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九,晚。
晚饭时间。
花倩涵走出房间,到了大厅。
餐桌上多了一双筷子。
姐姐,今天有客人吗?花倩涵询问正在摆菜的方如烟。
方如烟把文思豆腐汤放在桌子的最中央,然后又扭头去拿其他菜,没有客人。
那怎么多了一双筷子?是老夫人。
她今天居然出了灵堂,说要同我们一起吃饭。
方如烟满脸惊奇。
花倩涵苦涩地笑了笑,那是用她五雷轰顶的誓言换来的,命的誓言,那很好啊!冬冬青、炒素鳝、素蟹粉……这些素菜一个一个上了桌。
好是好,可是还差两个。
方如烟的神色又黯淡了下去,如果蓉儿跟茹儿也在,那么,我们一家就都到齐了。
花倩涵的眼珠子转了转,脑中没有茹儿这个人的印象,茹儿是谁?方如烟手中的菜盘,滑了一下,差点掉了下来,不说这些事了,帮我一下。
花倩涵从到她身边,与她一起摆起了菜。
蓉儿还没回来吗?身后转来老夫人的声音。
方如烟赶忙放下手中的活儿,走过去搀扶,是的,娘。
我们这一家还真是不安生。
老夫人在上位坐下,如果能一家好好的团聚就好了。
‘我想,过了明晚,你们是一辈子都团聚不了了,就好像我们家一样。
’花倩涵的脑中划过这么一个想法。
哈哈哈……凌威大笑着,从内堂出来,娘,您今天能同我们一起吃饭,那真是太好了。
他笑着瞧了她一眼。
吃饭,吃饭。
方如烟不停地往其他三人的碗里夹菜。
花倩涵吃着碗里的菜,往嘴里扒了两口饭,嚼都未嚼,便咽了下去。
食之无味。
吃了碗,她再也吃不下去了。
你怎么不吃了?是菜不对胃口吗?老夫人突然关心起她了。
凌威与方如烟停下筷子,怔了怔。
花倩涵为了不引起他们的怀疑,又端起了碗,没,今天的菜太合我的胃口了,我只是在想该吃哪道菜?哽咽,表情不太自然。
那好,多吃一点。
老夫人吃了一口饭,又喝了一口汤,比我在灵堂里吃的有滋味多了,你说是不是,倩涵?灵堂?我,花倩涵今天当着凌家各列祖列宗的面发誓,我入凌府不是为了伤害里面的任何一个人,否则,我将,我将……你将什么?老夫人咄咄逼人。
我将遭五雷轰顶!无力地放下右手。
她假装自然,去夹面前的菜,可一股恶心感却浮上来,让她又放下了原本夹起的菜。
一点都塞不下去了。
花倩涵放下碗筷,对不起,我吃饱了,可能刚刚在书房的时候,点心吃多了?是啊,刚刚那个油糕,你吃了好多。
凌威笑着说。
花倩涵想起刚刚的窘样儿,掩着嘴笑了起来。
方如烟抬起头,无力地看了看他与花倩涵,继续吃着,心中却有点吃味儿。
那我先回房了。
倩涵,过会儿,我去找你下棋。
花倩涵点点头,离开。
花碧谦也在彩蝶楼住了下来,地字一号房,与天字一号,彼领而居。
这段时间,他早出晚归,日日追查秦鳌的消息,可是那秦鳌像是失踪了一样,无声无息的。
再不找到他,一切就都来不及了。
陈福破窗而入。
颜洛璘正在房中。
查到什么了秦鳌的行踪没有?暂时还没。
陈福老实以报。
那为什么回来?严福从京城传来消息,是老爷有事通知少爷。
什么事?陈福四周瞧了瞧,没人,他凑近颜洛璘,是这样的,二皇子要成婚了,老爷想要少爷回京,帮忙准备。
这有我什么事?对于他而言,其他的,都不重要了。
少爷一向跟二皇子关系要好,老爷说了,他成婚的对象,也是你介绍的。
什么?他还是想不透,我介绍的,开玩笑吧,我都没回京城?是谁?全语慧。
什么?语慧要同我二哥成婚!骇人听闻,他们俩怎么凑在一起了?这……我也不知道。
天呐。
真是要把我搞疯了。
他用力地抓耳挠腮,想不通,什么时候?婚事定在下月十五。
那还有一整月,你先回去告诉老爷,下月我还会带他儿媳一同去参加我二哥的婚礼,不过你要速去速回,别忘了我的事情!是。
少爷。
陈福一溜烟的工夫,就没人影了。
没想到,到现在这种时候,还有好事发生。
倩涵,你我的好事,又是在什么时候呢?花碧谦打听不到秦鳌的一点消息,急疯了。
在扬州城里,漫无目标的寻找。
累了。
管不住自己的脚,回到了自己的家门口。
大门敞开,他叹了一口气,抬脚进屋。
忽而,他见云籽端着饭菜,神色紧张,四周张望,大腹便便地向后厢房走去,他马上躲至一旁,不让她发现。
轻步地跟着她。
‘后厢房住了谁?’花碧谦的脑子一转,马上联想到了秦鳌。
咚咚……谁?的确是秦鳌的声音。
见云籽端着饭菜,进屋后,花碧谦轻声地躲藏在窗子底下,偷听他们的谈话。
义父,碧谦还没回来。
是吗?快了,我相信明后天就会回来了,而且不会再离开你了。
真的?云籽难掩愉悦的心情。
明天我有事要出去,不用帮我准备饭菜了。
好。
云籽端上空盘子,出了房门。
花碧谦飞身上了屋顶,不让云籽发现他。
他观察着秦鳌的一举一动。
秦鳌小心翼翼地用银针试了试饭菜里有没有毒,见其未变色,便放心地、大口地吃起了饭。
花碧谦这才知道,秦鳌在他面前一直掩饰得很好,其实他是一个多疑的人,连自己的义子与媳妇也不曾相信过。
吃完后,他便从花府的后门,驱马车离开。
花碧谦藏身马车下,跟着离开。
马车在凌府的右侧停下,对面是茶铺。
秦鳌将马栓在木桩上,然后钻进了马车内。
花碧谦为了不引起他的怀疑,在他栓马的那一刻,疾步进了茶铺,要了一杯茶,坐在一个不醒目的角落,透过窗子,观察着秦鳌的一举一动。
进入暗夜。
茶铺的生意也越来越少,花碧谦只好佯装离开,躲在茶铺的帘子后。
夜深人静。
秦鳌终于有了动静。
他从马车内钻了出来,已换上了一身夜行衣。
见四周没人,他飞身上树,眼中看着凌府的一举一动。
然后纵身一跃,进入了凌府。
一片暗漆,不过,对于进入凌家大宅已有数十次的秦鳌来说,仍可以轻松地找到花倩涵所居住的房间。
花碧谦紧随其后,想探清秦鳌的目的。
有个房间的灯刚暗下。
黑糊糊的一片,突然那间房间的灯,又亮起。
门开了,秦鳌只身进入。
花碧谦在廊间的柱子后,见到了开门的花倩涵。
多日不见,虽消瘦,但绝色面容未减半分。
她的脸上明显带有一丝的倦意,见到秦鳌后,更多了一份怒意。
轻合上门。
花碧谦的耳朵紧贴在窗子上,细细地听着里面的动静。
一进屋,秦鳌便对花倩涵动手动脚的,十分地轻薄。
请自重,不然我就喊人了。
凌威才刚走没多久。
她语气淡然,神态自若,那股气焰足以令对方感到害怕。
他这才松手。
这么晚了,有什么事?没有忘了我前段时间对你说的话吧?没有。
那就好。
明日动手一定要果断,千万不要犹豫,否则,你的性命也会不保!花倩涵笑出了声,什么时候你也关心起别人的生死?我始终不明白你的意图是什么?她年纪虽轻,可阅人无数,当她第一次见到秦鳌时,便已认定他不是个好人,可是花碧谦却偏偏告诉她,那人是她的义父。
这个你不需要管。
我告诉你,要不是为了花家的深仇大恨,我也不会受制于你,希望过了明日,你也不要纠缠于我。
从此,你与我们花家再无瓜葛!说实在的,你还真是伟大,为了花家,为了花碧谦,为了云籽,你还真是甘愿牺牲你自己!借用你的话,这个不需要你管!你说,你为什么会如此讨厌我,像花碧谦那样对我百依百顺的,不是很好吗?他斜着双眼,阴笑着。
那是他一时眼瞎,才没有看清你的真面目。
其实你根本不是什么大侠,全是浪得虚名。
我不知道你的目的何在,但凭直觉,我感觉得出,说是为了兄弟情谊帮我们复仇,实是达到你自己的目的。
你的直觉还真是准!不过我的目的,相信过了明天,你就会知道了。
他小步走到花倩涵的身边,拍了拍她的肩,一阵迷雾从他的袖口射出,睡个好觉!然后,离开。
花倩涵的脑子突然像是被人袭击一样,不受自己的控制。
之前的记忆全部消失。
脑海中只印出一个人的头像,秦鳌。
是的,义父。
花碧谦还守在门外,直到里屋的灯,熄了。
颜洛璘在房间里,辗转,来回走动,根本没有睡意。
房外的景象,仍是热闹不凡,姑娘们还在忙活儿,众多客人还沉浸在纸醉金迷的享受中……吱呀!久盼的窗外终于有了动静。
他打开窗,严福跳了进来。
少爷。
你终于回来了!事情查得怎么样了?严福从身后掏出一叠纸张,递给他。
这是什么?回少爷的话儿,这些乃是记录当年花烨密谋造反的罪证和证人的供词,还有当年的涉案人员名单。
是吗?这是我用二皇子的名义,从宫里带出来的。
严福还汇报了一些重要消息,少爷要我调查的花小姐身世,我也有点眉目了。
我查出当年照顾花少爷的奶娘,在出事前几天,下乡省亲,所以幸免于难!她现在依旧在大官家当奶娘,从她口中,我得知,出事时,花夫人并未怀有身孕,所以花小姐并不是花府千金!花碧谦所查到的,果真是真的。
还有,秦鳌当年其实与花烨的关系并不好,他常年在外惹事生非,花烨身为朝廷命官,为人公正严明,所以好几次亲手将他送进牢房,而每次从牢房中带他出来的人,都是凌威。
听了严福的说辞,颜洛璘更加地混乱,那秦鳌要帮花碧谦报仇、杀凌威的动机何在。
他急急忙忙地翻阅起那一叠资料。
严福不忍看到自己的少爷如此辛苦,便接过一半的资料,看了起来,少爷,我帮你一起看吧?颜洛璘抬起头,看着严福,谢谢。
少爷客气了,是老爷的吩咐,让我们好好地照顾少爷。
他想起自己许久未进京,去看自己的父亲大人,老爷怎么样?老爷一直很挂念少爷。
他身边那么多的子女,怎么还可能会挂记着我。
少爷,那是真的。
我去二皇子那儿时,二皇子说的,说老爷常常望着夫人的画像,自言自语,但言语间,都是对少爷的爱。
颜洛璘的心中那条早已干涸的那条亲情河,流过一点暖泉……如果说他母亲没有因为父亲的关系,死去,可能他与父亲的关系就不会如此生硬。
他摇晃了自己的脑袋,暂时先将亲情放置一边,还是先看这些案卷,看看能查到点什么吧?是。
两人便研究起案纸来。
当年花烨在宫的记录竟是寻尸未果?难道当年凌威并未将花烨的尸体交给朝廷?颜洛璘不明白凌威的用意何在。
少爷,你看,当年抓捕的嫌犯只有三名,如果说想要密谋造反,这个数也太少了!这个案情的疑点太多,当年未查清,就结了案!果然是含冤甚深、草菅人命呐!颜洛璘看了直摇头。
我想,要不是当年有大官将这案情压下,如果老爷彻查此事,定会揪出不少的嫌疑人,可能花大人的嫌疑也就清了。
他就这样的成了别人的刀下魂,花大人也一定不知道这事已成为别人利用花碧谦的理由。
颜洛璘的分析十分精辟。
这时,窗外又有了声音。
少爷,是我。
颜洛璘放下案纸,打开窗门。
陈福一跃而进。
少爷,原来这几天秦鳌一直藏匿于花府。
花碧谦呢?在我的观察看来,他并不知情,全是他的夫人帮助秦鳌所致。
花公子一直贴身地紧跟在秦鳌身后,他俩同时进入了凌府。
是这样啊!我觉得有什么事情,你还是直接问我比较好,毕竟大家都是在一条船上的人!大门开启,传来花碧谦的声音。
花兄误会了。
颜洛璘迎了上去解释。
我知道。
花碧谦摆摆手,我的意思是,陈福监视秦鳌的距离远很多,有什么想知道的,直接问我比较快。
颜洛璘放宽了心,大笑。
我觉得,还是让陈福盯着凌府的一举一动,特别是倩涵的行动比较好!言之有理。
陈福,按花公子说的做,时刻紧盯着花小姐的一举一动!是。
陈福一闪无踪。
花兄,坐下来说。
我很怕明天倩涵就会行动。
什么意思?我听秦鳌的意思,是让倩涵明日就行动。
可是我们至今还不清楚秦鳌的动机是什么?他到底想做什么?我们现在根本不能堂而皇之地进入凌府,凌府管教森严,除非像今天一样,等到夜深人静时,否则,定会被发现!明晚?恐怕已经来不及了!我今天也是跟着秦鳌进入凌府,如果不是这样,我怕早已在凌府被捉。
我们根本就不熟悉里面的情况!凌威虽然是你的杀父仇人,可是他却不是倩涵的,我必须想办法阻止她!你……据我调查所知,当日尹德海所对你说的一切,都是真的,倩涵根本就不是你的妹妹。
那她的身份是?还未得知。
不过我们还知道,原来你义父秦鳌与你父亲的关系并不好,你父亲好几次将躲在你家的秦鳌抓入牢房,大义灭亲。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花碧谦的脑子全乱了。
我也不清楚。
他们像是走进了一个死胡同,一切,都似乎与之前的事情无关联。
这个是?花碧谦拿起桌上的案纸,问道。
当初那件谋反案的卷宗。
花碧谦仔细地端详着眼前的男人,你果然不简单!连朝中的东西也可轻而易举地拿也来,我真是越来越好奇你的身份!没有什么可好奇的!我的身份或许并不像你想像的那么高贵……他轻描淡写地略过,举起手中的案纸,在花碧谦的面前,晃了晃,还是这个比较重要。
你说的对,只要你不是来害我们的,我就会相信你!当然。
我所做的这一切,为的是我一生的挚爱。
听他这么讲,花碧谦也就放心了。
三个人埋头苦寻线索。
对了,当年的事发生时,你是否在现场?当年,我四岁。
我对那时的印象很模糊很模糊,我仔细去想,头就会莫名地疼起来。
原来是这样。
想走捷径,可惜走不成。
他们又陷入了苦寻中。
案纸是看完一张又一张,线索是越来越少。
少爷,你看这里!严福似乎发现了什么。
颜洛璘与花碧谦一同把头凑了过去看着严福手指的地方。
这里。
于花府搜出谋乱计划一张,名单一份,证据确凿……他俩不解地看着严福。
严福从底下又抽出一张,你们看,这张是名单,除了花大人与另两位大人之外,其余之人全不是朝廷中人,而且涉案的另两位大人,据我所知,乃六品县官,而且在百姓中,口碑极差,根本成不了什么气候,试想如果想要谋反,必定经过深谋远虑,所涉及的人员,也必定是官第及身,权倾朝野,在百姓中有一定的威信,才可号召大家。
颜洛璘点了点头,严福在皇宫里待了十余年,对朝中的事情了解得不能说通透,但也知道了七八分。
严福又拿出了一份,你们看,这两张如果说是当年要谋反所用,那么它们应该出于同一种纸种,可是,在烛光下对比,你们可以明显地分辨出,这两张纸的纹路、颜色、厚薄度都不同。
花碧谦从严福手中拿过这两张纸,对比了一下,我真想进宫,告诉那个昏庸的皇帝,我爹乃是被人陷害的。
我想当今的皇上也不曾想自己被最器重的大臣所骗了。
颜洛璘不留痕迹地替皇帝说情。
凌威!花碧谦对凌威的恨,更甚之。
还有秦鳌。
颜洛璘补充道。
花碧谦恶狠狠地捏紧拳头,手上的纸都被捏皱了。
我现在更担心倩涵。
夹在这两只老虎中间,我怕会有什么意外?颜洛璘心心念念的都是她。
我对不起她。
如果不是当初我与云籽发生那件事,现在找凌威复仇的人是我,而不是她,她也不会躲着我……让秦鳌利用了,也不自知。
全是我的错!花碧谦对她十分地抱歉,明明是局外人,却被她牵扯了进来。
是啊,想想当初,如果你不把她拉进来,我相信加以时日,她一定会被我感动。
花碧谦面色愧疚,不知该如何是好?我说笑的,这种事情既然发生了,就是冥冥之中的安排,命中注定的。
颜洛璘安慰他。
秦鳌为什么要这么做,明天我一定要找他问个清楚!不用明天,就是今天了!颜洛璘指了指外面,窗子的缝隙,透进一丝的光亮。
颜洛璘走上前,推开窗子,天几近明亮。
卯时,离真相,真的不远了?不过,花兄,你现在还想杀凌威报仇雪恨吗?是。
我要为花府里上上下下上百条人命复仇。
如果真是这样,你杀凌威能解你心头之恨吗?颜洛璘注视着他。
是。
就算真是这样,花大人的声誉就能回来吗,花大人能再次死而复生吗?可是,我因为凌威成了孤儿……悲伤……沉默……五月初十。
早。
他们几个一夜未睡,脸上没有一丝倦容,有的只是想弄清真相的那股力量。
我们三个分头行事吧?颜洛璘提议。
好的。
现在,花兄与严福一起去拦截秦鳌,我去凌府于陈福会合,带出花倩涵,保她安全,到时,我们仍在这里相会。
好,一言为定。
说完,他们分头离开。
一大早的,凌双蓉从房间里出来,就见颜洛璘行色匆匆地离开,好奇心作祟,凌双蓉紧跟其后。
之前就与花碧谦神神秘秘地商量来着,不知有什么事?他发现颜洛璘走的这条路是通往她家的。
他去我家做什么?凌双蓉猜不到他的目的是什么。
可是到了凌府附近,他却没有进去,而是与一个陌生人碰了面,在凌府对面的茶铺坐了下来。
这时,颜洛璘的目光正往凌双蓉那边看去。
凌双蓉紧张地走到身边的面具摊上,随手拿了一个面具掩面,应该没发现我吧?小姐,这面具……她两话不说,从怀掏出了一锭银子递给小贩。
当她拿下面具,往茶铺那里看时,却发现,颜洛璘失去了踪影!人哪去了?凌双蓉四处张望,始终未发现颜洛璘与那人的行迹,她跑到大街中央,四周的行人,都是陌生的面孔,依旧是找不到。
她只好沿着她家的四周,小心翼翼地寻找。
另一边,花碧谦与严福火速回到花府。
截刚一见主人回来,立马相迎。
少爷,你怎么回来了?这位是?截刚见花碧谦身边的男人很是陌生,第一次见。
严福。
原来是严大爷。
严福的表情丝毫没有变化,只顾做着自己的任务,没有理截刚的殷勤。
我立马去通知夫人。
他跑向后厅。
严福随着花碧谦来到花府的后厢房,带到其中一间门中,这间就是他最近居住的。
住手。
严福正要一脚踹进去,却被云籽喊住。
他们顺着声音处看去,截刚扶着云籽,缓缓地走来,那肚子大的似要冲破。
谦,你回来啦!云籽看到花碧谦面色铁青,就热情地想化解他在外所受的怨气。
花碧谦回转过神,让严福回到刚才的动作。
严福抬起脚,一脚踹了进去。
花碧谦与严福迅速进屋,屋子内空无一人。
谦,怎么了?这屋子没住人啊?花碧谦走到门口,与云籽一门槛而隔,是吗?他拿手轻轻地在窗台上一摸。
一尘不染。
我记得这后厢已空置已久,很久都没有人打扫,可你看看我手上毫无尘土,难道最近不是有人住在这吗?这个、这个!云籽支吾其词,不知该如何掩饰,那是、那是因为……秦鳌到底去哪了?花碧谦的火气上来了。
云籽知道无法隐瞒,只好俱实以告,他天未亮就离开了……那他去哪了?严福问得很快!云籽低下去,我不知道。
花碧谦看着云籽,无可奈何,只好对着严福说,我们走吧,出去看看!云籽见花碧谦又要离去,赶忙上前,拉住他的袖角。
周边的严福与截刚看到此景,只好借故,暂时离开。
花公子,我在大厅等你!谦,你到底忙于何事?云籽,为何我上次问你是否见过义父时,你要撒谎骗我?对不起,那是义父吩咐的。
你何时与他的关系这样的亲密?他质问。
谦,你不要误会!她急切地向花碧谦解释,是义父说,只要我说他没来家里,你就会快些回家,不会再在外面跑荡……也算是用心良苦。
云籽略感委屈,转个身,轻身地啜泣。
花碧谦见此景,知道自己怪错了她。
他静静地走到她身上,拥住她,双手环住她的脖子。
云籽怔住了,突然停止了哭泣。
背后传来的温度,令她心跳不已。
对不起。
他向她道歉,那语气温和,已不再是之前那样的。
云籽缓缓地转身,正对着他,这句话应该我说才是。
她的双手抚着他的背,紧紧地抱住,深怕失去他。
以后,我们不要再相互欺瞒对方,好吗?云籽想从花碧谦那里得到一个承诺。
好,我答应你!他答应了她的要求,可是……等我忙完这阵。
你去吧!云籽突然变得开明起来。
原来,男人的一个承诺就是女人的定心丸,即便那个承诺一辈子都无法实现,但是在男人许这个承诺时,女人至少还是幸福的,将来所受的痛,还未知……花碧谦松开了自己的手,离开了云籽的怀抱。
相信我,我会马上回到你身边的。
你要照顾好你自己,还有胎中的孩子,等我回来。
云籽幸福地点点头,一下子忘了之前忧愁,女人还真是善变!我走了。
她望着花碧谦远去的背影,抚了抚自己的肚子,孩子,你爹真的好棒!娘真的好满足,好满足!颜洛璘绕到凌府后门,看了看地形。
陈福,发现什么没有?凌府的后门外,是一片空阔的荒草地。
陈福看了看四周,汇报,报告少爷,没有什么发现?等我赶到,到与少爷您碰面,一切正常,花小姐也未出房门半步,只有丫头进出过她的房间。
是吗?这么安静,现在什么时辰?巳时。
看来也过了很久了。
不知道花公子他们有没有找到秦鳌的行踪。
我们去茶铺再坐一会儿,看看动静,再行事。
是。
他俩又回到了茶铺。
凌双蓉四处寻找未果,也重新回到了面具摊旁,目光扫过茶铺,意外地又发现他俩正坐在那里饮茶。
难不成他们是在耍本小姐?她怒气冲冲地想要走过去,中途却停住了脚步,赶忙带上面具,躲进巷子。
凌府大门开启。
方如烟走了出来,坐进了轿子。
娘。
凌双蓉偷偷地看着自己的娘亲,她这是要去哪儿?凌双蓉放弃了追踪颜洛璘,转而跟随着凌府的轿子,前行。
几日未见,凌双蓉见自己的娘面色微差,消瘦了些。
自花倩涵进门后,娘一定过得不好。
跟了几条街,轿子在一家凉果铺停了下来。
凌双蓉在对面,听不到她娘说的话,便凑近了些,带上刚买的面具,也进入了凉果铺。
老板,那蜜饯我全包了。
好。
凌夫人,您对凌小姐真是好,定期来买她爱吃的蜜饯。
方如烟笑而不语。
凌双蓉背对着方如烟,听到这话儿,心里酸酸的,不是个滋味,要不是有面具挡着,那泪水横流……可能早已被方如烟察觉。
买好后,可能又要让倩涵送一趟了……方如烟捧着从老板那里接过来的蜜饯,自言自语。
是吗,它们居然碍着你的眼了?那么,你可以把桌上的这些拿去扔掉,反正这些东西都不是我买的,只是替你娘带过来而已!我送到了,怎么处理那就是你的事情了!她站在那里,浑身颤抖。
那老板发现了她的不对劲儿,走上前询问,小姐,你要想买点什么?凌双蓉转过头,可那面具上凶神恶煞的表情倒是把老板着实吓了一跳。
小姐,你还真是闹腾,带着这种面具上街,不怕吓死人吗?老板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压压惊。
方如烟别过头,盯着她瞧。
对不起,我没有什么要买的?转过身,凌双蓉迅即离去。
方如烟似乎想到什么,立刻命下人,拦住她的去路。
凌双蓉想绕过他们,可是已被团团包围,你们这是做什么?方如烟走下阶梯,来到她身边,如果要回去的话,把这个也带回去吧?,而后,把怀里的一大带蜜饯,放到她的身上。
这?走吧,好好照顾自己!方如烟已经认出了她。
凌双蓉向左移了两步,将蜜饯交给下人,然后,慢慢地摘下面具。
娘。
双眼通红。
方如烟走上前,抱住了她。
母女两人久未见面,今天终于见到了。
两人来到了凤凰楼。
老规矩,包了二楼。
方如烟点了几个凌双蓉爱吃的菜。
娘,你刚才怎么认出我的?刚才方如烟认出她的那一刻,她惊愕不已。
方如烟笑了笑,你是我十月怀胎生出来的,你身上的毛发、疤痕,我都一清二楚,何况你虽然带着面具,可是那走路的姿态、衣服,包括那说话的声音,都是如此的熟悉。
这就是母女之间的联系吧?凌双蓉惊而不语。
你原谅爹娘了吗?方如烟还是担心凌双蓉一直记着之前的那件事。
她对你还好吗?你说倩涵吗?她虽然年纪与你相仿,可是有时候她的一些行为举止,让你怀疑这个丫头,是否只有十七岁?温文有礼,乖巧温顺,对凌府上上下下,都是那么的谦逊。
对了,上次我托她带给你的那些蜜饯,味道还可以吧?张嘴闭嘴都是花倩涵的好。
真的吗?我也不知道,为何我自己每次看到她都会有莫名的生气?别人口中的花倩涵都是这么的好,可是,为什么她看到的就不是之样呢?方如烟抚了抚她的头,傻孩子,接受她吧?你爹是那么的喜欢她,而你娘我,看到她,就仿若看到了年轻的自己,多么的像,看着她,我都会沉浸在自己以前的梦里。
虽然看到你爹对她的好,会吃点味儿,但是这又何尝不是体现你爹对我的爱呢?凌双蓉陷入了深思。
以前的一切,都是误会吗?怎么可以?方如烟看出她仍有些犹豫,如果不想与她朝夕相处,可也总得时常回家看看吧?你爹、你奶奶,还有我,都会担心。
她看到娘的眼里有愁丝的存在,不忍,好吧。
上菜了。
方如烟拼命在她的碗里夹菜,多吃点,我看你都瘦了。
娘,你也是。
凌双蓉夹了一块肉,放进了方如烟的碗里。
方如烟欣然悦朗,那、那等会儿同我一起回家吧,在家吃晚饭。
见娘亲如此的期待,凌双蓉只好满足她,点了点头。
大人跟娘知道一定很开心,给他们一定惊喜!方如烟吃得甚欢。
花碧谦与严福从花府出来后,便四处寻找秦鳌的踪迹。
算了,我想我们也不必找了。
花碧谦似乎打算放弃。
那怎么行?我家少爷是多么希望能亲手把花小姐救出来。
花碧谦摆摆手,严福,我不是这个意思。
严福看着他,不解。
我是想说,我们这样漫无边际地找他,肯定是行不通的。
我想秦鳌那么狡猾,现在一定不会让我们轻易找到他。
如果我们再这么找下去,只会中他的圈套,所以我想,我们还是先去与你家少爷会合,一同商量,从长计议……严福想了想,似乎也别无他法,好吧。
他们又都回到起点。
他俩走到凌府周围,寻找颜洛璘他们。
不过,还是对方先发现了他们。
颜洛璘看到他们在四处寻人,便命陈福把他们带进茶铺,以免引起别人的注意。
四人围坐在一张桌子边。
花兄,怎么样,有没有秦鳌的消息?花碧谦失落地摇了摇头,云籽说他一早便离开了花府,我们之前四处寻了寻他可躲的地方,都无人影。
啪,颜洛璘听后,用力地敲了一下桌子,这可如何是好?只知道倩涵今天会有危险,可是却不知她会何时行动,也不知道那个秦鳌到底为何要利用倩涵?像我们这样毫无头绪的,该怎么先发制人,阻止她,确保她的安全呢?四人各自不语,想着方法。
这时,一辆轿子在凌府门前停下。
凌双蓉挽着方如烟的手,下轿。
颜洛璘看着眼前的人,突然心生一计:有了!他将计谋告诉周围的三个人,那好,现在已经没有其他方法了,就按这个大家分头行事吧!他放了一锭银子在茶桌上,一眨眼的工夫,坐在这里的两个人消失不见。
只剩下花碧谦与严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