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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2025-04-01 15:48:11

????第二日,徽妍很早就醒了。

王萦去她的屋子里见她的时候,只见她正坐在榻上看书,眼神却有些失神,手上的简册很久也没有翻动一下。

王萦心底叹口气,把她的简册拿起来。

徽妍回神,看着她,讶然。

二姊,王萦在她面前坐下,看着她仍有倦容的脸,皱眉,你总将自己关着,可成何事?你行事一向爽利,为何不去与陛下再谈谈?总比自己胡思乱想强!徽妍无奈。

我与他,该说的都说了,当下只能各自静一静。

她说,看着王萦担忧的样子,心中却是一软,安慰道,我无事,不必为我担忧。

母亲问起,也莫说许多。

王萦点头,却神色踌躇,小声道,二姊,你可是……你可是又想着像上回司马府君那样,对陛下……徽妍一愣,少顷,露出苦笑。

陛下与司马府君不同,怎会一样?她轻轻道。

若非王萦提起,她几乎已经忘了当时向司马家退婚时,自己是如何心境。

的确,那时的自己,比现在更爽快,更有决断。

而现在……徽妍想到皇帝,心中滋味虽复杂,却仍然牵挂。

纵然生气过,哭过,也改不了他的位置。

她知道,如果换成司马楷,并不会这样。

王萦见她沉默,想了想,道,二姊,母亲说了,就算谁也不要你,她都会养着你,故而,你莫太忧心。

徽妍看着她,惊诧不已,心中却倏尔生出一股暖意。

母亲……母亲真的不怪我?她问。

王萦摇头,认真道,不仅母亲,我等也以为二姊无罪过。

她说着,面色发红,看着徽妍,我……嗯,我也是。

二姊,你无论当不当皇后,都是我二姊。

心中一阵感动,徽妍注视着王萦,忽而红了眼底,将王萦用力抱住。

是我不好,让你们担忧……她声音有些哽咽。

王萦忙道:二姊莫这般说,你为家中已经做了许多,莫再自责。

我等只是怕你伤了身,母亲方才知道你不曾用早膳,还忧心忡忡……徽妍深深吸一口气,抬起头来。

王萦见她眼角带着泪痕,却双眸生光。

你们放心,我再不会让你们担心。

她说罢,用袖子拭了拭眼睛,站起身来,亲手打开房门。

晨风拂面,已经有些微微的凉意。

屋外的侍婢见到她,皆诧异十分,忙上前行礼。

早膳还有么?徽妍道,神色平静,盛些来。

*****************皇帝在宣室殿例行蚤朝,散了之后,廷尉带着一名府吏来到。

杜焘才出殿门,看到他们,又折了回来,大咧咧地立在一旁。

皇帝看他一眼,也不理会,让廷尉有话直说。

廷尉果然是为昨日命案而来。

那府吏奉命往申平乡中查问,连夜归来,向皇帝禀报。

府 吏道:禀陛下,臣往申平乡中查问。

申平幼年丧父,家中有老母妇人,还有儿女五人,为佃客,终年务农。

乡人对申平大多怨怼,皆因其从前好赌,欠下亲友大笔 钱财。

其当年卖身入宫,除了还债,亦是为躲债。

不过臣查访之时,从乡人口中闻得一件非同寻常之事。

申平的母亲妻子,一向生活贫困,家无斗米。

上月,申平回 来一趟,忽然将债务都清偿了,还为家中修葺房屋,置办了新衣。

乡人都说,申平是在宫中受了赏赐。

廷尉接着道:臣方才已经往漪兰殿,向吴内侍询问。

殿中的内侍宫人,每有赏赐,皆记录在册,申平并未受过任何赏赐。

皇帝听着,目中寒光一闪。

还未开口,杜焘已拊掌道,此事果然有内情!可问清楚了?那申平的钱财都从何而来?申平并未告诉家人,不过臣等在他家中搜出了些钱物,据其妻供称,都是申平带回家中的。

臣各挑拣了一些带来,请陛下过目。

府吏说罢,将一只布包呈上,打开,只见里面黄澄澄的,都是赤金珠玉等物。

皇帝看着,眉头皱起。

再查。

他冷冷道,还有那赵弧,细审,若再不说,便用刑!廷尉应下,与府吏一道告退。

杜焘在一旁看着皇帝怒气冲冲的脸,不禁一笑。

陛下,如臣所言,王女史果然冤枉。

皇帝坐回榻上,不理他。

杜焘上前,劝道,如今都明了了,陛下还纠结甚?虽主使之人还未知,可女史确实无辜。

昨日争执一场,女史必是伤心,陛下该安抚安抚才是!为何是朕去安抚,朕全错了么?皇帝却依旧冷硬,她对朕瞒着胡商之事怎不说!杜焘无语。

死要面子……陛下都将女史禁足了,女史如何来安抚?他反驳道。

皇帝无言以对,哼一声,拿起水杯喝水,不说话。

杜焘看着他的样子,很铁不成功,过了会,却忽而生出一计,看向一旁的徐恩。

徐内侍,他笑笑,王女史可是有个弟弟,在宫中任车郎?徐恩一愣,忙道,正是。

皇帝嗅出些苗头,朝杜焘瞪眼,你要做甚?自然是帮陛下。

杜焘一本正经,对徐恩道,烦内侍召王车郎上殿。

这……徐恩赔着笑,却瞅向皇帝。

皇帝看看杜焘,又看看徐恩,片刻,朝他挥挥手。

徐恩忙应下,退出殿外。

没多久,王恒跟着徐恩来到,向皇帝一礼,拜见陛下!皇帝神色有些不自在,应一声,却看向杜焘。

杜焘一派从容,走到王恒面前,看着他,和气道,王车郎,方才廷尉向陛下禀报了些事,恰巧与王女史有关,故而请王车郎过来。

王恒听着,心中一紧。

他是皇帝的随侍,昨日宫中之事,自然知晓。

徽妍与皇帝争执,他从同僚口中得知了前因后果,亦是着急。

无奈身在宫禁,不得走开。

如今皇帝召他来,提起此事,王恒即刻打起百万分小心,向皇帝一礼,臣谨闻!杜焘看一眼皇帝。

皇帝面上终于挂不住,轻咳一声,道,也无甚大事。

昨日那命案,朕已查实,与女史确无干系。

王恒闻言,神色一振,眉开眼笑。

臣敬诺!他大声道,向皇帝再礼。

王车郎,许久未归家了吧?这时,杜焘缓缓道。

王恒忙道:也并无许久,十日前,臣……十日也有许久了。

杜焘打断道,看着他,意味深长,陛下甚体恤,许你今日归家,探望家人。

王恒一愣,看着他,忽而明白了什么,面色不定,未几,又求证地瞅向皇帝,陛下……如广平侯之言。

皇帝看他一眼,淡淡道,只半日,黄昏前回来,莫耽误宫中正事。

王恒忙又行礼,大声道,诺!再告诉女史,王子居次甚是想念她,都不肯用膳入寝。

杜焘拍拍王恒肩膀,无视皇帝割人的目光,笑眯眯,陛下说,她若得闲,请她到漪兰殿探望探望。

***************************徽妍不再将自己关在屋子里,而是照常起居,世妇们来教习仪礼,也不再推脱。

家中众人见她如此,皆欣喜。

可毕竟有心事在,徽妍不似平日般开朗,与家人说话,亦沉默了许多。

家人知道她是强打精神,虽心疼,却也无法。

戚氏到底也放心不下,和儿女们商议着,托人去给王恒带个话,打探打探皇帝那边的想法。

可还未出门,王恒却回来了。

他满面春风,一见面就朗声见礼。

看到他,戚氏等人都不禁露出笑容。

今日怎得了假回来?戚氏拉过他的手,可是宫中有何事?无甚事。

王恒笑着说,今日我回来,是陛下特准的假!陛下?众人皆讶。

王缪目光一亮,忙问,陛下怎忽然让你回来?来带个话!王恒说着,却一脸神秘,朝堂后望望,问戚氏,母亲,二姊呢?戚氏等人看他神色,皆明白了是有好事,一边嗔他卖弄,一边急急让人去请徽妍出来。

待得徽妍来到堂上,王恒望着她,笑眯眯道,二姊,陛下让我告诉你,昨日那命案,廷尉已经查明,与二姊无干!徽妍闻言,目光动了动。

陛下让你来说的?陈氏忙问。

正是!王恒道,陛下特地召我到殿中,说了此事,然后特地让我回家来,不就是要我将此事告知二姊!如此甚好!王萦笑道,你也不算全然无用!王恒脸色一边,瞪她:小童收声!那些胡商呢?却听徽妍问,既此事与我无干,亦当与那些胡商无干,他们放归了么?王恒一愣,想了想,挠头,陛下……陛下并未与我说……王缪见徽妍不语,忙道,徽妍,陛下虽未说,但想来是放了。

徽妍却摇头。

他若放了,才一定会说。

他们未脱罪,我便不是清白。

她轻声道,说罢,看向王恒,道,此事我知晓了,你复命便是。

王恒瞠目结舌,见她起身要走,忙道,二姊……二姊!陛下还说,王子居次不肯用膳不肯入寝,想让二姊去看看!王子居次已经懂事,用膳入寝,自幼宫人照料。

徽妍道,至于我,如今还在禁足之中,不可违命。

说罢,自往堂后而去。

***************************皇帝虽然一直在宣室殿处理国事,可就连朝臣们都能看出来,他有些心不在焉。

陛下可是身体不适?有人悄悄问徐恩。

徐恩苦笑,若论心病,大约也算得不适。

皇帝也不知自己怎会如此。

心底牵挂何事,他自然明白,也觉得自己理直气壮。

可一想到徽妍那张脸,就不淡定起来。

杜焘很精明,知道说蒲那和从音。

这两个小童,向来是徽妍的心头宝,她再生气再不乐意,也总会来吧?心中这么想着,觉得十分有理,想多了,却莫名地又愈加不稳。

皇帝在烦躁中熬了一整日,待到太阳西斜时,终于听内侍来报,说王车郎求见。

心情一振,皇帝立刻将王恒宣上殿,却见只有他一人。

王恒自然不敢说李绩,按着家人教他的话,支吾道,臣二姊……臣二姊敬受陛下之恩,然……然她仍在习礼,不便入宫。

皇帝听着,有些诧异,你未说是朕宣召?王恒讪讪:禀陛下,说了……皇帝立刻回过味来,登时变色,啪一声击案,杯子里的水溅了出来。

简直岂有此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