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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白发红颜 第069章 真是纠结

2025-04-01 14:31:27

谢芳一觉有异,刚要迈步去捉那人手臂,紫眸人却用极快的速度进了二楼的贵宾间。

阿宝正厌烦着,有一口没一口地迟了点,既然眼前人影一闪,身边多了个低眉顺眼的伙计,拿了一碟红烧狮子头往自己的眼前放来。

阿宝在京师每逢呼朋唤友往酒楼,每每必点的便是这道红烧狮子头,出了京师已经有数日,看到这色泽红润香味扑鼻的旧爱,下意识中举箸就捡。

国舅爷却慢用!眼见那红烧狮子头就要被国舅爷夹到嘴中去,谢芳一声断喝出现在门口。

众人皆下了一跳,张芝栋抬头见是谢芳来到,不由心生不悦。

心想这厮初到席间就对国舅爷如此大呼小叫,也未免太不把自己这个郡守放在眼里了。

上官宝听到断喝,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条件反射地啪得一声将那颗狮子头重新抛在盘子里。

紫眸人见行迹败露,臂上的托盘一甩,探手就去扣上管宝的脖颈。

上官宝身后立着的展翼来不及解救,起手大劈棺斩向那人面门,紫眸人见面门遭袭,动作毫不迟疑,右手继续前探索人脖颈,左手挥拳迎往展翼的攻击。

也 不过就是眨眼的功夫,上官宝就被置于被人扼颈的险地。

谢芳眼见无法施救,不由有些懊悔方才鲁莽。

眼见上官宝小命休矣,这位上官国舅却出人意料地突然消失在众人眼前。

紫眸人一攻落空,展翼与谢芳已双双将其围了起来,各攻一侧。

说话楼内都是些贪生怕死的官吏,一见有刺客顿时苍蝇似的纷纷四顾逃命,这给紫眸人创造了良好的回水摸鱼锲机,不是捉住那些官吏当成武器向展翼和谢芳抛来。

谢芳与展翼生怕伤了那些人的性命,躲闪间渐处下风。

闻听楼上有人大喊捉刺客!守候在四周负责保安的大批官兵从一楼楼道上蜂拥上来,人多杂乱,互相挨挤反倒影响了速度,等到官兵奔上楼来,楼上已经打得天翻地覆。

青竹刚在屋子里饮了口茶,就听派去暗中保护国舅爷的侍卫跑回来道,国舅爷遇刺,场面混乱,无法找到国舅爷身影。

青竹一听顿时暴跳起来,带着大队人马随着先前的侍卫向着酒楼的方向就包抄过去。

整座装饰华丽的酒楼,眨眼间就被砸了个稀巴烂,待青竹带人赶到,紫眸人早趁着混乱逃之夭夭。

国舅爷!国舅爷!展翼与谢芳扫视了一下混乱的室内,急忙四下寻找上官宝。

国舅爷在这里!云英的声音从唯一一张完好的桌子底下传了出来。

几个人合力掀翻了桌子一看,上官宝正口唇上青紫在云英怀中站站发抖。

我瞧着国舅爷没吃那人端上来的四喜丸子啊?这怎么像是中毒了?谢芳手搭阿宝脉门顿时大吃一惊。

国舅爷是前些日子中的毒,只怕此时是毒发先兆!青竹一看也心惊不已,不知道毒发时国舅爷会不会挨得过。

不好!只怕中了刺客的调虎离山之计!青竹眼见上官宝只是毒发尚无性命之忧突然想到什么惊叫了一声。

急忙吩咐手下及时赶回驿馆去保护金凤公主。

谢芳在宫中时数得贵妃娘娘照顾,今番一见娘娘的宝贝兄弟果然是中了极厉害的毒,不由上前从云英怀中将上官宝抱起急速往驿馆赶去。

刚进驿馆大门,就见满地倒满了御林军的尸首。

青竹疾步感到囚禁金凤公主特制的马车前一看,白虎正虎视眈眈地拖着伤了的后腿在车门处徘徊,见青竹等人回来,低低吼叫了一声,这才有些虚脱地歪身倒地。

阿宝卧在厚厚棉被中犹自哆嗦不已。

青竹面色阴历,一个劲吩咐人在屋子四角的铜炉中加炭火加炭火。

展翼看着床上呻吟不止的少爷,急得直跺脚。

云英用烫热了的毛巾不断擦拭少爷的额头。

紫绫已经嘤嘤哭泣起来。

谢某曾习得火云章,不知用火云章为国舅爷推宫行脉可否抵挡寒毒发作?谢芳皱着眉微微思索了一下,有些不确定地问青竹。

可一试,我等暂且退出护法,就让谢统领为国舅爷施功医治。

这推宫行脉须二人解去衣饰赤裸相对,青竹怕谢芳尴尬故招呼屋内众人退了出去。

见房门关闭,谢芳刚探手将上官宝身上盖着的棉被掀除,寒冷中的阿宝突然触到一只热手,不由整个小身体都哆嗦着拼命往谢芳怀里钻。

冷!好冷!勋!勋哥哥!抱!阿宝冷……冷!国舅爷,属下是谢芳。

谢芳乍然被当成了靖南王,白净的面皮间不由浮起一层好看的红晕,被阿宝八爪章鱼似地挂在身上有些手足无措。

勋哥哥……不要离开阿宝……阿宝不揍你了……阿宝好想你……好想你……阿宝冰凉的小手,蛇形般探进谢芳温热的怀中漫无目的的四下游走起来。

唏!谢芳被那一双冰凉的小手抚摸,不由全身打了个冷战,心想难道那些传闻都是真的,国舅爷与靖南王竟然真的有苟且之事?可是,他的内心对那双小手的抚摸却生不出半点反感,只练习着叹了口气,想不明白男人与男人之间竟然也会产生男女间的感情。

动手利索地解开国舅爷的官袍,又动手开始解国舅爷的中衣。

勋……一辈子……下一辈子……下下辈子……生生世世……阿宝都要做你的人……勋……要了阿宝吧……那样……阿宝死也瞑目了……天哪!谢芳耳中听得国舅爷甜腻的誓语,忍不住心头狂跳,鼻间蜿蜒流下血来。

这声音,真是催情的紧!定了定心神,强压住某些某名而起的冲动,谢芳略略有些犹豫地去解国舅爷的内衣。

透着凉气的内衣从莹白的身躯上滑开,谢芳顿时惊诧地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国舅爷,国舅爷竟然是女儿身!转头、扭身、喷鼻血。

话说这谢芳虽还是童子之身,未经人事,却也是一名生理和心理都健康的成年男子,乍见玉人真容未免有些心神大乱。

这,这可如何是好……勋哥哥……不要走……不要……倜然见失去那个温暖的怀抱,阿宝昏迷中惊叫着从后面抱住了谢芳。

滑软的躯体,带着沁骨的寒意,隔着一层薄薄的中衣,向谢芳贴靠过来。

谢芳的脸绯红的已如火烧,很想就此推开阿宝,逃出门去。

可身后那个小人儿,那么那么冷,那么那么让人心疼,虽然口中叫得不是自己的名字,自己却甘愿为之肝脑涂地。

这是身不由已无根无由的感觉。

谢芳定定神,转身帮阿宝系好内衣的带子,捞起小身体,紧紧抱在怀里。

火热的胸膛,火热的一颗心,怦怦怦有规律地跳着。

谢芳的整个身体都变成了火烧云,一点点将阿宝冻僵中的身躯温热。

屋子里渐渐没了令人不安的呻吟之声,只有四周炭火在铜炉中噼啪作响。

大半日过去。

屋子外守候的人翘首以待。

正在展翼想伸手敲门之际,谢芳突然打开房门从里面汗流浃背地冲了出来。

如何了?青竹关切问道。

唔,已经安睡了,想来这一关算是过去了。

谢芳面色绯红的支吾了一声,低头躲过众人的探询,夺门而出。

青竹略感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不知道这位著名的小白脸何以今日会如此失常。

原来青竹走时,司徒俊并没对青竹说明阿宝的真实身份,只吩咐好生保护。

因关切国舅爷病情,青竹也顾不上多想,抬脚急步走进房内。

这才发觉室内温度的异常。

此时只是浅秋,又是过午,秋老虎的余威加上数只火力旺盛的铜炉,室内之热可想而知。

青竹不禁想到谢芳的红脸,以及满脸的汗渍,心想这样的温度下难怪会那个样子。

谢芳出了门,急忙转身往驿馆后的一处水塘奔去,来到近前竟然连外衣都不脱,嗵地一声跳了进去。

国舅爷是女人!国舅爷是女人!谢芳的脑子里满是几个字眼,心慌意乱地在水塘里潜出数米,待胸间极度憋闷方才从水中钻了出来。

清凌凌的池水极快地洗涤掉身体上的燥热,谢芳从湖水中爬起来时,却见展翼嬉笑着走过来道:谢统领喜欢不脱衣服洗白白么?那可是我们家爷的最爱!白痴!好爷啊爷的!谢芳不由有些比试这位跟了多年人不知道主子是位姑娘家的展翼展大侠。

见谢芳穿了一身湿淋淋的衣服从水里走上来,矫健身材毕现,展翼不由啧啧惊叹:谢统领身材真是棒!啧啧啧,这满身的肌肉和展某有得一拼!想不到,真是想不到,长得这么细皮嫩肉的人竟然会有这样野蛮的身材。

谢芳冷着脸不搭理展翼,只顾盘膝坐在水塘边的青石板上运功吐纳,少顷,那原本湿透的衣衫渐渐会发出蒸汽,不过一会功夫竟自干了。

展翼瞧着稀奇,心道这个法子好,连衣服带人都洗了一遍,倒省了亲人洗衣的钱。

展大侠真是好兴致,不去看护你家少爷倒有心事在这里看谢某的笑话。

谢芳见展翼眼珠子骨碌碌乱转地瞅着自己,不由有些气恼。

哦,我家爷醒了,一醒就把我们给骂了出来。

我家爷向来这样,有下床气,这个时候还是不要烦他的好。

展翼大大咧咧地扯了一根柳树枝,有心没肺地蹲下来抽打着水面。

难道那冰毒发作的劲儿一过她就醒过来了?她知道是自己抱着她不是靖南王抱着所以生气?你家……你家少爷真的只是下床气?谢芳咬了咬唇,心下顿感忐忑不安起来。

无论对方是什么身份,说到底都是位未出阁的千金,自己与之肌肤相亲虽情非得已,可到底是自己毁了人家姑娘的清白。

谢芳心中对自己顿时有些痛恨不已,怎么会想出用火云章驱寒毒的馊法子来呢?哎,这叫今后如何是好?自己倒是冒着被上官博殴打一顿的危险上门去提亲,可人家喜欢的是靖南王。

纠结啊,真是纠结!谢兄,我看你还是同我们一起上路吧。

听青竹公公说,爷的病会反复发作,若没有谢兄相助,爷只怕是熬不过那些苦痛。

展某,展某真的很担心。

没心没肺的展翼,忽然停下手中抽打水面的柳枝,扭头诚恳地对谢芳道。

一起上路?然后如此朝夕相处?谢芳原本恢复本色的脸,又腾得一下燃起火烧云。

这怎么可以?这个,谢某是朝廷罪臣,被万岁爷发配到这个地方把守城门,是不能随意离开琅琊郡的。

谢芳想了想,断然否决道。

以青竹公公的道行,肯定会是出别的法子来助国舅爷驱除寒毒,自己若跟随左右,只怕真有一日撞上靖南王会死无葬身之地。

靖南王与这位国舅爷的感情已非同一般,自己这么冒冒失失插进去,不被靖南王剥了皮才怪,那个时候不要说把守城门,恐怕就要去把守祖坟了。

展翼一听谢芳不肯帮忙,原本热切的眼神顿时冷了下来,心中仿若一团热火被兜头浇了冷水,浑身的不舒服就像木炭般吱吱冒着呛人的青烟,手中的柳枝愤然掷地,也 不打招呼,撇下谢芳起身就往驿馆行去。

谢芳见气走了展翼,不由郁闷地看着水面发呆。

非谢某不想,而是不能也。

有些事可为,而有些事断断不可为,即使是出自好心。

先前不知国舅爷是女儿身,所以有所冒犯,而今既然知道实情,就当及时回避。

…………驿馆内,阿宝怔怔地靠在床头有些说不出话来。

寒毒噬体时,只觉得那寒气像是从五脏六腑发散,经奇经八脉迅速漫延,那种仿若冰锥般的痛楚,让她迫切地需要温暖。

可是,那个怀抱,并不是想象中的司徒勋。

醒来后,她还恍惚记得那个怀抱,那个助她将周身寒冰融化的怀抱,便忍不住四处搜寻勋的影子。

然而青竹却说,多亏谢芳用火云章助她摆脱寒毒袭体。

那个怀抱,是谢芳的?故意装出的下床气,赶走了屋子里的一干人等。

等到屋门在云英手中轻轻闭合,阿宝眼角的泪才缓缓流了下来。

如今的自己,已经不能那么心无芥蒂地去喜欢着勋。

先是皇帝姐夫,然后又是谢芳,如今的自己,自己……一想到勋,阿宝猛然惊醒,挣扎着从床上下来,刚弯腰去穿靴,却全身无力一头戗了去。

听到屋内异响,云英心头不安,立刻推开房门。

蓦然发现,自家爷竟摔倒在床榻下。

爷,你怎么了?云英惊惶地奔过去,扶起阿宝慢慢挨上床,人却嘤嘤哭泣起来。

你不要哭,云英,我只是有些晕,没什么事。

阿宝听得哭声慢慢醒转过来,见云英在伤心落泪,不由努力挤出一丝笑,闻言安慰道。

那刺客,可曾捕获?阿宝见云英依然落泪不止,有些无措地急忙转移话题,语气微微喘喘,有些力不从心。

回爷,场面上官员众多,谢芳与展翼恐伤了自己人,有些施展不开手脚,便让那人给逃了。

云英听国舅爷问起正事,急忙用袖子擦了擦眼泪,止住抽噎。

喔,可有伤着人?阿宝闭上眼睛问。

酒楼那边倒是无甚太大伤亡,就是驿馆这边死伤了一百多御林军弟兄,若不是有白虎拼死守护,只怕金凤公主也早被人劫持了去。

云英一想起院子中血流成河的样子,目光里就立时浮现出惊恐。

啐,看来青竹是中了人家的调虎离山之际了,刺杀爷不过是人家抛出的一个诱饵。

暂时将那些死亡的将士就地厚葬在琅琊郡,记录好姓名,心想此番竟未出国境就损兵折将,若是进了渤海国只怕境况更糟。

…………谢芳住处,青竹登门造访。

什么?御林军全部留在琅琊郡只带一百大内侍卫上路?这怎么可以?谢芳一听青竹公公面色青灰地说出国舅爷的决定,惊得从座椅上跳了起来。

国舅爷道人多目标大,御林军用来冲杀陷阵行,但对付一些江湖高手的刺杀却只有挨宰的份,带着上路徒增死伤。

依咱家看来国舅爷是想着轻车简行,好早日抵达渤海国,救出靖南王。

谢统领手下只怕也有些高手在吧,咱家是皇上的人,有些事情也是知道的,皇上曾嘱谢统领便宜行事。

如今这数千御林军加上琅琊郡城防,应该没有两万也有一万,不知谢统领可否推荐个将才统领这万人军队,以备不时之需。

青竹拿起茶盅饮了口茶,语气淡淡道。

谢芳见青竹道破实情,便不再相瞒道:皇上的确另有任务派给谢某,这五千御林军大可先放在谢某名下,他日若有需要,谢某定鼎力相助!我说的不是这个。

谢大人如今可是救治国舅爷的大功臣,咱家已经飞鸽传书给皇上,让谢大人与咱家一起保护国舅爷入渤海国京都日落城,不知道谢大人有没有别的人再推荐给咱家,这五千御林军也好找个人暂时统领,别出什么乱子才好。

青竹笑了笑,知道谢芳会错了意。

啊?皇上同意谢某随行?谢芳大吃一惊,心想皇上竟然这么快就改变心意,让自己放下策划了多日的计划跟随国舅爷入日落城?第二卷 白发红颜 第070章 日落城的预言日落城在渤海之滨。

日落城还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叫着不夜城。

相传日落城是玉帝第七子太阳神金乌在东海之畔的行宫,因金乌本名七夜,故后人为避其名讳改不夜城为日落城,意思是太阳神停下来休息的地方。

日落城有坚不可摧和异常美丽的城墙,城墙主体是隐隐发红的巨大岩石,这些坚硬的演示上不知是哪年哪代的贝壳密密麻麻分布其上,构成绚丽而多姿的图案。

长长的藤蔓顺着那些贝壳的身形一点点攀爬向城墙的顶端,红与绿在阳光下形成鲜明对比,灼灼夺目、异常美丽。

远远望着这座如同神话般的城堡,阿宝有一刹那以为那不过是一个梦境。

世上竟然有这如此花园一般美丽的城墙!尚金凤被从囚牢一样装饰华丽的车厢里放了出来,并肩与上官宝站在悬崖边看向山下不远处那座生养自己的美丽城堡,心中不由生出万分自豪。

看,那就是渤海国的京都——不夜城!尚金凤用青葱手指遥遥指向那座美丽的如落云端的城堡,神色极为愉悦。

阿宝扭头看了一眼这女子身上从来不曾黯淡过的夺人风采,心想这些日子以来,这位金枝玉叶的金凤公主被自己锁在马车中从来不哭不闹,偶尔被放出来放放风,也是规规矩矩并不离开侍卫们的监视范围。

今次也只是在刚下车的时候有些不适应,慢慢挪动几步后竟然又恢复仪态万方的步伐,主动开口带自己到这山崖上来看日落城。

再好看的城池也不过是一座放大了的囚牢,公主喜欢被囚在美丽的地方度日?阿宝嘻嘻一笑,黑面皮上半点也无病弱的迹象。

这一路来寒毒幸未再发作,那个谢芳谢大统领每次撞见自己都要脸红半天,想来那日是瞧破自己的女儿身来。

你这人就是嘴巴让人讨厌!尚金凤嘟着嘴娇啧了一声,水眸流转间瞥见阿宝身后跟着的白虎,浅浅娇笑道:这只吊睛白虎看着凶恶,没想到在你身边倒是乖顺的紧,真想有一日也可以像国舅爷一样,坐在这威风凛凛的白虎身上逛逛街,呵呵,你说路人会竞相观看呢还是四散奔逃?白虎现在又不吃人,逃什么逃……哦……上官宝盯着那道彩虹一般美丽的城墙上突然开启的城门,突然走出来的一对人,下意识里顺着尚金凤的话说了下去。

说完才回过神来,感情这位金凤公主已经不知何时打自己这只白虎的主意了。

话说将这白虎送人自己怎么舍得?好像是王兄亲自来迎接钦差大人您来了。

尚金凤踮起脚往那支出城的队伍望了望。

是吗,你那位王兄不会再玩什么花样吧?话说本国舅可不怕他的什么夺魂笛,瞧见没,那些大鼓就是本国舅预备下来款待你家那位精通音律的兄长的。

上官宝见出城来的那群人中皆是黑衣,似乎并无司徒勋的身影,目中顿时易于氤氲,心想这尚金丸有要玩什么花样?一排战鼓呈品字形摆放在山崖后的山坡上,四周环卫的侍卫人数虽然不多,却是大齐顶尖高手。

加上又有那只神秘莫测的白虎相助,尚金丸若想从上官宝手中就走尚金凤似乎有些不太可能。

弩箭手崖前侍候!眼见那支队伍已经行至山下里许的距离,上官宝查看了一下四周的地形,果断下令。

此处山崖虽然陡峭,却离地面不过数丈距离,用来伏射崖下路面上来的人是最合适不过。

尚金凤一件那些寒光闪闪的弩箭顿时大惊失色,慌忙拉着上官宝的衣袖道:王兄绝不是背信弃义之人,国舅爷何以摆下如此阵仗。

尚金丸若不是背信弃义之人,那么为何出城的队伍中不见靖南王的身影?阿宝冷声甩开尚金凤的手,手中墨剑遥遥指向尚金丸的头颅。

若是勋哥哥已不在人世,本国舅就血涂不夜城!阿宝心中的杀气,传达给了手中的墨剑,原本黯淡无光的剑身立刻如饮了血般亢奋起来,罄磐龙吟,从剑鞘中隐隐传出,声音虽低却隐忍天边的雷霆,从耳脉直震人心底。

剑柄上的北斗七星也开始烁烁闪光,蓝宝石更是若耀眼的极星,发出宏大而蓝中透紫的光芒。

突然而起的光芒,若以弯彩虹般悬挂在崖壁半空,望见这道彩虹,渤海国队伍突然停滞不前。

停!穿着一身火红道袍的渤海国国师,坐在数人抬的轿辇上突然喊了声停。

数百名随行的黑衣武士顿时止住脚步。

金丸王子急忙驱车来到国师驾前,跳下马来躬身问道:国师可有何吩咐?方才那道七彩虹光着实有些古怪,怕是神兵现世。

王子可听你父王说过先师的一句箴言——苍龙出,四海平!本道观那七彩虹光便是苍龙出世的征兆,只怕渤海国今后再也不能独霸海疆了。

红袍国师淡淡道。

啊?难道今番进入渤海国境内交换人质的人中混有大齐皇上司徒俊?金丸王子大吃一惊。

非也,恐怕大齐皇帝只是苍龙剑的持有者,却不是苍龙剑的主人。

所以本国师才允许你半年前出使大齐,以探得苍龙剑是否在大齐皇帝手中。

可惜你兄妹年轻气盛,自负身负奇技,便想急于求成。

须知欲速则不达,你与这苍龙剑本有些渊源,如今看来这渊源只怕是姻缘到了。

红袍国师闭目半刻,忽然睁开眼目笑着望向对面的崖壁。

姻缘?怎么又整出姻缘只说了?这死道士,明明年纪比自己大不上几岁,偏偏做出一副老谋深算的样子,偏偏自己那糊涂父王还对其俯首帖耳。

王子心中可是在腹诽老夫?红袍国师略显邪魅的紫色眼目中飘起一抹淡淡的讥讽。

小王哪里敢?只是不知道小王者姻缘为何会与剑的主人有关?这死道士武功高深莫测,又兼修真道法,自己哪敢轻易拿着鸡蛋去碰石头?呵呵,王子是不信本国师的箴言吧?你若邀请到那崖壁上苍龙卧虎的主人入城,本国师就助你成就这份姻缘,并夺得渤海国国主之位!红袍国师面带了然微笑,口气淡然而充满诱惑。

姻缘簿姻缘倒是小事情,只是这渤海国国主的宝座却是他蓄谋已久的事情。

原来渤海国国主有三位王子,大王子尚金霖自幼丧母,由祖母抚养成人,现已成为渤海国统领海上霸业的大元帅。

二王子尚金吾乃是当今渤海国往后嫡出长子,已于数年前就被册立为太子。

这位金丸王子与金凤公主便是皇后生下的双胞胎兄妹,备受国王王后的宠爱。

一听可以夺得国王之位,尚金丸的蓝色眼目中立时闪现出贪婪的光芒。

一边派人护送国师回城,一边调度人手改变作战策略。

国舅爷,对方的队伍有一小队人马抬着轿辇又返回城里去了。

谢芳拿着他的宝贝单筒望远镜,往远处观望。

可有看清那轿辇上的人?阿宝急问。

只能看到一角红袍,从金丸王子下马对那人施礼的恭敬态度来看,那轿辇中人绝不是靖南王。

再说从未闻靖南王穿过大红的袍子。

谢芳继续分析道。

上官宝点了点头。

勋最喜欢的衣袍皆是淡色,给人的感觉永远是如沐春风,怎么会突然穿那么招摇的红袍呢?看来勋是真的不再那队人马里面了。

老白,看住这位公主,不要让她随便乱走。

谢统领在此留守,展翼与青竹公公与本钦差去会会这位金丸王子。

上官宝一脸凛然之色,语气果断的吩咐下去。

白虎呜呜的低垂着脑袋,扯着上官宝的袍脚不撒口。

啐,这家伙大约是担心主人会将它送与这位金凤公主,所以执意要与国舅爷在一起。

青竹见那白虎前爪按地,大屁股往后撅着,死拉住国舅爷的衣袍不放,不由猜测道。

呜呜……白虎发出低低的呼啸,似乎很认可青竹的判断。

国舅爷尽管带走白虎,末将定会看守好金凤公主。

谢芳见白虎执意要跟上官宝下山,不肯呆在表示喜欢它的设计费身边,不由有些气乐。

阿宝见老白不听话,气得抬脚点了点老白的大脑门,恼声道:再不听话小心爷剥了你的皮!白虎眨巴着巨岩,呜呜叫着温顺的在阿宝面前伏下身子,待阿宝意会跨上虎背,这才站立起来,抖了抖全身的毛发,嗷的一声长啸,震得崖旁悬石纷纷滚下山坡,林中鸟兽纷纷惊恐奔命。

原本看惯白虎一脸温顺的尚金凤,乍然见着家伙突然张开血盆大口嗷呜长啸,顿时吓得一屁股坐倒在崖顶的草坡上。

嗤!一声轻笑,似乎是从那张巨大的虎嘴中发出。

看到吓趴下的金凤公主,白虎巨眼中皆是得意,一步三晃的驮着上官宝往山下走去。

远远的山岗上一头吊睛白虎迈着猫步晃晃悠悠的走了下来。

渤海国人以渔业为生,很少有人看到如此体态庞大的猛兽,一众黑衣武士不由看傻了眼,纷纷有些后退的迹象。

金丸王子被那白虎巨眼一蹬,心底也有些发毛,但见那白虎身上的黑面小子嘻嘻而笑的模样,便强子镇定了下心神,迎上前去抱拳道:上官国舅别来无恙!好说,好说,金丸王子也风采依旧啊!上官宝坐在白虎背上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似乎有些想睡。

看在金丸王子的眼里便显得有些傲慢的很,似乎很不把眼前的自己放在眼里,不由心中就有些气,心道等把你小子骗进城去再收拾你。

怎么不见我家王妹金凤公主?尚金丸眼含恨意瞪了上官宝一眼,往上官宝的身后看了看。

上官宝的身后除了展翼青竹竟然再无他人,这位大齐的钦差国舅还真是艺高人胆大。

怎么不见我家靖南王千岁?阿宝狠狠的掐了一下自己的手虎口,心想怎么这么关键的时刻竟犯起困来?那个,国舅爷有所不知,靖南王因为初到渤海国有些水土不服,这些日子一直缠绵病榻,小王也正为这事心焦着呢。

金丸王子似真似假道。

什么?勋病了?阿宝心口一阵锐痛,心想难道勋已经病的起步了床了吗?不是小王不守诺言,是靖南王身体太过虚弱,恐难耐车马劳顿,小王只好违背先前约定,只身前来与国舅爷会面。

金丸王子蓝色的眼目烟波浩渺,涌动间竟然一片情真意切。

阿宝心下紧张,睡意顿消,有些心慌意乱的急问道:可有请御医诊治过?御医说就是水土不服,吃了几贴药却不见好,也不知是怎么回事。

都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大约靖南王不适合在海边居住吧。

一见上官宝眼目中的戒备之色尽消,眨眼间尽是慌乱,尚金丸不由有些得意,继续哄骗到:大齐兵多将广,难道会在意我小小的渤海国?钦差大人但请放心,我父王嘱我接钦差大人入城想好生款待,借此重修两国就好。

先前小王冒犯贵国国主,实在是小王与王妹胡闹所为,父王知道后对小王大发雷霆。

听闻靖南王病重,父王特以遣人已将靖南王接进皇宫里去疗养了。

阿宝停了尚金丸的话有些将信将疑,可靖南王在他们手中,自己不进城似乎就见不到日思夜想的他。

高大而美丽的城墙,仿若一个华丽的牢笼,关押了心爱的人,一路唏嘘无奈,上官宝只得吩咐谢芳留守在无名山上看呀金凤公主,又留下云英与紫菱侍候,自己同庆祝展翼只带了十几名侍卫跟随着金丸王子进了日落城。

傍晚的日落城一片金碧辉煌,夕阳光芒被遍布城市的贝壳反射,灿灿生辉。

阿宝初被这金色包围,有些不能适应的感到眩晕,眼前一阵阵迷离,似乎那沉重的睡意又压向眼皮,沉沉的下坠、下坠。

国舅爷,你要撑住。

庆祝瞧出国舅爷有些不妥,靠近白虎压低声音说。

狠狠咬下唇,再咬下唇,甜润的血丝蔓延,倒觉得眼目清明了一些。

阿宝手中拿着墨剑,挺直了腰杆,端坐在白虎身上,在日落城民众惊诧的奔走欢呼声中,随着尚金丸走进了日落城最中心的不夜皇宫。

不夜皇宫果然不夜。

尚未天黑,处处都点燃了连雨水斗浇不灭的人鱼油灯。

阔大的广场横档在红色的宫门之前,广场中央是一个美丽的人鱼公主手中高擎着一只燃烧着火焰的海螺。

据说那是不夜皇宫永不熄灭的神灯,是太阳神赐给不夜城百姓的神祗。

那火焰在风中轻轻的跳跃着,舞蹈着,带着一股让人热血沸腾的疯狂持续不断的燃烧,再燃烧。

红红的贝壳在火光的映照下,有着半透明的宝石色,阿宝想哪上面一定很热很热。

热热的感觉从踏入广场时就从阿宝的肺腑间流窜开来,初始阿宝只以为是那美人鱼手中的巨大火把映照的缘故,可是走进宫门后,她忽然有种错觉,似乎自己就是那只燃烧中的海螺。

低头看,受伤的肌肤果然如那海螺一样,竟呈现出一种半透明的火红,似乎有火焰正从五脏六腑间燃烧起来。

国舅爷,拔出墨剑,握在手中。

青竹的喝声,低低的在耳边响起。

墨剑,哦,墨剑上的水晶好凉好凉。

阿宝依言将腰间的墨剑回首拔出,罄然龙吟顿时响彻整个宫门内外。

恍惚间,一条银色的巨龙陈饶着上官宝手中的墨剑盘旋直上九天。

宝剑出鞘的寒意,瞬间让火焚中的阿宝好受了许多,原来这灰不溜秋的家伙还有着这样的功效。

阿宝不由把那清吟不止的宝剑抱在怀里。

广场四周负责护卫的黑衣武士纷纷惊奇的发现,墨剑出鞘的寒意竟压得千年不灭的人鱼油灯火焰低了几低,近乎熄灭,知道上官宝的身子将那短剑怀抱,美人鱼手中的海螺灯才回复了先前的七分光彩。

苍龙出鞘,惊住了一个人,一个穿着大红袍子立在渤海国高高祭坛上的紫眸道人。

主公,苍龙出鞘,只怕语言要开始了!一个带着黑色尖顶帽子的蒙面人在紫眸道人的身影后压低声音惊叹道。

是要开始了。

没想到忙活了一顿竟然什么也阻止不了。

呵呵,本座倒要瞧瞧,这个小丫头会玩出些什么花样出来。

没想到,就连一向被本座驱使的冥虎竟然也对她俯首帖耳甘愿成为她的坐骑。

看来,苍龙的威力果然巨大啊!紫眸道人啧啧赞叹不已,神思间似乎对自己的失败并无半分懊恼。

是啊,预言开始了,而那个小人儿竟然就是预言中的主人公?第二卷 白发红颜 071 上邪!不夜皇宫的大殿内,瑞兽金炉中的紫烟袅袅,熏香馥郁,有风吹来,纱幕清飞。

大齐国钦差上官宝见过渤海国国王陛下!阿宝心中焦急见到司徒勋,因有求于人,语气不由得变得恭敬了许多。

渤海国国王坐在火红珊瑚打磨的龙椅上,大瞪着眼目上下打量阶下这个身量不高的少年,突然怒声道:钦差既然已到我渤海帝都,怎么还不将我儿金凤公主还来?啐!贼老儿!我还没跟你要我的勋哥哥,你倒恶人先告状,要起自己女儿来了。

上官宝儿气得肺都要炸了。

先是儿子女儿跑到人家地盘上搞刺杀,女儿被捉拿归案,又派儿子绑架了靖南王交换人质,真的到交换人质又把人藏着不给,真他娘的不是玩意儿。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爷今儿个练忍术,练千年神龟!要不是因为勋哥哥还在这帮子乌龟王八蛋手里,上官宝早就撩宝剑戳将上去给他来个三刀六洞。

父王息怒,三弟不是还押着人家的靖南王吗?人家怎么会轻易将金凤送回来呢?正在上官宝低垂着头,咬牙切齿忍耐煎熬,只听金殿之上忽然传来一阵悦耳的男子说话之声。

这声音温润柔软又带有绵绵磁性,甚是好听。

阿宝诧异地抬头,想不到乌龟王八蛋窝里竟然也趴着只好蛋。

只见此好蛋,面如傅粉,目似朗星,头戴白玉冠,身穿银秀蟒袍,腰间一条金镶玉腰带,整个人风神俊雅,气质非凡。

见阿宝怔怔地望上来,男子唇角微微一挑,竟对着阿宝露出和善的笑意。

哼哼,那些事我不管,我就要我的金凤儿!满脸皱纹的渤海国国王吹了吹花白的胡须继续耍赖。

嗷唔~!老家伙话音未落,大殿外猛然间传来白虎的吼叫声。

啊!什么东西叫?渤海国王大惊失色地从龙椅上蹦了起来。

殿上众人亦皆吓了一跳,尚金丸见老父受惊,急忙安慰道:方才是这位钦差大人的座下白虎发出的吼声,父王不必害怕。

主人能忍,我不能忍!这白虎似乎与上官宝有着心灵感应,上官宝一生气,白虎也怒气冲冲在大殿下走来走去,不时大张着血盆大口往大殿顶上嗷唔嗷唔地吼叫不休。

上官宝一听白虎吼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加上心中有气,懒得跟大殿龙座上那位混蛋国王叨叨,一言不发转身就往大殿外走。

上官钦差慢走!阿宝刚迈出殿门,眼前身影一闪,那位说话好听的男子竟挡在了上官宝面前。

你是谁?让开!爷懒得跟你们这些说话不算话的家伙叨叨!爷若是今日进不到司徒勋,就踏平你这不夜皇宫!上官宝进了渤海皇宫还是见不到司徒勋人已经半疯癫,抢得一声抽出墨剑架在男子脖颈之上。

我是这个国家的太子——尚金吾,金吾这就带钦差去见靖南王。

尚金吾依然面带笑容,声软音润,毫不在意那柄架在脖子上看起来不起眼却有着惊天威力的墨剑——苍龙。

真的吗?阿宝眼睛微眯,墨剑又进了一寸,银牙碎咬,冷声嘶吼道:小爷我此生最痛恨的便是言而无信的卑鄙小人,不要让我知道你们又是骗我!金吾以项上人头担保,金吾绝不虚言!尚金吾语气诚挚道。

…………阿宝断没想到,司徒勋被囚禁的地方竟然是这样的美。

一树树的樱花纵情绽放。

人鱼灯下,白的像雪,粉的像霞,富丽而繁华。

一串一串的花朵,从枝头紧紧密密罗列到枝桠,团团簇拥着,涨潮般地汹涌而来,争先恐后地招摇着烂漫的色彩和曼妙的风姿。

风起,千千万万片眩目的花瓣,在风中旋转着,飘忽着,轻盈如絮,冷艳若雪,纷纷洒洒,如泣如诉,随着人的走动,一瓣瓣飘舞着落在行人的肩头。

有刹那,阿宝以为是到了天堂。

这是金吾的樱花苑,前面那栋小楼,就是靖南王养息的地方。

尚金吾语声晴朗和谐,伸手往樱花深处一指,举手抬足都是一派无法描摹的闲雅,竟半点也没有一国太子高高在上的架子,对阿宝就像久不见的一位朋友,客客气气,却又亲切随意。

阿宝一听勋就在前面的那栋小楼上,不由疯狂地抜足就向前奔去。

勋!勋!你还好吗?脚尖点上楼前的石阶,阿宝却忽然住了脚。

回头见尚金吾已经在十米外的一棵樱花树下停住了脚步,对她笑着鼓励似的点了点头。

是情怯?还是担忧?阿宝轻轻放缓了脚步,顺着那木制的楼梯,一层层踏了上去。

小楼的四角悬了风铃,夜风中,叮当,叮当地细碎作响,响得人的心也忍不住悸颤不已。

推开门,迎面是一张挂着纱帐的床榻,隐约床上静静躺着一个人。

勋!司徒勋!纱帐翻起,面色苍白的司徒勋正合眼躺在里面,阿宝大叫着扑了上去。

阿宝,你来了,真的是你来了,金吾告诉我,我还不肯信。

司徒勋缓缓地睁开眼,一双凤目中早已氤氲了眼泪。

他听到那脚步声,他听到那喘息声,如此熟悉,如此亲切,他很想将那即将到来的小精灵狠狠抱在怀里,狠狠地,狠狠地抱在怀里。

可是他的全身如此的无力,甚至想着抬起手去擦掉那张小脸上的泪痕都显得有些痴心妄想。

司徒勋,你怎么了?阿宝握住那双颤颤发抖的手,这才发现司徒勋有些不对。

就是病了,可能是水土不服吧。

司徒勋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令人心碎的苍白的微笑。

你骗我!明明是中了毒,还说什么水土不服!勋的唇青中透着紫,明显中毒迹象。

阿宝不由大恨,可恶的尚氏父子竟然敢对司徒勋下毒!阿宝,不要生气,其实尚金丸并不想要我的性命,今天这个样子,他也是始料未及。

司徒勋无力地握了握阿宝的手,宽慰道。

勋,我们走,我们现在就走!阿宝将司徒勋从床上扶起来,弯腰抓住他的两只手臂,就往肩上搭。

阿宝,我太沉,你背不动……司徒勋咬了咬嘴唇,愣是把眼泪逼了回去。

心中却痛恨自己妄为七尺男儿,竟然让这较小的人儿千里奔波前来渤海国营救,而今还要这柔弱的小女子背自己下楼。

我能!我有力气!勋,我们回家。

阿宝猛然用力,竟将几乎有她两倍体重的司徒勋硬从床上背了起来。

一步,再一步,楼梯似乎比上来的时候多了许多,也陡了许多,阿宝额头上已经见了汗。

勋的唇,吻着阿宝脖颈上的碎发,凤目中终于忍不住热泪滚滚。

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

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亦不与君绝!一瓣瓣的樱花,一滴滴的汗水,铺就了长长的数十层木梯,就连尚金吾这个局外人在楼下也看得模糊了双目。

尚金吾有种奇怪的直觉,从见到上官宝的第一眼,他就感觉她是个女子,是个带了假面的女子,或许这与他的那个有关,或许是世人妄言的心灵感应吧。

他始终有种错觉,他见过这个女子,而这个女子绝不是这张黑黑的面庞。

他很想走上前去帮助那个小女子将她的爱人从楼梯上背下来,可他不敢去打搅那对心心相印生死与共的恋人,这长长的一段艰辛之路,怕是她与他之间所能够留下的仅有的纪念了。

从金丸找他去救治这位毒入心脉的靖南王那一日起,他拼尽所学仅仅保证他可以活到齐人来救他的这一日,他甚至不敢说,这位靖南王还能不能看到明天的太阳,这也是他为什么及时拦住暴怒离走的上官宝的原因。

给我解药!阿宝看着樱花树下那位宛若仙人的人目中皆是冻死人的冷厉。

如果目光可以杀死人,只怕这位金吾太子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我早就替勋兄服下解药,还每日为他发功抑毒,可惜见到他说的时候,他就已经毒入心脉,金吾实感惭愧。

尚金吾双手齐眉,歉然道。

阿宝,不要难为他,金吾兄是好人。

许是知道自己将不久于人世,司徒勋心底一片宁静,附在阿宝耳边柔声劝道。

嗯,勋说他是个好人,那就算是个好人。

阿宝瞅见楼下樱花树下的长椅,挪过脚步,将勋轻轻放下,整理了一下勋揉皱了的衣服对那个算是个好人的尚金吾道:喂,勋说你是个好人,那你是不是做件好人的事,找个软轿将靖南王抬出城去!当然可以,金吾早就想这样做,可担心钦差会拒绝。

尚金吾拍了拍手,眨眼从樱花丛中走出来四个貌美如画的侍女。

樱花四使拜见太子殿下!四个穿着浅粉衣衫的女子来到尚金吾面前齐齐弯腰施礼。

将靖南王千岁和钦差大人以及随从立时护送出城。

尚金吾脸上淡淡的浅笑不见,神色严肃道。

可是太子殿下,此时只怕城门已经关了。

樱花四使为首的一位诧异道。

这个无妨,拿着我的腰牌,估计不会有人敢不听命令。

尚金吾说完话,转身就往樱花深处走去。

眉间隐约有着难掩的怜惜,似是不忍见那对苦命鸳鸯就将天人两隔。

…………夜风挡不住有情人归家的心。

阿宝一接回司徒勋,就将金凤公主交到一路护送的樱花四使手中。

多谢钦差大人一路照顾我家公主。

樱花四使见公主风采依旧,而司徒勋却来日无多,不由略略有些愧疚道。

啐,赶紧给我滚!省得爷反悔留下这金凤公主给爷暖床!上官宝见到勋,心里欢喜的跟什么似的,面上却依旧黑得像锅贴。

樱花四使一听这位钦差大人口出无状,皱皱眉互相对看了一眼,赶紧用抬过靖南王的软轿,接自己公主回城。

阿宝,本宫回想的你,嘻嘻。

尚金凤坐上轿子,忽然回头对上官宝招了招手。

喔……阿宝差点吐出来,心想死妖精,这个时候也不忘记勾引人。

终于要回家了。

坐在大齐的马车里,虽然略略有些颠簸,司徒勋却开心地拉着阿宝的手,好看的凤目一眨不眨地盯着阿宝看。

看什么看?阿宝被他痴痴的目光紧盯着,娇嗔地用手捂住他的眼睛。

阿宝,让我看吗,好长时间没看见你这张黑泥巴一样的脸蛋了,话说,也有些想得慌了嘛。

司徒勋轻轻摇了下头,拒绝阿宝用手挡住自己的视线。

阿宝察觉到勋的无力,眼泪不禁流了下来。

这个坏人,要叫从前就到自己早就动手动脚上来揭掉自己的假面具了,哪里会这么老老实实瞅着自己这张二皮脸发呆。

缓缓地一点点将那层人皮面具揭了下来。

一张胜似芙蓉的俏面光彩夺目地显现在靖南王面前。

阿宝,你真美!司徒勋凝目看去,不由呐呐低叹。

啐,就能哄人。

阿宝嘟起花瓣儿似的唇,有些不信。

阿宝,我想亲你。

勋轻声道,声音轻地像是刮在耳边温软的夜风。

勋。

勋的目光是那么渴望,那么迫切,阿宝不忍拒绝,闭上眼睛缓缓凑近勋的唇。

微微的清凉,然后是软软甜甜舌尖的探入,假小子一样的阿宝涨红着脸,主动轻吻着司徒勋。

阿宝,这是天堂吗?趁那迷人的唇瓣离开的瞬间,勋缓缓吸了一口气,极为贪婪道。

破勋,这就是天堂啊?要是能天天揍你,对我来说才是天堂。

阿宝,那你就揍吧,把欠你的都揍回来。

我不,我舍不得,等你好了我再揍你!我要是好不起来呢?司徒勋眼目微微一闭,明明绝望的话语,却依然用嬉笑的语气。

那我就揍得你好起来!阿宝撅了撅嘴,威慑地将小拳头在勋眼前晃了晃。

阿宝,你真暴力,将来谁要是做了你的老公可真的有福了。

整天鼻青脸肿的上街,人家问谁打的啊,就说,我家母老虎打的,呵呵……司徒勋眼睛依然闭着,嘴角却噙着难掩的笑意。

想起自己装傻那会,阿宝揍自己,揍着揍着自己没哭,她却心疼地哭了起来。

臭勋,敢笑话我,我揍你!阿宝小拳头狠狠捶了下去,却轻轻落在勋的胸前。

她怎么舍得揍他?勋,这辈子我就对你暴力好不好?别人让我打我都懒得伸手……不好,最好这暴力也让别人分享一点,比如揍一揍司徒俊啦……下意识,勋说出了皇兄的名字。

也许自从知道自己将不久于人世,潜意识就希望皇兄能代替自己好好照顾阿宝吧。

不许提那个人的名字!一听到那三个字,阿宝顿时暴怒。

好,不提。

嘴中有些腥甜,勋强咽了下去。

勋,我……我……对不起勋,阿宝不好,阿宝不是好姑娘,勋,你会嫌弃我吗?阿宝,躺在我身边,外面有谢芳和青竹护卫,你也安心睡会吧。

司徒勋有些疲惫,说话益发无力。

我担心尚金丸还会玩出些花样出来。

阿宝的潜意识里,只要勋回到大齐,勋的毒也一定能解。

她从来就没有想过九命猫似的勋也会死。

放心好了,尚金吾既然放我们出城,就会处理好他兄弟的事情,他那个人真的不坏,渤海国有这样一位太子,也是渤海人的荣幸。

勋费力地抱住阿宝,就这么伸开胳膊的力气,竟然让他额头冒出冷汗来。

勋,你别动。

阿宝急忙用衣袖擦去勋脸上的汗珠,紧挨着勋躺了下来。

勋的胸膛依然那么温暖,勋的心跳,怦怦就在耳畔,不一会阿宝白玉无瑕的小脸上就露出幸福的微笑,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着,勋再费力地睁开眼看时,阿宝已经睡着了。

阿宝……原谅勋……原谅勋不能再陪着你了……勋若走了……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阿宝……勋真的舍不得你啊……阿宝……阿宝……黑色的血丝蜿蜒着自靖南王棱角般的唇角缓缓流了下来,那双好看的凤目也终于恋恋不舍地合了上去。

晨曦从天边渐渐靠近,似乎太阳就要从东方升起来了。

第二卷 白发红颜 第072章 把朕用雪埋起来渤海国高高的祭坛之上,紫眸人的红袍在晨风中猎猎作响。

主公,为何诱她进城又放她平安出城?主公不是想要那把苍龙剑吗?带着尖顶黑帽的蒙面人站在紫眸人的身后疑惑不解地问。

苍龙剑已经认主,恐不是那么轻易可以夺来的,每次靠近上官宝,那把剑就发出凛冽的杀意,本尊转生后的这个躯壳虽然已度生死关,可那却是一柄神兵利器,它会坏掉本尊的肉身,斩散本尊的魂魄,所以,目前最好不要惹它。

且利用它去给冥正彦捣个乱。

冥间几百年来太过安静了,本尊倒想看看一向大公无私的冥正彦会如何处理这件事。

一提到冥正彦,紫眸人周身忽然发散出火焰一般跳跃的紫光,似乎很兴奋。

她会给冥王捣乱?难道那个靖南王要死了吗?尖顶黑帽的蒙面人语声中带着诧异。

是,他就要死了。

等太阳升起的那一刻,就是他往冥界报到的时候。

两个人那么浓重的感情,本尊不相信面对靖南王的死上官宝会无动于衷。

凡人的这些情感,也正是他们的弱点。

司徒俊闻听上官宝身中剧毒,已经离开南齐京都,亲率三十万大军逼临渤海国边境,紫符传书,让北魏大军即可南进!紫眸人手指握起,指节间传出咯咯骨响。

就算苍龙出世,本尊也要夺得这个天下来玩玩,谁说本尊的能力就不如冥正彦!是主公,荻龙元帅的大军已经逼临南齐边境,而南齐的征北军却刚刚被他们的皇上调走了五万黑旗军,这个时候南下,的确是最好的时机。

主公真是英明!尖顶黑帽人不由拍马道。

哈哈哈,五万黑旗军可是征北军的精锐部队,徐达要倒霉了!紫眸人想到那个凶悍的曾经砍过自己一刀的征北将军徐达,即将被荻龙大军杀的落花流水,得意处不由哈哈大笑。

…………晨曦若薄薄的一层纱幕,从天边慢慢飘飞过来,亮百里映着一层淡淡的粉。

阿宝心中欢喜着终于救出了勋,在马车中,在勋的怀里,甜甜的直睡到大天亮。

渤海国陆地疆域狭窄,马车一夜急奔,天亮时竟已近大齐边境的琅琊郡。

看到前方不远大齐的标志,负责警戒的谢芳这才缓缓舒了一口气。

白虎无精打采地跟在马车后,时不时长大嘴巴打个哈气,似乎很无聊。

云英噘着嘴与紫菱坐在一辆马车里,一夜翻来覆去不能入睡,天亮时一骨碌爬了起来,掀开车帘往前面的马车看,心想国舅爷昨天夜里也不知道睡得好不好,非要同那么个半死不活的人在一起。

紫菱听到动静翻身从车厢的锦被中坐了起来,大瞪着杏核眼瞅了瞅云英。

云英姐,我还真没想到你是个女孩子呢,嘻嘻,你是不是喜欢上咱们家少爷了?见云英一脸吃醋的模样,紫菱忽然掩着嘴窃窃笑了起来。

谁吃醋了?就能瞎说!我是担心爷夜里可别蹬了杯子,他身中剧毒,时不时遭受冰山火海的折磨,就是铁打的人儿也受不了。

我是心疼他,明明自己身体就不好,还要强撑着照顾靖南王。

云英听紫菱取笑,回头瞪了那丫头一眼,心想真是没心没肺,一夜竟然睡得跟猪一样沉,真是被人卖了也不知道。

你可别吃靖南王的醋。

爷跟王爷的交情深得很,不是咱们做奴婢的可以随便说嘴的,若爷是女子,我倒巴不得靖南王是咱们的东床驸马呢。

紫菱翻了个身,闲闲道。

啐!还说不说嘴?这不都说上了。

天都亮了,还不赶紧跟我下去打水去也照顾两位主子。

云英将头发挽了挽,没再带那顶下人的帽子,又从紫菱的包袱里找出件好看的裙袄穿上,转过身来问紫菱:这样子怎么样?不吓人吧?哗,云英姐好漂亮,这恢复了女装只怕展翼那小子会吓一大跳。

哈哈,走,咱们吓吓人去。

紫菱很好奇云英突然更换了女装,车下的那群男人会如何震惊莫名。

车队在挨近一片树林的时候停了下来,两个丫头打扮得漂漂亮亮从后面马车上跳了下来。

展翼原本连日来未能好好休息,这个时候见谢芳命令车队停下来,便跳下马靠着一棵黑松闭目打盹。

喂,臭小子,赶紧打水去!刚下马车的紫菱见展翼在不远处的树下闭着个眼,不由走过去用脚踢了踢。

姑奶奶,你就让展大侠睡一会吧,话说你们有车坐,有被子可以抱了睡,展爷我可是连日来连打盹的时间都没有。

展翼实在瞌睡的紧了,也不睁眼,嘟嘟囔囔向紫菱央告。

臭小子,你睁开眼看看,面前这个人你还认识吗?紫菱将云英推到展翼面前,谁知道展大侠困得发昏,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道:展爷没心情陪小丫头玩,边去,边去,别挡了大爷休息。

一会还要赶路呢,爷得养足精神,好保护国舅爷和靖南王安然返回大齐。

你不看?不看!你可别后悔?后悔你是我妈!展翼真是困得凶了,脑袋一歪,竟然睡了过去。

紫菱没有看到预期的场面,有些失望地撅了撅嘴。

反倒云英依然很兴奋,有些忐忑地道:别跟着家伙废话了,我们赶紧往前面伺候爷们梳洗吧。

云英换上女装,最想让看的人是上官宝,她可从来没对蝙蝠侠展翼动过心思。

所以展翼的漠视对她来说无关痛痒。

即使铺了厚厚的锦垫,马车停下的时候,阿宝依然被颠醒了过来。

摸索着抱着勋,将小脑袋撒娇似的在勋胸前蹭了蹭,心想过一会勋醒来会不会吻自己呢?嘻,勋竟然也不会接吻,那么生涩,却甜美异常。

笨蛋勋,吸得人家的舌头都痛了,好像要把自己给吞进肚子似的。

阿宝模糊地想着,小脑袋紧紧偎在勋的怀里。

咦,勋,勋的心跳,勋的胸口怎么没有心跳的声音?阿宝吃惊地从勋怀里蹦了起来,原本搭在她身上的勋的手臂,软软地垂落在锦被上。

勋!勋!你别吓我!你睁开眼!睁开眼!阿宝两只手抱着勋猛力摇动,可是勋,勋的凤目紧紧闭着,勋竟然不理她了?勋!司徒勋!你给阿宝醒来!你醒来!不许装死!不许!呜呜呜,阿宝不要你死!见勋一动不动,阿宝吓得大哭起来,披散了发,早忘了什么人皮面具,抱着勋凄厉尖叫。

叫声震得所有休憩中的人纷纷惊醒围拢过来。

国舅爷怎么了?云英正端了水盆到了车下,听到阿宝凄厉的惨叫,吓得手一松,一盆水顿时倾倒在脚面。

青竹与谢芳已经一左一右撩开车帘,乍见车内披散着长发的上官宝的真容,两人俱是一呆。

青竹发呆,是没想到阿宝竟然就是皇上御口亲封的仙妃。

谢芳发呆,是没想到阿宝竟然长的如此之美。

国舅爷,你怎么是个女人?紫菱从人缝里钻了出来,虽然也震惊于眼前的一幕,却更好奇自己的爷怎么会突然间变幻了模样。

青竹最先回过神来,伸手探了探靖南王的鼻息,沉声道:靖南王千岁薨了。

说着手撩长袍,跪倒车驾前,口中称颂:奴才青竹送靖南王千岁仙驾西去!谢芳紧跟着转过身来,急忙双膝叩地。

属下送靖南王千岁仙驾西去!一宗侍卫也纷纷跪倒在地,叩头致意。

不!!阿宝凄厉的怒吼声,冲溃了车厢,似撕裂了蓝色天幕,天空中云层密布遮天蔽日。

这声音撕肝裂胆,让人不忍耳闻。

纷飞的碎屑中,阿宝抱着靖南王司徒勋静静地跪坐在车班上,她的发无风自舞,若绝望的灵蛇般在空中纠缠着靖南王西去的身影。

勋,上天入地,阿宝陪你!阿宝紧紧抱着司徒勋,缓缓寻到勋的唇,一点点亲吻起来。

满头飘飞的黑发,眨眼间成了雪似的银丝。

众人唏嘘,皆不敢抬头观望。

…………日盼夜盼,终于盼来阿宝归来的信息。

即归,青竹这家伙的信息越来越简练了,飞鸽传书竟然只传回了两个字。

奶奶的狗奴才,还真是体贴着辛勤的信鸽,生怕写多来会累的个字飞不起来似的。

琅琊郡行宫内,司徒俊一接到阿宝要归来的消息,整个人兴奋不已。

穿上灿灿生辉的黄金甲,司徒俊宛若大神般出现在行宫前的广场上,对着数十万儿郎高高一挥右臂,儿郎们,随朕迎接朕的爱妃和靖南王返我大齐!数十万军士甲胄鲜明,在渤海国与大齐的交界处筑起了一道宽厚庞大的人墙。

此情此景传至渤海国,让赏金吾不禁暗叫一声庆幸。

若是依照国师最初的建议留下靖南王与钦差国舅,只怕此时的渤海国已经被大齐铁蹄踏破。

所以说,对别人仁慈,也是对自己仁慈。

远远的官道上,白色的纱幕轻飞,白色的挽幛似垂,原本高声欢呼的大齐铁骑,突然间看到这么一支头戴重孝全身缟素的队伍渐渐行来,有些不知所措地住了嘴。

皇上,靖南王千岁已于今日辰时薨了!远远望见一身黄金甲的司徒俊,谢芳急忙拍马上前。

跳下马来,跪倒在地,禀明实情,不由恸哭失声。

靖南王千岁千千岁!面对迎面来的靖南王盖着白锦的遗体,三十万大齐官兵纷纷跳下马来跪拜在地。

王弟他他他为何会弃朕而去?司徒俊手指颤抖,遥指静静躺在马车上的司徒勋不肯置信。

回皇上,都是奴才无能,靖南王毒入心脉不治而亡。

青竹上前跪奏。

朕的仙妃呢?阿宝?你的头发?阿宝?真的是你吗?白色轻幡下阿宝一身缟素加上一头白发,直到走到近前,司徒俊才发现靖南王的遗体旁跪坐着一个女人。

这个女人白发红颜,面若瓷玉,神情凄然无比。

皇上,仙妃娘娘悲痛靖南王薨去,一朝白发。

臣恐她伤心下去,七叶鱼腥草的毒会趁机在她凤体内肆虐。

谢芳心疼此时满头白发的上官宝,知道她就是皇上赐封过的仙妃娘娘后,心中虽然叹惋,却只希望皇上今后会好好怜惜于她,不要仔让她遭受非人的折磨。

阿宝,朕来接你了,阿宝,你看着朕,朕亲自率领三十万兵马来琅琊郡接你与勋弟还朝了。

司徒俊跳下马来,来到近前,捧起那张令人心碎的小脸。

阿宝目光呆滞,只瞅着司徒勋露在白锦外面的脸,对皇上的话充耳不闻。

阿宝,勋弟已去,你不要太伤心了!阿宝绝望的样子真个让司徒俊不忍目睹,一把将那单薄的小身体拥进怀里,用脸颊心疼地摩挲着那满头白发,呐呐安慰。

他若上天我便上天……他若入地狱我便入地……被皇上揽于怀中的阿宝,依然目光凝滞,口中却幽幽吐出一句更让司徒俊心惊胆战的话。

皇上,还要不要进攻渤海国?大将樊飞起身拱手问道。

谢芳!朕命你率这三十万铁骑踏平渤海国!为朕的勋弟报仇雪恨!司徒俊咬牙切齿地恨声命令道。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便千倍还之!尚金丸,你竟敢毒杀勋!一路上,阿宝不饮不食,只肯守在靖南王的灵车上。

司徒俊无法,只得由她。

却一到进餐时就强迫将她抱下马车,撬开紧闭的小嘴喂她饮食。

喔!忍着心疼,好不容易喂进半碗粥,阿宝竟小嘴一张全给呕吐出来。

御医,快,看看仙妃是不会死又要毒发?司徒俊早听青竹说过阿宝毒发时的惨状,此时间阿宝呕吐顿时惊慌莫名。

随行的御医急忙上前探脉。

皇上,仙妃娘娘是喜脉!仙妃娘娘已经有四个多月的身孕了!御医细细探脉,忽然开口惊呼。

四个多月身孕?是朕的骨血!阿宝竟然孕育了朕的骨血!司徒俊惊喜莫名,猛然将并不显怀的小人儿抱在怀里。

是吗?自己竟然不知何时孕育了司徒俊的骨肉?这样的自己,就是随着勋去了,也是无颜面对勋的了。

阿宝绝望地睁大眼睛,看着狂喜中的司徒俊,心中竟对这个男人恨不起来。

是淡漠,淡漠的陌生人。

阿宝只觉累了,闭上眼,不说话,也不动。

勋去了,自己就是活着,也是一具失去血肉的行尸。

寒冷的感觉一波波袭来,阿宝静静地任凭那寒毒折磨,竟似失去了痛觉一般,一动也不动。

皇上,仙妃娘娘寒毒发作了!一直密切关注着上官宝的青竹,忽然发现阿宝的面上结了一层寒霜。

寒毒发作?朕该怎么做?司徒俊焦急地说。

先前不知道上官宝就是仙妃,所以让谢芳施火云掌救治。

如今知道国舅爷是女儿身,青竹哪里还敢再提谢芳,让臣子与娘娘肌肤相亲,那不是找抽是啥?青竹摸了一把额头上暴起的冷汗,战战兢兢道:用热水蒸,只是需要有人不断帮娘娘更换体位,运功舒筋活血。

朕来。

你立刻去准备,朕不想仙妃母子有任何闪失!不就是陪蒸吗,朕一个大男人这点苦都吃不下,如何还叫男人?滚滚热浪,随着蒸汽上发,云雾般萦绕在司徒俊和上官宝四周。

司徒俊的面庞已经被蒸成了紫绀色,却依然咬牙坚持运功与阿宝抑毒。

约摸过了一个时辰,阿宝冻僵的身子渐渐柔软起来,原本凝滞的血脉也通畅起来。

司徒俊察觉到毒性发作已过,不由摸了一把汗,长长呼了一口气。

这一关,阿宝总算过来了。

此波方平,又起一波,待到回宫,阿宝的热毒又开始发作起来。

青竹道,先前苍龙剑还可一用,如今唯有用冰最为管用,只是那样恐伤了仙妃腹中孕育的龙子。

朕从前听闻过前朝有位王子很爱以为妃子,那妃子忽然热疾,王子不惜以身卧雪,然后为所爱的女子降温。

朕与仙妃的感情不比那位王子和妃子的感情薄,何况仙妃腹中还孕育着大齐的未来君王,朕今日便要效法古人!皇上,万万不可!皇上陪蒸,奴才无话可说,可这卧雪却是伤人元气的,如今大齐周边属国趁北魏挑起战乱,纷纷蠢蠢欲动,皇上还要为大齐百姓保重龙体啊!青竹一听皇上要效仿古人,不由大惊,慌忙地跪地泣奏。

朕心意已决,你不必阻拦。

不是院子里昨日夜里已经开始降雪了吗?朕这就卧雪取寒为爱妃驱热毒!十月天,天降瑞雪,寒风刮着漩涡从勤政殿前的雪地上刮过。

若叫往常,这雪早就被太监们清扫的一干二净。

而今,厚厚的积雪不但没有清扫一星半点,还有大批的太监将树上的积雪往殿前搬运。

司徒俊脱去锦袍,只着中衣,在宫中一干人等的跪谏中,依然卧于冰冷的雪堆中。

把朕用雪埋起来,快!司徒俊恐体温降得慢,不由焦急地命令青竹。

青竹含着泪,一捧捧将雪堆放在大齐皇上司徒俊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