡的舒心的一抹笑。
到那时候,才是一场好戏的开始。
既然你决定对许家二小姐负责,那我也就不多说什么了,不管许家现在怎样,咱们萧家人都不能仗势欺人,人家小姑娘清清白白的身子给了你,你就得把人家娶回来负责!是,靖川明白。
你明白就行。
萧老爷子又狠狠瞪了他一眼:以后再让我听到你任何花边新闻,我就亲自去请萧家的家法!我警告你,也警告你们所有人,萧家没有三心二意的儿郎,谁敢在男女关系上乱搞,我决不轻饶!是,爷爷,我们都记住了。
你们都回吧,靖川去外面跪着,给我跪三个小时!老爷子……萧太太立时心疼的眼圈红了,想要帮儿子求情,萧老爷子虎目圆睁狠狠瞪着她:谁在说情,加三个小时!萧靖川倒是笑了笑,伸手拉住萧太太,低声安抚道:您别担心,回去歇着吧,三个小时一会儿就过去了。
萧太太看他长腿阔步的走出去,下了台阶,就在那一片鹅卵石铺的空地上跪了下来。
她实在不忍看,抹着眼泪扭头走了。
萧家众人也纷纷散去,萧正贤慢悠悠的走在长长的回廊之中。
他抄起手臂,仿佛是闲庭漫步一般,但若是他的心腹助手,就能瞧得出来,他的心情并不怎么好。
这样都毫发无伤啊。
只是跪三个小时……啧,连一鞭子都没挨。
还真是偏心啊……萧正贤回到自己的宅子,他让所有人都退出去,自己逗弄着窗子边的鸟笼里的那只鸟。
鸟儿叽叽喳喳欢快的叫着,他却觉得心烦,打开笼门,伸手进去扼住鸟儿美丽柔弱的颈子,手指略一用力,鸟儿的颈子就被拧断,就这样死掉了。
他淡漠的看了一眼鸟儿美丽的尸体,随手丢出窗外,有猫儿的叫声传来,很快又远去。
萧正贤面无表情的净手。
四天后要举行订婚礼吗?他那位挂在心尖子上的许家大小姐知道这件事吗?知道自己枕边人要成为自己妹夫了吗?还真是……让人怜惜啊。
萧正贤望着镜中的自己,他的眼底,那两分的怜惜,倒也是真切的。
谁让许菀生的这么对他的胃口呢,就和他年轻时真正动心喜欢却为了顺从讨好长辈意愿不能娶回家的女孩儿,长的那么相像呢。
就为了这两分的怜惜,他也不能让她一直这么可怜的被蒙在鼓里啊。
……萧靖川跪足了三个小时,一秒都不肯少,才愿意让家里佣人扶自己起来。
双腿几乎不能走路,足足歇了半个多小时,萧太太亲自给他揉捏按摩,方才渐渐缓过来。
这订婚的事儿也太突然了,你瞒着外人,怎么连我这个做母亲的都瞒着……我还没去许家拜访过呢,甚至都没和许二小姐见过面。
萧太太嗔怪道:哪有你这样做儿子的,我马上都要做婆婆了,还不知道儿媳妇长什么样。
萧家门第观念不重,萧太太也很受老爷子的影响,老爷子的发妻还是自己小时候的童养媳,大字都不认识几个,但老爷子发迹后却对妻子更好更敬重了,直到发妻去后十年,老爷子身边无人照顾,才又娶了一位妻子。
却也只是清清白白的小家碧玉,生了一个女儿,萧家这位嫁出去的姑奶奶,也和萧家这些原配留下的孩子关系极好,萧太太当年送小姑子出嫁,还狠狠哭了一场。
而且这位小姑子嫁的也不是高门大户。
萧太太挑选儿媳妇的准则就很简单,家世清白,儿子喜欢就行了。
也就几天了,不急这一时片刻。
你是怕我苛责她刁难她?萧太太拍了儿子一下:难道你不知道你母亲的为人?萧靖川定定望着萧太太,忽然伸手抱了母亲一下:妈,对不起。
萧太太倒是被儿子这举动给吓到了,毕竟萧靖川十岁开始就不怎么和她亲近了。
靖川……你这是怎么了?萧靖川却已经很快松开手,又恢复了往日那寡淡的模样:这些年为了我的婚事,让你受累了。
萧太太又是欢喜又是宽慰,忍不住落泪:你这孩子,和母亲还这么见外……折腾了这么一天,您回去好好歇歇,我出去一下,有点事。
去吧去吧,知道你忙。
萧靖川开车离开萧家老宅。
一直开到了许家的那栋园子。
他停了车,给园内的人放了一天假,看他们都走了,这才拿出手机,拨了许菀的电话。
在哪?在家。
伤怎么样了?好多了。
在家等着,我去接你。
三哥……他没等她开口,就挂断了。
许菀握着手机,发了一会儿呆,却没有再打过去。
她起身,去衣柜里拿了一条裙子,茶色的长裙,寻常人穿怕会有些老气,但她肤色雪白,这条裙子更是将她衬的肌肤胜雪,手臂上还有淡淡的伤痕,许菀又拿了一条杏色的披肩出来。
长裙到脚踝,她身量不算高,但却还是穿了一双软底的平底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