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2025-04-01 15:47:20

林芳洲一连好些天没有理小元宝,吃饭也不和他一起吃,也不去他书房看画本了。

小元宝也没敢来找她。

两人之间与往常大不相同,仿佛都恨不得忘记对方的存在,这令府里的人觉得很奇怪,又不敢问。

林芳洲一人闷在府里更加无聊,她对韩牛牛说,我们出去玩吧。

韩牛牛:好呀,可是……小公子会同意吗?你的手还要洗二十来天呢。

为什么要他同意,我又不是犯人。

可这是他的家呀。

韩牛牛这样一说,林芳洲更觉不满,轻撇嘴角道,他的家?往常他在我家时,也能出入自由,我从来不看着他。

林芳洲带着韩牛牛走出院子,一抬头,看到树上坐着个人,一身白衣,两条腿垂下来。

林芳洲手搭凉棚,朝那树上的人道,好汉,你穿得这样风骚,不怕鸟往你身上拉屎吗?十七本来在树上吹凉风呢,顺便逗逗呼呼大睡的九万。

他听到这话,脸一黑,立刻跳下来。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问道,我,风骚?别动!韩牛牛突然说。

十七立刻站着不动,也不知怎么回事。

韩牛牛从他背后抓下来一条绿色的胖乎乎的虫子,拿在手里玩,真可爱。

十七:……他看向林芳洲,问道,公子,你要出门?嗯。

林芳洲点了下头,忽又目光幽幽地看着他,不行吗?行,我跟着你。

为什么?我奉殿下之命保护你,要寸步不离。

林芳洲于是又多了一个尾巴。

十七唤来人去准备车马,接着问林芳洲:公子想去哪里?我也不知道,就随便走走看看吧,也不用坐车了,我正想见识一下京城的风光呢,虽然来了许多天,却是没有正经见一次。

十七也不废话,林芳洲说什么他都照做。

出了门,十七对林芳洲道,京城很大,此路往北是马行街,也是药铺一条街,没什么看头,往南是潘楼街,那里专门卖飞禽走兽。

林芳洲来了兴趣,都卖什么?十七笑道,但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你找不到的……再往南走就远了,最好是乘马车去,有个相国寺,公子想必也听说过。

那相国寺很热闹,每月五次的万姓交易大会,是很大的集市,货品应有尽有,可惜今日没有赶上。

不过相国寺有个和尚叫慧普的,做得一手好猪肉,公子可以去尝尝,不知今日还有没有。

林芳洲呆了一呆,和、和尚卖肉?那有什么稀奇。

是,是……我小地方来的,没见过世面……十七接着道,相国寺附近还有一个好去处,就是瓦舍。

说故事的,唱剧的,耍杂技的,相扑的,都有,还有蹴鞠儿比赛,逢上大比赛,那可是一票难求。

林芳洲听得十分神往,我们往南走。

好。

十七领着他们俩一路往南,走不多久,便见到一条街市,街市从高大的宫门外延伸出来,两旁摆满了摊位,挨挨挤挤的,行人如织。

交谈声,吆喝声,讲价声,有高有低,有长有短,杂在一起,仿佛错落有致的热闹小曲。

林芳洲好奇道,这就是潘楼街吗?怎么只有几个卖小鸡小鸭子的,这也算珍禽走兽?潘楼街还远呢,这里是御街。

御街?嗯。

林芳洲顿觉惊奇,御街不该是威武肃静戒备森严的那种吧?她一边说一边比划,好多士兵守着,有人胆敢靠近,就抓起来。

我见皇宫里都是这样的。

十七失笑,逢上皇帝出宫时,确实如此。

不过官家平时很少出宫,这样一条街,闲着也是闲着,渐渐的便有很多人在这里摆地摊,也没人管束,只有大日子时才戒严,每年也就一两次。

林芳洲走进那御街,左顾右看,目不暇接。

她拿起一盒胭脂,打开闻了闻,花香扑面,好喜欢,可惜她不能用,于是买了送给韩牛牛。

还有从那波斯运来的花露,喷在衣服上香香的,买两瓶,她和韩牛牛一人一瓶。

娘的,好贵。

往里走,穿梭卖花的,在桃树下砸杏核剥莲子的,编鞋箍桶的,现做现卖豆腐皮兜子的……有的她见过,有的她没见过。

仿佛乡巴佬进城一般,她在这条御街上逛了好久。

直到十七催她——不催不行啊,他提了满满两手东西,脖子上还挂着一堆,此刻他真恨不得自己是个哪吒。

林芳洲恋恋不舍地离开御街,继续往南走。

走了一会儿,方才御街的人声鼎沸渐渐消失,路上见到的行人越来越少。

直到她走进一条宽敞却清净的街道。

林芳洲指指路旁的一个大红门,问十七,这是谁家?比你们三殿下的府上都气派得多。

这是赵王的府邸,十七说着,又给林芳洲解释,三殿下是没有受封的皇子,用度上便没有很铺张。

其实当初官家给三殿下选了一处更大更豪华的宅子,殿下说自己喜欢清静,便换了个小的。

那个还算小的?林芳洲吐了吐舌头。

正说着话,却见一辆非常奢华的马车慢悠悠地走到大门前,车旁跟着许多随从。

林芳洲有些好奇,站在不远处看那马车,马车停下后,从上面下来一个人,却是她见过的。

——就是在御殿之上把她逼问得冷汗直流的齐王。

齐王没有注意到他们,他下车之后,整了整衣服,便走进赵王府。

林芳洲自言自语道,老二找老大,要做什么?十七以为是在问他,便答道,贵妃的生辰快到了,想来赵王与齐王要一起商量怎样给贵妃庆贺生辰。

林芳洲心想,指不定要一起憋什么坏事儿呢!这一头,那齐王见到赵王,两人寒暄了一会儿,分外热情,仿佛都已经不记得此前六年的明争暗斗你死我活。

兄弟二人商量了一番给母妃过生日的事情,不一会儿,屏退众仆从,两人关起门来,这才说起别的事。

齐王问赵王,怎么那小崽子没拿杨仲德的事情给你做文章?我看不清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我也不知道,赵王摇头道,这事也出乎我的意料。

想来是他刚回到朝中,脚跟不稳,怕惹事情。

齐王冷冷地哼一声,说道,没想到,他竟然如此命大。

就是说呢,赵王压低声音,叹气道,要我说,还是你太心急。

当初母妃那个药,说是只要用够了十年,一定能暴毙,你非不听,着急下手。

我着急?若不是父皇在群臣的推动下打算立他为太子,我何必着急?母妃说的药,她也是第一次用,死了皆大欢喜,倘若不然呢?我们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唾手而得那天下!再说了,齐王冷笑着看他,我急你就不急了?别忘了,这事儿也有你一份,咱俩谁都跑不了。

赵王摆摆手道,你不要担心,所有和此事有关的人都死了。

死人最让人放心了。

唉,他摔下去之后我以为他必死无疑,就算侥幸获救也至少是个残废,谁知道他运气这样好。

你说,会不会真是上天在保佑他?我只问你一句话,大哥,倘若老三坐上那位子,还有没有你我兄弟二人的容身之处?赵王摇头叹气道,不要说容身了,恐怕连活命的机会都不一定有。

齐王轻轻眯起眼睛,所以——赵王神色变得狠厉,一不做二不休。

好!解决了他,天下不还是你我兄弟二人的。

赵王又有些犹豫,可是要解决他,谈何容易?他毕竟是嫡子。

什么都不用做,天下就是他的。

嫡子也是会犯错的。

你觉得老三能犯什么错?错到需要废嫡立长的地步?废嫡立长这四个字让齐王心头有些不痛快,毕竟他既不是嫡也不是长。

不过现在不是争论这种事的时候,齐王收起情绪,说道,那可不一定。

赵王很不放心:但是老三这个人,我现在有点看不透。

我希望他是真傻,但我就怕他是装傻。

他自己肯定也知道,只要不做错事,父皇没有废他的理由,江山他唾手可得。

你说说,他能犯错吗?我看,我们只能从他身边的人入手了……齐王突然问道,你有没有觉得,那个林芳洲有问题?什么问题?你那天不是都问过了吗,没有破绽。

此事可能真的只是巧合。

不,我说的不是这个问题。

齐王说着,冷冷一笑,就算没有问题,我们也能找到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