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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章 风雨前奏

2025-04-01 14:31:47

阳节的家宴设在四爷府上,我特意领了孩子们早早到)帮她料理。

到了后半下午,几个王府的哥哥嫂嫂早已到齐等着陆离和太上皇的驾临。

我们妯娌们自然要凑到一起说笑,五嫂刚有了身子在静养,五爷便带了小语来,我心里知道五爷是为了让我们俩姐妹见面高兴些。

正听着三嫂爽朗的说着三爷最近看上了个屠夫的女儿,被静养在园子里皇父知道了,皇父冷冷的嘲笑他,老三你缺肉吃了,只说一声罢了,又不少了你的。

等到这一番话下来,三爷便再也不敢提那家女儿半个字。

三嫂一番话把一屋子人说乐了,我跟小语都随着笑,就看见屋外尹儿急急得跑来,娘,执儿她——嚷嚷个什么?吓个好歹?!我说着起身,你妹妹怎么了?她打了桑桑。

我只觉得头脑一热,这个小祖宗总算生事了!一旁的四嫂已经坐不住了,急匆匆的往院子里走,小语拉着我亦跟了上去。

院子里一片狼藉,我看着洒了一地的糕点,桑桑被推在了地上,一身粉红的小衫溅得满是泥泞,众人围上来,她也只是紧紧咬唇,不哭也不闹,竟十分安静着。

我瞪一眼气红了脸的执儿,走过去要把桑桑拉起来,手臂一空,桑桑便被反应过来的四嫂一把抱在了怀里,四嫂担惊受怕的确认了桑桑身上没什么大碍,这才缓了口气,只是还是忍不住落了几滴泪。

桑桑倒是贴心,伸了手指给四嫂擦了泪,稚稚地说,桑桑不痛,娘不哭。

我心里那个羡慕,看人家的姑娘是贴心棉祅,我倒生出个这么个祸害!一扭头对执儿平添了几分怒意,你这姐姐做的,怎么这么对待妹妹。

执儿眼睛里的光彩霎时间暗淡了了下去,微微咬唇,母妃,我……还不给桑桑赔礼。

我叹了口气。

执儿明显一惊,攥了拳,我才不要给一个贱妾的女儿赔礼。

你混说什么?我一瞪眼!执儿仰了头。

她不是四伯母地孩子。

是四伯和外面地贱妾生地不是吗?我还来不及捂她地嘴。

只听身后死寂地寒冽。

谁说地?不用回头。

我就知道是四爷。

只有他会将所有地目光片刻不离地跟着桑桑。

四爷从人群中走过来。

定定看着执儿。

我忙上前一步。

用身子护着执儿。

四哥。

孩子信口雌黄。

只说无心。

四爷看着我。

嘴角扬起冷冷一笑。

四哥?!我一惊,果然,他冷面王的样子能让人心寒到底。

只听四爷紧紧盯着执儿,执儿,告诉四伯,是谁说的?执儿咬唇,执儿不能说。

四爷眯上了双眼,正欲发怒之时,就听有人应了一声,父亲,是我跟执儿说的。

我一回头看见陆霖走了出来,他是四哥妾室生的儿子。

四嫂明显一惊,狠狠瞪了一眼一旁陆霖生母岳氏,那岳氏忙跪下来,王爷,这孩子说错了话,爷就当没听见。

四爷吸了口冷气,几步走到陆霖身前,陆霖,我有没有教过你不得搬弄是非,不可无种生有,更不能信口雌黄。

陆霖垂了头,儿子错了。

四爷冷冷一笑,你可是错大了。

扬了巴掌,便要落下去。

我忙伸手拉过四爷,四爷,这是何必呢?都是我这孩子惹出来的祸,你当着我面打霖儿可是要给我脸色看?早就听闻弟妹宠孩子,可也把孩子宠到这地步,我自己个家的孩子还轮不到别人宠。

他话音一摞,我僵硬的笑了,四爷这是怪我管教不严了?!四爷甩开我的手,一声落在陆霖半个脸上,陆霖捂着脸,含着泪,却不敢落下来。

四嫂于心不忍地叹了口气,抱着桑桑越走越远。

我只觉得那一巴掌似乎落在我耳边,或者说那一巴掌是给执儿的,心下顿时有了怒意,不想被这情形羞辱。

我手下一紧,忙拉过执儿,执儿,给你四伯跪下。

四爷看着我一惊,是,这还是我第一次跟他质气。

四爷蹙了眉,弟妹这是何必呢?我自家孩子混说惹出的事。

手下一紧,执儿,跪下。

执儿委屈得看了我,又看了看四爷,咬着唇,弯了弯膝盖,但很快身后就有人把她拉了起来。

我回头看着陆离额上的汗,这才知道他是一道匆匆赶来的。

众人忙跪了下去,高呼万岁。

父皇——执儿猛的扎进了陆离的怀里,带着哭腔。

陆离微微笑着,板正执儿的肩,伸手擦了执儿脸颊上的泪,执儿,不哭,这本是你惹得不是,你四伯不气你,对你好才教育你。

我心想这说的哪对哪啊,只看陆离直起了身子,对上四爷的目光,四哥,我日里惯孩子你是知道的,眼见的这孩子吓成这样,我心下也不好受。

这次就当四哥卖我个面,回去我一定勤加管教。

四爷的目光和缓下来,皇上过言了。

都是自家的孩子,哪能没个年纪小不懂事,您也不用挂在心上。

等到人群都散开,我这才回头瞪了一眼执儿,这孩子也赌气不看我,陆离干笑了两声,抱了执儿,丫头,记着了,这辈子上跪天地,下跪父母,除此以外再不可随意对人跪。

我愣在原地,有这么教育孩子的吗?散了晚宴,一行人回到宫中,已经很晚了,回头扫了一眼跟在后面的孩子们,都嘱咐了去睡,唯把执儿拉到身边,回屋换了衣服,再到书房来一趟。

我坐在书房里心烦意乱的翻看着内经,易经之类的,家宴的事总涌上心头,心情也烦闷着。

母妃。

执儿扒着门,轻轻唤了一声。

我招手让她进来。

明儿一早同我去皇奶奶那等你四伯母来了,一同跟她赔个礼。

我揉着太阳穴,淡淡地说。

我不去。

我一愣,睁开眼打量着她得她已在我眼皮底下长大了许多,比同龄的孩子更倔T我问你,今天为什么要推桑桑?我一手把她拉到身边。

执儿咬唇,在母妃心里,无论我说了什么,都是错的不是吗?你说什么?娘根本不在乎我。

执儿。

你真真正正在乎过我们吗?够了。

我厌烦的挥挥手。

宫人们说你疼别家的孩子是真的!你从不去哄景>:;给尹哥哥揶被角。

景弟弟怎么了,他好不好,你也从不挂心,他哭他闹,你就当没听见一样!隙儿来了怎么着都是宝!娘当初不要我,是不是也因为看不上我?!行了,今儿说的够多的了。

回去睡吧。

看着她不依不饶的辩解,心里更烦了。

执儿真的是母妃亲生的吗?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被她气的脑子里面又嗡嗡乱响,你的意思,我不是你亲娘?我颤抖着声音问。

=低,也不坚决,可是我还是清楚的听见了她的回答。

在桌上,她被砰的一声吓得缩了缩身子。

手竭力控制着脾气,可这怒气是死活也压不下了,渐渐穿透微薄的理智,你出去!你从小想要的哪样事情我不是依着你?可有因为我不喜欢就拦你的?算我白白生养了你这么个女儿,你出去,我不是你娘,你爱谁是找谁去,别再来跟我说!脑子已经被各种声响塞满了,根本不知道自己究竟说了什么,只扶着桌沿站着颤抖着一伸手指向门外。

执儿红着眼睛扭头就走,陆离刚好进来,她叫了一声父皇一转身出了书房。

你来做什么?我没好气道,簿子上不是写了今儿是红菱院那,你不去,我明儿要倒赔银子的!不着急这一时,想来看看执儿。

你是该来看看你养的好女儿!我一手指着走出去的小身影,忍不住气得直颤!他站在门口,有点惊愕的看着我,又回头看看执儿,摇头笑了笑,就知道你们这得闹一场。

孩子小,你又不常在她身边,难不准心里有疙瘩。

生个女儿就是找罪受。

我的气却越积越多,随手把桌上的书通通砸在地上,愤然往外走,还不忘叮嘱,你该去哪去哪,别让我见了头疼!揉着脑袋望后殿走,一边走一边觉得这气也消得差不多了,陆离说的不错,我对这孩子关心太少,不是我不肯,总觉得每看她一眼心中总有种情绪涌动着,那种感觉就像我看景>:一路经过东宫御花园,看见亭台处站着个人影怀里抱着两坛酒,见我忙一挥手。

我糊涂的走上去,东宫都下钥了,你怎么进来的?长着两条腿干什么的?陆修白我一眼,不会翻墙啊。

我看着满桌的酒菜,你馋酒了?陆修一努嘴,心情不好!跟袭雯吵了?我马上反应过来,今儿家宴上看袭雯情绪就怪怪的,你就不知道让着人点。

陆修不说话了,我忙倒了碗酒推过去,说说吧,为了什么?今儿家宴上太后赏个柿子饼,她只给自己的儿子分了,都不管隙儿。

就为这个?简直不能明白陆修竟也小心眼起来了,袭雯不给就对了!你这个大大咧咧哪有我们女人心细,隙儿对柿子忌口,上次喂了个柿子害得跑了三天茅房。

亏隙儿还一口一个爹喊你,连他忌口不忌口都不清楚,还怪人袭雯。

此言一出,陆修方顿悟,心里顿时畅快了不少,满满一碗酒一口气下肚,咧着嘴笑了,我明儿就跟她讨不是。

这就对了!我看着陆修竟也愣了,袭雯对隙儿不就像我对景>:还是真真的在意这个!如今也看出来了,已经不是我把不把隙儿接到身边的问题,而是陆修满脑子只有那个孩子,所有的注视都在隙儿身上,隙儿也离不开这个时常犯糊涂的父亲。

我能理解袭雯的心情,只是隙儿到底忌不忌口,是我混说了。

心里不想让陆修为隙儿的事同袭雯吵,吵个惊天动地,袭雯就能真心对隙儿了?!唯有他们夫妻交心,袭雯才会对隙儿用心!我没别的念想,只想着法儿的能让袭雯对孩子好些,哪怕是哄着骗着陆修。

一个柿子饼两个菊花饼的,倒真不缺那一口。

我举着酒碗跟陆修一碰,歪头看见西边祠堂里亮着灯,心下怀疑,这么晚了还有人守在祠堂?!把陆修先撂在亭子里,自己举着等缓缓走过去,这祠堂我从未踏足过,只知道陆离入宫时,把从前府里的小祠堂移到了东宫。

祠堂大门虚掩着,昏暗的灯光下,只看见执儿抱着秦兰若的牌位哭的伤心,我心下五味杂陈,只觉得执儿对我的怨倒不是没有道理,心下有了悔意。

只轻步迈进去,徐徐靠近执儿,一伸手想要把她拉过,却被她一躲,警惕的看着我。

执儿,夜深了,跟母妃去睡。

我要陪着我娘亲。

我一怔,真不知该说什么好。

看着她的怀里还有一个小小的无名牌位,轻问这又是谁?是我娘的孩子,生下来就死了!当年你生下了景>:弟却没了!执儿说的赌气,可那每个字简直要刺穿我的心!眼前这个小小的牌位渐渐模糊了,我的>:;觉得胸口一热,连忙捂嘴,一口血顺着指缝流到腕子上。

执儿慌了,忙站起来,怀里的牌位掉在地上,我挣扎着去接那小小的木牌,生怕会摔疼了我的孩子。

冷冷的牌位被我揣进怀里,我的孩子怎么这么凉?当年我抱他的时候他还是暖暖的。

我的头又开始痛了,连着从喉咙到胸口都紧得发疼,眼前落下一双灰白靴子,我颤了声音他的袍子:陆修——你说,我的孩子怎么就化作这)||子?!他孤零零守了这么久,我这个做娘的都没来看过他!陆修使劲扳我的肩,把我的脸埋进他胸前。

恨意,悔意,所有的情感汇聚在胸口——我乱了天下,兴了容氏,但凡别人不敢做的,做不来的,我通通做了,都说我手握天下,偏偏连襁褓里自己的孩子都握不住!眼皮重的很,胸口的气息越来越滞,侧着身子咳了咳,这才觉得几分轻松,费力的抬眼看着坐在身边的白衣,陆修正捏着帕子给我擦嘴,口中腥腥的,落眼那帕子,果真看见血迹,淡淡的,染在白帕子上斑斑点点。

陆修脸色难看的紧,见我醒了就立起枕头,扶我靠上去,一个劲儿埋怨,好些年没见你犯了!犯起来真能吓出人命来!你且闷头养病吧。

你那酒也迟早一并戒了吧。

我笑了笑,你这还不如要了我的命呢!当年怀>:病了,只记得那一年反反复复,直到吃了宫里的药膳好了许多,本是不犯了的。

估计是心火被冷酒一激,就什么都起来了。

他把瓷碗递过来,做势要喂我喝药,我陪着你一起戒还不成?!不喝酒的端王还能是端王吗?都说是端王,我说不如是酒王!他忙一眨眼,我是说真的,你说咱俩一个酒王一个酒仙,隙儿能学好?怕将来成了酒圣,还不够我们愁的!他现在年岁不大,倒学会捧着葫芦酒瓶装太白醉仙,平日里也最爱看南宫耍醉拳,这将来还得了?!我们要做榜样不是?我被他说的满身的疼痛竟也感受不到了,伸手拉上他腰间的玉环,知道了!你快走吧!这好歹是你七哥的东宫,你还嫌这后宫不够乱?!他竟毫不在意,翻身上了床,揽了我的肩,故作亲昵,好歹也是我儿子的娘亲不是?!再怎么怕说闲话,大半夜的你把我往哪里赶啊?我不再说什么,翻了个身缓缓闭了眼,您老人家自便吧,我困,先睡了。

陆修还没来及回话,就听门外的脚步越来越急,帘子被人掀了起来,来人急急道,王爷——陆修压着声音低低呵斥,你在外面等着。

我忙闭眼做假寐状,陆修小心翼翼的起身,替我盖紧了被子,一步一步放缓着走远。

听他完全走远了,我倒没了睡意,披着袍子坐到窗边,只看见流觞在陆修面前垂头小心翼翼的说:您刚让公主在那跪着,这会儿小主子可说什么也不起了。

陆修没有说话,只是随着流觞一路往西。

陆修向来在晚辈面前都是能说会哄,最讨孩子们喜欢的,我还时常说他是孩子王。

能对孩子发火就不是他陆修了,可这一次能让执儿罚跪倒是开了先例。

连陆离都没做过的事,他陆修倒办了!估计这一夜是要折腾了,我忙从椅子里起来,拉紧了领口,提了门边的灯笼一并跟了过去。

祠堂外,执儿单薄的身影直直的跪立着,陆修叹了口气,小祖宗你起来吧,伤了身子最心疼得还是你母亲,你病了磕了的,她还不得掐死我!执儿不动,只抬头望着陆修,八叔让执儿反省,执儿不知错在哪?陆修半蹲在执儿身前,一手拍着她的肩,丫头大了,不是省油的灯,看着你,你八叔就不准备生女儿了!臭脾气真是随了你母亲,自己跟自己较劲倒是像你父皇。

你父皇早就跟你们几个说过,任谁都不能出入这祠堂,尤其不能让你们母亲看见,还有,你不是也答应过他不在你母亲跟前提你秦姨的孩子,你答应时我可在旁边听着了。

不过这两样你可都是没做到,八叔说你有错吗?执儿垂了头,揪着自己的衣角不语。

执儿,有些话你母亲从不跟你说,你父皇见她不提,更不敢说一个字。

可八叔不同,八叔敢说,大概也是因为有些事上我也就是个局外人,那些痛,都沉在他们心底,八叔不过就是看个热闹。

不过我也是真的心疼你母亲,这世上我最心疼的就是她了,看着她就累就疼!她也着实不易,并非不在乎你和弟弟,只是这世上让她累心的人,烦心的事太多了。

执儿轻轻的应了声,执儿想通了。

见他们要出来,我忙躲在门边上,看着陆修抱着执儿离开,我这才愣愣的回到祠堂,看着被重新放好的牌位,存者且偷生,逝者长已矣。

一遍又一遍的擦拭着两个牌位,很多话,活着的时候不能说,现在却只能对着两块木牌,几个刻字说了。

想不到,是你在下面一直陪着我的>:对你的景>:你这么想就对了!陆修咧着嘴在身后笑笑,就知道你躲这来了。

怎么样?我还是挺会教育孩子的吧!我倒是觉得这方面我比七哥强,他要么宠要么甩脸色,谁愿意看?!我也笑着回身,是,看来我把隙儿扔给你是再对不过。

陆修临着我一同跪下,祠堂真是个不错的地方,将来我要是也化作了那么个牌位,你有事没事的也总来陪陪我说说家常也好,我不嫌你唠叨。

我笑着笑着遍也僵住了,我…要是走你前面了呢?陆修哑然一笑,不可能的事!我不准!真有那么一天,我想着法儿走你前面不就好了?!我摇了摇头,你倒是什么都能拿来开玩笑。

陆修显然不想在这问题上纠结下去,忙转了话题,听说你明码标价把我皇兄买了?!恩。

你也有意买?我给你开个内部价。

打住!陆修一瞪眼,我就那么一问!不过什么时候买你,我二话不说,倾家荡产也要包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