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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白发红颜 第074章 宫闱

2025-04-01 14:31:27

展翼也是与上官宝自小一起骄横惯了的,加上心里也担心自家主子安危,如今这死太监拦着不让进宫门,自然心中怒火熊熊,也不看地方挥着拳头就要揍人。

吓得太监小德子一见那瓮大的拳头就要挥过来,也不敢逃窜,捂着脑袋蹲在地上,四周的御林军也慌了神,心想这位真横啊,皇帝家门口也敢撒野?展翼!快住手!你胡闹什么?好好在宫门外呆着,我进去看看咱们主子。

云英纤眉一竖,狠狠瞪了展翼一眼。

一听云英呵斥,展翼急忙放下拳头,嘿嘿笑着对小德子拱了拱手道:闹着玩,嘿嘿,闹着玩。

小德子心有余悸地从地上立起来,急忙领着司马云英往后宫馨兰殿行去。

少……小姐。

云英一瞅见上官宝安然无恙地端坐在那里,眼泪不由在眼眶里转了几转,哽着声唤了一声。

还不赶紧给皇上请安。

玉贵妃刚好也被皇上召唤了来,此时见自家奴婢时宫怕失了礼仪急忙出声提点。

奴婢司马云英叩见皇上,见过贵妃娘娘。

云英慌忙依礼跪下。

起来吧,既然是阿宝身边的人,以后进宫就不要这么客套了,就把这里当成自己家,朕允你来去自由。

不然就留下来陪着朕的爱妃,省得爱妃一个人住这兰馨殿也没个人说说话。

司徒俊眼瞅着阿宝故意讨好卖乖道。

阿宝小嘴撅了撅,心想谁答应做你妃子了?一口一个爱妃,倒也不嫌骚!云英,靖南王真的复活了吗?阿宝虽然听那冥王冥正彦说已经派鬼差送司徒勋还阳,心中犹自不能确认,不由急声问道。

是啊云英,靖南王已经薨多日,真的复活了么?司徒俊也惊诧地急问。

回皇上回小姐,靖南王千岁真的在昨个夜里子时突然苏醒过来。

奴婢来的时候,千岁爷已经由白羽紫菱侍候着进了小半碗汤水。

云英急忙回道。

司徒勋一醒来就呼唤阿宝的名字,此时阿宝已经是皇上的仙妃,云英哪里敢提这茬,只希望皇上开恩,能让这对苦命鸳鸯可以见上一面。

这么说来是真的了!司徒俊惊喜地从座位上立了起来,挥手吩咐青竹,快,去通知太贵妃,就说靖南王弟大难不死又还阳了。

回头又对玉贵妃道:玉儿就先在馨兰殿照顾阿宝母子,朕随云英去探望勋弟。

朕去去就来,阿宝若有事情就派青竹速去靖南王府通知朕。

皇上,我想去瞧瞧靖南王……没亲眼看到活着的司徒勋,阿宝怎么放心?见皇上并不让她同去,不由开口道。

你身体不好,而且身怀六甲,据说刚刚还阳的人阴气大,对孕妇不好。

你好好呆在宫里,想吃什么想玩什么就对你大姐姐说。

朕不是说过了吗,朕去去就来,不会耽搁太长时间,阿宝听话。

司徒俊哄小孩子样地柔声劝着阿宝,见阿宝脸颊边的碎发飘上了眼目,挂在睫毛上有些碍眼,不由上前伸手细心地一一摘下来。

我要去看靖南王!阿宝声音加重,显然因为司徒俊不允而心生了怒气。

玉贵妃心知自己这位小妹对靖南王的情意,也急忙开口帮着求情:就让阿宝陪着皇上一同前去吧,这样皇上也不用担心阿宝身体。

虽然说初还阳的人阴气盛,但靖南王能死而复生乃是上天赐我大齐的福瑞。

阿宝怀着龙子,这一去说不定也沾了这福瑞的光了呢。

玉儿说的有道理。

呵呵,你与阿宝一起去吧,姐妹俩也好有个照应,朕这就吩咐下去摆驾靖南王府!司徒俊瞅见阿宝一张雪白小脸已氤氪了怒气,又见玉贵妃相劝,急忙借坡下驴。

右手拉玉贵妃,左手去拉阿宝,却被阿宝甩开了手,自顾自跑到大姐姐另一边,绑着大姐姐的胳膊不撒手。

上官玉见妹妹与后直别扭,只得勉强打着笑脸向后直告罪似地挪了挪嘴,意思是阿宝小,不懂事,皇上您大人大量。

司徒俊立马呵呵笑了起来,吩咐辇驾侍候。

一行人在鼓乐齐鸣中浩浩荡荡往靖南王府而去。

司徒勋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还能够活过来。

初到冥界时只在奈何桥面徘徊,不肯上前去喝那碗投生的孟婆汤。

忽然被鬼差抓住,还以为是要强迫自己去投胎的,不由奋力挣扎,后来才知道那鬼差捉了他竟然是送他还魂的。

一路上隐约听那鬼差说什么上官宝大闹冥界,冥王没办法了这才允许自己还阳。

阿宝怎么会到了冥界?难道阿宝也死了不成?阿宝!阿宝!司徒勋一睁开眼目,眼前不见上官宝,不由大惊,扯着略显嘶哑的嗓子不由一个劲地吼叫。

王爷,王爷,奴婢这就为你去叫我家主子,您现在刚刚还阳,身体还弱,尚需要好好休养些时日。

云英自小跟着父亲走南闯北见多识广,见靖南王突然苏醒过来也见怪不怪,吩咐厨房熬了好消化的小米粥,澄去米粒,只将汤水盛了一碗来,吩咐紫菱喂服,自己前去宫中报讯。

展翼一听也跟着要去,说云英不如他知道去皇宫的路,实际上是担心云英一个弱女子别在路上被人欺负。

见云英点头,便亲自备了马车送云英入宫。

展翼正在宫门口走来走去等的不耐烦,远远就见云英由小德子陪着从里面走了出来。

云英,咋不见少爷跟你一起出来?如今见云英是自己一个人,不由有些失望。

以后别少爷少爷的了,要改口叫小姐。

云英走上前,拉了拉展翼的衣襟,小声嘱咐道。

改叫小姐不习惯,都叫了十几年少爷了,一时也改不过口来。

展翼咂巴了厚嘴唇,嘟囔了一句。

不习惯也得习惯,你想让人家笑话咱们呐?云英见把守宫门的御林军看到展翼傻乎乎的样子已经有人在嗤嗤发笑,不由气得掐了展翼一把。

哎呀!你怎么掐我啊?展翼突然吃痛,不由跳了起来。

嘻嘻,展大侠,打是亲,骂是爱,人家云英姑娘是喜欢你。

等两位办喜事,可别忘了请我们兄弟喝杯嘻酒!大家都是侍候人的人,侍卫们见这两位仙妃娘娘跟前的红人在宫门口公然打情骂俏,不由开口哄笑起来。

快走!你头傻牛!云英听着这话脸顿时羞得通红,见展翼在一边嘿嘿笑着瞅着自己傻乐,不由拖着这傻人就走。

上了马车,展翼牛反刍似地反复捉摸那守门侍卫的话,心想还真是在理。

转头见车上那位犹自红着脸低头不看自己,不由乐得嘿了一声,扬鞭赶马车就走。

可有见着阿宝?见云英回来了,司徒勋不由焦急地问。

回王爷,奴婢见着小姐了,小姐很好,奴婢去的时候,小姐正与皇上在进早膳。

云英咬了咬唇,心想靖南王早晚要知道小姐已经成了皇上妃子的事,长痛不如短痛,索性提前暗示一下,省得等会皇上来了,再闹出什么事儿出来。

司徒勋早就明了阿宝就是皇上突然纳得那位仙妃,虽然不明白阿宝何以会跟皇上搅合在一起,但也心知阿宝身怀皇兄的血脉,与自己已经是不可能的事了。

又听云英如此说,不由喉头一甜,张口吐出一口污血来。

王爷!你可不能动气啊!这天下的女人多得去,像王爷如此不世才俊,不知有多少名门闺秀等着做靖南王王妃呢。

白羽一见自家王爷被云英一句话气得吐血,不由狠狠瞪了云英一眼,上前急忙替王爷行宫推脉舒筋活血。

云英见靖南王吐血也吓了一跳,心想自己不过是说句进早膳的话儿出来,这位就气得吐血,呆会皇上来了要提起主子已经是仙妃娘娘的话,这位还不得又给气死过去?屋子里因为靖南王吐血气氛正紧张着呢,就听外面隐约传来钟鼓乐响,众人还没回过神来,已有太监唱和皇上驾临靖南王府!靖南王由白羽等人侍候着擦去嘴角污血,换上一身月百团云银丝绣蟒袍挣扎着正要出屋子接驾。

皇上司徒俊与玉贵妃和上官宝就走了进来。

皇上万岁万万岁!贵妃娘娘千岁千千岁!司徒勋由白羽搀扶着跪了下去。

司徒俊一看勋弟果然活着,不由上前将司徒勋一把掺了起来,抱住靖南王恸哭失声:勋弟!你果然没死!阿宝见司徒勋的眼目从皇上肩膀上看过来,眼中立时滚下眼泪,恨不得扑上去抱住勋的人是自己。

皇上,都是臣弟不好,害皇上担心了。

司徒勋凤目瞅着上官宝,谦然道。

勋弟说那里话,勋弟死而复生是我大齐皇室祖上的庇佑,是我大齐民富国强的祥瑞。

朕真是喜出望外啊。

来来来,朕与勋弟坐下来说话。

哦,忘了介绍,这就是朕前些时册封的仙妃,你也认识,呵呵,等过些日子,勋弟身体好了,就由勋弟主持仙妃的册封大典,爱妃与勋弟也是不打不相识,想来由勋弟主持她的册封大典,她一定会喜欢。

司徒俊拉着靖南王的手一起就座,又笑嘻嘻地将换上妃子服饰去掉假面的上官宝指给司徒勋看。

阿宝,勋为你主持册封大典你真的喜欢吗?喉头的腥甜再次涌起,司徒勋不着声色地强行压了下去。

只用深情的目光看定阿宝。

勋,阿宝不愿意,阿宝不想做什么妃子,勋……阿宝直直地看着司徒勋,一直看到勋的心底去。

勋的心底那么苦,那么黑,像失去光明的黑夜,像碾了苦楝的种籽,勋好难过,好难过……见两个人互相盯着不说话,司徒俊面上顿时不悦起来,一边的玉贵妃瞅见了急忙打圆场道:阿宝最近身体不适,既然也看到靖南王了,臣妾就陪阿宝暂且回宫,等日后大家再聚。

皇上您说呢?哦,是啊,是啊,爱妃身怀龙子,加上体内余毒未消,真要好好休养休养,玉儿,就劳你陪仙妃先回宫吧,朕在这里还有些话要同王弟说。

司徒俊阴着一张脸,乍听玉贵妃说辞,立刻眉开眼笑起来,招招手命宫娥太监进来搀扶仙妃回宫。

阿宝好不容易看到司徒勋活过来哪里舍得走,两个人连句话都没说上呢,纤纤玉指扣住门框边任凭谁来搀也不走,一双水汪汪的眼直直望向司徒勋,小嘴更是紧紧咬着,生生要出血丝来。

身体要紧,还是赶紧回去歇息吧。

司徒勋见阿宝那副样子早心疼欲碎,强忍着欲呛喉而出的热血,开口温言相劝。

幸而勋没有说出娘娘两个字,幸而勋只是说身体要紧。

阿宝绞痛的心这才又了丝安慰,又见大姐姐插在她与勋之间直个向自己使眼色,这才松了手,由大姐姐推着,太监宫女们掺着万般不情愿地出了靖南王府的大门。

阿宝啊,如今你即是皇上的妃子了,今后与靖南王见面就要多些避讳,不然皇上多心起来,即使你们没有什么,对你终究会有怨怪,这对你,对靖南王都不好。

明白吗?凤辇上,玉贵妃见阿宝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不由出言相劝。

他多心?就让他多心好了,谁稀罕做什么妃子!阿宝将头上戴的凤冠一把掳了下来,顺着凤辇的垂帘随手抛了出去。

突然有一物从凤辇上飞了出来,行进中的队伍立时大乱,见是仙妃娘娘的凤冠落了地,吓得一宗太监宫女纷纷抢命似的去捡拾。

阿宝!你怎么这么任性?抛了皇上御赐的凤冠是要砍头的!见阿宝又在动手撕扯身上的霞披,上官玉急忙扑上去捉住妹妹的手,脸上早吓得面无人色。

就让他砍我的头好了,这么窝窝囊囊活着还不如死了的好!阿宝气得狠了,心想若不是为了哄那个死皇帝同意自己出宫来见司徒勋,自己才不会穿戴这么些老什子玩艺。

穿戴这些东西如同针扎箭穿,全身都是疼啊,而勋,勋看在眼里又该有多伤心……阿宝,你怎么可以这么不懂事呢?你也不想想,你要是闹出个三长两短来,你让我怎么去向爹娘交待?上官玉一见妹妹的小脾气上来了,哪里还敢继续进行思想教育,急忙抱住小妹,恐她下一步再干出什么傻事来。

我想回家,我想老爹,我也想娘了,他们,他们看不到我会担心……大姐姐突然提到爹娘,倒让阿宝内疚了一下,心想都回来这些天了自己竟然没回家看目的地,真是不孝啊!爹娘那面我已经派人去府上通知了,娘知道你有了皇上的骨肉高兴得不得了,就是爹突然失去个儿子多个女儿出来,有些受不了,这几天在家里跟娘闹着要儿子呢。

一想起那个老小孩般的上官博,上官玉就感到头疼,心想小妹就够不让人省心的了,这老爹更不让人省心,事亦至此还闹什么闹?若小妹能替皇上育下龙子,上官家祖坟恐怕要冒青烟了。

那我更得回家看一眼,你也知道我们那个爹,整天就知道欺负娘他们,我要不回去就没人能震住他了。

想起那个狐狸老爹,阿宝更不放心家里了,心想这回老爹知道自己不是男孩子的真相后还不知道闹腾成什么样子,可别再整娶小妾之类的事情惹老爹伤心。

听阿宝如此说,上官玉好看的眉头微微皱了皱,涂了胭脂的丰唇嘴角微微上挑,笑了笑说:阿宝说的有道理,等皇上回来,我跟皇上说说,咱姐俩也回家省省亲去。

嗯,大姐姐真好。

阿宝终究还是孩子心性,哪里想得到大姐姐用的是缓兵之计,恐她突然逃走回家不好向皇上交待,所以故意说那话先哄着阿宝回宫。

皇上现在拿阿宝就心肝宝贝似的,哪里会轻易让她离开眼皮底下呢?回了宫,姐妹俩一起进了馨兰殿,上官玉悬着的一颗心这才放了下来。

两个人刚落座,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听内侍通禀太后娘娘到!太后是谁?哦,司徒俊他妈。

阿宝一听是皇上他妈来了,非常厌烦地翻了翻白眼皮,因为一路折腾得口渴得紧,也不管什么太后不太后,先喝口水再说。

别喝了,赶紧跪下迎驾!玉贵妃知道这个太后可是非常注重礼仪之人,见阿宝犹在喝茶,不由急忙一扯她的衣袖,示意阿宝赶紧跟自己一起跪下迎候太后娘娘驾临。

阿宝手中正拿着热茶,上官玉这么一扯,那茶盏滴溜溜就飞了出去,恰恰滚落在刚刚迈进馨兰殿殿门的王太后脚尖上,虽然那茶水已经不热,可这未见过面的媳妇一照面就给了一茶盏,不由得老太太不气。

大胆!太后怒喝了一声。

玉贵妃一见妹妹不小心惹怒了太后,急忙膝行过去,用衣袖去拭太后脚上的茶叶末,口中连连告罪:都是玉儿的罪过,方才回宫小妹嚷着口渴,听太后来了吓傻了,玉儿又突然扯了她的衣袖,她这才不小心将茶盏抛落,请太后娘娘恕罪!哦,是这么回事,哀家还以为这新媳妇敬茶竟往孤这老太婆的脚背上敬呢。

罢了罢了。

都起来吧。

姐儿俩还真是有些像呢,不过玉儿长得要庄重一些,这做妹妹的么,稍嫌单薄了点。

王太后一听玉贵妃告罪,眼珠子盯着上官宝打量了打量,见那小人儿尖尖的下颔,瘦小的身材,一副忍人怜的小狐狸样,心中先就起了狐媚惑主的偏见,直到看到那微微隆起的小肚腹,布满皱纹的眼角才飞起一点笑意,缓下语气请姐妹俩起身。

玉贵妃一见太后笑了,心中顿时舒了一口气,将妹妹往自己眼前推了推,笑着向太后道:太后娘娘就能取笑臣妾,臣妾长得庄重有什么用?别看妹妹身子单薄,说不定一举得男,给太后您老人家添个大胖孙子呢。

嗯,要是那样的话,哀家就大大地赏赐你们姐妹。

这么些年了,宫里竟然连个孩子的哭声都没有,眼看哀家一年年老了,这身子骨也一年不如一年,真怕就这么走了,连个孙子孙女的面都没见上,到了以下有何面目去见列祖列宗喔。

太后一听果然眉开眼笑,拉过阿宝的手,亲热地摸了摸,扭头对上官玉道:你这妹妹身子骨也太单薄了,这日后你这做姐姐的可要多多照顾些,什么燕窝人参可别短缺了,给哀家将这身子骨好好给调养调养,哀家还等着抱大胖孙子呢。

臣妾领命,太后娘娘的旨意,臣妾一定会一丝不苟地好好照办,就把她们娘儿俩都养得白白胖胖,让太后您看着喜欢。

玉贵妃转到太后身后,一边熟练地为太后揉捏着肩背,一边笑嘻嘻地应着老太太的吩咐。

养得白白胖胖,当我是猪啊?阿宝低着头,也不说话,其实满心里对这老太婆极度极度的不喜欢。

真是跟那该死的司徒俊一模一样,就知道拿身份压人。

丫头啊,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太后牵着阿宝的手,满脸笑容和蔼地问。

哎呀太后娘娘,你看臣妾糊涂的,都忘了向您老禀报,我这小妹闺名唤着阿宝,今年虚岁一十六了。

上官玉早瞧出自己那妹妹满肚子的不痛快,怕这丫头开口说出什么不中听的话来,急忙接过话茬笑着答道。

阿宝?嗯,这名字好,就是年龄小了点,怪不得这孩子在哀家面前拘束,怕是哀家吓着这丫头了。

太后见阿宝一直低着个头也不说话,以为这丫头没见过大世面,胆子小的原因。

她可不知道眼前这位主,虽然身子骨单薄可是连冥界都敢闯,若是有登天梯,只怕连天宫也会给戳出个窟窿出来。

一个小小的皇宫,人家根本就未放在眼里。

儿臣给母后请安,什么风把您老人家给吹到馨兰殿来了?司徒俊一回宫衣服也不换就急急赶到馨兰殿,一见太后就急忙跪下请安。

还什么风?藏了哀家的媳妇孙子不去送给哀家看,哀家就不能自己找上门来看么?老太太见儿子来了,故作生气地撩眼皮。

呵呵,母后大人大量,这阿宝一回宫就病了,儿臣原本想着等这丫头身体一好就送去给您老人家过过目。

司徒俊知道老娘对他私自纳妃不合祖宗家法的事不满,急忙满口说着讨喜的话。

身子不好还带她出宫去?这大冷的天若给冻着了闪着了可怎生是好?显然老太太已经知道靖南王死而复生的话,如今却隐忍着一直不问,看见也是个心机深沉之人。

司徒俊一听这话急忙又跪下谢罪,将靖南王的情况也向太后一一禀明。

听了皇上的话,老太太惊讶地张了张嘴,眉头不展地思索了半天说出来的却是:别跪来跪去的了,一家人难得团圆,我这新媳妇一见面就给哀家抱了孙子,哀家高兴,今天就借你这馨兰殿设家宴,那个什么南诏送来的火锅命御厨给整了来,哀家也可以同这乖巧的新媳妇儿多说会话。

是,儿臣领命,这就吩咐人将火锅办了来。

这大冷天能吃上火锅真是托母后大人的洪福啊。

司徒俊在太后面前一副乖巧儿子像,嬉皮笑脸的模样倒引得阿宝好奇地抬头瞅了瞅。

司徒俊正目光怀绕着阿宝,关切她的气色,担心太后拉着她说话,累坏了她。

见阿宝瞅过来,不由调皮的挤了挤眼,怪模怪样倒将阿宝逗得噗哧一声笑出声来。

这怎么当着哀家的面就跟小媳妇儿眉来眼去?哀家倒没什么,这玉儿还在眼前呢,你也不怕玉儿吃醋?太后见儿子一进来就不错眼珠子一直盯着他那小媳妇瞅,知道儿子对这小媳妇儿是真的上了心,不由故意拿出吃味的样子开起儿子媳妇的玩笑。

呵呵,玉儿才不会吃醋呢,是不是玉儿?司徒俊被老娘点破了行藏,俊面上不由微微有些羞红,上前讨好拉过玉儿的手让其在自己身边就坐后,用手指在玉儿手心里抠了抠。

司徒俊从来对自己没像今天这么当众示好过,上官玉的一张脸顿时涨得通红,不由甩开皇上作怪的手起身离座走到太后身边道:臣妾还是坐这里的好,不会火锅上来,皇上只怕顾不上臣妾。

皇上怎么就顾不上你呢?老太太有些好奇了。

等火锅一上来,他啊一门心思想梓妹妹阿宝了,哪里还会想到臣妾?玉儿掩了嘴,瞅着司徒俊吃吃笑了几声,将阿宝从太后身边扯起来往皇上身边推,快去快去,没见皇上从进门就一直盯着你看吗,快去给皇上仔细检查一下,这一回儿没见可不少根头发丝?嘿嘿,好玉儿,真是知夫莫若妻,知道朕心里惦记着什么。

司徒俊也脸皮厚,任凭太后和上官玉笑话,只一心拉了阿宝挨着自己就座。

这么和睦的气氛下,阿宝却感觉自己是个置身事外的局外人,浑身的不自在。

皇上拉她过去坐,她便木木地过去坐,皇上给她捡菜,她便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任它山珍海味都味同嚼蜡。

这个时候,勋也开始吃午饭了吧,要是陪在自己身边的这个男人是勋该有多好……母后,儿臣择日给阿宝行封妃大典,并昭告天下,母后以为如何。

司徒俊见阿宝一直默默地不说话,急忙将封妃的事提到桌面上来,想着让阿宝高兴。

这事早就该办了,等诞下皇嗣再进仙妃的级。

玉儿也一样,只要为皇室开枝散叶,哀家都晋她的位份。

听太后的意思,似乎有意阿宝成为皇后,司徒俊一听大喜,立刻殷勤地为母后布菜。

天哪,我不要,我不要封妃,不要!阿宝一听封妃,就想起司徒俊说让勋主持封妃大典的话。

让勋主持她的封妃大典,无异于往勋心窝里戳刀子。

让她情何以堪,让勋情何以堪?司徒俊,你够狠!阿宝听了司徒俊关于封妃的话,不但不高兴,反倒心中恨起这个封妃的话题。

因为恨,因为想到勋会伤心,阿宝的心口忽然疼起来,不由唉呀一声,小手捧在胸前,额头上冒出冷汗来。

司徒俊见阿宝的样子吓了一跳,一把捉住阿宝的手试了试脉,见脉像紊乱,慌地连连叫御医侍候。

都怨哀家过来叨扰,这孩子身子骨弱,哪能老陪在一边呆坐着?太后恐伤了阿宝腹中的孙儿,连连后悔道。

母后不必自责,是阿宝前些时病痛折磨过甚,耐不得长时间劳累,都是儿臣大意,允她一同出宫。

许是累着了,休息休息就会好。

司徒俊心中焦急阿宝,却不能让母亲过于担忧,只说好话安慰,抬眼对上官玉道:玉儿替朕送母后回宫,等阿宝安顿下来,朕再去给母后请安。

请安就不必了,玉儿也留下来照顾仙妃吧,可别出什么差池才好。

哀家有人侍候,这么点路不用人陪。

王太后满眼担忧地望了望痛的昏了过去的阿宝,心想自己也别在这里添乱了,赶紧吩咐内侍宫女摆驾回宫。

一送太后走,司徒俊就心急火燎地奔回来将怀中的阿宝抱上床榻。

御医看了,说是身体虚弱所致,需要静养。

因着阿宝一病再病,这封妃的事也延搁下来,转眼就到了齐历的千岁节。

这段时间,司徒俊都是是规规矩矩,除了偶尔疼惜地抱抱阿宝,因着阿宝的拒绝,竟连嘴都未亲过一个。

犹是如此,阿宝也是满心的不自在,整个人似被锁在了牢笼,喘气都是压迫的。

期间上官博和夫人进宫探视了一趟,经历了这么长时间,上官博依然迥着一张老脸,不看也不叫阿宝,似乎对阿宝变成女儿依然不认账。

上官夫人却心肝宝贝地扑过去将阿宝搂在怀里哭着叫着,把个阿宝疼得不得了。

爹。

阿宝躲在娘怀里,偷偷看了眼上官博,见老爹髻边已见白发,不由心酸地唤了一声。

哎!这一声叫得上官博再也绷不住脸,立时一双老眼中流下浊泪。

上前从夫人怀里捧起阿宝的脸看了看,细细端详阿宝的眉眼,不由边哭边骂了声:死丫头,捉弄了老子这么多年来,原来生的这么俊。

阿宝恐爹娘担心,将黑发让宫女用墨染了,此时上官博眼泪扑簌簌落在女儿头上,倒将那墨色冲淡,露出几绺银丝出来,上官博睁眼发觉女儿的头发不对,急忙用袖子擦了擦眼泪,捧起女儿的发细细瞅了瞅,岔声道:丫头,你这头发怎么是染过的?一边的上官玉见瞒不过狐狸老爹,只好将阿宝中毒的事情说出来,只说阿宝是因为中毒的原因才白了发。

却不知妹妹的一头银丝,却是因着靖南王那一日辰时的离去而起。

上官博一听这小女儿遭了那么多的罪,顿时将对女儿隐瞒身份的怨念丢到了爪哇国里,将亲亲女儿揽在怀里嚎啕大哭。

一个大老爷们,一个上了岁数的大老爷们,突然放开了嗓子嚎哭,倒将一屋子人吓了一跳,纷纷上前劝慰上官博。

上官博把这些日子来对阿宝的思念担忧都一股脑地哭了出来,完了抽噎了几声,恨声对上官夫人道:没有儿子就没有儿子,谁要再敢拿女儿当儿子哄骗老子,老了决不轻饶!爹,你气还没消啊?阿宝嘟着嘴扯了扯老爹的胡子。

上官博一见臭小子变成了粉妆玉琢的女娃儿也很是讨人喜欢,不由裂开嘴呵呵笑了起来。

又哭又笑老不朽!阿宝挖了老爹一眼,毫不客气地当面给与严酷嘲讽。

见老爷终于拧过劲来,上官夫人悬着一颗心方才放了下来,见阿宝小腹鼓鼓忙问已经几个月了。

玉儿接过话说是六个多月了,等再过三个来月,母亲就能抱上小外孙了。

一听这话,上官博顿时眉开眼笑起来,想象着儿子虽然没了可要多个胖墩墩的外孙出来,那张老脸啊,顿时阳光灿烂。

云英也跟着老爷夫人一起进宫来了。

阿福从人缝里瞅见她耷拉着脑袋无精打采的样子,不由开口唤道:云英,过来,让爷摸摸!小姐就能作怪,都要做母亲的人了还调戏良家妇女,你那三妻四妾已经被夫人做主打发出府了,以后再想祸害人可是连门都没有了。

云英听阿宝依然跟从前一样轻薄她,不由气乐,走近了详装生气地样子对小姐翻了翻白眼。

哎呀都坐下说话,站着多累,那个大姐姐你先气呼呼着爹娘,让云英陪我到内殿换件衣服,这满身金啊玉的累都要累死了,那如家常衣衫来的舒服。

阿宝说着话拉着云英的手就往内殿走,一边的宫女刚要跟随着进去侍候,阿宝不耐地摆了摆手,示意她们不用跟着。

云英,告诉我,司徒勋现在好不好?阿宝果然拉云英是为了问靖南王的事。

云英一听,眼圈先就红了,哽着声道:哪里会好,动不动就咳血,人也瘦得跟竹竿似的,也惦念着小姐的身体,每次都要忍不住问很多次,那样子让人看了心疼。

勋吐血?阿宝一听心肝都要跳出来了,急声央告云英:快,想办法让我见到勋,不然我会担心死的。

好云基。

救救阿宝,阿宝要是见不到勋会死掉的。

你要见谁?云英还未来得及回话,屋子外忽然传来司徒俊的声音。

皇上听到阿宝的话了?主仆二人顿时吓得面无人色。

皇上!一见司徒俊黑着一张脸走了进来,阿宝与云英急忙跪地迎驾。

要叫往常,司徒俊早将阿宝从地上扶起来了,哪里会舍得让她跪地。

如今却任由阿宝与云英跪着,大步跨进去背对着阿宝冷声道:你说你见不到谁就会死掉?室内顿时一片静默。

皇上果然听到了阿宝说的话。

我见不到勋就会死掉,怎么了?司徒俊不要以为你是皇上谁都得听你的,我喜欢的人从来都是靖南王,不是你!不是你!你强取豪夺!是你生生拆散我们!阿宝是谁,从小就没受过这种窝囊气,心想自己做错什么了,还得整天这么跪来跪去的让人指着鼻子骂。

心头火大,也不管后果如何,立时从地上蹦了起来,心底隐忍了很久的话,想也不想冲口就出。

小姐!云英一听上官宝说出这么大逆不道的话来顿时吓得大骇。

好好好,上官宝。

不论朕如何疼你怜你,你想着的都是那个靖南王是不是?如此朕就成全你!来人啊,将上官宝打入冷宫!司徒俊勃然大怒,手掌挥落处竟将一张黄花梨木桌拍得粉碎。

立时就有内侍冲进来去拉上官宝。

阿宝一把甩开那些死太监的手,凛然挺身往外就走。

司徒俊原本在气头上才说出打入冷宫的话,原想她能求饶,见阿宝挺着个大肚子真往冷宫去了,顿时指着阿宝的背影气得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司徒俊见阿宝走得远了,不由垂头叹气,却瞅见地上跪着的云英正在呆呆发愣,不由出声怒喝道:还愣着干嘛?还不赶紧到冷宫侍候你家主子去!见皇上的样子凶恶的似要吃人,吓得云英一骨碌爬起来,撒腿就往冷宫方向追赶而去。

第二卷 白发红颜 第075章 勾引冷宫里只从死了那位吴美人,再没有敢靠近。

如今上官宝突然被皇上关进了冷宫,顿时在大齐后宫引渲染大波。

上官博与夫人正与大女儿说着话呢,突然见皇上身边跑腿的小德子慌里慌张从内殿奔了出来,附到玉贵妃耳边嘀嘀咕咕说了几句。

上官玉一听皇上突然发怒将阿宝关进冷宫,顿时吓得慌了神。

见爹与娘亲面色关切的看过来,恐二老知道这消息担忧,急忙说阿宝的旧疾犯了,皇上正请御医在瞧着,这个时候也顾不上招待二老,请二老暂且回府。

可是那该死的毒又发作了?上官博一听大急,犹豫着不肯离去。

架不住玉贵妃三哄两劝,以为真是一次寻常发作,过会就好,便与夫人心事重重地回府去了。

玉贵妃心乱如麻地哄走了二老,叫来上德子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德子说只听见什么仙妃娘娘想见谁,然后皇上就发了火。

上官玉一听,就知道这个谁是谁了。

除了司徒勋还会有谁?八成妹妹拉云英到后面询问靖南王的事不小心被突然进去献殷勤的皇上听到,所以才引来今天这场祸患。

唉,这个阿宝啊,你让姐姐怎么办好?抬头见皇上怒气冲冲地从内殿走出过来,玉贵妃急忙跪倒在地。

一个人跪在那里,低着头只是哭泣,也不说话。

哭什么哭?整天就知道哭哭哭,怎么不知道好好教导教导你那宝贝妹妹?司徒俊满肚子的火正无处泻呢,见上官玉哭哭啼啼,不由怒声呵斥。

皇上,都怪臣妾教导无方,皇上既然已将阿宝打入冷宫,不妨把臣妾也打入冷宫吧?上官玉知道无法替妹妹辩解,只求可以同去冷宫照顾妹妹。

你要去就去,腿长在你自己身上。

司徒俊摔下话,转身就走。

上官玉一听皇上的意思,就明白皇上只是在气头上,这是让自己去照顾阿宝呢。

忙吩咐馨兰殿的宫女太监,将能搬的家什都往冷宫搬,嘱司棋司画领人送了暖暖的棉被过去,知道冷宫里没有取暖的炉子,又吩咐小德子到内务府要了精烧的木炭。

经玉贵妃这么一折腾,阿宝的被打入冷宫成了一次小孩子过家家,只是挪了挪窝而已。

照旧是锦衣玉食侍候着,照旧是宫女太监嘘寒问暖。

话说,这位主子肚子里可是大齐的皇嗣,谁敢真当她是冷宫废妃啊?事情闹腾到最后,连太后娘娘也惊动了,先是找皇上,司徒俊知道事情做得有些过了,怕老娘责骂,就躲在勤政殿叫了几个臣子美名岂日讨论国事。

太后无法,只好吩咐人抬了辇驾直奔冷宫。

进了冷宫的门,正担心着那小媳妇儿哭哭啼啼伤了腹中孙儿,却看到玉贵妃正指挥着一干人等忙里忙外收拾着。

而那位被皇上打入冷宫的主儿正在一边由宫女侍候子剥瓜子吃呢。

这也叫打入冷宫?太后一看里面乱哄哄一片,也懒得管了,心想人家小两口致气,自己个老太婆瞎搅合什么?有玉儿在,想来也不会亏待了那孕育中的小孙儿。

老太太的脑子里,满脑子都是胖嘟嘟的大孙子,哪管它什么祖宗家法,见这打入冷宫只是雷声大雨点小吓唬人,不由笑嘻嘻地命令宫人抬辇驾回宫。

见老太后来过都没说什么话,上官玉更是忙活的起劲,就差没把馨兰殿凤仪宫整个都合并到冷宫里来。

一入夜,整个冷宫百年不遇地四处点亮了宫类,宫女太监出出进进,赶集一样热闹。

这些事,司徒俊早就知道,却还是不放心阿宝的身体。

夜里一个人宿在勤政殿,在龙床上翻来覆去折腾着不能睡。

夜半时禁不住悄悄换了衣服,披了件斗蓬,避开宫人自身前往冷宫。

摸到阿宝的窗前,听到屋子里上官玉还在哄劝阿宝睡觉,方才放了心,站在雪地里静静听了片刻,听到阿宝似乎睡着了,原本紧张的一张脸这才渐渐舒缓下来,直到巡夜的侍卫就要走过来,方才拔脚起身,离开冷宫。

青竹远远尾随着皇上,见皇上在回来的路上冻得咳嗽,急忙现身将心中的此貂为皇上裹住龙体。

心想,这是何苦呢?青竹,朕问你句话,你要如实回答?走到勤政殿附近,司徒俊突然停住脚。

是,奴才一定如实回答。

青竹不知道皇上要问什么事情,略略有些诧异。

朕与靖南王,哪个更配仙妃?司徒俊涩涩地问。

皇上,奴才只能回一句话,星辰怎能同日月争辉?青竹微微低下头谦恭地说道。

星辰?日月?帝王自古被比作中天之日。

可是,在阿宝的心里谁又是星辰,谁又是日月呢?冬日晨,天亮得有些慢,早朝上完,也不过才日上一杆。

司徒俊因为纠结阿宝与日月星辰的事,连往常极为郑重地早膳也只是匀了几口,就放下碗筷,摆摆手,示意撤掉。

悟竹看了眼青竹,没敢说话。

青竹在一边见了,漠着一张脸跪下道:皇上是一国之主,身体不是一个人的,所以奴才以为这早膳决不能够因为个人的喜好就应付了事。

青竹,你好大的胆子!司徒俊心里正烦闷呢,听青竹如此说,顿时恼怒。

奴才斗胆,请皇上用完早膳。

青竹不卑不亢地跪在地上,双手扶地,以额触之。

悟竹有样学样,也跟着青竹跪在地上,其他侍候得宫女太监纷纷软下膝盖。

倒让司徒俊无法,只好命太监重新盛一碗热粥来,皱着眉,恶狠狠地瞪着青竹等人,一口口把它吃完。

雪花是在太阳升得很暖的时候下来的,飘飘悠悠,不紧不慢地从空中落下,显得格外的美丽与轻盈。

太后早晨却身体略感不适,玉贵妃去请安留了下来侍候,派司棋回冷宫告知。

阿宝一听大姐姐被太后绊住,心里美得跟什么似的,这下子耳朵根子可清静了。

见窗外的雪飘得好看,披着粉色狐裘也不管众人如何阻拦,硬是挺着个大肚子在院子里跑来跑去捉雪花玩。

众宫女太监纷纷跟着东奔西跑,生怕这活宝摔了碰了。

正闭着眼睛也转圈,边享受雪花落在脸皮奇妙感觉的上官宝,猛抬头瞧见屋顶琉璃瓦檐一排晶莹剔透利剑般的冰凌,顿时兴奋地大叫起来,一个劲嚷着让云英搬梯子来。

云英哪里敢搬,跑到近前终于捉住这位太过活泼好动的主子,直个央告道:瞧瞧小姐的手都冻得冰凉了,还是回屋子里去暖和暖和吧。

我不冷,我要到屋顶上去取那些冰凌。

搬梯子拿锤子来,不然我自己跳上去。

阿宝挣开云英的手,挽了挽袖子,那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檐下的那些冰凌,大有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的劲头。

让她挺着个大肚子自己跳到屋檐上去,那还不如搬个梯子来安全些。

眼见这玩兴大起的主子旧病复发又要上房揭瓦,云英急忙吩咐太监搬来梯子。

几个人拼命抱住梯子,胆战心惊地看着这位被皇上打入冷宫的弃妃兴备采裂地拿着小锺子顺着梯子噔噔噔往屋顶攀爬。

小姐,只许敲下一块来哦!云英在地下望着高处的主子有些眼晕。

好,就一块!阿宝答应地干脆,等人接受屋顶,突然手撑扶梯翻身跃上屋面。

天哪!小姐,你说话不算话。

云英一见主子蹦上了屋顶,不由骇得面无人色。

啐,爷我向来说话算话,这不是还没开始敲嘛?阿宝将手中的小锺子往下亮了亮,骇得底下的宫女太监深恐那锺子突然出手往自己脑袋上飞来,啊啊大叫着松开了撑扶梯的手。

扶梯哐地一声砸落在地,幸而没有砸着人,那竹木梯子却砸裂开来。

梯子坏了,这可怎么办呢?云英瞅着屋顶的主子,愁得肝肠纠结,一面吩咐小德子去另寻梯子来,一面命令宫女太监们拿了锦被在屋檐下扯了四角防主子不小心从屋顶上掉下来。

低下的人提心吊胆,阿宝却立在屋顶频频发出感叹好美的雪景啊!好美的太阳啊!感叹之余,为了蹬得更高,望得更远,那小人作竟然一溜一滑地顺着结了冰的琉琉瓦往高处的屋脊上行去。

咦,未曲宫方向来的那个人身形好熟悉!月白色的蟒袍,月白色的披风,除了司徒勋还奶是哪个?啊,勋什么时候入宫来了!是来看自己的么?阿宝一瞅见司徒勋正往冷宫的方向而来,小脸蛋顿时兴奋地红扑扑地。

勋,我就知道你不会这么轻易将阿宝忘记!可是,这可怎么下去啊?呜呜呜,这屋顶好冷!这个时候,混世魔王上官宝终于回到人间,觉察出高处不胜寒了。

勋,救我!我下不去了!眼见司徒勋走到冷宫前,在院子外的一株梅树下站了一会,忽然转身往回走,阿宝抱着屋脊上飞翘的龙脊不由向着司徒勋的背影哇哇大叫起来。

司徒勋蓦然听到这声喊,挺拔的脊背顿时一紧,不由急忙转过身来往发出声音的地方瞅去。

我的老天爷!那臭丫头怎么跑到屋顶上去了!什么也顾不得,什么也来不及想,司徒勋脚尖点地几个起跃,纵身飞向屋顶,一把将那可怜兮兮冻红了鼻头的小人儿抱在怀里。

勋!勋!我就知道你不会抛弃我!阿宝抱住勋的脖子哇哇大哭起来,满腹的委屈心酸思念都化着泪水流进司徒勋的脖颈。

眼前的小人儿瘦了,白了,那一头白发,那一头炫人眼目的白发,如此的让人怜惜,让人心疼。

从展翼与白羽斗嘴中,他终于知道了那一头白发的来历。

原来是因为他。

阿宝……千言万语难诉心中相思之苦,司徒勋只叫出阿宝两个字便硬咽着说不出话来了。

温软的唇,轻轻滑过那满头胜雪的银丝,司徒勋紧紧将阿宝抱在怀里。

漫天的雪像是突然间浓厚起来,下面的人只隐约看见一白一红两个影子立在冷宫最高的屋脊之上。

勋……这世间白茫茫一片,只有他和她。

思念的苦终于在舌尖的纠缠中,述说给对方。

下面的人看不清,远远走近的司徒俊眼睛中却冒出火来。

这个淫贱的女人,竟然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勾引自己的小叔子!上官宝!你给朕滚下来!司徒俊见那干柴烈火般的一对人儿,竟然在冷宫之上,众目睽睽下吻得死去活来,不由目眦欲裂,肝肠寸断,似是从碎裂的肺腑间从仇恨的齿缝中迸发而出。

声音遥遥穿透雪幕,穿透两个忘情索吻的情人的心。

两个人俱是一颤。

司徒勋最先清醒过来,猛然推开阿宝,扭头望见雪地中的皇上,顿时心慌意乱起来。

勋,带我走!我们走!不要理他!阿宝强行缠住司徒勋的腰,一双眼目似宝石般烁烁放射着灼人的光。

司徒勋不也看那双灼人的星目,轻轻低叹一声,打横将上官宝抱了起来,身形一转,两个人竟从屋脊上安危落在地面。

云英抢先跑了过去。

司徒勋一个手指一个手指将阿宝的手从自己的腰上板了下来,明知阿宝疼出了眼泪也不管。

小姐,快回屋里去吧。

皇上的那声吼,云英听得清清楚楚,她本是目力非同常人的人,早看清阿宝与司徒勋在屋脊之上不顾各自的身份恣意缠绵拥吻,这个时候,再不将两个人分开,怕是下一步,皇上就会拎着宝剑杀进来。

我不,勋,带我走,带我走!阿宝眼泪汪汪地望着勋,苦苦哀求。

阿宝,听话,快回屋里去吧。

司徒勋怎么舍得放手?可是她已经不再是从前的阿宝,她已经是他的皇嫂,已经是他未来侄儿的母亲。

勋,你不要我了吗?你嫌弃我了吗?阿宝看着勋强行挣开她的手,转身就走,不由对着那背影撕心裂肺地吼了一句。

司徒勋霎时定在当场,面对不远处皇上那双要杀人的眼目,司徒勋闭了闭眼狠狠心道:是的,我不要你了,你已经是皇上的妃子。

我不要你了!我不要你了!我不要你了!五个字,仿佛晴天霹雳,一下下击碎阿宝充满希望充满渴望的心。

心碎了,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漫天的雪花,仿佛专为了哀悼这场不幸的爱情,纷纷扬扬落在那个渐渐瘫软下去的小身体上。

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看不见,阿宝的嘴角噙着一抹诡秘的笑意,一红殷红的血丝从嘴角流下来,落在雪地中,像极了被风吹落的红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