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艺展示。
一号,虽然前一轮,她被花倩涵压得死死的,声也如弦丝,一碰即断。
但唱起歌时,却洪亮有力,反差之大。
让大家惊讶不已,自编自唱的歌曲,虽陌生,但听起来却如此亲切,据说这人便是长门楼的黄莺,堪称一宝。
二号,再世杨贵妃,她要表演的剧目居然是霸王别姬。
只见那白胖的虞美人将酒杯端起,再别霸王项羽后,举剑起舞,底下的人无不声泪俱下,身临其境,深深地被她的演技所折服。
特别是虞美人死去的那一刻,那肥胖的身体竟然能如此轻松地倒地,像是在告诉别人,她身上的肥肉不是累赘,更像是翅膀般让其灵活自如。
太美了!在一旁观看的花倩涵由衷地发出了赞叹。
表演完的二号,用她那独特的灿烂笑容来以示感谢。
尽管刚跳完,身上的汗水却因寒风无情地吹击,令其感到异常寒冷。
花倩涵察觉到了。
她大步流星地走上前,将披在自己身上披风的一半盖住了二号。
感受到那一股热流,二号十分感动,原来,传说中那个冷面的花倩涵并不是那么的冷酷无情,部分人因此对她改观,甚至产生了好感,但另几个参赛选手仍是对其的行为嗤之以鼻,不屑一顾,认为她只是把逢场作戏的功夫练到了家而已,只求能引起别人对其的好感。
无论别人怎样怀疑,她并不介意。
谢谢!身边的当事人发出了声。
花倩涵淡淡地笑了笑,应该的。
湖畔边的观众也被其的善举所感动,目光经不过诱惑,全跑到了她的身上。
三号的表演显然已被花倩涵那一个不经意的动作而抢走了风头。
不服气的她恶狠狠地瞪了花倩涵一眼。
全家姐妹也似乎对其有些同情。
只有梨芹还是原先的那一副表情,或许她早已习以为常,也或许只有她才能证明刚才花倩涵的那个行为完全是出自于其真心,可她不会出来解释,红泪居的事儿早已与她无关。
只有那些比不过比自己优秀之人才会心生妒忌。
更何况,花倩涵外冷内热,天性善良,不了解其为人的人或轻蔑她的人其实更难胜她。
轮到全语慧了。
她走到亭中央,清了清嗓子,从小我就与妹妹相依为命,生活一直是靠卖艺来维持,今天这样一场比赛,我想与妹妹一同为大家展示。
她走到乐师旁,接过乐师的二胡,随手拉了拉,试了一下音。
而全语月则站在语慧身旁,拿出了绢子。
一曲悠扬的扬州小调响起。
全家姐妹俩虽然不是扬州人士,但多年的流浪,外加卖艺的经验,让她们学会了多个地方戏:黄梅戏、越剧、扬州小调、甬剧等。
原汁原味的扬州小调,连扬州本地人也不能经常听到,听于全氏姐妹这般的才能,他们暗自称奇。
姐姐拉琴,妹妹吟唱,琴声缭绕,歌声圆润,两人虽称不上鸾凤和鸣,远传千里,绕梁三日不断,但那琴声与歌声已深深地烙入了众人的心坎,让众多扬州人士感受到了乡情。
锦上添花的是她们那灿烂的笑容,把众人带入了一个世外桃源,感受着自然清新的气息。
一曲作罢,人们似乎还沉浸在悠扬的小调中还未醒过来,他们神游在广阔无际的天空中,低头下望着整个扬州城,发现了未知的角落……曲毕后好一会儿了,正当人们打算继续前行时,另一种乐子想起,他们开始下坠,从惊心动魄中,吓醒过来。
众人皆被全家姐妹的小调给迷倒。
全语月看了看花倩涵的反应,她——只笑不语。
她的歌声让别人如痴如醉,花倩涵的脸上未露一丝的紧张。
淡定、沉着。
不喜形于色。
人们的神情似乎还是有点呆滞。
任凭他们表演得多少卖力,仍敌不过全家姐妹的轻低吟唱。
花倩涵出场了。
众人屏息,他人瞩目。
从搭建的回廊两边走入六名手持花篮、作仙女打扮的仕女,不停地向空中挥舞着水袖。
花倩涵将披风让给二号,自己则挥动着玉手走向亭中,走到六名仕女中间。
蹲下身子,掩藏其中。
当六名仕女向天空撒散着篮中的花瓣时。
《落樱》曲起。
天,配合得暗下……云,挡住寒空中的那一抹光亮……舞衫回袖向春风,歌扇当窗似落樱。
(改编自南朝陈徐陵的《杂曲》)这便是人们传说中的落樱舞。
曾经的发泻舞蹈,名满扬州城,并改了一个唯美的名字——落樱舞。
次次落樱,次次反响不同。
她好似一片被母树遗弃的、在世间流浪的樱花,随风飘荡,肆舞人间。
花瓣徐徐下落,与花倩涵那曼妙多姿的扭动融为一体,化为和谐的一幕。
左手抬起,左手下放于身后,脚尖点起,指尖灵活转动,仰头转圈,紊丝不乱,婀娜,犹如嫦娥起舞,夺人眼球。
她的舞,即兴而起,即兴而止,乐起,乐落,每一次律动,都牵动着观众的情丝。
似乎时间停止了,花倩涵只听到自己的呼吸声急促而轻喘,她想起自己曾不顾一切与花碧谦离京找身世,又意外得知他竟是自己的亲哥哥,高高在上的凌威是她杀父仇人的事实,如今云籽已嫁给了花碧谦,自己再次沉沦,却只为复仇。
如今的她,一无所有,有的也只是满腔的愤慨,她,是个彻头彻尾的复仇工具,那一丝丝的温暖,已无法让她满足。
伊人,心花似昙花一现,瞬间即逝……她的笑,虽甜,但却能让别人轻易读出悲伤;她的舞,虽美,但吸引别人更多的是她内心的那一点神秘。
她是如此的耀眼,如此的光芒四射。
淡灰的天,透出的凉意,让人无所适从,对岸的人却依旧舍不得离开视线半分,似在这里,才能在寒冬中找到一丝的慰藉。
一滴泪从她的眼角落下,滴在地上。
没有几个人瞧见,但看到的那几个人却为之震憾,全语月便是其中之一,她望了望在湖畔边的颜洛璘,又看了看花倩涵,这才明白,为何一个小小的花倩涵能让全扬州的男子为其倾狂,除了她倾国倾城的容貌之外,还有其那魅惑百生之力迷倒众生。
如此一个花倩涵,让人不由地想去疼惜、怜爱。
《落樱》曲,婉转流长;落樱舞,舞袖抒情。
在众人的掌声中,舞止,乐停。
花倩涵最后一次转动,将仕女篮中的花瓣全抛向空中,任其乱舞。
晒干的樱花花瓣飞进了瘦西湖里,随波逐流。
湖里的鱼,吐着泡泡,滴滴作响,花瓣周围泛起一波又一波的涟漪,似青葱玉手触及平静的湖面,激起的动荡。
似在合奏落樱曲。
连鱼儿而为之触动。
那种震撼,慑人心魄。
她,甩了甩衣袖,随仕女下场。
凌威与颜洛璘望呆了。
何为美丽,他们体会到了,这会成为习惯,他们坚信——刻骨铭心。
沉溺的心,再次往更深的谷底坠去……经其一舞,凌双蓉也不得不承认——她美得让人嫉妒,让人赞叹,她早已清楚她对手的强劲,曾经的莽撞,已让她见识到了她的胆识,今天的舞动,让她见识到花倩涵那慑人的韵动。
第二轮快结束了。
程知府的心正在加速狂跳,原想起身大声鼓掌吆喝,可每每想起凌双蓉的透露,他都只好压抑自己,控制自己的情绪。
看到凌双蓉的表情僵硬,但凌威却饱含笑容,程知府有种不详的预感。
程知府收拾好自己的心情,便走向湖心亭。
比赛结束。
各位,多谢大家的捧场,今天的比赛到此结束,明天请早!吐了吐气,程知府笑着走近凌威。
凌大人,今天的比赛如何?程行知啊,不要再叫我凌大人了,我早已辞官。
其实,他早已听惯了别人这样称呼他,在家时,方如烟仍是这样称呼他。
可大人对小的有知育之恩,那就改叫老师吧!随你吧……今天的比赛果然是美女如云,才女辈出啊!他哈腰点头,得到凌威的赞许,他也放心不已,不知老师对哪位……爹,走吧,这儿风大,我冷!凌双蓉见缝插针,及时打断。
那好,我们走吧!凌双蓉走到颜洛璘身旁,悄声低语:总有一天,我会让你感激我,欠我的人情,希望能尽早还给我!颜公子,明日再会,告辞!她的话寓意颇深,让他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只好不去理会,迈步,去接各个参赛者回彩蝶楼。
这两天,彩蝶楼虽为比赛,关门不做生意,但暗账金额却不少,颜洛璘来者皆不拒,收钱却决不答应帮人做事以最小的付出让彩蝶楼名利双收。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奸商吧——可爱的奸商!柳影对她的大老板欣赏不已,十分佩服他的行商之道,虽然经营彩蝶楼,他存有私心。
不过,把彩蝶楼交给他,是件正确之事。
花倩涵似乎还没察觉到危机的到来。
她与全家姐妹共乘一辆马车。
姐姐,她真的好美!全语月悄悄地在语慧耳边说道,近距离地看花倩涵,那细致光滑、粉嫩白皙的皮肤,让人忍不住想上去抚摸,她很安静,眼睛直直地盯着马车外的街景,入了神,像人偶般一动不动,仿佛在全家姐妹眼前的那个人只是幻影,会瞬间即逝。
让看的人,莫名担心,害怕她会像落樱,飞走,不见。
全语月按耐不住,全然不顾形象,一屁股坐在了花倩涵的身旁,花姐姐,我可以这样叫你吗?花倩涵回过神,一点也不反感全语月的套近乎,反而喜欢这小可爱的爽直、开朗。
她笑着点了点头。
可以问你的年龄吗?流浪时便已听过她的大名,好多年了,以为她年纪应该很大,可是见到后才知她长得竟是如此的年轻貌美,更是疑惑她的年龄。
冬天一过,春天一到,我便十七了。
这一年,过得真是漫长。
啊?语月吃惊不已,更是不敢相信她只比自己大一岁而已。
怎么了,我很显老吗?花倩涵并开玩笑道。
没、没,只是佩服你这样年轻便已有如此成就……由衷地。
花倩涵苦笑了一下,虽知这是夸奖,但总会令我感到悲伤!她在青楼已度过了十七载。
语慧静静地听着两人的谈话,不出声。
当花倩涵的眼神飘到她的身上时,她才点头微笑示意。
你们姐妹俩真的很不像!是吗?长得不像?不会吧?语月马上接上。
花倩涵摇了摇头,不是,是你们两人的性格,一静一动,一稳重一活泼。
语月很是同意,姐姐一向很安静,话不多,所以在台上时,开口多的是我!看得出来!她们聊得很多,马车叮当响,笑声漫天扬,颜洛璘在马车外听得心花怒放,原来她也有如此一面。
总以为肩负着不符年龄的压力、重任,很难见她露出笑容,今天可能是他认识她以来,笑得最多的一次,尽管她不是对着他笑,但他却感到欣慰。
颜洛璘接过马夫的马鞭,挥了挥,抽向马屁股,马儿一惊,加速前行。
过了半个时辰,终于到了彩蝶楼外。
颜洛璘上前握住花倩涵的手,扶她下车,而全家姐妹则由马夫接下车。
花倩涵一点也没有犹豫,握住他的手。
他的手在颤抖。
他真希望时间能在此刻停止。
而花倩涵早已习惯了他的体贴。
我想,回去看看秦妈妈!红泪居就在对面。
这……可不行!虽然对她百求必应,但也不能让她回去,不合规矩,更不想让她离开他的视线。
她病了。
我知道。
她的眼眶开始红了。
他最不忍见到她的梨花暴雨,去吧!但要早去早回。
她,破涕为笑,谢谢你!原来女人都是善变的动物,怕了她了,谁叫他爱她呢!花倩涵回到红泪居后,便引来不少非议。
梨芹的好姐妹们一直以为是她赶走了梨芹,气倒了秦艳苏,因此冷眼以对,恶语相加。
这小贱人,还敢回来啊!白炎首先开口。
姐姐,被她听到了可不好,要是她去秦妈妈那儿告状,你在这儿也就待不住了。
英邪似劝非劝。
我才不管呐,看她敢不敢?她哪会不敢啊,她都把梨芹姐给气走了,难道还会怕你不成!呸,小贱人!真是越看越不顺眼…………她们不停地在花倩涵身后故意上演着你损我劝的好戏,将心中的不满大声地说给她听。
这样的事情,她经历过得还少吗,早已适应。
这世间的人情冷淡,如一年四季般正常。
她走到秦艳苏的房门前,正欲扣响房门。
是花倩涵吧,进来吧!料想秦艳苏也该听到门外的吵闹了。
花倩涵推开房门,无视其他人那杀人目光,关上了门。
妈妈,您好一点了吗?花倩涵来,坐到妈妈身边来,秦艳苏招呼着花倩涵,让你难堪了吧?在京城时,一定不会有人这样说你吧?妈妈,您多虑了,放心好了,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现在最重要的是您的身体啊!嗯。
感觉怎么样,好点了吗?好多了。
花倩涵坐在床沿上,拉了拉盖在秦艳苏身上的被子。
秦艳苏半起着身,盯着花倩涵,那目光似要把她活吞了。
妈妈,怎么了?花倩涵看了看自己,没有发现什么异样的地方,为什么秦艳苏会如此看自己?如果我有女儿的话,也该有你这么大了?这句话听起来如此的悲凉,身陷红楼的人,怎能尝到平常人家的那种天伦之乐呢?感情对她们而且只是一个赚钱的工具,或者从另一方面而言,钱才是她们最好的情人。
秦艳苏一直都明白,虽然她捡到了花倩涵这样的宝贝,但她同样也失去了很多,像梨芹,并不是真的对她无情,只是再深的情感,一遇到利益,就会靠边。
花倩涵不知该如何接她的话,只能默不作声。
第二轮比赛还顺利吗?还行,彩蝶楼的全氏姐妹是对强劲的对手。
她淡淡地说道。
秦艳苏看到她的表情,心里多多少少有了点底,你应付得来!嗯!见多了!并不是她孤傲,的确如此,京城的绝色与地方的庸脂俗粉相比,绰绰有余。
但能遇到像全氏姐妹这样的对手,难得!花倩涵想起之前语月的单纯,不由地笑出了声。
怎么了?没事儿,只是想到了一件有趣的事情!秦艳苏永远也猜不透她,望了望外面,天有些暗了,你是不是该回去了?让人发现可就不好了。
嗯!早些回去,不要轻敌!还是怕其他人耍花招,以前她也曾有以伤害别人来达到自己目的的想法,如今有了花倩涵,她一心只想保护好她,却不曾想会弄垮了自己的身体,无力再去行施措施。
她望着花倩涵孤独的背影,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花倩涵头也没回地出了红泪居,她将往事,一页一页地撕碎,埋进记忆的深渊,永远封存……她的心,早已让空虚的土壤填满,那埋下仇恨的种子,如今已开了花。
远处马儿正飞速蹄进,慢慢靠近她。
花小姐!马上的人叫住了正要走进红泪居的她。
是截刚。
截管家,您来有何事?少夫人让我把这封信交给花小姐您!少夫人?是云籽!她从截刚的手里接过信。
小姐,那我先告辞了。
好,谢谢截管家。
截刚驰马离去。
走进彩蝶楼,没有打声招呼,花倩涵便直接回房了。
她将信放在桌上,并没有急着要打开。
少顷,有人敲门,倩涵,在吗?我听下人说你回来了?早就猜到了,是。
那我就放心了。
门外没了声,他已经离开了。
她倒了杯凉茶给自己,然后打开了信。
姐姐,有件喜事想与你分享,知道后,我第一个想告诉的人就是你,我有孩子了,碧谦很开心,也很紧张,不让我乱动,所以不能来为你捧场了,请原谅我的自私,希望你能为我开心!祝福体安康!她合上信,眼眶中的泪水打起了溜,他们幸福就好!明天过后,比赛就结束了。
不出意外,花魁应是她的,心中有了自己的想法,凌府她会去,可是否找凌威报仇,尚未成定局,如能顺利地见到皇上,上奏,如此大逆不道之人,该让他尝尝牢笼的味道,这样不必杀人,也能为自己的父亲摆脱罪名,洗刷冤屈。
也可让秦鳌死心,花碧谦也早日能与此事脱离干息,这,她已下了决心。
早上,天蒙蒙亮。
她坐在梳妆台前梳起了头发。
每天面对自己,虽然外貌没有发生变化,但心质却早已开始腐烂。
过了今天,你就结束了活在这世上要做的唯一的任务了!门外有人打断了她的沉思。
花小姐,我可以进来吗?得到花倩涵的同意后,门外的丫头进来了,把端在手上的早点放在桌上,您请用!花倩涵所食用的全都是颜洛璘事先安排好的……好,就放在那里吧!看到那丫头要离去,花倩涵赶忙叫住了他,等一下,可否帮我个忙?小姐,请说!花倩涵起身,走一床边,从枕边拿出一封信交给她,赶紧帮我送到城郊的花府,交给花家少夫人。
是。
她,放下了包袱。
那丫头出了门,却不想碰到了颜洛璘。
站住,要去哪?见她从花倩涵房里出来,而且手里拿着信。
老板!她有些惊慌。
我问你要去干什么?是,是花小姐让我送信到花家。
原来是这样,把信给我吧!你去忙吧!这信?你先下去忙着过会儿的比赛,我会另派人送去!颜洛璘接过信,驱走了小丫头。
他慢条斯理地走到自己的房间。
点上蜡烛,他把信封口放在了火上烤,慢慢地,溶了上面的胶,封口轻易被打开。
取出里面的信。
他看着信的内容,笑了。
眼神里透着亮光。
把信放回信封里,重新粘上胶。
陈福,陈福!一个叫陈福的人疾速地破门而入,少爷!把这封信送到花家,交给花家少奶奶……是。
一转眼,人已经没了影。
严福,严福!又一个人破门而入,是,少爷。
我让你查的事怎么样了?严福走近颜洛璘,低头,在他耳边轻身低语。
只见颜洛璘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
严福也瞬间消失。
果然,事情只是这样!花碧谦说的都是真的,而……他开怀大笑。
颜洛璘终于知道,之前在花倩涵房里的那个神秘男人,原来是她的义父,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雄林双刀秦鳌。
之前在花碧谦的婚宴上,他见过。
印象不深,不好不坏。
马上,第三轮比赛就要开始。
这就意味着如果是花倩涵夺魁,她将进京。
她,真的想飞黄腾达吗?还是仅仅只想找个有权有势的靠山,为何他不行?至今,他俩还在互相隐瞒。
他爱她,买下彩蝶楼,找来全家姐妹来阻绊她的进京之路。
一直都不知道她想做什么,可是事情发展到后来,即使有千万个不愿意,他似乎已无法阻止,一切只能顺应自然。
只为,她能回到他身边。
第三场开始,高朋满座。
场外的叫声也越叫越高,一赔五,一赔十的赌价也正轮番上涨,好不热闹。
整个红楼界都在等着新一届花魁的出炉。
第三场:自由发挥。
没有主题的表演让人很难判断各位嘉宾及大人的想法。
秦艳苏不顾自己的病情,坚持要到现场看比赛。
盯着那目空一切的花倩涵,她缓下心来。
似乎前几位选手都在第二轮就把自己的才艺展示完了,所以到这轮后,不是重复表演,就是再重新编了一段舞蹈。
完全没有第二场来得精彩。
莺歌燕舞。
即使场上的选手拿出了浑身本事,也无法令台下的观众满意。
偶尔几个掌声,也仅仅聊以安慰。
梨芹也惨遭如此待遇。
并且,全语慧似乎也没有放开,精神紧绷,不管台下的妹妹如何加油鼓劲。
这是怎么回事?从小到大,这样的表演一直都是妹妹在前,她在后,可这次,台上的人,只有她一个,她却不能把握好机遇,浪费了。
似乎只有花倩涵的出场,才能打破窘境。
果不其然。
她幽幽然地上场,命人在台中摆放了一张桌子,放上文房四宝。
旁边琴声起,花倩涵拿起毛笔,就自如地在宣纸上挥洒。
深深浅浅,重重轻轻,笔法精湛,好不一会儿,一朵栩栩如生的牡丹花儿就显现出来。
在它周围画上几只正飞舞的蝴蝶,令人真伪难辨。
提字:花蝶艳舞。
琴声止,将笔搁至一旁。
台下上来两个丫环,举起画,向大家展示。
咚!台下的凌威看到此画,一惊。
怎么会?看到凌威的表情,花倩涵的心里有一半已经明了,而画此画的目的已经达到。
花倩涵的那幅画里的那朵花,不正是花家的家徽吗?一模一样。
那是花府箭上的内容。
与花烨结拜时,他就曾给凌威看过他绣带上的这朵牡丹花儿。
似风无风的吹动,独特的摇摆,令人过目难忘。
他莫名地冷颤。
爹,您这是怎么了?没事儿。
他将凌双蓉打发了去。
看着台上的花倩涵无一分像花烨,在花烨生前也未听其说过他有个女儿,那只是巧合吧?凌威只好如此说服自己。
花倩涵在掌声中,将这幅画当场装上轴,卷起,在众人注视下,走下台。
在凌威面前,停下脚步,双手将画奉上,凌大人,这是小女子的一片心意,请收下!花小姐,这礼品太贵重了,在下不能接受!凌威根本就不敢接下此画。
花倩涵看着他那老而颤抖的双手,不由地加深对其的怨恨,那是一双沾满花府大大小小几十口人鲜血的双手。
收下,收下……台下已开始起哄。
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凌威接过此画,谢谢花小姐的好意!花倩涵笑了,那笑令人感到阴凉,背后一股寒风肆行,浑身难受。
这是第一次,凌威有些害怕花倩涵。
可是,对她的喜欢却是一点也没有减少。
他总以巧合这样的理由来说服自己,这也是凌双蓉第一次见到自己的父亲有慌张的表情,像是被别人抓住了把柄一样。
颜洛璘不明白花倩涵做这事儿的缘由,示爱吗?可看到凌威失色的表情,他知道这其中的原因定不是这个。
他那惊慌失措的表情,都看在在前排的贵宾眼里,有的人以为是凌威因收到京城之花——花倩涵馈赠的画而惊喜不己,也有的人则认为凌威根本看不起红楼出身的女子。
似乎谁都忘了好多次,凌威都曾进入红泪居找花倩涵的事实,宁可相信眼前所见到的一切。
‘可惜花碧谦看不到这一幕,如今的他,应该也沉浸于欢喜之中吧,但那喜乐却不是由我带给他的。
’花倩涵将的这一军,效果不仅显著,还让对方明知有鬼,但仍得默默承受。
好高的一招!花倩涵转身回到台上,深深地向大家鞠了一躬,然后下台。
而同样令人深刻的是全语月越剧反串:潇洒倜傥的装扮,有模有样的男腔,将梁山伯演得惟妙惟肖,不禁让人拍板叫绝。
一静一动的表演,让人记忆深刻,这样的艺技也让人不得不羡慕。
不无意外,似乎这比赛结果就是从花倩涵与全语月中选出。
比赛全部结束。
全场安静下来了,他们都在屏息等着比赛结果。
只有凌双蓉还偷偷地与程知府讲着话,该知道结果怎么宣布了吧?请凌小姐放心,本府自有分寸。
话毕,他便上台。
在台上,他偷偷地看了凌威的表情,似乎还未从刚才的惊慌中缓过来。
程知府润了润自己的喉咙后,便张口宣布:经过三轮的比赛较量,本府认定此次‘扬州花魁’之位获得者为……他大喘了一口气。
他多希望是花倩涵,可是这样会惹凌威不高兴!彩蝶楼的全语月。
什么?全场都鸦雀无声。
凌威听到结果后,立刻从座位上弹了起来,什么?大部分都不愿相信这就是结果,连全语月本人也是,直到全语慧走过去抱住她时,她才相信自己居然已经是‘扬州花魁’了。
啪!凌威狠狠地拍了椅柄一下,然后便怒气冲冲地离开了。
程知府见此状,一下子明白过来,赶忙想上去解释,可是气头上的凌威却根本不听,他大呼上当了。
可结果已不能改变了。
颜洛璘也不愿相信这是结果,一个初出茅庐的小丫头居然轻轻松松地打败了京城花魁。
只有凌双蓉暗自开心着。
事与愿违,听到结果后,花倩涵便不醒人事了,而红泪居的另一当家花旦梨芹也失去了消息。
很快地,这个消息便传遍了整个扬州城,些许的人为花倩涵感到惋惜,也有部分赌家气着到红泪居与彩蝶楼讨说法,想要回输掉的那些银两。
颜洛璘保护着花倩涵,让她安安静静地在天字一号房里休养。
看到花倩涵那张苍白的脸,他心疼万分,每次仔仔细细地看你都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地伤害自己,跟着我,我会让你享尽荣华富贵,不必对人强颜欢笑,可是你为什么总不接受呢?他轻轻地抚着她的脸,心纠结得痛。
‘有人在触碰我的脸,是你吗——花碧谦?不对,不是你,你是我的亲生哥哥,你还是云籽的丈夫,如今云籽都有孩子了……’她拼命地摇着头,陷入迷津中。
汗水一下子充满了她的额头,颜洛璘赶忙用毛巾将她额上的汗水擦拭去,安抚下她的情绪。
那一股冰凉的感觉让她渐渐地舒缓了自己的情绪。
她一把握住颜洛璘的手,紧紧地拽住。
此时的她,好无助,她需要别人的安慰与支持。
从来没有像今天有如此大的压力。
原以为已经达到了自己最佳的水平,却不曾想过原来想要复仇成功,竟是如此之难。
花倩涵的倒下,让秦艳苏彻底绝望。
红泪居与彩蝶楼的战争也就此结束。
虽然彩蝶楼赢了,但,却看到了她的泪水,这个并不是颜洛璘所期望的,因为他只希望花倩涵一切都能好好地。
该怎么保护她呢?此时的她,就好像是瓷器,易碎。
这次的打击,应该是她从未经历过的吧?我做错了吗?可我只是想将你留在我身边,如此,而已。
他自责不已。
他只想带她走出这风尘,去一个没人认识他们的地方,好好地生活。
可为什么为每事情都顺利进行时,她看起来却是如此的难过、伤心,一直都是他的一厢情愿吗?花倩涵失利的消息也传到了花府。
虽然沉浸在得子的喜悦之中,可是花碧谦听后为之一惊。
总以为,花倩涵会赢,却不料……怎么都想不到!他恨不得自己马上飞到花倩涵的身边,安慰她,照顾她。
正当自己想离开时,身后的脚步声,让他却步。
发生什么事了?云籽看着急燥的花碧谦,问起了原因。
他不想让云籽为花倩涵担心,没什么?是这样吗?我刚才怎么听到截刚向你汇报说姐姐在花魁大赛中失了利,有这事吗?别瞒我!她刚才已经听到截刚向他汇报的消息了,只是想试试他是不是会告诉她。
见这事儿根本瞒不住,他只好实话实说,是。
倩涵输了。
就这样啊!姐姐也该料到参加那样的比赛总会有这样的结果发生的,没办法的,在青楼里待着,总有一天会被别人所取代,她早应该从那儿解脱出来。
她的话如此的不顺耳。
你怎么能这样说呢?听到她说这样的话,花碧谦有些火了。
为什么不能这样说?理所当然吗?怎么说你也该说点安慰之类的话?她毕竟是你的姐姐,你何必当着我的面落井下石呢?落井下石?原来在你的心里,我竟是如此不堪之人?云籽激动不己,到底,她还是比不过花倩涵。
这该问你自己!说完,花碧谦便走出花府,策马离开。
是吗?等到花碧谦生气地离开,云籽才后怕起刚才自己所有的自私的想法,‘为什么我刚才有这样的想法’。
原以为上次书信一封告诉花倩涵自己已经怀了花碧谦孩子的事实,便可以打消她的念头,虽然她回的信平平淡淡,根本看不出她的心理变化,但长久以来,她一直都照顾在花倩涵的身边,对她的脾性也摸得清清楚楚,制住了她对花碧谦的暗恋,却无法阻止花碧谦对她的关心。
她跟花倩涵可是好姐妹啊!这时,肚子里的小生命动了一小下,她伸手放在肚子上,这才明白自己的刚才的做法竟是如此原因,娘都是为了你啊!花碧谦策马到红泪居门前,想找花倩涵,却不想被下人拦在了门外,花小姐不在,你走吧!那她去哪了?我们怎么知道?你问我,我问谁去?下人们很是嚣张。
不行,我今天一定要见到她。
花碧谦似想用武力解决,横冲直撞。
现在的花倩涵,需要他在她的身边陪她。
红泪居里面无一客人,安静万分,可能是听到外面的吵闹声,秦艳苏拖着病身子来到了门前,住手!白炎见秦艳苏十分虚弱,便上前扶住了她,以免她倒下。
见到眼前的男人如此熟悉,秦艳苏俱实以告,请回吧!花倩涵自落败后,还未回来。
我想她应该在哪个地方伤心吧?如果公子知道她的消息,也请劳烦告知一声。
我想她是躲起来怕挨骂吧,没本事的家伙?白炎插了句嘴。
你说什么?听到有人数落花倩涵的不是,花碧谦火冒三丈,举起拳头似要开打。
秦艳苏也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白炎自知理亏,只好闭上自己的乌鸦嘴。
看到秦艳苏如此诚恳,花碧谦收起了拳头,他知道花倩涵躲起来也有可能,便不再计较,上马离去。
花倩涵,你到底在哪?花倩涵似乎听到了花碧谦的呼唤,从梦中醒了过来。
颜洛璘倚在床栏上,握着自己的手,睡着了。
花倩涵把手从他的手里抽了回来,似乎感觉到了空虚,颜洛璘也迅速醒了过来,见花倩涵醒了过来,他欣喜若狂,倩涵,你醒啦!来人,拿点吃的上来。
不用了,谢谢你!她有点冷淡,可能还未从失利中走出来,悲伤的情绪,还留在那个两全其美的计划泡汤的遗憾中……怎么啦?他不习惯她以这样的态度对待他。
我很好。
谢谢你的照顾,我该离开了。
她起身。
他将她按了下去,不行,你的身体不没有恢复,现在还不能走,直到身体好了后,我随便你去哪,都成!用不着你管!果然,是为了这次比赛的事!她默不吭声。
他知道就是因为这个。
这是我第一次求人,只希望你能安心地在这儿养身体,我会照顾好你的!相信我……他只想像之前那样,抓着他的手,一辈子,不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