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一笑,因为……你明明送了汤药来,却还是把)|那,所以我才格外恼火。
我一愣,刚要说我那是大度啊,就被他继续说道,那个时候,真不明白你为什么要那么隐忍,你是嫡室,无需那么做。
就算你独断专房,蛮横骄纵,别人也不敢说什么。
他若有所思的望着我,眼里一片沉寂,那个时候为什么……我们要那般辛苦……我心底颤着,这句话,一直想问他的这句话,他竟然问了我。
如果他也不知道,那么谁能知道答案。
为什么……他一手轻轻附上我的侧脸,我们明明彼此挂心着……可是还是走不到一起……为什么要这样。
我伸手握上他的手,深深吸了口气,身后的流觞和嬷嬷已经退了下去,关上了内室的殿门。
微弱的烛光下,他的脸半埋在阴影中,鼻梁挺直。
目光贪恋的留在他的脸上,直到……泪水一滴滴落在他的手背。
这世上,有一些人是死也不能爱,一旦爱上……便是万劫不复。
我们就是这样的人——说出这些话的时候,连我自己都感觉到了颤抖,怎么可能不爱。
不是不爱……他用手指轻轻封住我的唇,终是长叹一声,将我揽在怀中,我们……沉醉在那片刻的宁静之中,谁也不想打破,那隐隐的幸福。
景涵的百岁在一片祥和中迎来,这以后的日子过得平淡如水,后宫一时半会安静得很,就连傅静都不再闹了,姚舒幻安心养她的胎,大理公主静静的刺绣做女红。
反而浑身生了不自在,总觉得这般静谧背后藏了什么不平静。
天色渐渐暗下来,殿外一阵熙熙攘攘,我便知道是几个孩子们回来了。
看着隙儿和景二人手牵手走过来的时候,我心下还是感慨万千。
母后。
儿子想让堂弟跟我一样在南书房上课。
饭桌上。
景>:一板一眼地说。
我笑笑。
示意他嘴边掉了饭粒。
祖宗地规定。
叔伯家地孩子是上不了嫡子们地书房地。
隙儿去不了南书房自是这个理由。
否则乱了规矩。
会让朝臣们说三道四地。
这有什么难。
不过是父皇一个令罢了。
平日里父皇也是疼堂弟地。
见我眼底地犹豫和为难。
尹儿忙拉住了景>:处。
你万不可破了规矩。
我看着懂事地尹儿。
不禁在心底一叹。
只是抬起筷子给他们各自夹了菜。
便不再说什么。
看着小鬼们一个个吃饱喝足了。
方领着隙儿回到内间。
陆离本是等在内间。
见了我。
正要一笑。
可看见我手里牵着地小孩。
马上转换了温柔地表情。
我咧嘴道:留他一宿吧。
明儿再送回陆修那。
陆离点点头,脸上的喜意一时难以掩盖,一抬手唤过个奴才,叫他去端王府上通报。
我让流觞带了孩子下去洗澡,坐回桌边,盯着茶盅就是不动,陆离反笑了,给我倒了杯茶递过来,辛苦你了!我就是吃苦受累的命,一个个大大小小老老少少没一个给我省心!你自己个还不让人省心呢,何来的那么多心要操?陆离笑了笑,直握上我的手,走,忙得我忘了用晚膳,陪我补一顿去吧,一道叫执儿来,有话同她讲。
这一顿用得难得的清静,只有执儿陪着我们用膳。
桌上,执儿好不容易见了陆离,便缠着他说这说那,弄得不多的一碗饭竟吃了好半会儿,直到我擦了嘴,净过手,他们两个还笑眯眯的不知说着什么。
我一叹气,带着些许怒意,执儿,吃饭的时候也要三心二意吗?饶了你父皇吧,他还有一夜的折子要判呢。
执儿冲我一努嘴,不大高兴的埋头对付着手边的饭,倒是陆离颇有兴致的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执儿,轻轻的笑了笑,你们母女啊,还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执儿忙扬了笑脸,父皇可是说执儿也是漂亮的,虽赶不上母亲的全部,可也有五六七八分对吧?吃你的饭。
我忍着笑嗔道。
陆离淡淡一笑,放下碗筷,招呼来人伺候着漱口净手。
一切都收拾停当,他也没有要离桌的意思,只看着执儿,眼含着宠腻,这些日子只顾着朝政和你兄弟们的功课,倒把你的课业忽视了。
知道你是不爱念书的,可也就是你不怕我罚。
也罢,对付其他人的那招在你身上是行不通的,给你找个伴带着你一起念,怎么样?还不是父皇的眼线?!执儿哼了一声,不是执儿不爱念书,只是有所选择的念。
噢?陆离扬了眉毛,我可是听静宁宫的教导嬷嬷们说你至今一本女则女诫都没有看全呢。
母亲不是也没看过那些书吗?父皇可曾说母亲学识浅薄。
执儿猛的一说,把我也吓了一跳。
流觞姑姑说过,母亲儿时也不读那些书的,可是千喜节的时候还不是受了皇爷爷的赏?!我咳了咳,先帝自是要考女德女则的,母亲只不过临时背了你父皇送来的书抄。
执儿嘟囓着,流觞姑姑又吹牛。
陆离这才扳了脸,正色道,你母后虽不读女规,可像你这般大时也早就熟读四书五经,晓知天文地理,谙熟兵法将道,你若是学你母后还差的远呢。
得了。
我忙开解道,快净了手回房吧。
说过话,回头看着陆离,刚不是还说有一大堆折子压着嘛。
见执儿一溜烟跑了,陆离忙叹道,平日里,你竟说我宠着她,我狠下心想教训她,又是你拦着。
我笑,你这是什么教训,那孩子可也得怕你不是?!再者我也不喜欢教导嬷嬷平日教导的那些礼教,用那些对付其他家的女儿吧,我女儿自是受不了那些荼毒的,我倒宁愿她守在我身旁学些受用的。
如今她也在看论语孟子的,只是我没想让她早早学了那些,倒是觉得女子无才便是德,知道得太多,心思太过缜密,也不是什么好事。
陆离看着我一叹,我也是被教导嬷嬷整日的回禀吓怕了,每回都说她要么逃课,要么偷着念左传春秋之类的。
这孩子果真像你,你儿时可也这么调皮,听南宫说倒是她从小自愿做你的书童一面监督一面陪着你念,竟让她最后比你念的好。
我不由得在心底骂南宫给自己添金。
晚膳用过,陆离自是要先去书房批折子,每每都要批到很晚。
我哄着隙儿,才没一会他就着了,小心翼翼把他放在暖炕上,自己提着灯笼去了执儿的房间。
刚迈进去,就看见扔了满地的女诫女则,问伺候的丫头,丫头只道是教导嬷嬷不久前送来的。
我走到床边,执儿正蒙着被子生闷气。
我轻轻拉了被子,喊了一声,乖孩子,别闷出了病。
执儿忙坐起,从怀里掉了本书,被她忙用袖子掩着。
见她登时满脸通红,我笑了笑:行了,别藏了,要是没有我,你以为这些个这么容易就到你手里了?你父皇虽然对你宽松,可要是让他知道你从堂兄那讨这些个闲书看,少不了有你一顿苦头吃。
执儿怯怯的一笑,我叹了气,指着她手里攥着的书,唐列传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是极喜欢看的,也被你曾祖公说是闲书,这书你可要藏好了,再被教导嬷嬷发现了告到你父皇那,可是我也保不了你的。
我就知道母亲是极其开明的。
执儿伸出手来要揽着我,被我侧身一躲,得了,少用对你父皇的那套对我,也就是你敢这么糊弄他。
毕竟是从我肚子里蹦出来,你的念想我自然知道。
你看这些闲书,倒不是没有益处,只是不能耽误了课业,我说的课业不是那些个礼教规矩,女则那些你不看也罢了,可要是得空,还是念念四书之类的。
我记着了,母后。
执儿冲我一眨眼,我伸手拍了拍她,给她揶了揶被子,却被执儿一把拉住,母后,平日里都是弟弟们缠着你,好不容易轮到他们不在了,就让女儿跟您睡一回,记忆中母后都没有搂着我睡呢。
我忍不住伸手圈住了她,好,从前是母亲疏忽你了,今以后,慢慢补偿回来可好?执儿笑着在我额头上落下一吻,母亲,执儿真心喜欢您呢,执儿也要成为母亲这样的人。
那一日,我在满是温暖中搂着执儿渐渐入眠,失去了多年的亲昵终于在这一夜重新拾起了,老天夺走我的,终于在长久之后完好无损的回到了我身边。
踩着黑回到内间,陆离正倚在床边饶有兴趣看隙儿的睡相,我忙撇了撇嘴,再看,你笑得嘴都要漏风了!他回身看我一眼,有些无奈:今儿还有我睡的地方吗?我笑,得,管不了你,你自己个寻个地儿吧。
他一努嘴,佯装威严道,朕去兰嫔那了。
流觞,送皇上。
我忙配合着喊了一声,倒被陆离一把扳住了肩膀,只听他恨恨得嗔怒,你敢!我笑,把隙儿往里挪挪,指着空出来的大半个床,皇上你若是不嫌弃就将就将就吧。
倒是便宜这小子了,就是执儿也没有同咱这么亲近的睡过呢。
我扔过去一个枕头,你就少发点感慨吧,我可是累了一天了。
睡的正迷糊,听到陆离叹了口气,南书房的事,我还是想让隙儿一并去了。
祖宗的规矩,你能破了?我翻了身,随口问着。
规矩还不是人定的?!我不再应了,只当是没听见,沉沉的睡了下去。
辽塞战情突发,陆离连着五天五夜忙碌在朝阳殿。
我终日悠哉哉游荡在后宫,培育皇子公主,安抚六宫女人。
最终还是应了那句老话,男子的天职是开拓与征伐,女子的天职却是庇佑和守护。
我接过思良递上来的手巾,擦了擦景涵额上的汗,扔在一边。
轻轻抱起不哭不闹蹬着腿的景涵,问流觞,皇上这会儿在哪?多半在朝阳殿呢,您怎么也就不去看看,后宫多少人都争着挤着去送膳食呢,偏您坐的住!正说着,门口进来了陆离,流觞和思良相视一笑,抱着小家伙去了偏殿。
临走时,还不忘把门带上。
陆离望着那扇关上的门,摇着头笑出了声,现在的丫头啊。
这还不到三更呢,皇上怎么这么早就来了,心情就这好?!我第一句话就没什么好语气,跟他较上了。
他一笑,坐在床边,惬意的靠着,轻描淡写地说:刚去了一趟执儿那,顺道过了来。
敢情是顺道。
我微微一笑。
皇后怎么动不动跟我呛火啊。
臣妾哪敢,不过皇上顺道看看,现在看过了,该走了吧。
借皇后这睡个觉,你这清静,我喜欢,睡得也香。
我站起身子帮他铺了床,哪里不能睡啊,兰嫔那,朝阳殿那,偏偏我这穷地儿这么招您欢喜。
他笑着,一把拉过我坐在他腿上,在我耳边轻轻说着:一起眯会儿?我还没说话,他倒是搂着我平倒在床上,俩人和衣躺在床上,他却一点困意也没有,一直跟我说着话。
听说,你又要回淮南了?他随口问着。
你怎么知道的?他一笑,指指门外,示意着我一进来,就看见小蛮丫头翻箱倒柜。
哎,准备着齐点。
我白了他一眼,你不拦我?不拦!他微微笑着,只是你也给我收拾一份。
关你什么事,带你多累赘。
我瞥了他一眼,姚舒幻的孩子一落了地,这宫里可就再没我们母子几个的地位,我还是找地自求生存去。
他一翻身,把我压在身下,一笑,自求生存的不只你一个,我也是。
你就老老实实守着你的绿帽子吧!他故作生气,忙凑身过来,呼吸渐渐靠近,我连忙挡着,好了好了,不是绿的。
哎——你干吗啊,你都喘不过气了。
就是要治治你这动不动挫我火的毛病。
别闹了……天还没黑呢。
在家从父,出嫁从夫,从夫……听到没有。
从你个头……啊……这就要你从从。
他话音一落,床沿的轻纱罗帐随着被猛的放下……东宫内室,是夜。
他已是一脸疲惫的睡着,唇边挂着丝许满足的笑意。
我凝望着他俊秀的面庞,心底说不上的一丝淡淡的喜悦。
穿好衣服,轻轻下床,推开内殿的门,看见流觞笑眯眯的看着我。
把膳食端进来吧。
皇上醒来后该饿了。
这是什么时辰?娘娘,这都是夜里三更了,您和皇上从傍晚就一直睡着……流觞轻声提醒我。
这么长时间了?我一惊,忙回头看向床上的人。
皇上这会儿还没醒吗?看来皇上还真是卖力啊。
流觞笑着,也不顾我脸上的难堪。
我不理她的玩笑,只端过膳食盘进了内殿。
我走到床边,用袖子替他擦了汗,他缓缓睁开眼,微微笑着,你醒了?饿了吗?要用膳吗?我只是问着。
他点了点头,想要起身,却愣住。
我看着他的一脸红晕,才明白他刚发觉自己没穿衣服。
我忍着笑,把一件长衫递上去,你别起了,就在床上用吧。
他不好意思地笑笑,顺手套了长杉,半倚着床头。
我摇摇头,都是多久的夫妻了,竟还会害羞难为情的。
用过膳,帮他盖好绸被,他笑笑,拉过我,你也再睡会儿?我还不困,咱俩在床上唠会儿?我也觉得有几分冷,便也滚到他内侧盖着被子,和他一同倚着床头。
鹅黄色的帐子被外面的灯光映得溢满温暖。
我倚在陆离的胸前静静的躺着,听他平稳的心跳。
我又要亲征了,这一次来的急,没能提前知会让你好做个准备。
我仰了头看他,可带我去吗?他不应答,只是摇了摇头,在我的意料之中。
如果我回不来了,幻儿恰又生下了儿子,自会有人引你和孩子们出宫,我在淮南为你们建了个小行宫。
我忙堵住他的嘴,什么叫回得来,什么又是回不来?!他笑着移开我的手,凑了上来,还有最重要的一句……照顾好孩子们……我用笑容掩饰了心虚,我照顾好一个个小祸害,然后在淮南等你好吗?他理着我凌乱的鬓角说:真恨不得找个地洞把你藏起来,哪都不准你去。
他拢着我的手,弯弯的笑眼有一点宠溺:总之……我这就是为你担心的命,生怕你一个不小心又丢了。
我捏上他的手,仔细的盯着他,想要看尽每一分神采,要不是我,爷也不必这么担心吧?他一顿,埋头紧紧盯上我的眼,:你有句话说对了。
要不是你,我存着这份心,又能做什么?你话说得越发好听了……我笑着,却满是无奈。
他搂着我的手一紧,凑在我耳边,声音轻轻的,我要是先你们一步去了,你们能行吗?只觉得内心深处有什么东西痛了一下,浑身僵直得不敢动。
他唇边还挂着笑意,仿佛那话并不是出自他口,或者他只是说出来吓吓我。
我狠狠咬了牙,方才能出声,即然这样,我还赖在这位子干什么?我不是生来给你带儿子,帮你收拾身后一团烂摊子的人。
你就算等到要闭眼了,也得把话说清楚了,不能糊里糊涂给我留下这么大堆事,这么大一个……后宫。
他怔住,一动不动。
你以为你一拍屁股就走的干净了?!没那么容易,你欠我的那些我可都还记着账了,别想那么轻易一笔勾消。
你敢走,我就敢一辈子不原谅你,顺便把你生那些小崽子们扔扬子江里喂鱼!一只温暖有力的手伸来,轻轻抚着我鬓边的乱发,最毒妇人心啊……我绝对绝对不要做太后……哪有二十多岁就做老太后的道理……我瞪着眼看他。
他轻笑出声,摇摇头,你直接说你耐不住春闺寂寞就好了。
是啊,死节容易,守节难。
你最好给我活长点……否则小心我**后宫。
我一赌气,翻了个身背对着他。
你又说这没谱的话……他哑声一笑,竟不再言语。
他从身后环着我,举起我的手,轻放在唇边,让我感觉到无比的温暖。
一夜无眠,只是这样寂静的度过。
他一早醒来,轻声下床,我知道他不想吵醒我。
我缓缓坐起身子,帮他拍平龙袍上的褶皱,声音轻轻的,战事一歇我们退位归隐淮南,好吗?他一愣,低头凝望着我,我知道他想说好,可偏偏这个时候他说不起。
我笑笑,踮起脚尖,不给他反对的机会,直接用冰冷的唇去感受他唇间的温度,双手环上他颈子,用舌尖一点点撬开他僵硬的唇,贪婪吮吸着他的味道。
要迟了——他咬着我的唇,含混不清说出这三个字。
缠绕他颈间的双手搂他搂得更紧,还是不应吗?答应我不要冲锋陷阵要爱惜自己就这么难吗?那就不放过你,我吻他吻得更猛烈。
他一怔,脸色竟又红了一圈,微凉的双唇渐渐变得火热,天地一瞬间消失不见,只有我和他,只有我们的真实存在,我们已然拥有了许多,就不要再贪恋……终于,放开一脸红晕的他,轻轻握上他的手,爷——全当是为了我和孩子。
他习惯性的皱皱眉,又缓缓展开,淡淡地笑了,如果再说不行,是不是就要被你误了早朝了?望着他离去的身影,不由得舒了口气……这是第一次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