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茵对着这行字看了半天, 脑袋里瞬间就想起纪寒声出差前跟她说的那句话来。
新账旧账一起算。
旧账她都不敢让纪寒声翻, 更别说这几天欠下的三笔新账了, 一起算下来的结果她根本就不敢想，乔茵又惊又怕，还有那么半点儿难以言明的激动。
各种情绪掺杂在一起, 她低着头，心如鼓擂，一声高过一声, 直到手机屏幕按下去也没再回复那人。
陆夏见她出神, 拉着她的胳膊轻晃了下：这么简单的问题，你还至于想这么久？她刚才对着镜子照了半天, 根本没注意到这小半分钟的时间内，乔茵已经看过一次手机了, 她以为乔茵还在犹豫，再次重复一遍提醒她：纪总真的会去。
为了突出强调作用, 陆夏这次还特地加了一个真的作为前缀。
他干什么去？听说文体部部门经理叫了她。
……乔茵哦了一声，那我不去了。
陆夏险些从椅子上跌下来，一抬头, 瞧见乔茵一本正经的模样, 愣了又愣，睫毛膏都化到了眼皮上，她慌忙找纸擦掉，小乔，你没开玩笑吧？乔茵：没有。
她哪里还有心思开玩笑。
纪寒声那句话作用极大, 到现在还在她的脑海里盘旋不去，乔茵不敢这时候往枪口上撞，认真道：我真的不去了。
陆夏还是不敢相信，真的不去？……听说文体部有很多漂亮的小姐姐。
乔茵：……小乔，你知道纪总这种人有很多人觊觎的。
乔茵不说话，陆夏三两句话下去，她就真被说得动摇起来。
文体部的部花还没男朋友，之前有两次开会的时候，还一直冲着纪总抛媚眼来着。
陆夏丢了镜子，站起身来在乔茵的肩膀上轻拍了几下，小乔，你可得考虑清楚。
……纪总可是块肥肉，不少狐狸精盯着呢。
乔茵：……去不去？乔茵咬了咬牙，干脆就答应了下来：去。
去就对了。
陆夏笑眯眯地推了自己的全套化妆品过来，打扮漂亮点。
见乔茵站着不动不肯配合，陆夏干脆一把把乔茵拉到自己对面坐下，亲自在她脸上动起了手。
乔茵：……陆夏动作还算干净利落，给乔茵化了整脸的妆，只用了不到十分钟。
完事之后，乔茵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轻轻叹了口气，夏夏，脸太白了。
那是你自己本来就白。
口红太红了。
陆夏解释：没关系，现在男人就好这口。
乔茵：……乔茵用不惯太浓重的颜色，但是到底是陆夏帮忙化的，她也不好再去卸了，只抽了一层纸巾，轻轻在上面抿了一口。
一口下来，颜色依旧是浓烈的大红色。
乔茵彻底放弃挣扎，把镜子一扣，眼不见心不烦，干脆不再照镜子了。
陆夏还在欣赏自己的成果，双手捧着脸喜笑颜开：给长得好看的人化妆就是有成就感。
乔茵睫毛膏刷的有点多了，压得眼皮都有些重，她有些艰难地抬了抬眼，夏夏，我眼睛快睁不开了。
陆夏：肯定是因为你今天中午没休息。
不是，睫毛膏涂得多了。
陆夏凑近一看，果然比正常人的睫毛粗了几倍，她摸了摸鼻子，还没想好怎么拯救，手边的卸妆水就被乔茵拿了过去。
她平时不怎么化妆，但是卸妆水用的倒是顺手，三下五除二就把眼妆给卸了。
见她还有继续往下卸的打算，陆夏一把把卸妆水给抢了过来，打住，不能再卸了。
乔茵手一顿，没再伸过去。
两人最后各退一步，把乔茵的妆卸了一半，留了一半。
整张脸看起来又干净了不少。
如果忽略掉嘴上那抹艳丽的红色，看起来甚至和平时素着一张脸差不多。
她人长得白，五官也生的精致漂亮，那抹红在脸上不仅不显得突兀，反倒平添了一股子妩媚和温柔来。
乔茵呼了口气，镜子一合，拿了东西起身：几点到？七点半。
我们办公室的都去吗？两人已经出了办公室，陆夏把门锁上，点点头回：小黑和陆期应该已经过去了。
乔茵于是不再说话，又掏出手机看了眼。
她和纪寒声的对话就终止在那句【纪念说我不在的这几天，你加了三次班】上，她没回，那人也没再继续给她发。
乔茵手指上下滑了几下，然后在那句话上停顿几秒，，几秒后，她把连带着前头的几句话一起按了删除。
聊天界面一下子变得空荡荡。
安安静静，像是根本没提起过这个话题。
这边乔茵刚愉快地欺骗完自己，不出两秒钟，聊天界面又多了一条新的消息——【还在报社？】乔茵：【嗯。
】【这么喜欢加班吗？】乔茵：【……】顿了几秒，乔茵：【我没加班。
】那头半天没动静，等到乔茵和陆夏坐上了出租车，纪寒声的消息没发过来，电话倒是打了过来。
陆夏带着耳机听广播，听到动静瞥了她一眼：小乔，电话。
乔茵本来还犹豫着要不要接，结果陆夏这么一提醒，她手抖了一下，直接不小心点了挂断。
然后没过几秒，手机铃声就又响起来。
与此同时，陆夏的头又偏过来。
乔茵口水轻咽，把手机拿到靠近车窗的另一侧耳边接电话。
男人的声音传过来，低低沉沉两个字：乔茵？乔茵轻应，什么时候下的飞机？刚才。
乔茵哦了声，声音不自觉的就放轻了许多，累吗？男人声音带了半分的哑，有点儿。
隔了这么远的电磁波，乔茵都能听出他声音里的疲惫来，她心底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揪了一下，呼吸轻滞，刚要在说话，就听见那头的男人又说了句：所以你乖一点，不要总是加班。
乔茵：……她开始还当正常话来听的，结果这句话在耳边转了几圈，她才反应过来，耳根一热，声音都拔高了几分：纪寒声——连陆夏耳机里的广播声都被盖过去，她愣愣地转头看向乔茵，突然觉得这姑娘是真的厉害——他们这行人在纪寒声面前连大气都不敢出，结果乔茵不仅敢出大气，还敢拔高了声音吼他。
陆夏瞬间对乔茵崇拜地五体投地，看她的眼神都变了。
乔茵都不知道自己多了个小迷妹，这会儿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耳边嗡嗡乱响，那边纪寒声说了什么她半个字都没听进去，轻咬着尾音吐了个字出去：滚。
陆夏：……更崇拜了。
-由于中途堵了半个小时的车，乔茵和陆夏到的时候，比约定好的时间晚了十来分钟。
文体部门和社会部门涉及到部分交叉的地方，所以平时也没少在一起聚餐。
陆夏对文体部的人基本都熟了，一下车就开始简单给乔茵说了一遍：文体部门一共二十七个人，今天过来的只有七个和我们同个年龄段的，五男二女，都是单身。
她话音一顿，凑近乔茵耳边小声说：他们部花今天也来了。
乔茵毫不关心地嗯了声。
陆夏：你还真挺自信的。
乔茵也不谦虚：还行吧。
我们部的就不用跟你介绍了吧？不用。
陆夏也没时间介绍，乔茵刚答完，两人就被服务员带着到了包厢门口。
然后包厢门推开，里头略显嘈杂的谈话声一下子涌了出来，乔茵眼睛一抬，全方位地把包间里的人都看了个遍。
从左到右，从里到外。
没看见纪寒声的人。
倒是坐在显眼地方的陆期冲她们招了招手：乔姐姐，这边。
这话一出来，包厢里所有的声音都像是被按了暂停键，寂静几秒之后，有人问了句：诶，这也是新来得实习生？不用说也知道问的乔茵。
乔茵点了下头，然后又听见那人接了句：叫乔茵是吗？乔茵继续点头。
陆夏凑在她耳边低声：文体部的部草。
乔茵：……之前我们部还几个小姑娘跟他表过白呢。
陆夏来报社来的早，性子又开朗，所以知道的八卦不少，一边拉着乔茵往陆期那边走一边提醒她：你别跟他走太近。
怎么了？这人来者不拒，交往过的女朋友没有一百，也有九十九个了。
……基本上都是上完床就分手。
乔茵：……你说男人是不是都这样？乔茵摇头。
她接触过的男人不多，所以还真说不好这些。
不过经陆夏这么一说，乔茵思绪一晃，突然就想起了纪寒声来。
纪寒声是不是这样乔茵不知道，但他千方百计想把她拐上床肯定是真的。
乔茵撇了下嘴角，头一偏看了眼陆期：纪总呢？在隔壁跟家里人吃饭，说是等会儿过来。
陆期给她倒了杯红酒递过来，乔姐姐，你找纪总有事？乔茵摇头，端了酒杯轻抿了一口酒。
红酒入口甘甜，后劲儿微苦。
度数偏高，一杯下去，乔茵稍微有些上了头，脑子一热，拿起手机就给纪寒声发了条消息：【你在跟谁吃饭？】那头半天还没回。
不知道是没看见，还是压根懒得理她。
乔茵等了十来分钟，手机还是没有动静。
她脑袋有些晕，这会儿胃里空荡荡，一杯酒下去，连带着酒气一起翻涌上来，她把手机拿起来，跟陆夏打了声招呼之后，起身去了洗手间。
乔茵酒量还可以，但是空腹喝酒多少还是有些不舒服，她在洗手间对着水池漱了半天口，等口腔里的酒气基本全部散开，刚拿起东西出去，就看到不远处微低着头打电话的男人。
有那么一瞬间，乔茵还以为是自己眼花，直到她在原地站了半分钟之后，男人抬了下头，然后冲她轻轻眨了下眼。
乔茵脑袋一懵，声音快于大脑运转的速度，已经条件反射似的从嘴里出来：纪总……纪总？纪寒声垂着眸看她，他电话似乎还没挂断，那头声音模模糊糊，他就那么把手机从耳边拿开，然后抬脚朝她走近，凑过来声音轻轻：你昨晚不是这么叫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