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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2025-04-01 15:48:10

????李绩回长安之后,没多久,就亲自领了车来将徽妍的素縑运走。

二人如前番一般立契,诸事完毕之后,徽妍看着李绩,问,李君果然要去呼揭么?不必亲自去。

李绩道,我已托人往外祖家中致书,这两月,我想往各地看看布匹。

徽妍知道他对此事已经有了把握,微笑,弘农亦有布匹,李君若要麻布葛布,此间亦有。

说罢,让家人将两匹布奉上前。

李绩看着,不禁哂然。

女君果然是经商之才。

他无奈笑道。

徽妍觉得这称赞甚好,道:这些布李君拿去便是,麻布三百钱,葛布二百八十钱。

李君要不要无妨,到各地看货,可以此多方比较,亦是大善。

李绩听得此言,露出笑意,深邃的双眸光采温暖。

如此,多谢女君。

他说。

李君不必客气。

徽妍答道。

待得诸事完毕,李绩便立即回长安。

女君何时去长安?临走时,他问。

徽妍想到戚氏,无奈道,还未定,要看家中母亲之意。

如此。

李绩颔首,女君到长安之后,告知在下一声,若有何处须在下相助,尽管吩咐。

徽妍莞尔,一礼,多谢李君。

李绩看着她,亦还礼,登车之后,仍不住回望,唇边含着笑意。

**********************徽妍回到家中,才到堂上,被戚氏逮个正着。

一早便不见你,去了何处?她问。

徽妍早与陈氏打过招呼,忙道,我这两日在家中坐久了,出去散步。

陈氏笑着说:姑君是怕你一声不出又走了,方才还让家人去寻你。

说罢,对戚氏道,姑君看吧,放心好了,徽妍上回是实在遇了大事,岂会真像小童一般任性。

二姊也是,总不带我出去。

王萦不满道。

若是小童,说门外有吃人妖怪便能唬住,她还不如小童。

戚氏数落道。

脸上却露出笑意。

二人哄了一番,她也不再多说,道,你如今也回来了,母亲问你,那位刘公子,你在长安可还见过?徽妍愣住,噎了一下。

母亲,怎又问起刘公子?她讪讪道。

怎不能问。

戚氏道,上次他来,母亲还想着此事有个后续,未想就出了匈奴那事,你走了,母亲也无心思再问。

你姊夫在宣明里打听,只打听出个鲤城侯,也不知是不是。

这两日,母亲想想就后悔,真不该这么早便从长安回来,该多留两日再去探问探问。

徽妍忙道:母亲,这位刘公子,母亲还是莫去想了。

为何?戚氏问。

徽妍搜刮了一下理由,道,母亲,他在长安,我若去了便不能侍奉母亲了。

戚氏笑起来,拉着她的手,这有何妨,你看你长姊与你姊夫,虽也在长安,却也不妨尽孝。

你们都好好的,我便安乐,在不在身旁有甚紧要。

徽妍正待再说,这时,一名家人匆匆上堂,向戚氏一礼,夫人,刘公子来访。

众人一怔,王萦首先反应过来,忙问,可是刘重光刘公子?正是!呃?徽妍愣住,忙起身跟着众人到家门前,待得看到那个马车前的人,睁大眼睛,脑袋上好像打过一个霹雳。

***********************皇帝仍是一身常服,没有带徐恩,一辆马车伴着数名侍卫,简单清爽。

见戚氏迎出来,皇帝微笑,向她一礼,夫人。

戚氏笑容满面,还了礼,道,方才家人来报,老妇还不信,不想竟真是公子!皇帝道:在下先前所借简册,早已过了许诺归还之期,心中不安,特来归还。

戚氏道:公子有心,区区简册,公子多借几日又有何妨!皇帝和颜悦色,寒暄了一番,抬眼瞥见站在陈氏身旁的徽妍,只见她看着他,一脸复杂之色。

皇帝不以为意,神态自然地与众人见礼,轮到徽妍时,亦是一揖,女君。

徽妍的嘴角为不可见地抽了抽,还礼,公子。

众人热情地请皇帝入内,徽妍看着戚氏与他说话时的亲切模样,心里又无奈又纳闷。

从京城到弘农,路程三日,皇帝平日里不是很忙么?总上门来做什么……在堂上落座之后,皇帝让侍从将简牍抬进来。

上次所借二十六卷,如数归还,还请王君过目。

他对王璟道。

王璟看了看,微笑颔首,让家人将简册收到书房中。

公子可还有别书想看?戚氏道,先夫著作,都在书房之中,公子若想看,可到书房中翻阅。

徽妍听得这话,看到母亲瞥来的眼神,知道她又打上次的主意,忙道,刘公子臂上有伤,还是不去为好。

众人闻言,皆诧异。

公子伤了手臂?戚氏问。

皇帝瞥了徽妍一眼。

徽妍自知一时失言,脸色变了变,不禁瞅着皇帝。

皇帝却是从容,微笑,正是,在下此番亦往匈奴,遇到混战,不慎伤了手臂。

当时女君亦在场,故而知晓。

众人又是一惊。

混战?王璟睁大眼睛看向徽妍,你先前可不曾说还有混战。

戚氏亦是着紧,问皇帝,伤了何处?说罢,又对一旁的曹谦道,家中不是有些伤药,快快取来!曹谦刚应下,皇帝道,多谢夫人,在下臂上已经痊愈无碍。

戚氏看他并无病容,也放下心来。

这时,陈氏道,这么说,此番徽妍去匈奴,与刘公子同行?说着,她瞅了瞅徽妍,掩袖一笑,向戚氏道,徽妍也是,信中也不说一声,教我等以为路上全无熟人照应,忧心许久。

戚氏亦笑:甚是,如今都回来了便好。

王萦好奇道:公子不是未入仕么?怎会也在军中?皇帝道:在下亦有亲戚在匈奴,恰逢此乱,甚是放心不下,恰好识得卫将军杜焘,故而临时随军。

众人了然。

公子亦是重情义之人。

王璟颔首感叹。

陈氏又道:前几日,姑君与妾到长安,路过宣明里,我二人还想着公子亦住此间,可惜不知府邸。

皇帝莞尔:在下府邸是难寻些,二位夫人及王君下次若到长安,可告知在下,在下必亲自接夫人莅临寒舍。

王萦听着,想了想,点头,宣明里甚大,好些人家都在巷中。

我从前去友人家中,家人问了好久才找对门。

徽妍听着他们说,默默喝水不出声,只将眼珠子在戚氏等人和皇帝之间来回瞥。

她的家人们对皇帝仍是好奇不已,而她似乎已经不会再担心皇帝答不上来。

这个人,真话假说和假话真说的能力乃她平生所见之巅峰,不去做市井流氓实在屈了才。

陈氏却仍追问:只是长安这般大,我夫妇将来若想拜访公子,却不知如何告知公子。

这倒不难。

皇帝说罢,却看看徽妍,在下闻徽妍女君将入宫为女史,在下亦在宫中,烦女君告知在下便是。

众人皆讶然。

怎么?公子如今到了宫中?戚氏问。

正是。

皇帝笑了笑,甚巧,在下因征匈奴之功,如今亦在宫中侍奉王子、居次。

这么说,公子拜郎官了?王璟问。

可怎会去侍奉王子、居次?陈氏问。

此乃在下匈奴亲戚所托,详细之处,恐一言难尽。

皇帝道。

众人面面相觑。

戚氏道:公子的亲戚,可是当年随公主一道往匈奴和亲?正是。

皇帝颔首。

那公子的亲戚如今何在?已去世。

众人愕然,皆露出同情惋惜之色。

异域八年,谈何容易。

戚氏想到往昔,感叹道,若非公主仁德,小女如今亦在匈奴,遭兵戈之乱。

想来公子的亲戚,对王子居次亦衷心耿耿,故有此托。

公子拜了郎官,家业怎么办?陈氏又问。

公子又非商贾,有管事家人在,料理家业有何难处。

戚氏嗔她一眼,可入仕封官,总比白身要好。

王萦却一下想到了其中要处,道,公子侍奉王子、居次,二姊也侍奉王子、居次,岂非同僚?众人被这话拉回来,目光一下落在徽妍身上。

皇帝亦看过来,未几,笑笑,萦女君所言正是。

********************时辰还早,戚氏执意要留皇帝用午膳。

在堂上交谈了一会,皇帝主动向戚氏提出还想借阅王兆的著作。

戚氏自然应许,而引路之事,自然又落到了徽妍头上。

徽妍也不推拒,方才攒了一肚子言语,正好能说一说。

公子平日诸事繁忙,怎又来了弘农?才出正堂,徽妍就忍不住瞅着他,低声问道。

忙便不能来?皇帝神色悠哉,似在观赏庭中的花卉,我若不来,女君何时才能回长安?你来了我就能回?徽妍腹诽,未几,却忽然想到蒲那和从音,心头一紧,忙问,可是王子、居次出了何事?未出何事,只是日日不肯听话,嚷着要你,宫人皆无可奈何。

徽妍哑然。

心想,所以,你一个堂堂皇帝,为了两个小儿不听话就来了弘农么……公子亦无可奈何么?她有些不敢相信。

莫乱想。

皇帝轻嗤一声,却将脸转向庭院中。

他的神色看上去越是若无其事,徽妍就越是感到可疑,不禁觉得好笑。

从匈奴回来的路上,蒲那和从音明明对他言听计从,皇帝对此得意洋洋,让她纳闷了好一阵。

她离开时,也想着有皇帝在,两个小儿大约镇得住,没想到……徽妍还想继续问,皇帝却不给她机会,忽而道,鲲鹏之变,庄子似乎只讲到其怒而飞天,怎会遇到云中君?呃?片刻,徽妍想起来,这不正是自己编的故事!公子听王子居次说的?她问。

皇帝一脸不置可否,又问,牵牛织女,生过小牵牛织女么?徽妍看着他较真的神色,笑起来。

如何不会?她亦摆起正色,得意洋洋,鲲鹏怒而飞天几万里,其翼若云,可见已至九霄,自然会遇到云中君。

至于牵牛织女,二人就算每年相会一次,亦有千万回,自然也生有小牵牛织女。

皇帝有些啼笑皆非,轻蔑道,如此,这些故事便是胡诌!胡诌也是故事。

徽妍不以为然,庄子遐想无迹而成言,本就是胡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