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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狭路相逢

2025-04-01 15:26:35

红泪居的生意是越来越红火,当初将它压在底下的彩蝶楼,如今却是黯淡无光,而当初光风一时的妓女们也只能眼巴巴地望着客人走进对面的红泪居,无能为力。

小姐,我们要去红泪居,是吗?一个小丫头怯懦地跟她的主子说。

这位主子面目清秀,行内人一看便知是女儿家,却一副男儿打扮,头也不回地走进了红泪居,以自己的行动告诉她身边的丫头。

她一进门,便引起了那些妓女们的注意。

怎么又来了一个女人?不会是又想跟我们抢生意吧?一向口无遮拦的梨芹在一旁嘀咕。

那个女扮男装的假公子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秦艳苏没有去理会那些疑心重的为她赚钱的妓女们,只是径直走向那女扮男装的客人。

秦艳苏走到她面前,低声说道:小姐,是不是来错地方了?那人很惊诧自己的打扮被人一眼识破,但很快又镇定下来,拿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塞给秦艳苏,我找花倩涵。

见到这位小姐如此的慷慨,秦艳苏也就破例让她走进红泪居,天底下既有这等好事,她怎能错过?来人,带这位小少爷去花姑娘的房间。

好生招待!秦艳苏的这一举动,彻底打消了那些妓女们的顾虑。

原来只是来了个断袖之癖者,害我们虚惊一场。

显然这些人关心的,只有自身的利益,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那位小姐,随仆人来到花倩涵的房门前,敲了敲。

这时的花倩涵沐浴完毕,正着衣,谁?小姐,这位小少爷要见您。

花倩涵知道,秦艳苏已替她接了生意,请那位公子稍等,我马上就来。

她整了整自己的装束,梳理了自己的头发,便过去开了门。

谁也没有想到,当她看到那位女扮的少爷的那张脸,差点跌倒。

那人顺势走进花倩涵的房间,让自己的丫头将房门关住,你们红泪居就是这样的待客之道吗?花倩涵定了定神,我没想到你会出现在这儿!是吗?那人摘掉了戴在自己头上的公子帽,那张脸异常的熟悉。

今天怎么没有带家丁,小姐的身边怎可以没有下人的伺候?她依旧对凌双蓉初次来醉芳楼时的排场,记忆犹新。

那些饭桶,只吃不做,带了有什么用。

那人实话实说。

堂堂的凌家小姐,随心所欲地出入青楼,难道你就不怕被别人当成话柄吗?花倩涵点明了她的身份,原来是凌双蓉,当初的那个霸道的野蛮小姐。

她比父亲晚迁来扬州两天,只是想呆在京城,找找颜洛璘的身影,告诉他,她要走了,可是天不遂她愿,找了两天,却依旧不见踪影,后来才记起,他也是扬州人士。

总比有些不知羞耻的妓女在大街上当众勾引别人父亲的好得多!从以前开始我就认为,妓女中也有高尚情结的,不过最要不得的就是那些脸皮厚,见谁都要去勾引一番的!你?花倩涵一时气结。

你没话说了吧?来这里的第一天我就听说了你的‘丰功伟绩’,我以为这种事,在我父亲的心里只是一扫而过,可没想到的是,我父亲回到家以后就不停地念叨你,还冷落了我跟我母亲,当初在京城你抢尽了我的风头也就算了,如今难道还要跟我娘抢丈夫,跟我抢父亲吗?你真是太不要脸!我没想过这些,我只是想尽一下做‘妓女’的本份罢了。

花倩涵口是心非地说道,不过听到凌威有如此的行为,心中不免狂喜一番。

凌双蓉正在气头上,她满脸通红,反正,我今天来是警告你,不要再把你的骚狐狸功用在我爹的身上,否则我会让你吃不完兜着走。

然后便甩门而去。

秦艳苏见凌双蓉不打招呼、面色通红地离去,便捏紧了自己手里的那张银票,希望这样的客人还是少来的为妙,不然每次都点明要找花倩涵,就会将她的名誉一扫而光。

可银子倒是不少,真是令人左右为难呐!而坐在房里发呆的花倩涵,不知该气,还是该笑?她的计划似乎一步一步地在靠近自己的目的。

如果她没预料错的话,不用过多久,凌威便会自动上门。

她明白,她现在就好像是当初的貂禅与西施,只是复仇的工具,不过与她们不同的是,她们是为国,自己为的却是家族。

花倩涵这才明白自己竟是如此的卑微。

如今想后悔也已来不及,她已渐渐地走进了一个无法迷返的深渊……她始终想回到从前,那个能令自己活得自在的时候。

可是,那已成为梦境,回不去了。

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花倩涵用手一点、一点地抚摸着自己的脸,顾影自怜:苍白无色——从来这里以后,她受挫的心就无法再恢复过来。

心还在跳,可是已没有激情,受过伤的地方虽已结疤,但那印记却再也无法消去。

偶尔想起这个伤痛,心口处伤痕还是会微微崩裂,渗透出血来,止得住,却需要很长一段时间。

只要他们不出现,她会忘了的。

心头的伤,她也会慢慢地习惯,淡忘这疼痛的感觉。

呆在扬州已三月有余,繁华之地,是无法通过黑夜来掩盖。

烟花之地客似云涌。

沉浸于温柔乡的男人,似乎早已忘了家里的黄脸婆,早出晚归,倒在妓女的怀里找寻着一丝快意、满足。

大把大把的银子丢进了这个永远都填不满的袋子里。

逢场作戏似的争风吃醋每每发生,都免不了双方为了妓女,互砸银子的情况,这是那些老鸨最希望看到的事情。

风尘女子就是生活在这样的一个被人利用的环境,可悲的是,她们没有觉悟,只有那因形势所逼的愈演愈烈的风骚。

花倩涵是秦艳苏的法宝,不到万不得已,自己不轻易将她使出。

可往往出现在青楼最多的都是那些俗不可耐的下等人,钱不多,却仍想寻欢。

秦艳苏可愿意让这些人把她的宝贝给糟蹋了。

最多也只是让花倩涵露个面,弹两小曲儿而已。

偶尔勾起男人的欲望,却等火焰即将燃烧时,又无情地把它掐灭,时时吊着他们的胃口,让他们好奇、产生兴趣,直到无法自拔。

天天来这个温柔乡,砸大把大把的银子的钱在里面。

一切都看在眼里,梨芹那嫉恨的心,越来越强。

当年,在那房间里等着秦艳苏为她招来有钱大爷的可是她,时过境迁,让一只京城来的杂草,抢了她的风头,她也不避不了其他人一样的命运,在红泪居的大厅里不断地穿梭,为那些不上流的客人斟酒,陪笑。

感觉自己一下子从枝头落下,又成了乌鸦,她很不服气,可又不敢将花倩涵怎么样,只能等待着时机,将花倩涵赶出红泪居。

梨芹的心思,红泪居里所有的妓女都知道,她们也想让花倩涵走人,花倩涵的存在,让她们感到不自在,因为每次同花倩涵走在一起,她们都会莫名地发觉同样是妓女,可花倩涵带给她们的感觉很不一样:清新、脱俗,让她们产生一种无形的、前所未有的自卑感,这在以前是从未发生过的事情。

她们会为了在花倩涵的面前掩藏住的缺点,做作地完成一些不符合她们的动作:假清高、孤傲……除了云籽,谁都对花倩涵心怀鬼胎。

她总是这样的孤独。

早已流尽的泪水,却无法带给她应有的坚强,全是假面具。

十六岁的小姑娘,却要承受与她身躯完全不相符的重担,如此沉重……叩叩……传来一阵敲门声。

姐,我在楼下,看到他来了。

谁?哪个他?就是花碧谦。

他?来做什么?她差点就可以将他忘了。

他只是坐在角落的桌上,独自喝着酒。

花倩涵的嘴角露过一丝诡笑,可心里的伤又开始发作,来到青楼,没有姑娘作陪,怎么可以?云籽不理解,姐,你这是什么意思?云籽,帮我告诉秦妈妈,好好地伺候那位大爷。

账全记在我头上。

她只是想让他自觉地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

这?云籽有一些犹豫。

快去做。

这是她第一次对云籽下达命令。

她还生着他的气?云籽无奈地点了点头,虽不情愿,但她也只好去找秦艳苏。

没过多久,一群浓妆艳抹的妓女们就围到花碧谦的身边,身体不得地蹭着花碧谦,勾引着他。

她站在围栏边,冷眼旁观。

这是对他的报复?花碧谦抬起头,注视着楼上的花倩涵,他知道那是她的意思。

花倩涵面无表情地看着底下,她多么想看到花碧谦推开那些庸脂俗粉的情景,可是他却没有这么做。

他也没有回应妓女们所提出的要求,只是一个人默默地饮酒,不顾那些妓女。

那些妓女感到无趣至极、枯燥乏味,如此冷淡的客人,怎么会想到来逛热闹非凡的青楼呢?他对她,是哥哥对妹妹的疼爱?是吧?花倩涵强逼自己露出笑容,借此聊以安慰,向他证明自己有多少的不在乎。

屋里的牡丹,已无声无息地凋谢,只留下了曾经炫丽过的痕迹。

那萎黄的凋落的花瓣,还躺在那儿,准备接受将被腐化的命运。

正如,花倩涵一般。

自己心心念念的男子再一次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却已隔了一层道德的山脉,无法深交,那是怎样的一种痛啊!红泪居的门外传来了一阵喜悦的声音,那个喜悦,或许只属于秦艳苏。

哎哟,凌大人,你终于来啦!我们这儿的姑娘都等着您大驾光临呢!秦艳苏不遗余力地发挥着自己老鸨的本色。

我来找花魁娘子。

果然还是按捺不住。

才隔几天,就迫不及待地来找花倩涵。

好,您这边请!凌威一走进红泪居便见到了在楼上的花倩涵,只不过,花倩涵的眼里似乎没有他。

凌威顺着花倩涵的眼光望去,看到了正扎堆在万花丛中的花碧谦,自从凌威走进红泪居开始,花碧谦的眼神便从未离开过,盛气凌人。

就是那种眼神,让凌威感到熟悉,却又记不起在哪儿见过?他只好匆匆一瞥,而后随着秦艳苏走上了楼,来到花倩涵的面前。

花倩涵在这时才回过神来。

看到凌威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她有些惊惶失措。

在花碧谦的面前。

上回秦鳌来书告诉她,让她接近凌威,因为他是她的杀父仇人,可是没想到他会在她毫无心理准备的情况下出现。

不想花碧谦成为这仇恨的牺牲品,唯一的方法,就是代替他。

不能成了他义父的棋子,她会用自己的方法去了解这桩恩怨。

那么,她该怎么做?傻丫头,凌威大人来看你了,还不好好招呼着?秦艳苏鄙吝复萌。

她木讷地走向凌威,挽过他的手,凌大人,这边请!花倩涵带着凌威走向自己的房间,悄悄地回过头向花碧谦望去。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轻啄着自己杯中的酒。

心寒,她不再回头。

他就这样将她推向了他们的仇人。

他有些怀疑当初自己找妹妹的动机,是单纯的只是想找到自己唯一的亲人,还是只是想利用她来完成自己的复仇大计。

桌上的酒瓶,越来越多。

秦艳苏满意极了。

一个在风尘中打滚多年的老江湖,怎么么可能洞察不出这其中的玄机呢?刚才,她在花倩涵的眼里,看出了一些她与花碧谦的关系。

正巧,凌威又赶来,这几个人聚在一起,真是热闹非凡!好戏要开演了?秦艳苏阴险地笑了笑。

花少爷,你快回去吧,不要再呆在这儿了!云籽想让他离开。

花碧谦缓缓地抬起头,是云籽啊!果然,他们的关系不一般。

云籽,既然你与这位大爷相识,那么就把他带到你的房间去吧,好腾出桌子,让我招呼其他新来的客人,你看他在这里也喝了不少了……我知道了,秦妈妈!云籽原想让花碧谦离开的,可毕竟是寄人篱下,她又不得不按秦艳苏的意思,把已有四五分醉意的花碧谦带到了自己的房间。

姑娘们跟我来,去帮我招呼那边的大爷。

秦艳苏走了过来,领走了那些庸脂俗粉。

换了一个地儿,花碧谦顿感清静了许多。

没过多久,秦艳苏就命人送来了丰富的酒和菜。

秦妈妈说这些都是她请的。

云籽小姐,如果没有什么事,我就先下去了!好。

花碧谦一见到酒,就无可抑制地喝了起来。

花少爷,喝这么多的酒对身体不好?云籽上前阻止他。

云籽,让我喝。

花碧谦粗鲁地拿开了云籽放在酒壶上的手。

花少爷,一个人喝酒是很无趣的,让云籽陪你一起喝吧,也好做个伴!云籽眼见无法阻拦花碧谦,不想扫他的兴,只好硬着头皮,与他一起喝。

在隔壁的房间里,传出一阵一阵幽幽的琴声。

花倩涵在凌威面前弹奏着自己拿手的古琴。

那眸、那神情、那动作、那悦耳的琴声,都让凌威感到异常的轻松。

他苦笑了一下,年逾半百,才遇到令其心动的红颜,可令人汗颜的是,对方年方十六,他的年纪足以作她的父亲。

一曲奏毕。

凌大人,凌大人。

凌威盯着花倩涵有些出神,竟然没有听到花倩涵在叫他。

怎么了?花倩涵拿手在凌威的面前晃了晃,这才使他缓过神来。

小女已弹完一曲,不知大人还想听否?不听了,陪我喝几盅吧?我不胜酒力,只能喝一点。

花倩涵半推半就。

那也好。

凌威拿了个酒杯放在了花倩涵的面前,盛满酒。

凌威准备举起酒杯,被花倩涵阻止了,应该由我来敬大人才对,花倩涵先干为尽。

她一口将酒喝尽。

凌威见花倩涵如此爽快,也将杯中的酒一干为尽,又深深地叹了口气。

大人为何事而感到烦心?她一点、一点地接近自己的目标。

不愧是花魁娘子,果真名不虚传,一眼便看出了我心中有事。

可否让小女子帮您分担呢?先攻其心智。

不必,不必。

今天来这,只为逍遥,怎能谈一些煞风景的话呢?凌威不留意地将话题转了方向。

也对,不扫兴。

失望。

几杯酒下肚,凌威便有些醉了,开始有些胡言乱语,我说你,怎么这么晚才出现?酒开始发挥它的威力,知不知道,皇上、朝廷给我的压力,有时让我喘不过气。

我把自己的一生都交给了朝廷,只为赎清自己的罪。

……花倩涵忽然觉得眼前的这个人,很可怜。

她有些同情他。

可他是杀她全家的凶手啊!只要想起这个,她就能狠下心来。

凌大人。

凌威已醉倒在桌上,毫无反应。

花倩涵走到梳妆台边,拿起放在那儿的刀子,准备杀了他为父母报仇。

可是当她拿起刀指向凌威时,她却一下子没有了勇气。

从来就没有如此艰辛地去恨一个人,更不用提杀人了,柔弱的她根本杀不了他……手抖得无力,伸不开,握不紧刀柄。

她扔下刀,瘫坐在了椅子上,懊悔。

怎么就狠不下心,一刀刺下去呢?而那另一边,云籽与花碧谦都喝得云里雾里,仿若穿梭在云间,好自在,大发酒疯,酒水更是燃烧起了花碧谦心中的欲火,两人双双倒在了床上……秦艳苏在某些方面门外得意着,有些东西得不到的,毁了才好!花倩涵整整在椅子上坐了一夜,还念着他。

看着已醉倒的凌威,还有自己身边的那把刀,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拾起刀,软力地将它又放回到原先的地方……第二天一早。

啊……一阵刺耳的尖叫传来。

花倩涵惊跳起来,那是云籽的声音。

她跑出房间,冲进了云籽的房间。

里面是一片凌乱,地上到处是酒杯、残余、衣服。

而床上。

花倩涵窒息了。

即便那是自己亲眼看到的,她也不愿去选择相信。

云籽用被子将自己牢牢地裹住,缩在床角,而坐床上、上身赤裸的那个男人,正是花倩涵日思夜想的那个人——花碧谦。

你们?你们……花倩涵一时气塞,说不出话来。

云籽对花倩涵的夺门而入,始料不及。

她不想让花倩涵看到这一切,好想掩盖一切,因为她知道,如果那样的话,她与花倩涵的姐妹情谊就会到此为止。

可是。

花倩涵无法再呆在那儿了,她转身离去。

姐姐……我……云籽流着泪,想冲下床跟花倩涵解释,可是她寸丝未挂,根本不能……而花碧谦也只是呆呆地坐在床上懊悔自己昨晚的冲动,这是他未预料到的。

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