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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十章 不识

2025-04-01 14:31:46

我被那寒冰一样冷峻的男人从池中硬生生的拉了出来。

我身上脏——我一连往后躲,连声音都在颤抖。

他却不在意,脱下袍子,披到我身上。

我惊讶得看着,是,背影都是这么像,无法控制睫毛剧烈的颤抖,泪水顷刻间涌满眼底,呼吸变得很轻,泪呼的砸了下来……他不解地望着我,他很少说话,以至于出声都是这么轻,女孩子……哭花了脸可不好。

风夹杂着春日的寒意,我的脊柱一阵僵直……女孩子……哭花了脸可不好……脑海中有什么在轻轻剥落,记忆中也有一个少年,他寂寂的看着我,微微一笑,说……女孩子……哭花了脸可不好……他也是这么说的,一个字也不差。

泪水蔓延在脸颊,缓缓流到胸口,视线一片模糊,白茫茫的雾,玄,是你吗?不想思考,只想把他看清,一手紧紧攥住他再也不想放开。

只是一个梦!你还好好的!我知道你不会骗我,你说过你不会离开我!原来你还好好的……我笑着,也哭着。

我错了,我发誓我往后再也不对你说话大声,再也不对你凶,再也不骗你,我不再偷偷跑出府,也不再惹你生气,总之你说什么我都听!……求求你,不要为了我去死,不要丢下我,可不可以再也不要让我做可怕的梦……用力哭着。

彷佛只要用力。

就可以不相信。

就可以有幻觉。

就好像。

真地是你。

睁开双眼。

朦胧中看着小语在一旁照应。

身上地衣服已经换过。

却依然有脏地感觉。

蹙眉坐了起来。

小语笑着走上来。

莫要蹙眉了。

我啊给你洗得干干净净。

衣服也是新换地。

我就跑开一会。

你怎么就狼狈成这样?辽国那位爷抱你冲进来时。

我都吓了一跳。

差点认不出你来。

小语摇摇头把汤水递上来。

让我一口气喝了暖身。

我挣扎着起来。

想起还有回到后殿。

小语拦了我道,这回用不上你去了。

你的狼狈真是一传十,十传百,王爷都知道了……刚派了宫人把那些都弄好了。

他看了场好戏,再来装好人吗?想起之前小语说过的那些话,把她拉到了身前,小语,你从前的主子现在在哪里?小语怔住,目光凉了下去。

她现在还安稳吗?这个答案我急切的想要知道。

主子一年前已归隐。

她面无表情回道。

顿感释然,长呼一口气,自言自语道,活着就好,原来你是受容惜月指使潜于宫中。

听我直呼出主子的名讳,小语终究难掩惊诧之色。

你…到底是?如果可以,我想见一见你的主子。

我握着小语的手一紧,你能为容家忍辱至今,我容家所有人必当感念在心。

回到前殿,摇着隐隐作痛的头,猛地撞上那高大的身影,重重倚在他怀里。

迷糊着抬头,迎上冷冷的目光。

想起池边的事,不免还有些尴尬,从他怀中挣脱出来,低着头,耶律将军——他不说话,只是看我的眼神愈深。

我被看毛了,只好硬着头皮,刚脏了将军的衣裳,奴婢想帮您洗。

不用了。

将军——奴婢之前要是说错了话,您别在意。

你为什么——他的声音重重的,每一个字都压得我不能呼吸,要这般忍耐。

忍耐?难道他真的看得出来。

深吸口气,仰起头,冲他一笑,呼吸很轻,奴婢——还有想要守护的东西,所以可以忍耐再忍耐,且不觉得苦,不觉得累。

他眼瞳深处是炯炯的亮光,守护吗?是呀。

我定定的望着他,难道你没有过吗?因为有想要守护的人,想要珍惜的人,所以觉得幸福。

这样的话,是玄说的。

我偏偏在执拗,执拗眼前的人是他。

他冷冷一笑,眼神扑朔迷离,我没有过。

他转身离去,腰间的饮马刀明晃晃。

你等一下。

一个健步已经挡在他的身前,可以给我看一下吗?什么?急于求证的心情根本无法抑制,一只手已经漫上他的肩头,他惊觉一手抽刀直抵我喉间。

你以为我会伤你?我有些无奈地笑笑。

要看是你的手快,还是我的刀快吗?手腕上用力撤下他的领口,侧身躲过他直逼上来的饮马刀,眼神落到他左胸口上那道惊人的伤口,整个身子不受控制的僵住,饮马刀划过颈间,他意识到我的停步,猛然撤回刀力,刀猝然落在地上。

你到底要做什么?他有些恼怒,不去管落地的刀,看着我,目光寸寸俱冷。

我愣愣的回神看着他,又看看他胸前的刀疤,你的刀疤,是怎么来的?他已收了领口,看着我的眼神多了份嫌恶,你们汉人女子还真是奇怪。

刀疤是怎么来的?他一诧然,阵前受的伤。

是吗?我轻笑,他们是这么告诉你的吗?还是你这么告诉自己?这样活着很幸福吧,如果可以我也想这样活着。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你当然不懂,因为你根本就不想懂。

死死咬了唇,你有没有想过要报那一剑之仇,如果你遇到了那个在阵前伤你一刀的人,你会怎样?杀了他。

他回答得干脆,没有一丝犹豫。

你不该的,你不该说喜欢我是真的。

有些落魄,更多的是绝然,我渐渐回身,想要离开。

我这么说过吗?闻言身子一陡,再迈不开步子。

我做萧玄的时候,是这么说了吗?他说的漫不经心,就彷佛在讲一段他人的故事,我有过许多名字,刘夏,方子鸣,乔卜涣,还有很多。

萧玄也只是我熟悉的其中一个名字。

每一次任务就会有一个名字,有的任务常达多年,有的只需要几个月,任务做了太多,会留下不少债,所以每一次任务后都要及时清理掉那些再无纠葛的事情。

原来只是一场任务吗?我对于你,就是简单的一场任务。

你设计了自己死在我手中,一个对你来说很完美的死法。

我轻轻的笑,不想再为他留一滴泪,一切都在你的计划之中。

有的时候为了脱身需要,这也是方法之一。

死,对我而言,可以尽快接手任务转入下一个角色。

对你而言是完美。

轻轻闭上双目,鼻尖的气息热热的,知道对我来说是什么吗?你活着的时候就骗我,到你死了我还一直受骗。

这样的我,真的很好骗。

你脖子上有伤。

你的刀比从前慢了。

面无表情的揩去颈间的血迹,这样也好,我们互不相欠了。

耳边的风声如鬼泣,马车在京城的御道上奔驰。

掀了帘子,探看黄昏的街景,午门偌大的广场,那两根用来行刑的参天长柱直指苍穹,我的头又开始痛了。

将帘子放了下来,微微阖目,耳边是兄长们撕心裂肺的呻吟,眼前一片火光,那一场火烧了三天三夜,烧得天边一片殷红,烧得尸骨无存,只化作清烟垄灰散在风中……小语引我走进清宁庵,已是迟暮。

我看着闭目敲着木鱼的女尼,轻言道,师傅可否抬头看我一眼。

听见我的声音,她身子一颤,放下手中之物,神色复杂转头看向我,我向她点了点头,一个眼神便是千言万语,只那一瞬间,我在她的眼底看出了一抹异色。

你……她站起身,已轻轻握上了我的手,你可是容…容…我压低声音唤她,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