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横的头几乎都要趴到水面上了。
屁股朝后撅起,对着她的狱友。
师兄,师兄你怎么样了?你知道自己现在在哪里吗?君横小声问道,那个女人有没有对你做什么?为什么要偏偏针对你?我总觉得她漂亮是漂亮,但是看你的眼神带着一点点的猥琐……她话音未落,那个黑袍女人已经一步步朝着台上走去了。
君横立马噤声,捏着干草棍屏息观看。
黑衣女人这三两步走得极为妩媚,也不看他们远处的大门还没关上。
直接半身靠在师兄的胸口,一双手圈过他的脖子,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
……君横陡然一个激灵,我擦?师兄的男性尊严受到了羞辱:给我扎!君嬷嬷:好嘞!她拿着草秆对准那女人身上一顿猛戳,毫不留情以示自己的忠心。
黑袍女人顿时感觉浑身如针扎,仿佛有一把无形的尖刀。
可是身上没有伤口,躲又躲不掉,只有痛觉而已。
她起先以为是精神系的魔法,但随后又觉得不是。
她自己就是主修精神系的魔法师,不可能发觉不了。
而且面前这个男人虽然魔法亲和力很高,身边却奇异的没有凝聚出任何魔力,就像是没有学过魔法一样。
黑袍女人甩了甩衣服,确认身上没沾到什么奇怪的东西,然后火速与师兄拉开距离。
虽然她身上刺痛不堪,却还是保持着自己的形象,没有伸手去抓也没有抬手去挡,只是警戒地看着对面的人。
可惜隐藏的不是那么完美,脸上肌肉还是有些不正常的抽动。
师兄一脸冷笑,不屑斜睨着她。
身后的狱友看君横一直叨叨,自娱自乐的很,忍不住爬过来问道:你到底在做什么?你在和谁说话。
君横回过头,表情严峻地朝她嘘了一声。
狱友就看她一面喊着呦呦呦,一面又不停在那脏到发臭的水坑里点来点去,看来自娱自乐的很。
狱友:……这人神经病啊!黑袍女人说:我不知道你究竟是从什么地方来的,是什么身份,这些都不重要。
现在的你倒霉又可怜,根本离不开这个地方。
好好享受你最后的一段生命吧,等到了晚上,你就要和这个世界说再见了。
她说完,不堪忍受浑身上下的不适感,径直转身离开。
师兄你现在在哪里啊?外面有多少人守着?你快点告诉我。
君横捶地,急道:我现在在他们这边的监狱里,一时半会儿可能还出不去。
不过没关系,我可以让小鸡过去找你。
它可以无限卡顿,给我们争取时间!小鸡立马摇头:不不不!我不是这么用的!师兄说:现在你先把我的魂魄引出来,带到你那里去。
招魂我是会的,可反过来我不会啊。
你和我隔得那么远,我怎么把你弹出来?君横说,师兄,要不你等等?我的朋友快回来了,这应该是亚哈的天赋技能。
师兄:掐决,摆阵,跟着我念。
你一身灵骨,肯定不学自通。
可是就算你魂魄离体,肉体还是在的呀。
他们要是杀了你的肉身你怎么办?魂魄离体太久,会生病的。
君横说,不然你告诉我你现在在哪里,我直接带着我后台冲出去劈了他们,然后回卡塔里吧。
师兄皱眉说:我不知道。
他们这些人应该是炼魂的邪法师,尸体对他们来讲没有用。
但是周围的法阵,似乎会吸取人的精力,我现在呆着很不舒服。
你先把我带过去,我教你画符,再打出来。
君横思忖片刻,勉强点头道:那行。
她从怀里掏出注入过灵力的小纸人,用红线绑上它的腰身,另外一段连上自己的左手食指。
再一次肉疼地割破手指,将血挤上去,又沾了点刚才撒过师兄衣灰的脏水,抹到线上。
跟着师兄开始念咒,告神。
然后临空画符。
师兄说:没有朱砂,你再出点血。
君横:……她捏着自己的手指,在水面上围着师兄的位置,布下一道粗略的法阵。
那划出来的伤口虽小却疼,这导致它血流不多,流着流着就干涸了。
君横不熟,多错了几次,觉得自己今日一直在犯血光之灾。
师兄:征魂童子魂童郎。
君横:征魂童子魂童郎。
藏下阴中之地不能生。
藏下阴中之地不能生。
……师兄:跺脚。
君横:跺脚!……师兄,跺脚!!君横才反应过来,悻悻道:哦……左脚还是右脚啊?师兄:左脚!君横轻跺左脚,然后坐回地上,闭起眼睛。
她的视线现在就变成了那个奇怪的房间里。
师兄歪着头,被绑在架子上,一动不动。
魂魄应该已经离体。
但是此时两人互相间看不见,只有手指上绑着的红线可以感应到彼此。
君横抬手勾了勾,师兄顺着力道靠近。
两人就那么沉默的,一前一后缓步出门。
出了门之后,是一条无人的狭长走道,两侧是花圃,地上的落叶和花瓣没能及时打扫,红红白白铺了满地。
一直向前,穿过一道紧闭的铁门,又走了一段,才终于看见了活人。
全是仆人打扮,正在清理庞大的前院。
看来这里是领主的府邸。
君横引着师兄的魂魄慢慢往监狱靠近。
顺利出了领主家门,来到街区。
街上此时全是生人,又是正午,阳气十足。
君横怕他们冲撞了师兄,顺着自己的气息改走了偏僻的小道。
她很努力的在认路,但毕竟是第一次到库伯,人生地不熟,走的速度很慢。
两人好好走在小巷里,谁知道头顶会毫无征兆地浇下来一片水流。
那水极其阴寒,完全不是普通的活水。
君横被淋了一把,当下从里到外彻骨冰寒。
紧跟着又是一团火焰凌空出现,君横猛得一吓,抬手去挡,下意识睁开眼睛。
入目是灰色布满划痕的墙面,反应过来的时候就知道不妙。
再闭上眼,红线已经断了,她把师兄给丢了。
……完了。
君横心道,新仇旧恨加起来,弄得好像她是在搞故意谋害一样。
君横揉了揉脑袋,懊恼地叫了一声。
小鸡惊慌道:怎么了?没成功?君横:可能被发现了,中途被人拦截了。
小鸡说:他们不是都看不见游魂的吗?君横重新从怀里掏出符箓,皱眉道:普通人是看不见,但亡灵法师应该可以看见。
我之前没注意到那个人,不知道她是从哪个地方出现的。
小鸡懵道:那现在怎么办啊?我说这外挂怎么老掉线啊?君横说:我现在去找师兄。
你呆在这里不要动,帮我看着肉身。
小鸡惊悚道:你不要总是给我托付一些我不熟的业务好不好?我这怎么帮你看肉身啊?我拖也拖不动你啊!君横已经抽出符箓,对着自己拍下去,将魂魄震出来。
她回头看了眼倒在地上的自己,还有在她身上崩溃打滚的小鸡,转身跑出监狱,朝着刚才失散的地方冲去。
原本她以为拦截他们的是之前那个穿黑袍的女人,她发现师兄的异状才会追出来。
结果跑出没多久,就看见天上汹涌的魔力。
那两股黑色魔力交缠,在天上撞击,然后消散。
看起来应该是在搏斗,而且战况很激烈。
她仰头看着确认方位,朝着那个位置追去,终于看见了两个透明的人影,飘在对立屋顶上。
那两人正在打得水深火热。
远远就能感受到一股摄人的寒意,前车之鉴,君横聪明的保持了距离,不敢太过靠近。
周围的人就跟看见他们一样,继续淡然地走在大街上,飘落下来的水滴可以直直穿过他们的身体,而不会伤害到他们。
君横确认,两个应该是和她一样,生魂离体的亡灵法师。
而这两个人,她都没有见过。
无妄之灾?简直靠了!君横此时也没时间管他们是谁。
时刻警惕着头顶的战况,逐街开始寻找师兄的足迹。
而此时兰斯顿,终于带着受伤的骑士队和魔法师们回到了库伯主城。
他们到达森林的时候,那群人情况并不好。
表情痛苦,呼吸微弱。
众人立即对同伴施展治愈术。
可雷光的后遗症比他们想象的还要严重。
雷电虽然已经消去,但强大的魔力依旧残留在他们的血脉里,让他们昏迷的时候,也在经受来自全身的刺痛,却因为伤势和麻痹的原因,无法动弹也无法醒来。
治疗跟问询的过程,浪费了很长一段时间。
因为带去的人不多,而骑士队和魔法师林林总总加起来都快五十个了。
等他们休息一会儿,体能恢复了一点,再自己坚强地飞回去。
对于森林里发生的事情,受伤的那群人战战兢兢描述了一遍。
然而他们已经有所修饰的语句,依旧将骑士队的人逗笑了。
他们一致不认为有人可以呼风唤雨,还能用偌大的云层将整个森林都遮蔽。
绝对不可能。
倒更怀疑是精神系魔法和雷系魔法的配合使用。
可能用精神系魔法欺骗过这么多人,也绝对是一个厉害的魔法师了,需要警惕一些。
兰斯顿在旁边也没有解释,只是有一句没一句的应和搭腔。
结果兰斯顿回到旅馆的时候,发现君横他们已经不在了。
兰斯顿兴冲冲上去,找了一圈没看见人,甚至连居住过的痕迹都没有。
房间打扫得一尘不染,被子整整齐齐地叠在角落。
他一只手按在房间的门上,问身后跟上来的旅馆老板:我的朋友们呢?他们去哪里了?店主说:他们已经离开了。
兰斯顿:离开了?去哪里了?应该已经出库伯城了先生。
老板说,您离开后不久,他们就走了。
也没有交代些什么。
兰斯顿回过头笑道:是吗?真是一群失礼的家伙。
老板点头。
然而他看着兰斯顿的表情,忽然心下一寒。
那笑容可不友善,带着一股分明的嘲讽意味。
眼神中是掩盖不掉的愤怒。
正当他想要逃跑的时候,一把出了鞘的短刀已经按在他的脖子上。
旅馆老板惊叫一声,跌倒在地上。
在地板上不住向后退去,又被兰斯顿一把按住头。
他恐慌道:这里可是库伯城先生!我随便一喊,外面就是骑士队的人!你敢在这里做什么,可要想清楚啊!兰斯顿:他们究竟去了哪里!我不知道——不要试图欺骗我!你这样让我很生气!兰斯顿将自己的短刀紧紧贴着他的脖子,我的朋友们究竟去了哪里?你们这群蠢货,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君横根本不会用飞行魔法,而她的师兄还在昏迷之中。
怎么可能就这样离开?而且他们来这里就是为了追查亡灵法师的事情,现在还什么都不知道,没有离开的理由。
先是她的师兄莫名其妙被判处重刑,紧跟着两人又在城内失踪。
兰斯顿冷笑一声。
他一位库伯城的城主还不会这样大胆,看来是他太有自信了。
没有人告诉过你我是谁吗?兰斯顿咬牙道,今天,你就算是把骑士队的人全都叫来了,也得把真相给我说出来。
商人嘴唇蠕动,最终被他的气势所打败:就……就是被骑士队的人带走的。
和我没有关系。
兰斯顿直接丢下人,起身往骑士队的地方赶去。
他之前来过库伯城,对这边还算熟悉。
骑士队的人今天才刚见过他,也是认识他的。
见他过来,正想跟他打声招呼,却见人黑着脸,无视他直接冲向关押囚犯的监狱。
骑士队的人追上来,拦在他面前:你要做什么?快站住!兰斯顿皱眉,却没有强硬突破,说道:把我的朋友放出来!你又是谁?马上离开这里!兰斯顿想了想,从胸口掏出一枚勋章。
金色的外圈,中间雕刻着光明神像的轮廓,那精湛的工艺和熟悉的外观,都在说明眼前这位,是一名宫廷授勋的骑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