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2025-04-01 14:31:55

1、大婚酒宴的当天晚上,我半夜未眠,脑袋里反反覆覆都是大王要杀我时的那句:你若不死,我当如何?我究竟与他有什么深仇大恨,他不过十七、八岁光景,而我出生就在地牢,从未有过任何交集,我们之间真有什么仇恨吗……就这样,我辗转反侧,看着身侧已熟睡的朗月,强逼着自己数山羊、数小白兔地睡去。

天明,清晨起来,屋子蕴着一股山间的清凉,朗月已早起不知去哪了。

我低头瞧见自己一身花花绿绿的衣服实在有些刺眼,忍不住打开朗月的衣柜,左翻右翻终于找到一件没有杂色的衣服,是件蓝水袖的袍子,虽然质地不是很好,但总算没那么刺眼,换上蓝袍后,略显宽大,我果然没朗月那么肥丰满,松松垮垮的,不过自己的满头蓝丝垂在衣上有种滑顺的感觉,挺舒服的……我不免臭美地晃着两只大袖子在屋子里左摆右摆起来,无意眼睛触及到桌上的镜子,愣了半晌,还是没有勇气走过去。

砰——门口,朗月打的洗脸水全掀翻在地上,我被她吓了一跳,见她眼紧紧地盯着我身上的蓝衣,我连忙说道:朗月,我随便穿穿的,你若不喜欢,我这就脱下来。

不要不要。

朗月几步跑过来抓住我欲解腰带的手,又羡又惊地说道,我简直不敢相信有人穿这种蓝麻也像那山间仙子一般……我呵呵笑起来,捏了捏她那肥肥的漂亮脸蛋:你才是仙子呢,今天可是仙子出嫁哦!说着,我还摆了个双手娇绕捻指、半屈下腿的黄梅戏经典POSE。

大婚(2)娇龙……我本来这心就悬得七上八下,你还取笑我。

朗月一反平日的爽朗,变得羞涩起来,果然是女大十八变,任朗月平时一副大大咧咧的模样,要嫁给心上人的时候也不免甜羞起来。

看你这么紧张我可真舍不得,要不我去跟大王说,你不嫁了好不好?我忍不住逗她,装出抬腿就要走的样子,果然,她立刻着急地抓住我,见我一脸坏笑,才明白是上了我的当:你真是坏到家了,我跟爹爹说要他以后不给你饭吃!哈哈哈……索木朗大叔以后只管交给我照顾,倒是这位朗月小娘子,今后只怕吃夫家的饭都吃得不愿回来咯!我学着戏中小生的模样,调戏地伸手一抚她羞红的脸,然后大笑起来。

我再也不要和你说话了,尽取笑我!朗月红着脸推开我,逃出门去,刚到门边又回头瞪了一眼还在笑个不停的我,说道,爹爹说,让你陪我去宠月楼的。

随后夺门而出,这个小丫头真是好有趣,但愿那个想杀我的大王对她会一心一意。

夜山的婚俗倒是很简单,连拜堂都没有,我按照那些老人的指示陪着新娘朗月一步步走到宠月楼前,宠月楼是座古式的木楼,没什么特别的,特别的就是我这个陪着新娘的伴娘老遭罪……新娘什么都不用管,我却得替新娘三跪九叩地绕着宠月楼走上一周,我好不容易顶着晕晕乎乎的脑袋走完,以为把朗月送到楼里就算完了。

可一走到宠月楼后,满屋子的人站着,面无表情的大王惬意地在坐在正中间。

大婚(3)我把朗月交到一个老人手里,心想着总算解放了,正要离开却被那老人拉了回去,指导我还得砸碎一地花瓶,取意什么碎碎吉祥如意,一大堆的理论,我晕晕哉哉地就在大王面前砸了一地花瓶,一边砸心里一边念着:古董!古董!难为我都砸了一地,这下可以放过我了吧,当然……不能放!没错,我刚砸完就又有老人告诉我要把碎花瓶片捡起来,要捡得有技巧,得扎出血来,血越多越好,取意什么红什么吉利……这哪还需要什么技巧,随便捡肯定能扎出血来,我真是昏了头答应送朗月进宠月楼,早知道是这样我就是在索木朗大叔那个小屋睡上三天三夜也不会过来,尽管我很想砸完花瓶就挥挥衣袖离开,但一想到朗月那张充满幸福期待的脸,我只好隐忍了……终于,在我被折磨了整整一天后,朗月总算顺利地坐进洞房中,大王还没来。

明镜的房间,四处红绸,桌案上红烛摇曳,烛泪一点一点地滴下。

朗月盖着红盖头也不便陪我说话,我只好一个人在屋中转来转去,最后在一个抽屉中找出一小捆白布,我立刻把自己被花瓶碎片扎得跟马蜂似的手里三层外三层地包起来,包得跟猪蹄似的,我满意地拍了拍自己两只肥猪手,以前与虎兄弟为伴时摔下山也是常有的事,不过那时可没现在这么好还有布可以扎。

倒也奇怪,以前条件这么差,我的手伤也就伤了,没想到还这么水灵,像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千金大小姐一般,是我的皮层组织太好,还是禁山的药草是仙丹?突听屋外传来一声大王到!,宣布着我伴娘的衰日终于结束。

大婚(4)我禁不住雀跃的心情,走到床前拍拍朗月微肥的香肩,笑道:朗月,今天尽折腾我了,什么还没吃,我得赶紧回去看看索木朗大叔有没有替我留饭!朗月轻点了点头,没说话,对,夜山的老人说新娘未被掀盖头前不能说话,否则不吉利的,这夜山的鬼规矩真的很多。

我抚着空空如也的肚子兴步冲了出去,刚到门口,正碰到走进来的大王,身后还跟着两个侍从,我看了看他,他没穿喜服,仍穿着那套黑袍外加黑风衣,绝美的一张脸散发着冷漠至极的味道,似全世界的人都杀了他全家一样微蔑冷淡。

原来想吃索木朗大叔饭的胃口全被他倒尽了,我放慢脚步不再看他一眼就从他身边走过去……娇龙?!他若有所思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语气不如他脸上的冰冷,带着几分探究。

我转过头,怪嗔地白了他一眼:是蓝娇龙!请叫全我的名字,我们不是很熟!没想这一句话又为我带来了杀身之祸,他的手抓过我的袍子轻轻一甩,我便倒在身后的门上,他又想杀我?我看了看规规矩矩坐在床上的朗月,他想在自己的新房里杀人?我小心翼翼地瞪着眼前的人,他冷冷地盯着我,突然身子前倾双手按在我肩后的门上,把我禁锢在他宽大的怀中,隐约感到他并不想杀我,可这般便更诡异了,我纳闷地想从他那双如白雾似的眼里找到答案,他的手却突地抚上我的脸,一遍一遍地抚摸着我右脸上的那三道疤痕,均匀的呼吸如清凉的风吹在我的脸上……好一张绝色的脸孔……他轻叹出声,又带着一份不甘。

大婚(5)再怎么绝色也只是一张被毁掉的脸。

我淡漠地说道,心中深悔,刚才真不该和他搭话,害我肚子饿成这样还要和这家伙纠缠。

可是我更想毁掉你的命……他冷冷地说着,抚在我右脸的手已经迅速滑下,又一次卡住了我的脖颈。

大王,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在乎你杀我吗?为何?因为我从来都是自生自灭的,饿了就找吃的,困了就会睡觉,疼了就晕过去,晕死了也没什么,晕不死再醒来,饿了就再去找吃的……我盯着他深远的眼瞳,呼吸困难地说道。

自生自灭?我说得真是动听,只是因为在这个世界没人会在意我在乎我,双世为孤,所以我才会自生生灭……住口!他突然急急地打断我的话,我愣了下,竟发觉他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慌张,还有一点奇怪的不舍,但瞬间又消逝全无,难道又是我那可恶的错觉?大王,朗月还等着你,要杀即杀,不杀我可饿了,要去找吃的。

我不耐烦地想要结束这次谈话,真的好饿,他卡在我脖颈间的手蓦地紧了紧,然后松了下来,忽听他若有似无地叹了口气,转身朝那两个侍从甩甩手,回书楼。

是,大王。

一个山贼头头还读书?古代都是文化强盗吗?!我不禁哑然失笑,可突然想到朗月,便不加思索地叫住大王:喂,你该留在宠月楼的!他轻笑了声,头也不回地离开,我愣了下,回头望望颤抖的朗月,只听他的声音远远飘来:我叫夜锁。

大婚(6)我管你叫夜锁还是日锁,新郎不呆在新娘房里他准备干吗?!喂!喂!你走慢些行不行!我忙追上去,差点就喊stop了。

他冷不防地停下,急赶忙赶中的我没设防地撞了上去,双手碰撞到他的背,我吃痛地叫起来:好痛!夜锁面无表情地转过身,低眸看着我包得跟猪蹄似的手,剑眉微皱,忽然一手揽过我的肩将我按下,一手伸到我的膝下,将我横抱起来,我慌了:喂!你做什么?我叫夜锁!他冷冷地重复一遍,白雾般的眼眸里没带任何情绪,僵硬地抱着我向前走去,我怒瞪着他,本来也想学电视里那些小女生遇到色狼乱踢乱打,可被他横抱着,我的脚怎么踢都踢不到他,用双手打?还是免了,我自己还嫌疼呢……我正无奈地想着,人已经被他抱进一座灯火通明的楼阁前,穿过大厅上楼,旁边的小侍从伶俐地推开一扇门,只见里面整齐地摆着一排排书架,书籍琳琅满目,里边还有一张床,估计是夜锁看书看累时便在这里小憩片刻。

我被他轻放到床上,刚要抗议,他不动声色地帮我鞋子摘下,又把被子叠好放到我身后,让我舒舒服服地靠在上面,我惊恐地看着他,又疑惑不解,一个山贼头头居然会这么细心。

不会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吧,先侍候好我,再油炸了我?!这样想着,我差点笑出声来,想想还是忍住。

他抬眼看着我忍俊不禁的模样,眼里闪过一丝无奈,转头对那两个侍从说道:打盆清水来。

是,大王。

两个小侍从规规矩矩地退下。

——7更完——大婚(7)我小心谨慎地看着夜锁坐到床沿上,侧头靠着床拦,双眼略带疲倦地合上,闭上眼的他竟显出一丝孩子的稚气,如释重负般,让人油然地心生怜惜。

你看太久了。

他闭着眼睛轻轻地警告我。

长着一张绝美的脸不就是让人看的吗,闭着眼睛竟也知道我在盯着他,我真有看很久吗?你等下会回宠月楼吧。

我试探地问道。

不会。

他很自然地说道,没了平时那股冷漠。

为什么?因为你……他又是自然地回答,突地睁开白雾般的眼,看着一脸疑惑的我,脸上浮出自知失言的一丝惊愕,又转而改口冷冷地说道,因为你的出现,我没了大婚的心情。

大婚靠心情?还是因为我打扰他的?冷冷的语调好像我是臭小强一样……我强忍住狂揍他的冲动,坐直身子下床:那我现在就离开!省得你看见我没心情!回床上!他霸道地吐出三个字,我没听,晃着脚去踩鞋子,见我不理踩他,他有些不耐烦地按住我的肩,强迫我半躺回床上,说道,我一碰你就想捏断你的脖子,你最好别再乱动!我的脖子有这么吸引他吗?老想捏我的脖子,不过一次也没被捏死,我都觉得有些无趣了,不过还是问出自己心底的疑惑:我和你有血海深仇吗?他眼中异芒一闪,嘴唇轻启欲说什么,两个侍从端着水盆进来了,一个把水盆放到床前的凳上,一个则手脚麻利地从一个书柜中取出纱布和几瓶药,也放到凳上,然后两人规规矩矩地站在床前。

——1更——大婚(8)夜锁也没让他们下去,轻握住我的双手放至冷水中,手骨节倏地一阵冰凉,很是舒服,原来他抱我来这里是为我治伤。

手在冷水里浸泡了一些时间,他一手握住我的手腕,一手轻如细风地替我一层层解下原先乱包扎的纱布,本来手上渗出一丝细血粘在了纱布上,经过冷水浸泡后,很容易地被他取了下来,一点都不疼,我刚想说手力重一点没关系、不会疼,却见他的双眼紧锁在我的手上,那么小心翼翼、那么认真仔细,仿佛在呵护着一件珍贵的宝贝……我一愣,错觉!这一定又是我那奇怪的错觉!夜锁替我完全解下细血斑斑的纱布,又将我的手放进清水浸了一会儿,才用毛巾轻拭擦干,接着从药瓶中洒出几滴药,用骨节分明的手指慢而轻地涂抹在我手上,药水极其清凉,我没感到一分痛楚。

夜锁轻轻展开我的手,小侍从蹲在床前用新的纱布将我的手包扎好,说道:龙小姐,这样你的手就不会留下半点斑痕了,这药这么灵?我狐疑地看着自己的双手,的确比我自己包扎得好。

可不是。

小侍从笑了笑,两人端起水盆向一直一言不发的夜锁福了福身,属下们先告退了。

夜锁沉默地点点头,忽又像想到什么,说道:准备些食物过来。

是。

我不解地看着他,他仍是面无表情道:今日大婚,你折腾一天滴水未尽……刚还不是嚷饿。

他叫食物是看我一整天没吃东西,他居然是在为我着想?!我呆住了,突然想起婆婆和那些无辜的囚犯们,心中一疼,慌忙下床:我不要受你恩惠。

大婚(9)这次他没拦住我,径自站起来背对着我,若有所思地低沉道:有些东西,不是不要就可以当作不存在……他像是在说与自己听,我坐在床边呆了一下,脱口问出:你这个人好像很复杂。

明明冷漠却又细心,明明残忍却又会无奈,明明……他突然转身凝视着我,我没经大脑思考运转的话被他这一盯,卡在了喉咙口,我在说什么,在开个人性格分析大会?!怎么不说下去?他发问。

我……忘词了。

我愣了下,蓦地冒出这么一句,自己也突觉好笑。

他冷俊的脸部线条忽然柔和许多,我的脚踩进鞋子里,往外走去,他忽道:还有食物……我说过,我不要受你恩惠。

我认真回复道,除非你不是夜山大王,否则我们永远是对立的!他没再言语片字,我往外走去,碰上小侍卫端着丰盛的晚餐过来,见我要出去一脸诧异,我微笑了下,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2、批言朗月已嫁去一个月,索木朗大叔紧皱的眉头从未松过,因为大王整整一个月从未踏进宠月楼半步,我们去看朗月,也被侍女拦在楼外,她并不想见我们……我忽觉心头一点难受,朗月这是被大王囚禁了,还是被她自己囚禁了。

娇龙,禁山上有一群老虎一直望着这边时唤时走。

索木朗大叔打猎一回来,就告诉我这个消息,本想走近看个仔细,但那是禁山。

批言(1)是虎兄虎弟!我惊喜地从床上跳下来,这两天在屋里憋坏了,听到有虎兄虎弟的讯息我心中一阵欣喜,它们一定在担心我,我要去找它们,也不知虎大的伤势怎么样了,大叔,我去看它们。

那到底是虎兽,当初你跌下坡,它们可没管你便逃得无影踪。

大叔的鹰眼沉了沉,声音略带迟疑,好像既希望我去又不想我去。

那是它们受伤的正常表现,它们待我很好的。

我顾不得他复杂的情绪,微微一笑,起身离去。

但当我望着那些山峰我又傻眼了,我这么爬得爬到何年何月,只好折回去请索木朗大叔做了一条条又粗又壮的绳索,再回到山前,把绳索甩上去,末端系于腰中,要是在21世纪,说不定我还能混个攀岩冠军呢。

索木朗大叔做的绳索果然很牢资源熊出品 ----百万级打包资源提供者 zybear.taobao.com我抑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走了进去,穿过一层层树林,隐隐约约看清一个伟岸的身影坐在那儿,半屈着腿,头靠在树上,一头蓝发在风中轻轻扬起,如诗画般。

我骤然明白好奇心会杀死猫这句真理,居然又碰到夜锁了,我脚顿了顿,甩头离去,我可没这个闲功夫去应付一个随时随地想杀我的人。

批言(2)没走几步,就听身后传来一声声响,转头一看,他已经倒在地上,我脑海里立刻浮现出一些武侠片死人的片断,他该不会练功走火入魔挂了吧……我连忙走过去,蹲到他面前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呼吸是均匀的,看样子只是睡着了,哪有人睡觉和死了一般的,真是个怪人!我心里这样想着,但眼球却仍停在他的脸上,完美的轮廓弧线,有些邪魅的剑眉,长长的睫毛覆在紧闭的眼上,高高的鼻梁,淡红的双唇,干净的面容……就是这样一张充满致命吸引力的脸,却是与皇家为敌自据一方、自立为王,按说皇家应该容不下他的,但整个夜山却一丝风雨飘摇的痕迹也没有,他到底是怎样一个人呢。

好久,我的视线才从他绝美的脸上转移开来,开始凝视周围的环境,他的脚边立着一块碑,刻痕深深,已是有点年代,夜山的人都挺喜欢刻碑的,还喜欢藏在旁人轻易看不到的地方……我走到碑前,上面刻着十六个字,早就知道镜国的文字挺繁锁的,以前在地牢中虹衣死士们也曾教我一些,所以才看得懂他们立的墓碑,但再看眼前的碑,文字跟狗啃似的,我只认识十六分之一,对,只认识个蓝字,因为虹衣死士们教过我写自己的名字,除了这个字,其它的我真是要翻白眼了……在看什么?身旁的人动了下,我吓了一跳,他什么时候已经从地上坐起来,半靠在粗壮的树上,如白雾的眸子盯着我。

我可没打扰你睡觉!我瞪了他一眼,我都没打扰他,他居然突然爬起来吓我。

批言(3)可你在我身边蹭来蹭去,我还睡得着吗?他冷冷一笑,透着股冰冻的戏谑。

我低头一看,可不是么,我的蓝麻衫正搭在他的腿上,因为蓝麻衫肥大,我自己也没察觉,我一收裙摆,自知理亏地撅了撅嘴。

这十六字批言,觉得如何?他眼眸扫了扫碑文,似有所指地问道。

你写的?很难看。

我实话实说。

我指的是碑文!他的脸上露出一丝鸡同鸭讲的不满。

我又认真地看了一遍碑文,然后无奈地冲他叹了口气:它认识我,我不认识它……你不识字?你如果一生下来就被囚禁于地牢还会识字那就是天才!我这话带了一点点目的,可看他的眉头连皱都没皱下,看样子虹衣死士们果真早告诉他我在地牢中的经历了。

不识也罢。

这是我出生时一位大师替我批言的一生。

他淡淡地说了下,眉间隐约露着不甘。

我好奇地看看他,又看看碑文:这就是你的一生?那你干脆死了算了。

你这张嘴还真是胆大……本来就是,哪有人会靠着批言过一生?太荒唐了!我直言不讳地顶撞他,反正胆大再可怕的结果也就是死嘛,我想我真有几分仙子味道了,连死亡都放在嘴巴当吃饭般简单……听我如此说来,他的眼里滑过一抹惊诧与欢愉,有些矛盾,白雾般的眼瞳始终看着我,我迎上他的眼神,忽觉他的眼瞳中映出那个模糊的轮廓,是我的面容吗,我吓得连忙收下眼神,气氛一下子变得尴尬极了,想走不知道怎么开口,只好低着头默默地盯着自己脚下的麻鞋,森林上空传来孤雁的鸣声,打破了这一片沉默,我拍拍衣服站了起来。

——7更完——批言(4)我……我想说些什么道别的话,可一想自己是要去他的禁山,便道,罢了,我没什么想说的,走了!要去禁山,单凭一双细足?他冷冷地说道,我惊讶了下,他怎么知道我去禁山,可转念一想,只有这边是通往禁山,他知道也不足奇怪,于是我直言说道:没关系,我是决定走一些时日的。

我带你去。

他突然走到我面前,我怎么都没看到他什么时候站起来的,一点声响都没有,这武功也太深不可测了,就是不知道轻功是不是好得可以带着人还能飞过几重山,万一半路掉下来怎么办,我怀疑地围着他转了一圈,然后半信半疑地看着他,清脆地说道:你先飞一个给我看看!只感觉他的身子一丝微颤,紧接着身边的树轻轻颤动,我整个人已经被他拦腰抱住飞起,是觉得我刚才的话侮辱了他的功夫吗,居然飞这么高,有本事再飞高些呀,我就不信你是直升飞机,我不屑地白了他一眼。

没想到这么小小的一个白眼也被他撞见了,只听他轻笑一声,眼中没了平时那抹刻意隐藏的无奈,挑眉要挟我:你信不信我扔你下去?你知道我……我又想顶撞他。

我知道你不畏生死,可是这么高摔下去会很疼的。

他边说边轻轻放松了我,一听疼这个字眼,我立刻害怕地抓住他的手,一边再赠他一记白眼,他又似得意地笑了声,手一甩继续前进。

凝视着他嘴角毫无杂念的绝美笑容,不知道为什么,被他紧锢在怀中,我丝毫没有害怕,反觉安全得紧。

批言(5)他忽一松手,我却像只初学飞翔的雏鸟,那么害怕。

料我看他太久,他转眸,我有些心虚地低下头把视线转向别处。

我一直想问你个问题,你为什么叫夜锁?停在一处山头休息时,我问道。

我的一生都被锁囚在那十六字批言上。

他坦诚说道。

那十六字到底是什么?算了,看你的样子也不肯告诉我,当我这句没问吧!反正我已经把那碑文的狗啃字印在脑海中,等回去有兴趣时好好借两本书来看看,不就清楚了。

见我非常认真地自问自答,他白雾般的眼瞳暗隐笑意,嘴唇轻轻扯了扯,什么话都没说。

我竟没有想到在日暮之前就已经到了禁山,我挣脱开他的怀抱,一路跑下山,忽听几声虎叫,我喜悦地大叫起来:虎大!虎二!虎三……虎小六!虎叫声越来越大、越来越近,我眺望着四周,一头纯黄色的老虎站在藤蔓后半探着身子,然后虎影多了出来,六只老虎朝我飞快地跑过来,一只老虎走在最左边慢吞吞的,脑袋晃来晃去,我立刻扑了过去抱住它,用脑袋蹭着它的脑袋,看着它左眼中布满了血丝已经没有任何视线,我心中一阵心疼:虎大……虎大眨了眨眼,用仅剩的独眼盯着我然后慢慢伸出舌头舔着我右脸上的三道疤痕,我吃吃笑起来,扶住它的脑袋:好痒呀……你此刻倒像夜山的姑娘……他站定在不远处,顿了顿,继续道,你平日那世事无所谓的眼神实在让人可恨!我不是你们夜山的姑娘,我痛恨夜山!我回击了他。

批言(6)他便沉默地不再说话,虎兄虎弟先见他时还有些害怕,后来经我一番开导,终于对他少了些怕意与敌意。

我和虎兄虎弟亲昵了一会儿,忽然发觉夜锁不见了踪影。

他是走了吗?为何也不说一声,这般想着,我的眼睛已经骨碌碌地四处打转,却见他在一处绿蔓遮掩的半山处坐着,靠着山壁依是那副如释重负般的沉睡,他该不会有渴睡症吧,似乎到哪都能随时随地睡着。

我抓着藤蔓轻手轻脚地爬上去,这里是个凸出的山石平台,我放开藤蔓,走到他身边,他闭着眼斜靠在山壁,手中拈着一朵七彩的花朵……我大叫起来:那花有毒!快丢掉!他眉毛轻挑了下,缓缓睁开眼,看着手中娇艳欲滴的花朵诚言道:很好看。

好看的未必就好,那是有毒的!我一把弹掉他手中的七彩花朵,从小生活在夜山连这点常识都没有吗?花飞落地,碎成一片片,这花就是这样,一旦花瓣打落,立刻犹如被烧般化成花炭……夜锁颇有兴趣地看着花灭的过程,半晌才道:我第一次见。

听他这般说来,我回想一下,确也如此,我并未见除禁山外还有山上生长这种花朵,我又问道:那你从未来过禁山吗?或许小时候来过,已记不清了。

八年前我登位时,因一些风波便毁了这里,也禁了这座山。

登位风波?我对这个话题比较有兴趣。

他没回答我的问题,不着痕迹地转移话锋,问道:你怎知那花有毒?我吃过呀!我坦然地笑了笑。

批言(7)知道他并不想说八年前的事,我没再问,走到他身边坐下,双手抱着蜷起的双腿,见他眼中惊愕了下,我笑道,以前我也是见那花儿好看,所以没怎么想就吃了下去,然后肚中疼痛难当,嘴中不停吐出黑色的血……他白雾般的眼中愕色更浓,想起那段时光,说快乐也平淡,说不快乐却也舒坦,与虎为伴八年,这种回忆的感觉挺奇怪的,本不想再说下去,见他好奇,我只好满足他:万物相生相克,当时我以为自己快要死了,后来干渴难奈,喝了那七彩花旁边一朵黑色奇丑的花朵的花芯杆液,毒竟慢慢解了……夜锁眉宇间的神色轻动了下:你就是这般长大的?嗯!把以前的事第一次说与人听,心情甚是复杂,他沉默不语,也不知他心中在想什么,我牵强地笑了笑,转移话锋,所以呀,这就是大自然教我们的哲学,好看的事物并非真好,它有剧毒。

好看的事物……是毒。

他深凝我一眼,视线无焦距地飘向远方,低沉地重复着我说的话。

他在想什么呢?把漂亮的手指握得那么紧……看着他,我心里生起一个声音,他长得如此绝美也是剧毒,朗月心甘情愿服下的剧毒。

他蜷起单腿,一手靠之于上,明蓝的发丝在风中轻晃,干净的脸庞没什么起伏的情绪,配着黑袍与披风,让半坐在那儿的夜锁整个人看起来就像画卷中的人,美得有些不像话……我们一直和虎兄虎弟呆到晚上,夜锁不知从哪弄来一堆树柴燃烧起来。

中箭(1)你不回去没事吗?我问了问,他摇摇头,我也没明白这到底算什么意思,他坐在火篝对面慢慢烤着一只野鸡,接过他递过来烤好的熟肉,香气四溢,尽管有些薄焦,不如烧烤,但也算人间美味,如再加点酱料简直美得没得说了……烧烤?对呀!我没注意到他语气中的一点疑惑,径自被烧鸡的味道吸引得直流口水。

你说朗月做的那东西叫烧烤?他状似很平静地问道,我刚入口的肉就卡在了喉咙口,难道朗月没告诉他吗,还是我没和朗月说清楚那是烧烤吗?我眼珠子转了转,忙道:对呀,朗月说那是烧烤。

她说那就叫熟肉。

他还是很平静地说道,我咬了咬唇,道:哦,那就是——名熟肉,字烧烤……估计听到我这个解释他该气得七窍生烟了,可没料到他竟没再追究,反倒问道:今晚就睡这里?嗯,你可以先回去的。

我还想和虎兄虎弟多呆些时日,说不定不回夜山了。

你想与虎作伴一生?也不是呀,等过些日子,我就去浪迹天涯。

我倏地想起流玉,想起他那句我愿意为你永远空着王妃的位置。

睡吧!一件黑色披风落到我的身上,我瞪了瞪对面已经躺下的他,不满地撅起嘴,我都没吃完居然就让我睡,真是个没人性的家伙。

3、中箭醒来是被虎大舔醒的,篝火已经灭了,夜锁也不知去向,周围安静得好像我仍在山间虚度的那段光阴,若不是身上这件黑色披风,我倒真以为我未曾离开禁山,从未遇到过朗月父女……中箭(2)虎大用脑袋轻轻顶了顶我,然后向一边走去,我连忙站起来,径自问道:虎大,你这是要带我去哪?虎大继续朝那我曾熟悉无比的地牢石门走去,我苦笑一声:你是要我回味囚牢中的时光吗?越走近石门,里边的回忆越一幕一幕地朝我袭来,婆婆无微不至的关怀、赤衣叔的冷漠、黄衣叔的快嘴、紫衣叔的粗犷……可惜地牢已毁,不然我可能会进去往返一下自己曾经的童年时光,正想着虎大突然大叫一声,把我吓了一跳,转头看它,它却打了个哈欠,满是慵懒的睡意,这家伙什么时候学会吓人了。

我继续向前走去,手刚能触及石门的断椽残壁,脚下忽然像撞到什么东西,我刚要察看,不懂从何处飞来一块石头落到我脚前,一只捕兽夹就真真实实地现出草丛,生生地咬住那块石头……怎么会有人在这里安捕兽夹呢,我还没来得及细想,忽然对面的石门断隙中飞出密密的细箭,迎面朝我射来……蓦地,一个身影拦在我面前,抱着我跌倒在地滚了几圈,石门箭还是不停地飞出来,飞落到地上,居然有人利用石门和捕兽夹作机关,如果踩上捕兽夹的是我,此刻我怕早已经成为马蜂窝了。

呃……抱住我的身影突然痛苦地呻吟了下,我的视线立刻从飞箭转移到他身上,只见他的右臂鲜血淋淋,一只箭深深地插在他的右膀上。

你的手臂……死不了!夜锁艰难地撑着地半坐起来,牙关咬得紧紧的,见飞箭不再射出,突然尖锐地问道,是谁让你来禁山的?中箭(3)啊?你的意思是这机关是冲我来的?我惊愕地叫道,想想也对,定是虎大看见有人在这里徘徊,所以像当年虎姨一样,带我去看,可这次看到的不是墓,而是捕兽夹与飞箭……除了一个经常在山间行走的猎人,没人能在野兽出没的地方安设这些,而唯一知道我会来这里的人就只有索木郎大叔。

可是为什么呢,索木朗大叔为什么要我送死呢?是索木朗对不对?见我沉思,他已经猜到了。

不可能,不可能是大叔,他没有杀我的理由!我大叫起来。

有!他杀你的理由很多,却没有不杀你的理由!为什么?别问那么多了,先把我箭拔出来,可能有毒,我们必须尽快回去。

他的脸瞬间惨白,豆大的汗珠沿着前额滚下,右膀上的血越来越多。

不要!我怕疼!我摇晃着脑袋大叫起来,身子本能地向后退去半步。

箭在我身上,你怕什么疼?他嗤笑出声,好像我说了句多愚蠢多可笑的话,但嘴唇仍在疼痛地颤抖。

我当然是怕你疼!我不假思索地说道,电视上常放的,拔箭疼得都能让人昏死过去,万一他死在这里怎么办。

他一愣,怔怔地看着我,突然笑了声,然后坚定地说道:让你拔就拔!似乎从来禁山开始,他喜欢上了笑,或无奈或满足,都无尽绝美,仿佛这个才是真正的他。

那,那好吧……你咬我的手!呆了须臾,我毅然把左手伸到他的嘴前,右手握住了那支箭,全神贯注地注视着那没入皮肉中的箭端,我感觉到自己在浑身颤抖。

中箭(4)忽觉手上凉凉的,我诧异地转头一看,他竟在轻轻吮吻我的手背,见我看他,他立刻闭紧了唇,白雾般的眼珠子不自在地转向别处……这个时候也顾不了那么许多,我冲他释然地一笑,然后把注视力集中到箭上,像在宽慰他又像在给自己打气:我拔了,我真的拔了……我真的拔了哦……啊!随着一点鲜血喷到我的脸上,我的手被他轻咬了下,但很快,咬又变作了吻,我分明感觉到那吻是颤粟的,他一定很疼,却又不想咬疼我,我抽出手拿过那件黑色披风准备撕成条给他包扎伤口,却怎么都撕不破,可电视里的那些人撕被单撕衣服都一撕就破啊,看来电视中的道具果然都不值钱,质量普遍太差。

好不容易把披风撕碎了,我小心翼翼地包扎住他的伤口,然后把他的手搭在我肩上,慢慢扶他站起来,看着高耸的群山,我无奈地说了句:怎么办,我不会飞。

呵呵……他惨白的脸上瞬间挂起一丝笑意,一手伸进怀中掏出一支短玉笛,放在嘴里轻轻吹起来,旋律好听极了,或沉或明的音调在幽凹的山谷中格外地清脆响亮,让人不禁听得有些着迷,他吹了一会儿便气力不足,声声硬咳,我不忍,连忙抓过玉笛,你在求救吗,我替你吹。

你懂音律吗?不懂。

我想了想,虽不服气但还是把玉笛还与了他,谁让我是五音不全,整个一音乐盲呢。

好久好久,从外山飞下七道彩色的身影,是虹衣死士!他们一见是我搀扶着夜锁完全惊呆住了,片刻才从我手中接过他,那场景和流玉离开我时有些相像,但这次,我会和他们一起离开。

伪戏(1)1、伪戏我以为虹衣死士会带着伤重的夜锁回宠月楼,但他们却直奔另一个方向——书楼,几个正在打扫书楼的侍从见夜锁被扛着进来,吓得脸色惨白,稀哩哗啦地跪了一地,赤衣把夜锁小心地放置在床上,向那些侍从下令:去打些水来,再请密医过来,这事不得声张!是,是!侍丛慌慌张张地退了下去。

赤衣,将索木朗杀了,宠月楼禁足!夜锁突然抓住赤衣叔的手,口齿有些模糊地说道,他伤口周围已经开始慢慢变黑,真的如他所言,中毒了。

不行,大王,这时行动会前功尽弃的,等过些时日自然会见分晓。

赤衣叔眉头紧皱,说着一些我听不太懂的话。

那……让龙儿留在书楼中,不能出去……不能再受伤了……夜锁似在自言自语,那句龙儿听上去就熟络得好像一直都是这么叫的,可这却是第一次。

赤衣踌躇了下,看看我,才长叹道:我知道了,大王。

赤衣叔和夜锁再说了些话,才站起来对紫衣叔说道:先把索木朗囚禁起来,罪名定为私闯禁山,其他勿需多说,宠月楼那边暂时不作任何安排。

是,明白!紫衣叔听完匆匆退了下去。

我在旁拉了拉赤衣叔的袖子:大爹爹……赤衣冷冷地看着我,半晌才化为几许无奈、几许疼爱,问道:你没受伤吧?我还以为大爹爹再也不理我呢……我激动地抱住了他。

赤衣叔无奈地叹口气,拍拍我的背,道:一切都是命中注定,拼命地想化解,到头来仍是没法抗天命,可怜的孩子……伪戏(2)什么?我抬头不明就里地盯着赤衣叔。

没什么,从今往后你就住在书楼里照顾大王,不要和旁人说起大王受伤。

大王一直有密医医治,这些天可能会发生些事……我不明白。

你会慢慢清楚的。

赤衣叔又叹了口气,一个络腮胡子的中年男人抱着医箱走了进来,向赤衣叔点点头,见到我时眼里竟然流露出惊诧的神色,又看看冷漠的赤衣叔,才坐到夜锁床边诊脉起来,黄衣叔在旁急急地说道:大王膝下无子,可不能重蹈覆辙,八年前的事万万不可再来一遍,千佐塔,你可一定要治好大王……黄衣,千佐塔是先王最信任的神医,你就不要再打扰他了。

赤衣叔打发走了黄衣叔。

忽然,一个侍从慌慌张张地捧着水盆进来,跪在赤衣叔面前,说道:朗月姑娘在外要求见大王,还问我拿水盆怎么回事,我吓着了,什么都没敢说就跑了进来。

她现在在哪里?就在楼下,被黄衣死士拦着,可她就是不走。

娇龙,去打发她走,别直接告诉她大王受伤严重。

赤衣叔话中有话,别直接告诉?是要我暗示朗月吗,朗月是夜锁的妻子,为何要如此设防呢,看着赤衣叔凝重的表情,他并不想解释给我听,我只好点点头,转身离去。

我刚走到楼下,正在与黄衣叔纠缠的朗月立刻扑上来抓住了我,焦急地说道:大王呢,我要见大王,他为什么要把我爹抓起来,我爹从来不敢私闯禁山的呀!伪戏(3)想着赤衣叔的话,我只好拉着朗月坐到一旁的桌边,说道:大王在和虹衣死士谈事,不便见你。

至于索木朗大叔,我只听赤衣说他私闯了禁山,具体怎样我也不懂。

那你怎么从上面下来了呢,大王的书楼从不让姑娘进的。

朗月语气间似乎更关心这个问题,吃味得很。

我咬了咬唇,按着赤衣叔的交代,漠视她语气中的醋意,道:大王他没什么,这两天他可能都要呆在书楼里。

为何?朗月急得跳了起来,朗月,你究竟想要知道什么?恍惚间,我已经脱口问出自己心底最疑惑的东西,黄衣叔从背后扯了扯我的衣袖,我才转过神,朗月倒并未注意黄衣眼中的诫告,只道:我只想知道大王怎么样了。

我看着黄衣叔,只好按部就班地说道:他,有你这般念着,也该好的。

我这样说摆明就是说大王现在的状况不好,朗月明了,惊呼:娇龙,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没什么,你别多疑了。

朗月警惕地看了我片刻,拘色正言:娇龙,你可是我的好姐妹,不能有事瞒我。

好姐妹?她视我为好姐妹?我心中一疼,那为何索木朗还要害我,这盘根错节的一环连一环,我到底该从何处而解。

若不是心中疑惑索木朗害我之由,我也不会配合赤衣叔虚伪地演出这场戏,可是朗月真是拿我当好姐妹吗?是不是猜错了什么,或许朗月并不知情,又或许连索木朗大叔都是无辜……他既已救我,又何必害我?!我知道了。

我低声说道,声音小得连自己都听不清。

霸吻(1)那好,我先去给爹爹打点一些,省得他在牢中吃苦受累。

朗月站起来离开了书楼。

望着她的背影,回想起那个曾经在大婚当天甜羞的女孩,我突然充满了犯罪感:三爹爹,为什么一定要这么做呢,她是大王的妻子呀!黄衣叔听我唤他三爹爹,脸上顿然浮出明朗的笑意,拍拍我的肩宽慰道:小娇龙,你自小与人接触甚微,根本不知人世间的艰险狡诈。

怕会有些人来书楼求见大王,黄衣、橙衣、绿衣、青衣叔们索性都守在书楼门口,拦截那些好奇的人群,以便让大王有个安静的环境养伤,可这样不等于间接告诉别人大王出事了嘛。

我实在不明,他们到底想要做什么呢。

2、霸吻千佐塔医术高明,他说箭毒不是夜山人惯用的毒,而是越城的宫中之毒,解毒也必须用宫中解药,好在千佐塔年轻时曾做过御医,解药他也备存了些,夜锁的病情便从刚开始的昏迷到现在已经能自如说话了。

我隐约觉得这里盘绕着一个大阴谋,但却不知道是什么。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的距离,而是我站在你面前你不知道我爱你;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我站在你面前你不知道我爱你,而是爱到痴迷却不能说我爱你……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瞬间便无处寻觅,而是尚未相遇就注定无法相聚……我举着一本书在夜锁的床前装模作样地踱来踱去,高念着泰戈尔著名的《世界上最远的距离》。

床上的人发出一声轻笑:尽胡诌,书中哪写那些,你不识字还尽编些胡言乱语。

霸吻(2)我撅起嘴不满地指着满梯的书抱怨道:你看看大爹爹给我报的这些书名,除了策略战书之类,不是歌颂亲情就是赞扬友情,为什么都没有传扬爱情呢?胡扯……才不是胡扯!不然你为什么娶亲呢?难道不是因为爱情吗,爱情是两个人能白头偕老的保证呀!说到这儿,我探到床前,望着床上频频轻笑的人佯装八卦地问道,说说看,你和朗月怎么认识的?什么时候初吻?去过哪些浪漫的地方?他倏地收敛起笑容,怔怔地看着我,然后把头朝里侧着,干吗不高兴,我装这么八卦还念诗给他听,就是想让生病中的人心情好点嘛。

于是我扯扯他探在被子外的手:喂,你在害羞?你放心,我保证不会说出去……就透露一点点,让我也有点爱情经验,看你那天在酒宴上洒酒的一幕,我敢肯定你一定是个情场高手……说一些说一些!够了!我扯他的手突然被他反握住,紧得跟抓一样,他不满地大吼把我吓了一跳,想抽出自己的手却怎么用力都抽不出。

我皱起眉头嗔道:你把我的手抓得好疼,放手!放手!就算你是我救命恩人也不能这样!他的手一颤,蓦地松开了,只听他轻咒了声,这时千佐塔端着药和赤衣叔走了进来。

我扶起夜锁,把他的头靠在自己肩上,然后喂他喝药,这些日子以来,我都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照顾,他是因我受的伤,我能表达抱歉和感激的方法也只有这样。

霸吻(3)赤衣和千佐塔站在床前静静地看着夜锁喝药,他的眼始终闭着,脸上隐约还留着刚才残留的怒气,任我一勺一勺地喂,单闻味道就知道那药很苦,可一直以来,没见过他皱一皱眉。

屋内安静了好半晌,赤衣叔突然道:大王受伤已经半月余,为何迟迟不见那些人行动?朗月已经是颗摇摆不定的棋子,我们这一步将计就计走得有些荒谬了。

千佐塔正睨夜锁一眼,正襟说道。

夜锁未说什么话,赤衣和千佐塔也没了声响,屋子内忽又默静起来。

我不知道你们在商量什么,但我很清楚,朗月很爱大王,你们低估爱情的力量了。

我插话进来,为朗月抱不平,他们始终觉得朗月应该在夜锁受伤时做些什么,但爱情足以让朗月失去一切理智。

夜锁靠在我肩上颤了一下,微睁开眼,白雾似的眸子盯着我,我顿觉脸上有些发热,忙道:我说错了吗?没说错,是她爱错了。

夜锁又闭上眼,冷冷地说道。

为什么,你不爱她?把最后一勺药喂进他的嘴里,我问道。

娇龙,你去打些水来给大王洗脸。

赤衣叔开口道,打水洗脸一直是侍从的工作,遣我去摆明就是有事瞒着我,但我也不好说什么,只好离开顺便把门给准备密谋的他们关上。

刚到走廊里就见一侍从端着水走过来,我连忙上前接过:我端去就可以。

走到门口,我就听千佐塔的声音传来,果然在密谋,我附耳倾听。

霸吻(4)前皇与先祖定下的一纸皇榜不会骚扰夜山的世世代代,可夜山向平原扩增的意图已经威胁到他们,当今皇上也早有收掉夜山的意思,八年前大王的登位之乱就是最好的例子,他们借着悼念的借口闯上夜山,若不是我们用囚犯作诱,夜山早就没了!所以,这次我们必须先发制人,让皇上不敢再侵犯我们夜山。

千佐塔说道。

怪不得当年流玉会被抓来地牢,他肯定是要替他的父皇铲平夜山,夜山居然和皇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而婆婆,是朝廷和夜山斗争中被作为诱饵的牺牲品,我大概可以猜出我曾认为身份不普通的囚犯多数是朝廷的一些官员家眷……突然间,我似乎知道了困惑我十四年之久的真相,婆婆、地牢、囚犯、狱卒……一瞬间重叠错乱的画面全部朝我袭来,我身子有些支不稳,只能靠在门口继续听他们的谈话。

话虽不错,可索木朗行事一向谨慎,这一次要不是娇龙突然出现,他也不会方寸大乱,草率暴露自己的。

赤衣叔冷冷地说道,原来索木朗是皇家派来夜山的奸细,那朗月呢?这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索木朗想把女儿作为一枚棋子安排在我身边,我便随了他的心,只是我没想到他会那么着急对龙儿下手。

是夜锁略显气力不足的声音。

万事皆输情,就如娇龙所说,朗月太爱大王,娇龙本也是索木朗无意中一箭射到的棋子,可惜他输就输在太疼女儿,朗月想为那十六字批言而除掉娇龙是必然的!赤衣叔说道。

为十六字批言除我?难道那批言中还有我存在吗?大王的十六字批言只有甚少人知道,朗月怎么会……霸吻(5)千佐塔,你忘了有次索木朗打猎经过那片森林,碑文就刻在那,当时我们正商量事情,索木朗看到那块碑便匆匆忙忙地走了。

后来紫衣打趣地问他那天去过哪,他为了掩饰竟然说从未出去过。

从那以后,我们才对索木朗起疑……赤衣的谋略与谨慎果然是天下难寻,千佐塔佩服!大王,接下来该怎么做?赤衣问道。

只听夜锁顿了顿说道:朗月感情用事,行事作为不在我们掌控中,既然这样,我装病于她看,让她知道唯有宫中解药能解此毒,如此一来,她向朝廷求救,朝廷必有行动,我们正好可以反击当今皇上。

大王心思缜密、英明果决,属下自愧不如!赤衣叔和千佐塔双双说道,接着传来的像是下跪的声音。

他们居然想用朗月对夜锁的爱去反击朝廷,那朗月的爱不就成了一个可悲的笑话了吗?虽然我不知道朗月为什么仅凭一个十六字批言杀我,但她的爱却是没人可以反驳的,利用一份爱来成全阴谋这不是太过残忍了吗……我现在终于懂得为什么夜锁在酒宴上抱住朗月的那一刹那眼底流过无奈,原来他根本不爱朗月!砰——正想间,竟没发觉水盆已经从我手中滑落下去,门被打开了,赤衣叔一脸复杂地看着我:你可以当什么都没有听到,你心性善良、单纯……我听到了。

我语气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地打断了他的话。

娇龙……赤衣叔紧皱起眉。

赤衣、千佐塔,你们先出去。

夜锁半坐在床上,平静地看着站在门口的我,没显一丝惊慌,反倒很坦然,赤衣叔与千佐塔向他半跪一下,便退了出去。

霸吻(6)水盆中的水漫了一地,我踩着水慢慢走到床前,扬起手狠狠地甩给他一个巴掌,他也毫不退避地接受了,我冷冷地说道:这一巴掌是我为婆婆和无辜死去的囚犯们打的!因为你的身份是夜山大王。

啪!我又打他一记,他还是没躲,这一巴掌我是为爱情打的,因为你的身份是朗月的夫君,我看不起你这种随便利用爱情的下三滥!打够了?他默然地说道。

我放下手,说道:嗯,你可以杀我了。

理由呢?他挑眉一笑。

你不是一直想杀我吗?朗月为十六字批言杀我,你也一样!更何况刚才我窃听了那么重要的机密。

我冷静地分析,他眼里流过一丝惊愕,我更加确信自己的猜测,没错,那十六字批言中必定有我,所以他和朗月才会想杀我,只是各自的目的不同罢了。

他怔怔地看了我一会儿,突然伸手把我抱入怀中,头枕在我的肩上,手抚着我披散的蓝发,带着几许赞赏地说道:龙儿,你真是冰雪聪明。

告诉我,批言到底是什么?不行,以前是不想说,现在是不能说。

他喃喃地说道,嘴唇轻轻地吻着我的发丝,我身子一颤,他又问道,为什么觉得我会杀你?你的命都是我救回来的……我怎么知道那是不是你的阴谋,你或许早就知道索木朗布置的机关,你假装救我让自己受伤,这是你将计就计、计中计的一步……我的话没有说完就被他堵在了喉咙口。

霸吻(7)我错愕地看着眼前这个突然覆上我嘴唇的人,漂亮的双眼紧紧闭着,柔软的双唇像是在霸道地惩罚我,吻得我的唇生疼,片刻,他才睁开眼睛放开被吻得有些缺氧的我:现在你可明白了?救你,是舍不得你死;当初想杀你,是怕……像此刻一般情不自禁。

我浑身一颤,这算是表白吗?我随即问道:你第一次见我就知道自己会爱上我吗?他明白我要问那十六字批言,双手松了松,又紧抱住我,在我耳边低咛:龙儿,我要你!嫁给我!何必避重就轻呢,我在心里苦笑,然后挣开他的怀抱:可我没办法爱上你——一个为保夜山害死囚犯、一个利用感情的阴谋家。

我不爱朗月!他坚毅地吼道,眼神如此笃定,仿佛想要把自己的思想一瞬间全部灌输于我。

那更可耻!利用一个爱你的人完成你们的阴谋太卑鄙了!我忍住破口大骂的冲动,我何必这么激动,他的阴谋与我何干,他的爱情观念又与我有什么关系……见我走向门口,他倚头重重靠在床栏上,颇为落寞地问道:你要离开?在你伤势复原前我不会离开的。

我淡淡地说道,本想就这样出去冷静一下,但还是说了句,留朗月一条命,看在她爱你的份上。

我答应你。

他急急地答道,答应我做什么呢,都已经决定的阴谋,伤害还是会伤害的。

3、如戏冷静一番后,我和几个侍从收拾着屋中被我泼湿的地面,朗月被赤衣带进来了,她一个箭步扑到夜锁的床前,满脸惹人怜惜的泪痕,声声喃念:大王,大王……如戏(1)索木朗在禁山设下埋伏,大王是为了娇龙才受伤的。

赤衣叔一五一十地说道,其实她都该很清楚,包括那批言。

大王,你醒醒好不好,没有你朗月活不下去的,求求你……朗月抓着昏迷的夜锁哭得厉害。

赤衣叔刚想按既定的棋局说出宫中解药时,朗月却突然放开夜锁,转身冲到我面前攥起我的衣裳,她无视屋子里的旁人,只顾向我叫嚣:我早知道是你……你就是不吉祥的,大王早该把你杀了……你这个坏人,你这个丑八怪……你一开始就不该出现的……说着说着,朗月从一开始的愤骂逐渐变成大声哭泣,把我的衣襟都哭湿了,我冷冷地看着床上眼睁睁地观望我们的夜锁,那双如白雾似的眸子此时在想什么?朗月为她情愿痴狂成这样,他是在为朗月有一点点悸动吗?朗月!你心底就只剩下对大王的爱了吗?我忍不住问道。

我从第一眼见到大王开始就知道自己是为他而生的,娇龙,我们不是好姐妹吗,你去死好不好,你死了大王就会没事的……你去死,你去死,你为什么不死啊……朗月不停地推搡着我,我被推倒在书架上,架上整理好的书纷纷掉了下来。

为什么我死了,大王就会没事?我追问道,隐约觉得这个答案和我有着某种关系。

因为你是不祥的,你会祸国秧民,只要你在一天,大王都不会好过的……朗月,我不明白。

赤衣叔似乎怕朗月会脱口而出说出些他们一直想隐藏的秘密,上来呵斥住她:朗月,现在就是把娇龙千刀万剐,对大王的伤情也无济于事!如戏(2)那要怎么办呢……那要怎么办呢?!夜山的大夫……夜山的大夫,去把所有夜山的大夫都请来呀!朗月一听大王这两个字就昏得找不北,我顿然觉得刚要解开的谜团一下子又被合上了,凝望床上的夜锁,他淡如白雾的眼眸从未将情绪表露地如此坚定、如此清晰,浓烈的愧疚在他眼里弥绕,但他不是在看朗月,而是深深看着我,我心中又是一阵抓痛。

大王中的毒是宫廷毒,不怕告诉你,我们早就知道索木朗背叛了大王,现在若不是只有宫廷解药才能解毒,我也不会冒险把你叫过来!赤衣叔冷漠地说道,他说得如此明朗就是唯恐朗月被爱冲昏头脑,分析不清现实状况,待她求助于朝廷时,反让朝廷看出端睨。

宫廷解药?对了,我哥在辰王手下做事,他一定有办法,我这就去传信给我哥!朗月似恍然大悟般,说着就要冲出去,却被赤衣叔拦住:朗月,大王是夜山所有的希望,希望你有分寸。

我明白,我就是自己死,也绝不会伤害大王一分一毫的。

朗月笃定地点点头,急急地冲了出去。

就这样草草几句话,把一个沦陷在爱情中的姑娘彻底逼上绝路,不久,朗月接到信息,她哥哥萧城将军请了辰王门下神医水若翰来给夜山大王治病,已经带着三万兵马浩浩荡荡地向夜山进发了……5、宣战一切都在夜锁与赤衣叔的计划中进行,听闻八年前先王刚逝,当今皇上也是如此,带着悼念的假名义准备攻下夜山,如今又故伎重施请了辰王门下的神医水若翰前来。

事过境迁,八年前的事依然清晰如昨,可这一次皇上的算盘还是稳打稳赚吗?宣战(1)有了朗月的参与,我的工作明显轻松不少,喂药、守护这些反反复复无聊透顶的事都是她在津津有味地做着,我一时还有些适应不过来。

整日无所事事,竟觉得比禁山中的日子更平淡,一时间只想着夜锁的伤势快点好,我就离开这里,倒不是觉得欠夜锁多少恩情,而是心中一种莫名的情愫让自己理不出头绪。

这天,我准备到夜锁屋里取两本书来学识字以打发无聊的日子,顺便了解那碑上的批言到底是什么。

我一脚刚踏进门口,就见朗月半伏在夜锁身上,喃喃地说着什么,看到这一幕,我脸上便不由得燥热,刚想悄无声息地退出去,就见朗月已经抬起身子正视着我,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诡笑:娇龙,你来了。

啊?嗯,嗯,我无聊得很,来拿几本书解闷!我像个小贼般支支吾吾地说道,冲到书架旁随意拿下两本书便想走出去,你们慢慢聊,我先……我先走了……娇龙,那个……朗月双手似无意地紧握着夜锁的手,一脸为难地说道,大王的书是从不让外人碰的。

我像被当头一棒,木然地忤在那儿,怀抱着书也不知该放回去还是扭头就走。

朗月咯咯笑起来,如铜铃般:娇龙,你还是把书放回去吧,免得大王不高兴。

你要看书,我宠月楼里有几本,我让侍从拿与你看,可好?看着朗月嘴边那抹再明显不过的挑衅笑意,我明知她是见我经常出现在书楼而吃味,不该计较,可脑海中却只剩下她的话言。

我看他的书,他会不高兴。

宣战(2)我低着头不言语,隐约感觉到那白雾般的眼神看过来,我深吸一口气抬首,硬挤出无所谓的笑容,然后把怀中的书重新放回书架,转身对朗月说道:好了,我已经放回去了。

嗯。

朗月的笑意越发深显,好像打赢了一场仗般。

朗月,我口渴,去拿些莲子汤来。

躺在床上的夜锁用着几乎撒娇的语气说道,听得我骨头一阵酥麻,真不像平时那个邪魅冷淡的夜山大王。

好,我这就去,你乖乖躺着,不要乱动哦。

朗月欣喜地说道,然后抬眼有些敏锐地盯了盯我,俯身在夜锁的唇上深深印了一吻,像是宣告些什么,才冲我挑衅地笑着走出去,我不禁想起那天夜锁那个突如其来的霸道之吻,顿觉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我也走了。

我也急欲离去,自从那天被吻之后,我不敢再和他单独处一室,生怕他又做出些越轨的举动,现下,我又搞不懂自己的心思,只想着逃避着某些没有戳破的东西。

龙儿……床上的人撑着床坐了起来低吟一声,脸上的愧疚之情表露无疑,迟疑须臾,缓缓说道,对不起。

我听得一震,手不自觉地紧抓住衣摆,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才道,你没有对不起我,我没有朗月那种不顾一切的爱。

我希望你好好待朗月,就算是虚情假意,也让她拥有一段回忆。

我尽量故作漠然地说道,正要提步离开,一条身影已经拦截在我面前,下一秒,我又被禁锢在他的怀抱中。

哎,千佐塔医术果然是天下难寻,这么厉害的毒一月未满,夜锁就已经能飞来飞去了……宣战(3)夜……大王,朗月的莲子汤……我试着想要提醒他是个有妇之夫。

只有你才是我的药!他紧紧抱着我,声音有丝痛苦的颤抖。

可你是朗月的药……我苦笑地说道,任由他抱着,反正也没那个本事抽出来,我想哪天应该去学点防身的武功,不然我老是被他这么突然袭击,心脏也该受不了。

……一定要牵扯到朗月吗?他蓦地放开我,语气中带着一股冰澈的寒冷。

怎么可以牵扯不到,她是他的妻子……我故作镇定地迎上他的视线,笑了起来:我可不想做破坏别人婚姻的第三者,会被社会舆论道德遣责的。

那如果只有我们两个人呢?他咄咄相逼地问道,白雾眼瞳透着一股几近绝望的光芒。

这回我没逃避问题,我认真地想了想,没深加考虑地直言:只有两个人,就去浪迹天涯、漂泊江湖呀!当然前提是没有朗月、没有夜山、没有朝廷、没有夜山向平原扩增的意图、没有你这个大王……呵呵,好像还蛮多的,没办法,看样子我们是注定不能在一起的。

如果他干干脆脆地回答愿意,我可能真会被感动,放开所有一切什么都不管和他在一起,所谓浪迹天涯只是另外一谈罢了。

不过可惜,那一瞬间,他踌躇了,接连倒退两步,眼里那抹愕然再明显不过。

比起他口中的爱,他更喜欢夜山,更喜欢把夜山的版图扩外……真不明白,为什么想娶我的人都那么喜欢政治,那么喜欢摆弄阴谋,流玉当年即是如此,现在的夜锁也一样。

副王(1)他怔怔地看着我没再说话,我低下头,转过身疾步走了出去,心中警告自己只是随便说说的,我只是随便说说,他的反应对我一点都不重要,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