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个,太夫人不由得抚额。
连自己想来想去都把主意打到这上头,也难怪他们上下在这件事情都这么执拗。
太夫人只好道:大嫂,你书信上写的,再结姻亲!我要是答应了,不就是答应再娶一个平妻回来,姻亲是什么,大嫂不会不知道,大哥更不会不懂!头一次你们写信过来,我只当是写错了,后头两封信过来,都是一样的说辞。
你说让我如何跟老三开这个口!眉宇间藏着怒色,语气十分坚决。
尚夫人涨红了脸。
能够称得上姻亲,是要明媒正娶的。
本来自己这边打的主意就是定国公府答应了,就拿捏着这句话,挑个姑娘出来,嫁过来给做一个平妻。
既然如今这个继室是先做了平妻,再做了正经的继室。
焉知尚家姑娘过来就没有这个福分。
三胎,也不知道有命怀上,有没有福分生下来……万一出个意外,平妻可就顺理成章扶上去了。
到时候再生个嫡子,尚家危难也就解决了。
哪知道自己这个精明的小姑,却不肯上这个当。
尚夫人心里也有几分不痛快,既然看出来了,看在娘家人,装不知道就是了。
没想到不仅阻拦下来,还要拿出来在明面上说。
不过到底是尚家理亏,尚夫人也没那么厚的脸面还要发脾气,就怏怏道:兴许是你大哥糊涂写错了话。
话锋一转,原来你是误会了意思。
再结姻亲当然不行,可要是纳个妾,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两眼放光的看着太夫人,很有让太夫人趁热打铁把婚事定下来的味道。
太夫人本来只想隐晦的点醒一番尚夫人,好让尚家知难而退,不要再打这个主意。
谁知道尚夫人如此冥顽不灵。
太夫人动了震怒,冷冷哼了一声,看也不看尚夫人,你要是还惦记这个,就自己去跟老三说,你是老三舅母,是长辈,要给他送个通房丫头,送个贱妾,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言辞十分辛辣,半点不留情面,还得先劳嫂嫂把卖身契送来。
尚夫人瞠目结舌,听到通房丫头和贱妾的时候,心里就一股怒气横冲直撞,等听到卖身契三个字,尚夫人再也忍不住,用力在旁边案几上狠狠一拍,蹭的站了起来。
太夫人半步不让,稳如泰山坐在那里,讽笑着看向尚夫人。
尚夫人瞪了太夫人半天,半响却颓然的坐了回去,低低哀求,小姑,你就不能帮着想想法子。
用手捂着脸道:尚家可真是快要撑不下去了。
太夫人一抬眼看见尚夫人手腕上鼓出的青筋,还有手背上层层的皱纹跟鱼鳞一样一圈一圈蔓延出来,又看到自己尚且保养得不错的手,心软了。
大嫂,尚家是我娘家。
女人这一辈子,靠着什么,还不就是巴望着有个好娘家,嫁个好人家,再有儿子傍身。
我如今什么都不缺了,却还记得当年大哥大嫂给我的恩情,我如何能不盼着尚家好!尚夫人停下抽泣,期盼的看着太夫人。
太夫人移开视线,幽幽道:大嫂,我还是那句话。
有些事情我能帮手,有些事情,实在伸不了手啊。
尚夫人目光渐渐黯淡下去,更添了几分怨怪。
太夫人苦笑一声,解释道:自从纯歌那孩子嫁进来,老三就再没进过其他几个人的屋子!柳姨娘没了后,我也说给他再安排两个人,他一口拒了我。
我当时以为他是因原配才过,没心思。
后头纯歌有了身子,我提醒着他,让他搬出梅香院住,再挑两个老实本分的丫鬟开脸,他还是不答应。
我琢磨着是不是担心丫鬟以后有别的心思,就说等纯歌生了,就把开脸的丫鬟送去乡下配人。
他还是不答应。
我想着他横竖是有姨娘的人,也没再提。
哪知道后来再说让他搬出去住的事情,他脸上一下子就难看起来,说了句有分寸之后起身就走。
尚夫人越听越吃惊,嘴巴都合不拢了。
这,这,这都是真的!太夫人点了点头,又道:你以为双宜那孩子今天为什么没出来,是因前头她去梅香院,你也知道她性子,说话没分寸,惹得纯歌动了胎气。
老三发了火,立时就说要让人把双宜送回庄子去,再修个小佛堂,去庵堂里请两个师太陪着双宜念经。
双宜犯了倔,气的病倒在床上,还是我在中间帮着说话,老三才答应等双宜身子好了之后再送她走。
尚夫人这一回是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女子有孕,本来就该分房而居,贤惠的妻子,甚至应该早早备好通房,伺候丈夫。
没想到定国公居然拒绝了亲母的意思,还发了脾气,给了脸色看。
最重规矩的人如今居然还是住在梅香院。
这简直是……还有双宜,要把双宜送到庄子上去。
难怪今天双宜没出来。
尚夫人面色苍白看着太夫人。
太夫人就语重心长的拉着尚夫人手道:大嫂,老三把他这个媳妇当成宝一样捧着。
你也知道老三性子,但凡想做什么,别说是我和皇后娘娘,有时候皇上都拿着没法子。
你们要真是把人送进来,我可没办法逼着老三进去她屋子里头。
身为国公府太夫人,自然不能像市井女子一般在男女之事上说的那样清楚。
不过就是这样说,也足够尚夫人明白其中意思了。
人实在要坚持送进来当妾,的确可以,横竖国公爷不缺那碗饭吃,也不缺院子屋子。
可送进来之后,想坐稳位子,想生儿子,几乎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不能生个儿子立稳脚跟,做个妾能有什么用!还是做贱妾,而且这样强送进来,还把亲戚情分都给破坏了。
尚夫人一下子觉得冰寒彻骨,反应过来后就急忙摆手道:这事情以后别再提了。
太夫人还犹豫,那……尚夫人生怕太夫人再说其他的话,慌道:就当我没说过。
太夫人满意的翘起了唇角。
晚上看过焰火,尚家人就回去了。
忙碌一天,四夫人卸掉钗环首饰,从床尾上去,穿着乳白色亵衣靠在高枕上,不知想到了什么,就口蚩的一声笑起来。
正拿着一卷史册看的李建浩好笑的瞥了一眼她,什么高兴事情?四夫人捂嘴笑个不住,你不知道,我今儿还真是见识了。
尚家那位三奶奶……一面摇头,一边啧啧感叹了几声,然后把今天尚家三奶奶的举动都将给李建浩听。
李建浩一下子蹙了眉,尚家的事情,你少管!我知道。
四夫人瞪了一眼李建浩,大声道:尚家事情,我可懒得掺和。
不过琢磨着二娘的事情,这才多陪她说了几句。
事关女儿亲事,李建浩也不敢马虎。
不过他向来不相信四夫人的眼光,就道;这事情三哥和我都有分寸,你别管了。
四夫人以前只是担心李建安不肯给二娘出头,也害怕李建浩不在乎女儿,随随便便就听了太夫人和李建安的意思把婚事定下来了。
如今有了李建浩的保证,也没再多话。
疲惫了一天,四夫人倒头就想睡觉。
李建浩却轻轻推了推她。
你说你带尚家三奶奶去见了二嫂。
特意把人弄酲,还以为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情!哪知道这么不解风情……四夫人心里有点怨气,没好气的看了眼李建浩道:这还稀罕!来个亲戚,去见见二嫂,又怎的了。
再说那位尚家三奶奶糊涂,也该知道这回是连着二嫂生辰办的,她不过就是去送份礼罢了。
李建浩眉心皱了起来。
四夫人咕哝了几句,看李建浩脸色不对,就道:你觉得这事情不对。
说不出来。
李建浩摇了摇头,就是觉得这尚家三奶奶脑子不清楚,尚家就不该单单让她去给二嫂送礼。
要是她自己打算去的,你说的那种性子,连在娘面前都敢闹腾,哪还顾忌的这些礼节。
四夫人听李建浩这么一说,也开始担心起来了。
这个家里如今什么状况,长个眼睛都清楚。
尤其是二夫人是因为什么被软禁起来,四夫人心里透亮!今天尚家三奶奶突然说要过去见二夫人,本来四夫人也觉得奇怪,不过尚家三奶奶一口一个仰慕二夫人早前的才名,又说置备了厚礼,还给了一根赤金碧玺水滴串簪子给她。
琢磨着尚家三奶奶不过是愚氓之人,又是好心好意要去见二夫人,四夫人也就答应了。
哪知道事情经过李建浩一说,就变得不一样。
四夫人可从不认为二夫人是个简单又仁善的嫂嫂。
要真是如此,当年的陈纯芳就不会一败涂地,还白白当了十几年恶人了。
四夫人就焦虑道:这可怎么好!那是尚家啊。
要是尚家跟那个二嫂打算台起来做什么事,把自己牵了进去,真是哭都没处哭去。
李建浩没好气瞪了她一眼,心知肚明必然四夫人必然是又收了人家东西。
不过看四夫人吓成这副样子,却硬不起心肠再多说了,安慰道;放心吧,尚家的事情,三哥早就有打算了。
四夫人忙追问什么事。
李建浩磨不过她,只好含含糊糊的说了尚家打算送人过来做妾的事情。
四夫人却听得眼睛一亮。
尚家送个妾过来。
四夫人忙推推李建浩,太夫人答应没有?李建浩微微一哂,娘连提都没给三哥提,你说答应没有?嘴角是深深嘲弄。
四夫人不由大感意外。
自古以来,联姻联姻,为了永修两姓之好,姑表亲可是层出不穷。
这不仅是为了保存两家从祖上就留下来的情谊,更多的是为了维护纯净的贵族血统。
要不是前朝时候,有数名杏林圣手联名上奏,说中表之亲不宜子嗣,恐怕到现在京城里面的贵族人家都是几代结亲了。
就算是有了前朝的律令,如今真正的贵族世家里头,还是沾亲带故呢。
李家已经有了祭祀过祖宗的国公夫人,尚家不可能不识抬举要送人过来争正妻位子。
不是正妻,那就不能是嫡系的嫡女,一个旁支出来的姑娘,也算不得正经中表亲戚了。
这是现在世家联姻普遍的折中之法,常见的很,一般提出来,为了亲戚情分和彼此利益都不会拒绝。
何况太夫人还在上头立着。
现在却说提都没提……四夫人心头大骇,焦急道:是不是咱们跟尚家那边要生变故!李建浩道:你何时跟尚家交好了。
尚家跟我……四夫人本来想说就算是尚家被抄家都不关她的事情,不过想到太夫人,立时把嘴边的话吞掉,辩解道:咱们不是还打算把二娘嫁过去,要是……要是尚家跟李家都交恶了,不提尚家的权势如何,光说是亲戚撕破脸,嫁出去的姑娘要过的日子,就让人手上都是一层汗。
李建浩眼神闪烁了一下,领悟到四夫人的意思,安抚她道:放心,那可是咱们外祖家里。
不说哪一个人,只说是咱们,四夫人立时明白了李建好的意思,放下了心头大石。
本来四夫人也知道二娘的婚事,实在是再难选到比尚家更好的了。
今天看起来尚家日子似乎过得不怎么好。
不过这些都是小事情,只要将来二娘许配的那人争气,凭借着尚家在朝野中的威望,再有太夫人脸面,帮着拉一把,也不是什么难事,有了官位,还怕没有生财之道!何况自己现在手上的香露铺子生j意越来越好,也算是日进斗金,加上料理中馈,太夫人和梅香院那边看的再严,好歹也能漏出一点来,李家乃是定国公府,内院每月就是一点沙子,也是一大笔钱。
既然是这样,到时候多给二娘一点陪嫁,当做她们小两口过日子的本钱,二娘日后在婆家面前说话也有几分底气。
最好的是尚家要是再嫁过来一个妾,即便是三房那边的,名分有别,自己也比对方高一个门槛,还能拿捏在手里头,让二娘在尚家日子过得更好。
怎么算都不吃亏!四夫人心里想的美滋滋的,窝在被子里都差点笑出声来。
李建浩先前还不知道四夫人突然从一脸凝重变作欢喜是因为什么,俯身听她自言自语嘀咕了几句,哭笑不得。
闭眼靠在床头想了一会儿,吹灯歇下了。
李建安一直在静思斋坐到了三更,等到茗儿进来回消息。
今晚趁着府中热闹时候过去的,庄子上人怕被发现,只看见了一个背影。
还去了西院那边。
李建安的身影在黑夜里岿然不动,听完话也是颔首让茗儿下去。
在屋子里又坐了一会儿,李建安起身去了梅香院。
屋子里还很热闹。
纯歌肚子越来越大,时不时会有腹痛,纯歌也不喜欢强求,就什么时候不痛什么时候睡觉,顺其自然。
今天肚子微微有些不舒服,就叫了翡翠几个人过来抹骨牌。
八宝绞金丝青鸾桐油灯正烧的旺,照的屋子里透亮。
纯歌穿了遍地流白色梅花绸衣,背灯而坐,脸上笑容恬静又满足,眉眼中却还依稀透着几分稚气。
李建安站在落地垂珠市边上望了许久,嘴角‘慢慢凝出笑意。
翡翠赢了二两银子,正高兴的手舞足蹈,童妈妈忽然站起来,毕恭毕敬行了礼,冲着李建浩方向喊了一声国公爷。
红玉几个人都吓得不轻,纷纷站了起来。
纯歌远远瞧着李建安的神情,知道他心情还不错,就埋怨道:我们玩的正痛快呢,您一回来就给弄散了。
李建安哈哈大笑,一边把随手脱下来的外袍解下丢到迎过来的红玉手上,一边过去捏了捏纯歌的手,这是怪我回来早了?纯歌{殳说话,神情却分明透露一股深以为然的味道。
还是跟个孩子样。
一时贤惠,一时明达,一时聪敏,一时又娇气怜若。
李建安在心里深深叹息了一声,让童妈妈几个人都下去。
童妈妈最喜欢看到李建安跟纯歌相处和睦,忙不迭走了。
纯歌闻到李建安身上一股淡淡的酒香味,吩咐了童妈妈她们煮一盅解酒茶过来。
李建安把纯歌扶到床边坐下,还道:大厨房有熬好的,让人去端一碗过来就行。
纯歌却断然拒绝。
不行,天气虽热了,不过解酒茶这些,还是热着喝了才暖胃解酒。
把厨艺最好的翡翠叫回来,吩咐她按照以前拟好的几个解酒方子做。
李建安笑眯眯在一旁凝望着纯歌严肃的神情,觉得有些小题大做,这样的小事当做军营出兵一般慎重,又感觉心里无以伦比的偎贴。
翡翠笑嘻嘻答应了,跟着童妈妈红玉几个一起出去。
纯歌回过神,却发现李建安目光如同水一般温柔,甚至带着几分波光潋滟之色,正朝着她望过来。
不知道为何,纯歌心跳骤然快起来,‘慢慢低了头。
李建安却挪动位置,越靠越近,终于坐到了纯歌身边,把纯歌密密实实搂在怀里。
纯歌……声音里有种疲惫的满足。
纯歌听了心头一紧。
今晚的李建安,似乎有些奇怪。
李建安从来是意气风发,可很少有这种无可奈何的失望表现。
刚才这一声喊,即便是一种夫妻之间的交流,也表明他今天似乎是遇到什么事情。
是不是尚家,还是二夫人那边又出了事情,抑或是那个在李家跟隐形人一样,整天不着家的五少爷,还是改过的李建樾又闹出了事情。
纯歌心里有一万个揣测,却没想到就有温热的唇覆了上来。
晚上的陈家灯火辉煌。
三老爷脸上透着汗,来来回回在厅里走动。
大老爷一直叹气,陈端ya挺直了背脊,像一棵树一样立在院子里,眼神望着三太太的屋子,唇线抿直,一个字都不说。
吴四奶奶就扶着腰走上来,夫君,母亲会没事的。
陈端厓一动不动。
里屋里头不时有人出来走动,陈端厓瞳孔紧锁,手攥成了拳。
冒姨娘怀里抱着孩子,安安静静站在墙角,很不容易让人注意到。
时间晃晃悠悠的过去,连大奶奶一个劲在心里叫晦气。
本来是高高兴兴的日子,昨日收到喜讯,就宴了客。
今日还说正正经经再张罗一场,谁知道白天还好好的,晚宴还没结束,就传了捎息来,这个闹过疯病,又命垂一线的三婶,这个时候居然跑出来散步,从假山上摔下来,正好破了头!害的两房人都丢了客人来这里等消息,也不知道到底能不能死成!想到死这个字。
连大奶奶心里忽然一跳。
要是真死了,可是要守孝啊……按照律例,陈端厓这个当儿子的固然要守孝三年,可夫君他这个嫡亲的侄子,一样要服大功。
既然要守孝,那就不能当官了,只能等着来年守孝完毕,再由吏部选定职位。
可一年是一年的光景,谁知道服完大功以后还能不能找到这样好的差事。
连大奶奶心里急得厉害,差点就想走两步去拽陈端仪的袖口.等看到上面端坐的大老爷,又不敢开口了。
眼睛左右转动,恰好看到一边的吴四奶奶。
四弟妹!吴四奶奶抬头看着连大奶奶,脸上{殳有一点血色。
她是孕妇,这两天又是宴客,又是熬夜,很难再有精神了。
连大奶奶不管这个,只想找个人分享心中的担忧和恐慌。
吴四奶奶听了也慌了神。
方才自己还想着这个婆婆要是这回死了还干净呢。
却忘了还有守孝的事情。
难不成好不容易挣来的官位要送给别人,就差最后一步了啊!吴四奶奶心里顿时全是不服气,对屋子里的三太太恨到了极点。
一个当娘的,为了女儿差点毁了儿子不说,连死的时候都不好好好挑。
连大奶奶看着吴四奶奶的样子,就道:不是我这个当嫂子的,当侄儿媳妇的不孝,这事情实在是,咱们家现下这种状况,可就指着这一次了。
总不能回回都去麻烦国公爷。
作为儿媳,有些话,吴四奶奶即使心里再愤恨,也不能说出来,就勉强道:母亲是有大福气的人。
脑子里却想到了好几个大夫出来时都垂头丧气的场景。
连大奶奶没得到吴四奶奶明确的回答,也不着急,只是道:我听说十三姑奶奶送过一根千年的山参回来,实在不行,还是给三婶煎了喝下去吧。
好歹熬过些日子再说。
千年山参,是专门吊气的方小说西。
纯歌当初选山参回来,就是防着万一冒姨娘难产,好歹能拖着一口气,保住孩子。
不过这样的方小说西,但凡吃下去,只能吊气,病症却会拖累一辈子,不到万不得己,是绝对不能用的连大奶奶这样说,吴四奶奶也知道这是打算等熬过陈端仪和陈端厓正式上任,那就再托些人把位子留下来,又因为这是两个实权的位子,就可以顺水推舟的少守些日子的孝,也不会让人闲言碎语。
不过知道是知道,吴四奶奶却不愿意站出来先说,就装作听不懂。
连大奶奶气的冒火,看吴四奶奶一副男人做主的样子,就气哼哼走到旁边坐下了。
又等了半个时辰,朱妈妈擦着眼角出来到了陈端厓面前,弯了弯身子道:四少爷,太太请您进去。
¨陈端厓脸上一下子血色顿失,踉跄倒退了几步,不敢置信的看着朱妈妈。
朱妈妈含泪点了点头。
陈端厓神色变幻了好几次,最终却深吸了一口气,看着三老爷。
这个时候出来说要见儿子,还让满屋子大夫都答应了,谁都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毕竟是同床共枕多年的夫妻,三老爷也是一下子跟失了精魂一样,软软坐在位子上,不知道想了些什么,等看到陈端厓目光望过来,就叹息道:去吧,你先进去,等会儿我再过去看你娘。
声音微弱,目光低垂,陷入了一种无力的状态。
陈端厓大步进去了。
三太太屋子里有一股浓重的药味,还有淡淡的血腥味道。
十几个大夫都围在床边上,看着陈端厓进来,就纷纷露出愧疚的神情。
鬟婆子们哆哆嗦嗦守在床边上,一句话都不敢说。
陈端厓却什么都不在意,几步走到床榻边上,看着面容憔悴的三太太,再看了看她头上包着的药棉布还不停渗出血丝,一下子就跪到了地上,喊了一声母亲。
三太太紧闭的双眼颤了几下,慢慢张开,手抚上了陈端厓的头。
端厓。
目光在屋子里人身上游移了一圈,撑着道:让他们都出去。
陈端厓握住了三太太的手。
忍着悲痛,安慰道:母亲,您好好歇一会儿,等下人煎了药服用过后就好了。
三太太凝望着陈端厓,缓缓摇头。
一个人的身体状况如何,再{殳有自己更清楚的了。
所有的精神气都流失掉,还能如何。
好在也是活够了……三太太就聚精会神的看着陈端厓,目光里有深沉的痛爱和不舍,还有坚决。
陈端厓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那时候依偎在母亲怀里,就是这样的感觉。
只是单纯的母子,{殳有半点利益的纠缠。
不用担心自己的娘什么时候又把陈家的家产带回去了吴家,也不用害怕自己的娘太过偏心,或是又在打什么完全掌管家业的主意。
那时候,是有多好……陈端厓目光闪烁,哽咽着又喊了一声母亲,把屋子里所有人都叫出去了。
见屋子里人都走了,三太太什么话都不说,只是深深的看着陈端厓,然后抬手指了指床边放着的一个匣子,又指了指朱妈妈。
朱妈妈会意,走上来含泪把匣子拿起来,打开了,里头一叠厚厚的银票,还有十几颗乌蛋一样大的方小说珠,六颗鸽子蛋大小的红宝石,三块巴掌大小的玉石。
在昏暗烛火中放射出璀璨的光芒。
陈端厓看见,满是愕然。
陈家的家底,什么时候这样丰厚了,母亲竟然能有这样多的私房钱,这些方小说西加起来,至少也得值三四十万两了。
三太太似乎说话很困难,一个劲望着朱妈妈。
朱妈妈擦了擦眼角,轻声道:四少爷,这些都是太太这么多年存下来的。
太太早就找人把嫁妆给变卖了,还有这些年管家时候立下来的体己。
这三块玉珏,都是上好的祖母绿,是您外祖母在十三姑奶奶出嫁时候选来的贺礼。
太太说都给您留下。
陈端厓浑身僵硬,一瞬间竞有些不敢去看三太太充满爱意的眼神。
三太太翕动着嘴角,好不容易艰难的挤出一句,留下,好好过。
陈端厓再也忍不住,俯在三太太床前哭的像个孩子。
三太太嘴角含笑,慢慢摸着陈端厓的头,许久过后,似乎是感觉一身力气都没了,三太太忽然撑起上半身,跟半拉的弓一样,眼神变得恶狠狠的一字一句道:陈纯瑶!说完这句话,整个人就摔回床上,再没有一点生气了。
陈端厓先是一}正,接着闭了闭眼,跪在三太太窗前,咚咚磕了几个头。
第四十四章 恨意(上梅香院子里的门被人敲得咣当作响。
正好今天是茗儿守夜,睡在抱厦里头的偏方里,挨得近。
听见响声,披衣起来,得到守门的人刚好开了门,有个人影就跌跌撞撞进来了。
茗儿开口想骂人,等走近前却看到是王管事,背上一下子渗出冷汗,风一吹,狠狠打了个哆嗦。
王管事,您这是......茗儿举着灯笼过去,还没把话说完,那边就先开了口。
别多说,快去把国公爷和三夫人叫起来。
这么大晚上,三夫人还有孕呢。
本来心情就起起伏伏的一直没歇息好,要是出了事儿算谁的。
茗儿在心里咕哝了几句,还是看王管事脸色不好看的份上,到了内院。
童妈妈和翡翠几个都已经听到动静起来了。
见到王管事,童妈妈先是一惊,然后迎上去,低声道:出什么事了!心里早已经七上八下起来。
没有天大的事儿,王管事怎么敢三更半夜过来打搅。
王管事看着屋子里慢慢这起来的光,压低声音道:陈家三太太没了。
想了想,又斟酌着给说了一句,听说四舅爷把十小姐给关起来了。
三太太身子不好,出了陈纯贞的事情之后,装疯的人变成了真疯,时不时就会弄出些莫名其妙的事情出来,更没少给夫人添堵。
好在眼看着人一天天不好了三太太没了,倒是一件大大的好事,至少夫人压在头上的大山就少了一座。
晚上睡觉只怕都更安稳一些,不用再提心吊胆担心着冒姨娘,担心着八少爷,担心着什么时候就又把手伸到了七少爷头上去了。
可三太太人没了,四少爷就立时把十姑娘给了起来!四少爷绝不是那种不知轻重,悲伤之下就要迁怒的人。
难不成是童妈妈心惊胆战,眼皮直跳。
要真是猜的那样,该怎么办,这事情可不是十姑娘一个人的事情,传出去陈家的姑娘少爷都要受连累。
童妈妈手足无措,那边门开了,王管事就不敢耽搁站在门口低声细语的回了话。
纯歌本来睡得迷迷糊糊,听到翡翠说王管事来了就要起来,给李建安拦住,让她放心睡就是。
开始以为是朝廷上的事,起来也没意思,哪知道竟然是三太太纯歌立时就起来,穿了衣服,匆匆忙忙出来,李建安面色凝重,见了纯歌也没有再劝了。
嫡母没了,不管时辰,不管有没有身孕,只要都是在京城里住着,又得了报丧的消息,就没有不立时过去的道理。
李建安过去握住纯歌的手,没察觉到冰凉,本来凝重的神色缓和了几分,吩咐道:找人去给太夫人说一声,准备两辆马车,让人去请安姑姑跟我们一道过去。
顿了顿话,又道:告诉安姑姑,她给我这一回脸 王管事应诺而去。
童妈妈则带着翡翠几个服侍纯歌更衣不知道为什么,纯歌却觉得恍恍惚惚,整个人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童妈妈见她这副样子,忍不住道:夫人,您得当心一些。
这回去,还不知道是怎么样一个光景呢。
您又有了身子,别被什么给冲撞了。
满腔掩不住的担心。
这也担心纯歌无话可说,只好道:我这是回娘家,母亲都......还会有谁对我怎样。
要是三太太还活着,只是病重,只怕不仅是自己不敢去,就算是李建安也不会愿意让自己过去。
谁知道三太太又会想什么招数来折磨自己,人到了那边可就身不由己了。
不过三太太人都没了,陈家上下剩下的都是希望自己平平安安把孩子生下来他们好沾光的人。
只怕比自己还要上心,能有什么危险。
童妈妈见纯歌没放心上,就把王管事说的那句话又给纯歌讲了一遍。
这事情悬的很,到时候只怕少不得要问问您的意思,或是要把人带来,不定会出什么乱子。
咱们小心些总没大错。
纯歌一下子怔住以为三太太是病重无救,加上打击过大,心伤郁结才会去的这么快,没想到居然还有陈纯瑶的事情。
童妈妈说的对,陈端崖不是那种不分青红皂白就冤枉人的。
听说早前陈端崖还去给三太太说过,希望把陈纯瑶早日定出去。
不管陈端崖这样做是因为什么,总之还是选了给陈纯瑶一条生路。
由其是八弟洗三晚上和姨娘没了后......陈端崖还愿意这样做,就还是有几分兄妹情意的。
再想想陈纯瑶那性子,只怕还真没有什么事情是她干不出来的。
纯歌就轻轻叹息了一声这又是何必。
和姨娘的确死的不明不白,但那时候三太太都病倒在床上了,能做手脚,也不过就是借刀杀人而已。
说到底,真正能做主把姨娘无声无息湮灭掉的人只有三老爷一个。
眼看着陈端崖都要决定给做主了,陈纯瑶却又固执的要报仇,难不成她还能把三老爷一起给弄死,只怕就是害死三太太都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呢。
玉石俱焚比较遗忘前尘从此平安度日,难道还不能做出一个好的选择。
不过叹息归叹息,纯歌还是打定主意这事情不能过问了。
要真是陈纯瑶用了什么手段,弄死嫡母,一旦传出去,陈家就是陷入万动不复之地了。
隐隐的,纯歌已经猜到了事情最后的结局。
等纯歌换好衣服出来,李建安也早已一身白衣等在那了,旁边候着正回话的王管事。
看见纯歌出来,李建安就欲言又止的投过去一个眼神。
又在童妈妈那儿睃了一眼,什么话都没说。
两个人默默坐了马车出角门,然后去陈家。
陈家已慢一片缟素,只不过因为是晚上,所以还没有什么人过来,纯歌只在外头看见了兰家的马车,显然陈纯荔和兰康更快了一步。
李建安亲自扶着纯歌进去。
路过小院子的时候,纯歌还看见了有下人在拆红灯笼,再给换上白色的。
陈端崖谋了好缺,要不是出了这事,陈家上下都该是在大肆宴客才对。
难怪还有没来得急换下来的 灯笼。
作者:实在对不起大家,断更这么久,但是没办法,肚子里宝宝不听话,提前出来了,太意外了。
孩子保温箱呆了很长一段时间 我也很自责,长期对着电脑辐射,所以下定决心一定等孩子身体好了再来更文。
先更一章,今明两天就把这文完结了,也 算了结一件心事。
要不一直拖着,自己心里都过不去,写文这么久,还没这样干过。
向大家诚挚道歉。
第四十五章 恨意(中)因为是办丧事,纯歌也没有避讳,直接跟随着李建安去了前院落厅堂里。
屋子里很安静,没有什么人说话。
大家都换上了孝服,只有三老爷和大老爷在腰间系上了一条白色麻布腰带。
陈端崖眼中满是血丝,见到李建安迎上来说了两句话,就神色复杂的看着纯歌。
刻后犹豫道:十三妹妹有身 子,还是别去冲撞了母亲,就在外头看一眼吧。
怀孕是喜事,三太太故去是丧事。
喜丧不能冲撞。
陈端崖看上去是怕纯歌冲撞了三太太去的安宁,其实是担心纯歌身子有闪失。
李建安和纯歌领了这一份情,纯歌依言去了后院。
到三太太院子的时候,就听到一片哭声,大多是三太太陪嫁的老奴仆下人。
纯歌心里不禁暗暗感叹。
这些人,有一些是真的忠心,大多却是在担心着以后的前程吧。
一朝天子一朝臣,这一句话用在后院也一样。
三太太以前重用这些娘家心腹,以后当家的吴四奶奶却未必了。
虽说都是出自吴家,却也一样有个亲疏远近。
吴四奶奶也有身孕,不好过于操劳。
很多事情就都是连大奶奶在操持,忙的脚不沾地,看到纯歌进来,急忙上来,还招呼了平时不怎么合得来的陈纯荔过来。
陈纯荔也帮忙料理丧事,因为陈纯瑶事情不明,陈纯荔也没有什么多余的心情,只扶着纯歌去三太太院子外头拜了拜,然后小声说:十妹妹关在后院柴房里头。
纯歌一惊。
都关去了柴房,只怕这件事都不用商量了,看样子陈端崖早就打定主意了。
纯歌本不想管这件事,却还是困惑左右看了看,小声道:到底怎么回事。
旁边童妈妈听到纯歌询问,心中大急,几次想要开口打岔,奈何这时候人多嘴杂,也不能多说,只能频频用眼神暗示纯歌。
纯歌暗自给童妈妈使了个眼色。
这件事情,的确不适合过多插手,但要是陈纯瑶真的谋害了嫡母。
传出去,就是所有陈家子女的不是,陈家的后辈都要背上一个不孝之名!这样的事情,已经完全牵连到了陈家所有人的利益,总不能一头雾水,陈端崖说如何就如何,万一没处置好又该如何,至少对事情的状况心里要先有个底才是。
陈纯荔心里憋了一肚子的话,好不容易找到人说,无论如何也忍不住,急忙把纯歌拉到一间拐角处僻静屋子坐下,叫走了几个伺候的小丫鬟,只留下童妈妈和身边亲近的人。
我到的时候,就听见下人们说十妹妹被关在柴房,去问四哥和三叔父,都只说十妹妹犯了错。
什么样的大错,在这个时候要把人关到柴房去,至少也得给三婶灵堂前上柱香。
否则别人来了会怎么说!陈纯荔这是知道三太太死的蹊跷,跟陈纯瑶有关,害怕在这个关头上陈家做的太明显,反而让人猜出端倪,连累她的名声吧。
平心而论,纯歌也觉得这时候不适合处置陈纯瑶。
陈纯瑶要是三太太生的也就罢了。
偏是庶女和嫡母的关系,由其前段时日和姨娘又发急症没了。
只要有心人稍稍联系一番,可能都会猜到其中的纠葛,到时候满京城风言风语,谁也挡不住。
但话却不能这样说纯歌只好装糊涂,蹙眉道:想来是十姐姐犯了错,父亲和四哥这时候心里又难受,才罚的重了些。
并不打算就这个话题再往下说了。
有些事情只能彼此心知肚明,决不能明明白白的宣之于口要是以前的陈纯荔,一口气上来,又看到曾经的对手陈纯瑶落得这个下场,还可能不管不顾冷嘲热讽几句。
但这个时候的陈纯荔,经过了在兰家和兰老夫人的斗法,和京中贵妇的你来我往。
眼界心胸都不是以前可比,也不会再将陈纯瑶放在眼里。
一看到纯歌明明白白的拒绝,立时就道:对对,咱们还是等四哥和三叔父消气了再说吧。
也不能完全等着陈端崖那边要是陈纯瑶动的手,陈端崖可能会忍不住等待时机,三老爷也许出于愧疚,也不会拦着。
这样陈纯瑶就很可能在三太太出殡之前就丢掉性命,给人留下把柄。
纯歌在心里默默思量了一番,打定主意待会去见吴四奶奶的时候,隐晦提一提这件事。
不过现在,她想先去看看冒姨娘。
能够光明正大见着冒姨娘的机会并不多,说起来,这还是出嫁之后的第一次,还有刚出生的小八。
也许算不上一个好时间,但总算能见面了。
到了冒姨娘院子的时候,冒姨娘正抱着还没定好名字的小娃娃翘首以盼。
青花色的小袄,还是一样谨守规矩分寸,没有一点逾越的地方,只是细看的时候,会发现衣料比以前好了许多。
虽然这并不是个见面的好时候,但冒姨娘还是忍不住喜极而泣。
十三姑奶奶,您怎的到我这儿来了。
身子好不好,能不能吃荼,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跟连珠炮一样,一叠声的说了话。
纯歌知道冒姨娘这是高兴的有些慌乱了,一句句慢慢应了,问了冒姨娘的近况。
冒姨娘连说好。
看纯歌眉目柔和,面色红润,知道纯歌日子过得不错,就一直抹泪。
纯歌看她这副样子,只好故意转了话:八弟呢?冒姨娘急忙吩咐人把孩子抱过来。
粉嘟嘟的小孩,嘴角还含着泡泡,纯歌笑着伸手戳了戳孩子的脸,孩子就皱皱眉,轻轻撅嘴。
冒姨娘在一边道:老爷给八少爷起了大名叫端礼,说这段时日都放在我这儿,省得劳累着大少奶奶。
端礼,是希望这个孩子即使被改了嫡子的名分,也依旧能够知礼守礼,不会去跟陈端崖争守陈家的产业吧。
不过这样也好。
本来自己也没指望这个弟弟去继承家业。
为了他夺得一个嫡子的出生,只不过是希望他今后的人生少一些波折罢了。
纯歌又陪着冒姨娘说了一会儿话,见到周围的奴仆明显的恭敬和周到,放了心。
从冒姨娘院子出来的时候,纯歌脑子里还回荡着冒姨娘刚趁着送她出来的机会说的一番话。
太太一走四少爷就把人带走了,奴婢想去打探打探消息,就发现柴房那边四五个粗使婆子看着,又都是太太当年带过来的人,就不敢进去。
奴婢的意思,和姨娘才刚走,又是太太的丧事,家里弄成这副样子,传出去连累姑奶奶的名声也不好听。
姑奶奶是不是想想法子,劝劝四少爷,好歹也处置人,也得等过了这风口浪尖再说。
一直有些迟钝轻易不敢参和事情的冒姨娘,也能说出这番话......纯歌不由心中微沉,就俯身对旁边童妈妈交代了几句话。
童妈妈着急的看了一眼纯歌,忍不住想说什么纯歌已经先道:照我吩咐做吧,横竖我也不像别的人,指着娘家给我撑腰。
童妈妈嗫嚅着嘀咕了几句,到底还是照着纯歌吩咐办事去。
纯歌轻轻叹了口气,让翡翠扶着去了吴四奶奶早就准备好的房间歇息。
没过一会儿,却听见外面传来一阵阵惊恐的喊声。
没等主仆几个明白过来,一个披头散发,衣衫破败的身影就冲到了屋子里面。
翡翠几个唬了一跳,蹭的就站起来挡到纯歌面前去。
纯歌定定神,就听到一句问话声。
十三妹妹,你可真是越过越好了。
青灰色的脸庞,身上还散发着一阵阵霉气,衣衫褴褛。
现在的陈纯瑶哪里还像是以前那个飞扬拔扈的大家千金,更像是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
就连上回在陈纯荔庄子上的境况也比不上了。
纯歌不知道该说什么,又觉得陈纯瑶现在的情形很不对,只好轻轻点了点头。
陈纯瑶就咯咯笑了两声,笑的屋子里所有人心里发寒。
后头气喘吁吁的童妈妈追了上来,一进屋,先朝着纯歌那边看,见纯歌好好的坐在翡翠几个后面,就给身后的一个丫鬟使了眼色,让她赶紧出去找人。
然后自己上去拉了陈纯瑶的胳膊,忍不住不悦道:十二姑娘,老奴不是说了,你要去给太太磕头呢。
好歹也得先拾掇拾掇自己身上,怎的就这样没头没脑冲进来找夫人。
跟随老奴走吧,老奴带您去换身干净衣裳。
陈纯瑶却啪一声甩开了童妈妈的手,两个眼睛还是只盯着纯歌看。
童妈妈心中不悦至极。
若不是夫人坚持着要问问太太死的境况,看看事情如何处置才不会连带着上上下下的名声,谁会来理这个失了宠,一无所有只会惹是生非的庶女!当着这么多人。
童妈妈也不敢把心里的腹诽说出来,否则别人就该以为是上头的纯歌管教不严,踩低拜高了。
纯歌看着陈纯瑶一脸阴沉的神情,叹了口气道:十二姐姐还是先坐吧。
陈纯瑶没有动,只是翻动着眼帘上下看了看纯歌,吃吃笑道:十三妹妹真是越来越妩媚了。
一句话说的众人都变了脸。
妩媚用来形容一个世家夫人,可不是什么好话。
童妈妈登时就想翻脸,让人上来把陈纯瑶带走,纯歌朝着她轻轻摇头。
见陈纯瑶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纯歌就觉得心酸,十二姐姐还是先坐吧。
有什么话咱们好好说。
斟酌了一番,又给陈纯瑶讲道理:你也别怪四哥,他是四哥两个字一出来,还没等人明白过来,陈纯瑶就鼓着眼随手把旁边一个荼盏给摔了出去。
碰的一声脆响,让人都没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
作者:这是第二章,待会还有的,下章字数很多,要晚点。
陈纯瑶的举动和神情让所有人都开始觉得不对劲,纯歌下意识捂住肚子,警戒的看着陈纯瑶。
陈纯瑶害死了三太太,这并不可怕。
三太太毕竟是陈纯瑶的仇人,要是陈纯瑶处心积虑隐忍等待时机害死了三太太,那就说明她虽然疯狂,却还存着理智。
可若是陈纯瑶只是打算在临死前放手一搏,百无禁忌,那陈纯瑶就成了彻头彻尾的一个疯子。
失去理智的疯子,你永远不知道她下一步打算做什么,这样的人才最可怕。
童妈妈早就心急如焚。
虽说这屋子里满满当当的人,陈纯瑶却只有一个,但万一失了手,哪怕是让陈纯瑶冲到夫人面彰碰那么一下子,都可能发生大事!纯歌扶着丫环的手慢慢朝后挪动了几步。
陈纯瑶眼尖的发现纯歌的举动,笑了一声,就道:十三妹妹怕我?纯歌心里不安的感觉慢慢扩大。
陈纯瑶也太不对劲了,不知不觉中,凭着本能,纯歌又往后退了一步。
陈纯瑶脚下一动,忽然就挑着唇,眼波潋滟的朝着纯歌横了一眼。
就只是这一眼让纯歌心里警中大作,电光火石间,屋子里就响起了一阵重物连续倒地的声音。
先是陈纯瑶扑倒了面前的雕花送子图的圆桌,边上几根凳子就哗啦啦都倒了下去,又撞到了前头一架鲤鱼跃水的香木屏风。
屏风一倒,站在边上的纯歌就是瞧得见面前黑影落下来。
童妈妈吓得尖叫一声喊了夫人,纯歌有心动弹却碍身子笨重,旁边又都是呆呆愣愣吓住了的奴才们,一步也挪不开。
危急之间,旁边红玉就整个人扑上去,用手撑在纯歌身后那根柱子上,背上挨了重重一击,也忍住了没动,只是身子不自禁压了压纯歌的肚子。
只是一个瞬间!所有人都反应过来,童妈妈慌手慌脚冲上去把边上拥住的奴才丫环们都推开,拉着纯歌手一又叠声道:夫人,夫人,您没事吧!纯歌脸色苍白,浑身脱力,摇了摇头。
抬头看到红玉被压着,忙道:快快,快叫人来给红玉看看。
在下人们心里,红玉自然比不上纯歌尊贵。
不过刚才红玉救了纯歌,大家也不敢轻忽,上来七手八脚把屏风搬开,就有人去扶着红玉坐下。
红玉却强撑着要过来看纯歌。
纯歌眼带深意的看了眼面无血色的红玉,叹息道:快去歇着吧,你求的事情,我总答应就是了。
红玉本来因受伤有些黯淡的眼里就迸发出一丝明亮。
屋子里却突兀的响起了陈纯瑶的尖锐叫声。
陈纯歌,为什么刚才不砸死你,你怎么不去死!童妈妈本来都忘了陈纯瑶,这时候听她喊了一声,新仇旧恨,也顾不上主仆之别,就上去踹了陈纯瑶一脚,又狠狠甩了她一巴掌。
陈纯瑶却躺在地上格格的笑。
陈纯歌,你忍不住了是不是,总是在家装出一副听话的样子,哄得所有人都说你温柔敦厚,说你是听话的千金小姐。
你可真会装啊,不仅骗过了三太太,连大伯母那样精明的人都被你骗了!可惜了她们两个一辈子人精,到头来还是栽在你的手里!这一番话说出来,屋子里人都屏气凝神。
事关主子们之间的争锋,下人们可参合不得。
童妈妈却不管这么多,就要上去教训陈纯瑶,被纯歌伸手按住了。
已经到了绝路的疯子,实在没必要再跟她生气!纯歌心里虽说后悔不该为着所谓大局来这一趟,将陈纯瑶带过来差点害了自己,但有些话,在陈纯瑶临死前她还是想说一说,省的陈纯瑶死了还埋怨别人,却从不知道反省。
作者:汗! 这一章删改了七次,因为要浓缩情节,明天结文。
后面打算放成番外。
不瞒大家,断更太久,定的要恢复以前水平有点困难,于是只好这样结文,然后用番外换人称的方法一个个把线索补齐。
请大家见谅。
别外推荐下新文,重生:我若为后,大家可以去点一点,这文是重生宫廷文,大汉薄皇后的故事。
明天继续更!这文更完再说新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