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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假假真真

2025-04-01 15:26:35

来到凤凰楼门口,店老板早已在门外候着。

落轿。

下人起身相迎。

按夫人的要求,已将二楼整个儿包下。

下人回话儿。

方如烟将手轻放在那下人的手掌中,下轿,好的。

仍旧是原来的那个位置。

是。

花倩涵下轿后,方如烟又牵起了她的手,来到凤凰楼的二楼。

靠街的位置,与方如烟相对而坐,视野很宽。

来扬州后,有没有来这边尝尝地方小菜?听说过,可一直没有机会吃到。

那今个儿你可要好好地品尝品尝!花倩涵温驯地点点头。

老板,之前一样。

看来凌府的人经常上这儿来吃,果然是有钱人家。

边等菜,边看着下面的街景。

凤凰楼是全扬州城最大的且最有特色的店铺,汇聚了扬州名菜114道,其中镇店之菜凤舞九天更是享有盛誉,不少达官贵人更是不距千里,来此品尝具有扬州风味的名菜,甚至连御厨来特意上门求学。

不一会儿,老板亲自端上第一道风味菜:上汤煮干丝。

看起来色泽鲜润,食欲极佳。

方如烟夹起鸡丝,放入了她的盘里。

礼尚往来,她也夹了一根,放进其碗里,姐姐,你也尝尝!方如烟欣悦地点了点头。

蟹粉芙蓉鱼片、翡翠珍珠豆腐、胭脂鸭、扬州狮子头……菜一一上齐。

眼前的山珍海味对于一个吃惯青菜、蛋羹的花倩涵来说,实属油腻。

自离开京城,嫁入凌家,每天虽然面对的都是美味佳肴,可对其却是食之无味。

面前的菜色虽然丰富,但在其心里依旧比不上京城醉芳楼的粗茶淡饭,偶尔吃腻了那些,又会想起前十六年在醉芳楼的日子,尽管会想自己的身世,但除此之外,至少活得逍遥自在,只是为自己而活。

这么多菜,我们可能吃不完!十几道菜如果浪费实在可惜,这就是达官贵族的生活,奢侈华贵。

不用担心,吃吧!花倩涵夹了一块豆腐,放入嘴里,滑润,可当眼神飘到街上时,便又觉得食之乏味。

凤凰楼门外的乞讨者眼巴巴地看着来来往往的食客,乞求他们的慷慨,可是弃之者多于施舍者。

这时,一辆马车从凤凰楼前飞驰而过,差点撞到门外的乞丐,一个及时的勒马,令那乞丐捡回了一条命。

她抖着双手,捧起茶杯,喝了口水,咽下,悬着的心,安稳地放下。

可,定睛一看,驾马车的男子,竟是秦鳌。

他转过脸,抬起头,直直地看着她,原来他一直在注意着她的行动。

花倩涵一时手软,杯子从手中滑下,落在桌上,水溅到衣裳上。

方如烟没有注意到她的分心,怎么这么不小心呢?她缓过神来,用绢布擦了擦被水滴湿的衣裳,她猛力地按往肚子,浑身发颤,扭动着自己的腰,一使劲,头上的汗水竟自动地流了下来。

怎么了?可能是吃太多了,姐姐,你先吃着,我去去就来!说完,她捂着肚子,走下凤凰楼。

她快速地走下楼,见离开方如烟的视线,便松开了放在肚子上的手,随着老板的指向,向后门走去。

秦鳌看来有未卜先知的本事儿,早已在那里等着她。

你还真是神通广大,难道不怕被别人发现?花倩涵嘲讽。

那晚,他把她扔在凌府门口。

她知道,一切已回不了头……怎么样当贵夫人的滋味儿不错吧?皮笑肉不笑,跟青楼的生活相比,怎样?当名府夫人的滋味好多了吧?他似乎都不想在她面前掩饰一点儿他的真面目。

好得很!怒气冲冲。

你跟凌威行房没?这个恶心的男人!阴阳怪气的,似乎不等花倩涵回答,他便有了答案。

这也是你该关心的吗?花倩涵冷冷地白了他一眼。

他掰算了一下,自言自语,很久了。

有什么事快说,不然凌夫人会起疑!除了报仇是共同目标外,她真不愿意与这个心口不一的男人有任何瓜葛。

秦鳌提高警惕,四周张望了一下,见没人后,便凑近花倩涵的耳朵。

见他靠过来,她本能地往后退。

秦鳌瞪眼,瞥眼示意。

花倩涵只好乖乖地不动。

秦鳌再次凑近,在她耳根处低语。

她浑身不自在,毛骨悚然。

他讲完后,猥亵地朝着花倩涵的耳朵深深地吹了一口气。

花倩涵怯退三步,微颤,倒吸了一口气。

而秦鳌却轻浮地暗爽花倩涵给出的反应,而后大声地笑着离开。

人面兽心。

她站在那里冷静了一会儿,平复好自己的心情,强颜欢笑。

走上楼。

方如烟并没有动筷,只是静静地看着街上,若有所思。

花倩涵来到她的身边,轻幽,姐姐。

她这才抬头,笑靥绽放,怎么这么久?就肚子不太舒服。

可能是昨晚冻着了?不知该怎么解释。

方如烟拿起羹匙,朝她的碗里就是两大勺,那就吃点翡翠珍珠豆腐吧?清淡些。

花倩涵点点头,低头吃着豆腐。

街上又有马车飞驰而过,花倩涵撇头一看,还是秦鳌。

正阴笑着看了她一眼。

手抖,心慌。

回想起他的话。

报仇……不远了。

眼前的方如烟,如母亲照顾孩子般地待她。

心,愧疚。

真怕伤害到她……低头不语,碗底空了,还在用匙子捣,心不在焉。

没味口了?细心的方如烟发现了。

花倩涵慢了一秒,回答,肚子不舒服,什么都吃不下了?是吗?那我们结账吧?方如烟伸手打算招呼老板。

姐姐,等一下。

花倩涵阻止了她。

怎么了?她悄悄地凑近方如烟,随后,指了指桌上的一大堆的剩菜,一脸可惜的样子,好像太浪费了?大部分的菜都未吃到一半。

果真是个善良的姑娘……方如烟欣喜。

可是……夸她,并不能解决这些问题。

方如烟挑了挑眉,而后让她朝街上看。

那些乞丐?花倩涵一点就通。

老板。

凤凰楼老板立即出现在她们的面前,凌夫人,有何吩咐?命人将这桌的剩菜分给下面的穷人。

是。

夫人真是菩萨心肠!老板衷心地夸奖。

她摆了摆手,谦虚。

随即,老板命人送上上好龙井茶。

这里的老板很懂客人的心思,方如烟喝了一口茶,我们在这儿先消消食,休息片刻。

好。

花倩涵也端起茶,抿了一口,香甘入口,清新自然。

果然是好茶。

在楼上,观望。

凤凰楼老板将饭菜施舍给底下的乞讨者。

争抢的场面,着实令人心寒。

唉!那些乞讨者真是可怜,孤儿寡母、老弱病残的,看了真是令人心疼,有时庆幸自己出身好,可以不用像他们那样苦命,有一餐没一餐的,吃好一顿又要为下一顿焦虑。

方如烟唉声叹气。

店老板说得果真没错,姐姐真是慈悲心肠,处处为穷苦人家着想!眼前的女人,背对阳光,映着光辉,真像是仙人下凡,或许她生来人间,就是为人间谋福。

我们的生活与他们的,真是天壤之别,一天一地,能帮助他们的,我都会尽力而为,就当是为凌家造福!如果,没有花家的血案,花倩涵会真心为这一家的善举所感动……甚至会为他们祈福。

可惜。

做再多的好事也没有用了,赎不了凌威所犯下的罪孽。

姐姐,走吧。

她不想再与方如烟坐在一起,谈论他们家的好,无声无息地改变她的思想。

更令她害怕的是方如烟那善良真切的目光,真怕被她看穿心思,洞察一切。

她怕到最后,她会连报仇的勇气都没有。

她想过,如果方如烟知道了事实的真相,冲出来阻止她,她该怎么办?没有答案。

她也不敢往下想。

一边是亲哥哥,一边是她父亲这一生最爱的女人,更视她如亲人,都不能伤害……怎么办?凌威能娶到这样的女人,真是他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她俩沿街边逛着。

花倩涵搀着方如烟的手。

听小丫头说,这两天大人都是在书房睡的?果然还是被她知道了。

嗯。

花倩涵低声应了一句。

是还不习惯吗?方如烟知道有些话不该问,即使她再喜欢这小妮子,可是没有服侍好大人,她就有责任管。

今天把她叫出来,也是为了这件事儿,在家里,她不方便与花倩涵讲。

嗯。

仍然低声。

说着,来到了一家丝绸店。

凌夫人,您来啦。

老板出门相迎,殷勤。

这位小姐是?老板见花倩涵面生。

凌二夫人。

老板恍然大悟,方才记起,原来面前这位绝色女子就是红遍扬州的京城花魁娘子花倩涵。

有什么新货吗?等等。

老板立即进去拿货,她俩则坐在一旁,继续之前的话题。

其实,我……欲言又止,能否再给我几天时间?虽说她是红楼出身,可一直是洁身自好。

而与颜洛璘的那一次,不是意外,心甘情愿。

她得再拖两天。

必须。

当她还在冥想的时候,方如烟在一旁挑起了绸子。

老板拿出来很多花样儿。

这款深紫色的,倒还不错。

倩涵,过来,来试试这个颜色。

她打断了花倩涵的冥想。

花倩涵木然地站起。

方如烟似忘了之前的严肃话题,拿丝绸在花倩涵身上试着。

来回看着颜色与其肤色,不亦乐乎。

自言自语着,就这款吧。

深褐色这款也不错,很适合大人。

这款,也不错。

方如烟挑的第三款,颜色是暗红的,而且很素,应该不是为了自己挑的,倩涵开口了,姐姐,这款不适合你。

还是这款吧?她拿了一款蓝绸的,递给方如烟。

方如烟笑着摆摆手,那款是给老夫人的。

那你自己呢?还是算了。

姐姐,那这款蓝绸的,就当是我为你买的。

花倩涵把它放到一旁,与另三款要买下的放在一起。

可惜……可惜什么?花倩涵不明白。

双蓉好多天没回来了,不知道她现在过得好不好?以前她最喜欢这种黄色的衣绸。

方如烟睹物思人。

姐姐,我知道现在双蓉应该过得还不错。

凌双蓉现在在彩蝶楼,由颜洛璘照顾着,她应该会乐不思蜀,方如烟的担心是多余的。

是这样吗?花倩涵点点头,她顺手把那款黄色的也放到一边。

这?过会儿,我送过去。

花倩涵说道。

还是不要麻烦了?既然双蓉对我产生了误会,正好借此机会彼此化解吧!方如烟欣慰地笑了。

她们让下人把绸缎放进轿子里,而自己便再逛逛。

方如烟在前走着。

花倩涵幽幽地跟在后。

经过玉器摊,花倩涵扫过一眼,看中一对玉鸳鸯。

而方如烟则在胭脂房里,停留了下来。

摸着那一对儿,花倩涵的脑海中浮现出自己与他缠绵的那一该,红晕浮起,害羞异常。

他一个,我一个。

小姐,这对玉鸳鸯做工精细,质地纯然,颜色自然,世上仅此一对,过了我这家,就再无别家了。

听完这话,花倩涵兴奋,仅此一对。

她好喜欢,老板,这怎么卖?六十两。

倩涵,倩涵。

另一边,方如烟在找她。

花倩涵命身后的下人,去告诉夫人,我马上就来。

是。

正好打发。

能不能再便宜点?花倩涵觉得有些贵,虽然是很合心意。

小姐,世上仅此一对,要不是见你诚心,我早就抬高价格了,不会卖得那么低。

老板。

她真的很想要,我现在很赶,能否四十五两卖给我?这,也太低了吧。

最低五十两,不然你就别打扰我做生意了。

老板倒也干脆。

她顾了一下左右,见下人朝这边过来,也不想与他再讲价格,便拿出五十两递给他。

藏好那一对玉鸳鸯,花倩涵朝着铺子,走了过去。

姐姐。

来到方如烟身边。

刚才去哪儿了?她还挑着,没顾着看花倩涵。

见那边东西好看,去看了一下。

有没有挑中什么?花倩涵咽了一下口水,没有。

那边的东西虽好看,可却没中意的。

这样啊,过来挑挑胭脂吧。

我的胭脂还有很多,不需要了。

怀揣着玉鸳鸯,她心里鼓鼓的。

那就,这个,这个,还有这个,老板,帮我包起来。

方如烟买了很多。

这么多?有些是给蓉儿的。

讲起凌双蓉,方如烟一脸黯然。

姐姐,过会我帮你去看看她,如果能劝着她的话,我一定会把她带回来。

她感激。

那就再买点蜜饯、梅子给她吧,她最爱吃的,如果她不回来,也不必强求了,那丫头的脾气一向是很犟,一时半会儿不会气消,再说,那天她讲了那么冲的话儿,更是难以忘怀。

不行的话,再给她点时间吧,总有一天她会接受你的。

不接受的话,又能怎么样?花倩涵无所谓凌双蓉的态度。

匆匆地买完梅子。

天快暗下来了,你先去看看她吧。

见凌双蓉是假,看某人才是真。

把东西都交给下人,花倩涵坐进轿子。

来到了彩蝶楼门口。

似贵妃出巡,浩浩荡荡,气派十足。

对面红泪居的人都出来看。

哟哟哟,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从青楼飞出去的凤凰花倩涵啊!虽然换了身装扮,可那骨子里流出来的仍旧我们青楼的血呐……哈哈。

英邪的嘴依旧那么毒。

花倩涵不回嘴,英邪依旧不放过她,提着大嗓门,不停地损人。

秦艳苏也惊见花倩涵的出现,抖动着双手,忍不住的激动。

可惜,花倩涵头也不回地进了彩蝶楼,独留了一个背影给他们。

妈妈,你看,这没良心的。

英邪落井下石,真是白对她好了!你有对她好吗?下人们也手拿丝绸等物,尾随着花倩涵进了彩蝶楼。

见花倩涵如此冷淡,秦艳苏气得命人搀扶着回了红泪居。

而她则从怀里掏出三张千两的银票,那是自己出门前,凌威让她添购衣物用的。

递给下人,去红泪居,交给秦妈妈。

告诉她,这是我的一片心意。

是。

就算是报答她之前的恩惠了。

她坐在彩蝶楼的大厅,众人的目光都被她吸引而去。

柳影见她太招摇,马上上前去。

凌夫人,这边请。

别扭的称呼。

引到楼上的隐缃阁。

楼下这才恢复正常,他们的视线也才转回到身边的女伴身上。

坐下。

刚刚被派去红泪居的下人,回来了。

秦妈妈有说什么没?没有。

她心里有一点小失落。

柳影在一旁看着眼前这个善变无常的女人,她的确是全女人的公敌,那一颦一笑,都牵动着别人的心,勾着别人的魂。

花倩涵伸手拿出绢布擦汗,那对玉鸳鸯却不小心掉了出来。

她慌忙地捡起,揣进怀里。

柳影见她对那玉鸳鸯如此紧张,忍不住又探出头,好奇看了一眼,果然很别致。

小声嘀咕。

花倩涵回头,见柳影探头张望,还念念有词,便冷冷地瞪了她一眼。

柳影自讨没趣,只好收回好奇心。

那……花倩涵刚想开口,却被她挡了回去,那个,我们老板不在,凌二夫人不知有何事相找?没……没事的话,请回吧,毕竟官夫人出现在这里,不雅,会影响我们的生意,也有辱凌夫人的名声。

话再一次未出口,便活生生地给吞了回去。

其实柳影并不是看不惯她,只是不自觉地就会说出这样气人的话儿。

请……请回,不送,下……花倩涵不语,依旧冷冷地瞪着她,她的话声越来越低,越来越轻。

戛然而止。

请让我把话说完。

花倩涵有点火了,板下了脸。

请、请说。

柳影咽了口水,才惊觉自己似乎过了头。

我今天来,不是为了找颜老板的,而是为了凌小姐。

请你不要自以为就是当然。

噢,瞧我这记性,差点忘了,凌家大小姐还光顾着我们的小店呢!针对花倩涵的上一句话,损意十足。

那她在吗?我有事找她。

不在。

回答得倒是干脆利落。

请问她去哪了?不知道。

每天这边进进出出的人那么多,我可不会一一去询问他们的去处,这点凌二夫人不应当不知道吧,毕竟也是呆过这边的人呐!没那么快就忘本吧?她依旧故意。

你?花倩涵没有回口,反倒是她身边的下人看不过去了,上前打算破口开骂。

花倩涵摆摆手,让他退下。

那她什么时候会回来?一时半会儿,应该回不来吧?存心的。

话音刚落,门外就传来熟悉的两个声音。

那里真好玩!只可惜玩不够呀!明天再去吧?哈哈……是凌双蓉的声音。

嗯。

下次还会有机会的。

他俩一前一后地进入彩蝶楼,可话题仍然继续着,旁若无人,亲密无间,任谁见到都会对他俩的关系产生怀疑,一男一女一同去山边玩,实在可疑。

她紧紧地捏着胸口的那一对玉鸳鸯,双蓉。

凌双蓉抬起头,见花倩涵站在栏边,等着她。

你来做什么?她瞥眼看了看颜洛璘的反应,他的眼睛直愣愣地盯着花倩涵,一动不动,她的态度恶劣起来。

花倩涵早就猜出了她的心思,我是来找你的。

她突然松了一口气,什么事?花倩涵无意地看了他一眼,四眼交汇,炽热,但眼神马上转到凌双蓉的身上,我是来劝你回去的。

哼,省省吧你!她白了花倩涵一眼,有你在,我是不可能回去的,除非你离开。

再次成为众人的焦点,花倩涵尴尬万分,一时语塞。

颜洛璘一把抓起凌双蓉的手,我不准你这么跟倩涵说话。

倩涵?叫得还真亲热,你别忘了她现在可是我爹的小妾,我的二娘。

可是他的手仍未松开,紧紧地拽着。

凌双蓉怒不可遏地甩开他的手,好,真好!这是你第三次为了她,这样对我!她一直记得。

在别人的惊愕中,她走上楼,直直地从花倩涵面前走过,视她为空气般。

花倩涵眼疾手快地抓过她的衣袖。

干什么?告诉你,有你这贱人在,我是不可能回去的。

颜洛璘在底下,怒火冲天,只想冲上去,扇她两巴掌。

花倩涵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不理会凌双蓉之前的恶言恶语,幽静地说,你不回去可以,但这些东西,是……我不要,你带回去吧,不然我就拿去扔掉,碍人眼!花倩涵依旧不理会,冷冷地笑了一声,像是在自嘲,有点凄凉,是吗,它们居然碍着你的眼了?那么,你可以把桌上的这些拿去扔掉,反正这些东西都不是我买的,只是替你娘带过来而已!我送到了,怎么处理那就是你的事情了!反将一军。

说完,花倩涵便走下楼,在颜洛璘面前顿了顿,只给了他一个笑容,没跟他说上一句话儿便离开了。

她发觉自上次一别,他仍是那样的有魅力,只是微瘦了一点。

怀中的玉鸳鸯还是没有鼓起勇气塞进他手里。

至少见到他了。

颜洛璘忘着她的背影,陷入了对她的回忆中……那一次,是真的吗?真的是她心甘情愿的吗?她不会怪他吧?他好想趁她清醒,理智时,问问她。

回过神来,那轿子已经走远……一匹马从轿边飞驰而过。

花碧谦回来了。

回到花府。

云籽一听到夫君回来了,立马顶着身怀六甲的肚子,出门相迎。

她几乎是飞奔到他的怀里。

异常兴奋。

躺在他怀里,安全、温暖,我好想你。

相较于云籽的热情,花碧谦显得木然万分。

怎么了?没事。

依旧不想告诉她,甚至于他马上找到秦鳌,确认一切事情。

虽然之前与秦鳌在苏州城碰过面,可他的话如今却已点燃花碧谦的疑惑。

我已经去参加过了姐姐的喜宴了,很热闹,很气派!她故意这么说。

一听到这个,他真想捶胸顿足,可是在云籽面前,不可以这么做,会引起怀疑,他轻咬了自己的唇,控制情绪,是吗?我真为她高兴,能嫁一个这么好的夫家。

好?他还真是瞧不出来,哪一点好,他真的怕花倩涵成了这事情的牺牲品。

她突然松开了他,噢,对不起,我忘了,你出远这么久了,肯定很累了,快进去休息吧!我命下人帮你准备水,好好洗洗吧。

他的思绪早己飞到外面,事情突然变得极端起来,我有事要出门一下。

又要出去?云籽的心凉了一半。

他转身离开。

哎哟!云籽突然捂住了肚子,冒着凉汗,浑身发抖。

花碧谦担心地转过身,飞奔到云籽身旁,扶住她,怎么了,哪里不舒服?肚子好像有些疼。

好凑巧。

是吗?不会是要生了?他开始手足无措起来,算了算日子,不会啊,才七个月,不会是个七星子吧?他头顶冒汗,赶紧抱起妻子,走向房间,并大叫截刚,让他请大夫。

经大夫诊治,云籽没有什么大碍,只是一时心急,动了胎气,还特地交代,最好让花碧谦待在自己的妻子身边,照顾她。

截刚随大夫取药,送走大夫。

花碧谦坐在床边,抓着云籽的手,等着她醒来。

满脸的担心,可惜多疑的她现在见不到。

不一会儿,她醒了。

你怎么还没走?她赌气。

都是要当娘的人了,怎么还这么孩子气?别太累着自己,害我还真以为是七星子降临我家了呢!听到花碧谦这种口气,云籽担心地去摸自己的肚子,还隆起,还好!他没事儿!现在知道担心了吧?之前还不好好地照顾自己?他刮了一下她的鼻子。

谁叫你都不在我身边?她噘起了小嘴。

他俩的关系在不知不觉中发生变化……只是他们都被身边的事情牵拌住,根本就没有发觉。

那好,等你身体好了,我再出门。

他压抑住自己那迫切的心情。

‘倩涵,委屈你了,再等我几天。

我一定会搞清楚事情的真相。

’真的?她还是怀疑。

花碧谦点点头。

之前出的那一趟远门,除了与秦鳌见面外,转变了方向,还真的让他查到了一些东西。

找到了许多他父亲的旧识,他们要不因为当初花烨被抄家的事,辞官隐居,要不倒戈相向,成为凌威的心腹。

原先秦鳌不都让他接触这些人,说是怕暴露他的身份,会招来杀身之祸。

皇天不负有心人,他终于找到隐居在九华山、他父亲的部下尹德海。

尹德海告诉他,当初要不是花烨要他出外办事,他可能也会死在花府。

当年,办完事,他正打算回花府,可是在途中,便听说了花家被灭门的消息,而当时官府查的又紧,他只好避避风头。

一个月后,当他来到花府时,已经空空荡荡,那里已经成了废居。

他打听过,可是官府统一口径说花府已全府被抄,可惜连任何花府中人的尸体都无法见到,更无法确认。

他根本不知道花碧谦还活着,直到见到,确认后才相信。

是秦鳌救了你?花碧谦看到他的眼中有一丝的惊恐。

是。

我真的不敢相信,花府居然还有人活着!尹德海突然转变,异常激动,大人,您看到了吗,少爷还活着。

在他家的偏房里设着一个无字的牌位,尹德海说那是祭奠花烨的,只鸡絮酒,希望大人在下面过得好一点!花碧谦上了香,跪下,拜了拜,爹,我一定会为您报仇雪恨的。

花府被灭的时候,他还是爱钻在奶妈怀里的娃儿,什么都不懂。

想当年,我还抱过你呢?没想到一下子那么大了。

他大笑,却又隐隐地紧张,甚至于是害怕?花碧谦怀疑是自己的感觉出了问题,多疑了。

秦二哥现在还好吗?唠起了家常。

嗯。

义父他很好。

他退隐了吗?没有。

现在是武林的巨头,他总说老了该退了,可惜这江湖现在还少不了他。

是吗?没想到他现在居然有如此作为!以前真是瞎眼,看错人了。

他漫不经心,冷笑。

听得出来,话中并没有想要夸奖的意思。

花碧谦没有在意,没有义父,也就没有我们兄妹俩的今天,说不定,就死在了当年那场灾祸中。

你妹妹?是啊,倩涵,现在也十七了。

尹伯也应该抱过她吧?说来,我妹也是那年出生的。

尹德海表情诧异,当年我离开花府时,夫人并未怀有身孕啊?你何来的妹妹?晴天霹雳,尹伯不会记错吧?当年的事情,我可是记得一清二楚,别以为我年纪大了,脑子不好使了。

我和妹妹都是义父在出事当天救出来的。

其实对于当年的事情,花碧谦毫无印象,多年来,都是秦鳌不停地在灌输他复仇的思想。

难道一直是秦鳌在误导他?我想这件事,尹伯您与我义父,你们俩中应有一个在说假话,所以让我亲手去查清真相。

花碧谦直接进正题,其实我今天来,也就是想来询问当年的事。

你是自己打听到我的?他点了点头。

花碧谦偷偷地进入了户部,找到了当年跟随他父亲的那些亲信的资料,查到有三人也死在了那次的灾祸中,只有一人失踪。

尹德海,生死未卜,江浙人士,曾在九华山一带救过花烨一命,后被花烨纳入挥下。

就只凭这些信息,他便在这一带寻找,直至发现隐德居的牌匾,便猜出了七八分。

隐德居,其实意为尹德海隐居于此,说真的,这牌匾还真是招摇,难道他不怕被抓?我是这两年才安顿下来的,前几年朝廷还查得紧,我东躲西藏,无处安身,凌威辞官后,这事的风波才过去,我这才打算长住于此,不再奔波,毕竟年纪也大了!原来是这样,那我父亲有没有跟你说过当年凌威要造反的事?这个?他似乎有难言之隐。

有什么顾虑吗?沉思默想,眼珠子盯了一眼花碧谦,便往左上角斜去。

这倒没有,只是过去了十多年,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

容我想想,容我想想,容我想想……可花碧谦仍沉浸于之前那个倩涵或许不是自己亲妹妹的打击中……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么秦鳌是何居心?好。

只要他肯说,多等一会儿也无所谓,十七年也就这样过来了。

说完,尹德海转头回了房。

花碧谦一个人在茶厅,左右看看,这个房子的布局真是别出心裁,木质的结构,纯自然的摆设精品,木质的茶杯,未炒的茶叶,泡上露珠,清新、甘甜,看得出来尹德海是位很会享受生活的人。

呯呯……内屋传来翻箱捣柜的声音。

花碧谦不放心,怀疑有事儿发生,起身打算查看。

拉起门帘。

尹德海却手持上了锁的红木篆花箱,若无其事地走了出来。

花碧谦摸了摸大银锁,皱起了眉,这个?这是我这一辈子的秘密……你想知道的,统统都在里面,至于钥匙,我再找找,年纪大了,一时想不起放在哪里了,明日再给你吧?花碧谦从尹德海手中接过,好重,似有千金,抱着,但仍迫不及待地想打开看。

现天色已暗,早点休息,明日再研究不迟。

尹德海便指了指茶厅的另一边,另一间厢房,今晚你就住那儿吧!他看似满脸心事儿。

花碧谦心想那是他的私事,便不打算过问,紧紧地抱着木箱,便去了厢房。

毫无预照。

他将木箱抱在怀里,累得沉沉地睡去……一早,伸手,本能地确认了一下木箱的存在。

安心。

继续睡去。

过了半个时辰,终于彻底醒来……将木箱藏至床底。

外面无一丝动静,他安静地走出茶厅,在院子里伸了个懒腰,吸了新鲜的空气,清醒万分,而后走到水池旁,洗了一把脸。

尹德海似还在梦里。

花碧谦不好打扰,只好干坐在茶厅等他醒来。

日上三竿,肚子也开始抗议,他感觉事有蹊跷,难道尹德海一早就出门了?他马上拉开门帘。

惊恐,后退三步。

地上的血流了一滩,尹德海割腕自尽了,脸已呈现出青绿色,那只血已流尽的手里还紧握着。

原来,昨天找不到钥匙是假,是为拖延时间,为什么要这么做?他打了个冷颤,便走到尸体旁,用手用力地掰开尹德海那只冰冷的手,尹德海已全身僵硬,毫无温度,应该是昨晚便已自尽而亡。

那是一把银质的钥匙。

花碧谦从他手中拿起,紧紧地拽着,晃悠着身体,来到另一间厢房,从床底拿出他藏着的木箱。

颤抖着双手,打开了尘封了近十七年的秘密。

里面有近百两的黄金,上面平放着一封信。

花大人启。

看来这一封信是写给花碧谦那已入土的爹花烨的。

大人:德海对不起您!我知道这封信您已经看不到了,但他朝,如有后人来调查此事,我定会俱实相告。

要不是我听信别人的花言巧语,一时贪念起,花府中人也不会在一夜之间惨遭灭口,一个不留。

出事前几天,凌威托人交给小人一封信和百两黄金,让我把信藏在您的书房之中,我原不知何意,只想单纯地求财、逍遥。

直到花府被抄,官府宣称搜到了大人的谋反证据,我这才把那东西与谋乱的证据联系在一起。

这十几年来,我夜夜不能安眠,良心受到上天的谴责,不仅因为花府那上百条的人命,还因为秦鳌,放信的那晚,被他意外撞见。

战战兢兢地躲着秦鳌,怕被他当面戳穿,可是出乎我的意料,他并未去告发我,替大人您平反。

我始终搞不明白秦鳌的意图为何,但此人阴险,心机甚重,若有为花府平反之人,应小心此人。

躲着官府的追缉,整整过了那么多年,忍辱偷生,只为遇到为花府平反之人。

待一切明了后,以死谢罪,到下面赎罪,伺候您。

那一切都是凌威的阴谋,将这秘密记于此信中,待有心人开启。

谢扣。

尹德海绝笔花碧谦又再次回到了那个房间。

地上的血,未干。

床人的人,已殆。

手上的那封信告诉他,床上躺的那个人,跟当年自己家的血案脱不了关系,甚至他也是杀人凶手之一。

但看着那具冷冰冰的尸体,花碧谦落下了男儿之泪,他恨不了尹德海,十七年的逃躲生涯,今朝了了。

可惜,花碧谦还有很多事情弄清楚,他不希望尹德海就这样死去,啊……啊……费力咆哮,如雷。

他用力地捶打自己的胸口,以发泻心中的闷气。

手中的信被捏皱了。

真相待明了……九华山脚。

有一座无名墓碑。

其实,埋葬于此的人,就是隐德居的主人。

花碧谦带走了那封信,而那一箱黄金,则与尹德海共眠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