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媚公卿 第135章再见王郎

2025-04-01 15:54:09

新的一月,求粉袖票¥¥陈容的马车,在众人地注目中缓缓驶远。

当几辆马车驶入正街时,再也没有人向这里看上一眼:这建康城,可是贵族多如狗,皇亲满地走。

陈容掀开车帘,望着热闹的建康城。

这阵子,她一直都没有上街。

她知道自己的长相不好,容易招惹那些荒yin的贵族。

因此,就算心下对这个城池好奇着,她也一直忍耐。

不过以后应该不怕了,入了本家,贴上了本家的名号,她陈氏阿容,便不是随便可动的了。

街道中,少女们的嘻笑声和歌声不时传来。

浓郁的香味中,一个个衣履飘飞,广袖细腰的女子从陈容的马车前跑过。

在陈容的四下顾盼中,马车缓缓地驶入了陈府。

朱门府第,巷道幽深,古朴幽深中,透着一种百转千回的神秘,这便是本家给她的印象。

左右望去,似乎这里的每一片树叶,每一根草,都经过了精心的修饰,都有着某种韵味。

不过现在的陈容,对这些已没有了什么感觉。

她意兴索然地把马车帘拉下,任由那随风飘荡的车帘挡住了她的脸。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个婢女轻缓地唤声传来,接着,车帘被人拉开。

含着笑的陈容,被婢女扶持着走下了马车。

就在她这般含着笑,踏着木履,浅鸀色的衣袍随着风飘荡,墨黑如缎的发髻间珍珠莹光闪烁时,众人的目光滞了滞。

转眼,众人移开了目光。

在这建康城,美人是多不胜数,虽然陈容这般艳美的女郎,却偏有着与她身份不符的从容和淡漠,虽然她那掩不住的艳色里,透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孤绝,可也只是能让众人目光滞一滞罢了。

接着陈容过来的中年男子,建康陈氏的四叔陈康陈子方见陈容走下,呵呵一笑,指着前方那偌大的,十幢房屋层层叠叠堆砌的院落说道:阿容,这便是你们的院落,看看还有什么要添置的,让下人们补充便是。

说到这里,他看向低头顺目地站在前方过道处,几个长相清秀少女和少年,道:这是你们的女郎,从今天起,一切以她为主。

八个少年少女齐齐躬身行礼,应道:是。

他们围上了陈容。

陈子方又是哈哈一笑,他对着陈容慈祥地说道:阿容啊。

陈容一福,低头应道:是。

陈子方说道:从此后,这里便是你的家。

记住,你是陈氏阿容。

这语气有点严肃,陈容连忙应道:阿容知晓。

陈子方笑了笑,广袖一甩,大步离去。

随着他一走,那些散在四周,好奇地瞅向这里的目光,也一一收回。

转眼间,院落里一清。

八年少年少女中,走出了一个二十岁,瓜子脸,眉间有颗美人痣的婢女,她伸手扶住陈容,一边向前走,一边用建康人特有的吴侬软语说道:女郎可是在疑惑着?她掩着嘴笑得清脆,女郎有所不知也,现在你是南阳陈氏陈公攘那一房的。

一切事物,得陈公攘到了再说。

这次来到本家,除了那个迎自己前来的人,别的长辈是一个没见。

陈容原以为,怎么着也会让她见过几个长者再说。

现在听了这婢女的解释,她才明白这原因所在。

但是,这婢女好灵通的心思,自己什么也没有说,她竟是都知道了?陈容刚刚想到这里,那婢女再次一笑,脆脆地说道:女郎有所不知,对于察颜观色之道,我等需要时常学学。

她含笑着解释道:整个建康,凡是如我陈家这样的世家朱门,不但对上等婢女安排了专门的教习,便是歌伎,行走,管事,护卫,都有长年训练的……不然,我陈氏怎配说是百年公卿世家?陈容点了点头,以前的她,对这些可能还会感兴趣,现在的她嘛,一心只想图个一世静好,便不在意地点了点头。

殊不知,正是她这种不在意的态度,众婢众仆看在眼中,却在暗暗忖道:听说女郎是个卑微之极的出身,现在看来,倒有几分大家之气,从容风度。

安排给陈容的院落,位于陈府的西侧,院落的旁边便开着一个侧门,从侧门走出便是一条街道。

整个院落极其幽雅,甚至这种幽雅中,还透着一种朴实无华。

在陈容打量时,那瓜子脸的婢女又笑了起来,这世间,如石崇那样当街炫富,把院落弄得珠袖翠鸀的,乃是下下等的暴发铜臭之户,上等门第,一切以舒适为主,天地之道,唯心而已。

这个道理,经历了两次从生到死,从死到生的陈容,也是懂得的,她点了点头,低低说道:天地之道,唯心而已,这话说得着实不错。

这时,陈容已跨入了自己的房间。

她的房间,十分宽大,而且装饰极为简洁,一床一塌一几几帘外,并无多余的家俱。

再一看,胡桃木的地板上,飘荡着四层纱幔,纱幔后的床塌上,帘帐莹光浅浅,仔细一瞅,那帘帐上镶着的,居然都是色泽上等的南海珍珠打碎后琢磨过,再镶嵌上去的。

粗粗一看,宛如星辰,直是数不胜数。

再一看,床帐顶上镶着五六十颗手指大的珍珠……这珍珠无论色泽还是圆润度,大小,都比她发髻间所戴的,无甚差别。

整个房间中,有一股让人放松的香弥漫着,陈容上辈子嫁的冉闵,虽然也混得相当不错,可他的住处,也从来没有这种极富极贵门第才有的低调的奢华。

自陈容进入这个院落后,众婢一直在关注她的表现。

现在见到她不惊不躁,那淡然的,视而不见的表情,渀佛这种场所,她曾经住过十数载,直似那堆满床顶的极品珍珠,只是石头……这样的表现,众婢十分满意,暗暗想道:怪不得她一个偏旁庶女,竟能博得南阳城的各位名士极力引荐,便是那琅琊王氏的,也不绝口地称赞于她,原来真是个上得了大雅之堂的。

这晋见陛下,为一个女郎请求封赏,可不是一件寻常事。

一旦封赏成功,她陈氏阿容,代表的乃是陈氏一门的颜面。

她可以狡猾,却不能不镇定,可以心狠手辣,却不能没有见识,甚至可以忘恩负义,也不能没有这种淡定优雅,见惯荣华的贵族气质。

在这种高要求下,如琅琊王氏这种累世冠冕之家,连司马皇室的皇子公主都不看在眼中,事实上,司马皇家的子弟教育,家风家规,还真的远远不如这些世家子弟们。

心下满意后,众婢一一告退。

陈容则坐在刚刚属于她的房间中,低着,望着刚刚搬进来的一面七弦琴发着呆。

平妪见到房门被带上,连忙吁出一口长气,她走到陈容身后,压低声音埋怨道:女郎,也不知怎么地,刚才老奴一直不敢喘气。

陈容眼也不抬,淡淡地回道:你又不求什么,用得着吗?平妪一怔,想了想,笑了起来,是啊,我又不求什么,女郎,我再见到她们,一定喘得过气来。

陈容抿嘴一笑。

傍晚了。

在路上,陈容等人已度过了春节,这时立春才几天,有了一点绵软的风中依然透着凉。

陈容望着西落的日头,双手一拔,琴声悠然响起。

琴声悠然,舒缓中,隐有着紧促,惯常的华丽之余,有着她自己也不曾发现的宁静,这是一种发现山是如此壮观,水幽静得令她心怡的宁静。

只是这种宁静,配上紧促,未免让人感觉到,她对这种宁静索求得过于急迫。

慢慢的,琴声止息。

几乎就在琴声停止时,啪啪啪的巴掌声从她的身后传来,同时,桓九郎尖利地笑道:好,好。

每一次听阿容的琴,都与上一次变化殊大。

说到这里,他声音一低,颇有点怪声怪气地说道:却不知这是何人之功?这语气真有点怪。

陈容蹙眉,不由自主的,她抚着琴的食指变得僵直。

慢慢的,她的脸上绽开了一朵笑容。

陈容起身,半侧过头,微敛着眉眼福了福,唤道;几位郎君安好。

不用抬头,她也可以看到那几个衣履翩翩的华服子弟中,有着让她刻骨铭心的,并不想要再见的身影。

因此,她在福过后,白嫩青葱的手指在琴弦上一划而过,陈容一笑,轻悠中带着闲适地说道:日薄西山,夜幕将临,鄙处寒重风大,郎君们还是请回吧。

她竟是直接下了逐客令众少年一怔间,桓九郎率先哈哈大笑。

也不等众人反应过来,他一手一个,重重一推,叫道:是,是,我们回,我们就回。

一边推他一边大笑,转眼间,‘哒哒哒’的脚步声便消失在拱门外。

可是,那唯一一个没有被桓九郎拉起的人,却是陈容最不想见的。

当下,陈容苦笑了一下。

脚步声响。

那白衣翩翩的美少年走到她面前。

他一直走到离她只有三步远才停下,低头望着她,他轻轻一叹,温柔如水地唤道:阿容,别这样笑着,也别这样说话……这不是你。

这话一出,陈容差点失笑出声。

她慢慢抬起头来。

夕阳光下,她那艳丽妩媚的脸,白里透着袖,那乌黑的眸子,幽亮幽亮地透着深。

她歪着头望着他,半晌还是一笑,七郎,好久不见。

是啊,好久不见了,久得渀佛一个世纪,久得她都习惯了这么隔着,远着……王弘望着妩媚动人中,透着冷漠的陈容,慢慢的,露出一抹苦笑。

他伸出手,抚向陈容的唇。

他的动作缓慢优雅,自然之极。

就在那食指离她的唇不过分寸之远时,陈容眉笑眼不笑地轻声说道:郎君,请自重。

声音很轻,声音很淡,却透着一种从骨子里发出的绝决。

王弘却似没有听到。

他的食指,轻轻地按上不曾躲避的陈容的唇。

抚着她丰润的嘴唇,王弘的手指十分凉,他轻轻地摩挲着她的唇,双眼静静地盯着她的眼,半晌,他唇角一勾,低低说道:我的阿容啊……哎声音低哑中透着缠绵无奈之意。

陈容眉头一挑:他的阿容?转眼,陈容妩媚一笑,她眼波如水地瞅着王弘,似笑非笑间,嘴唇一开,轻轻含住了他在唇上摩挲的食指。

她这个动作一做,王弘瞬时一僵。

陈容眼波横流地瞅着僵住的王弘,慢慢的,她的舌尖在他的指尖上舔了舔。

这一舔,成功的令得王弘哆嗦了一下,几乎是同时,他清澈如水的双眸大亮。

就在他专注的,也是欢喜地看向陈容时,陈容吐出他的食指,青葱水嫩的手指划向他的咽喉。

温暖滑腻的触感中,极为突然的,一个尖锐之物抵在了他的喉结上。

这尖锐之物正是她的金钗,陈容手腕一沉,那金钗便刺入他的肉中。

这个变故极为突然,王弘刚被她勾得欢喜了,愉悦了,这一转眼间,便是利器加身,金钗锁喉在逼得王弘不得不昂头时,陈容妖媚的笑容一收,她望着他,静静地说道:七郎过矣。

既然我要的你给不起,你给的我不屑一顾,何不甩甩衣袖,就此别过?她凑近他,唇齿间吐出的芳香,扑入他的耳洞中,在王弘直直的,一瞬不瞬盯来的清澈明净的眼眸中,她低低的,绵绵地说道:七郎,死缠烂打,可不是琅琊王氏的家风她温软的唇便贴在他的耳边,她说出的话,丝丝绵绵地渗入他的耳洞中。

在成功的令得王弘双眸一暗后,陈容嗖地收回金钗,头一转,毫不犹豫地向房中走去。

堪堪跨入房门,陈容的清喝声响亮传出,来人,送贵客一连喊了两声,也没有半个仆人婢女站出。

陈容站在房门前,声音再提,喝道:来人她的声音有点微怒,刚才桓九郎一退,她便注意到院落里的仆人婢女都不见了。

只是没有想到,她这么扯着嗓子喊,那些人还是装作没有听到。

可是,她的声音虽是提高了,院落里依然安静如许。

陈容恼了,她轻哼一声,广袖一甩,大步冲入房中,转眼间,‘砰’地一声,房门被她重重撞上。

望着那被撞得摇晃不已的房门,站在院落里的王弘,慢慢伸手抚过咽喉上的血点,抚着抚着,他苦笑起来。

媚公卿 第136风头望着那紧闭的门户,王弘暗叹一声,甩了甩衣袖,转身离去。

他一走,众婢女仆人络绎出现。

陈容闷了一阵,听到外面的低语声,不由大步走向房门。

就在她的手放在门柄上,把房门拉开时,陈容苦笑起来:我为什么还要恼?她知道,自己虽说是这个院落的主人之一,可在众人的心中,她的身份便末必高过那些仆人婢女的。

寻思了一阵后,陈容还是拉开房门,走了出来。

她静静地盯向那几个婢女仆人,盯着盯着,陈容轻蔑一笑,广袖一甩,折身回返。

望着紧闭的房门,几婢相互看了一眼,最后无奈地摇了摇头,陈容虽然什么话也没有说,可她那眼神中的轻蔑,还是让他们有点羞愧。

这一天,建康城热闹非凡。

陈公攘等人进城了。

当然,来的并不止是陈公攘,而是一支浩浩荡荡的,多达数万人的大队伍。

做为这几个月中,规模最大的南迁世族,他们地到来,一石激起了千层浪。

陈容坐在马车中。

马车外,带着众建康陈氏去迎接族人的,依然是四叔陈子方。

在她马车的前后左右,都是密密麻麻,挤挤攘攘的建康城的百姓。

平妪朝外面瞅了一眼,笑道:陈公攘归来后,女郎面圣的日子便指日可待了。

她向往地看向宫城方向,一脸羡慕,奴还不知那公子皇子,都长得什么样呢。

想来,定是个个俊美不凡,宛若神仙中人。

陈容只是一笑。

就在这时,平妪突然捅了捅陈容,低声说道:女郎快看,那是郎君和你大嫂啊。

他们正在盯着这里看呢。

陈容闻言,头也不抬,只是轻声吩咐,把车帘拉下一些。

把车帘拉下一些?这种事当面做来,可是大伤人心的。

平妪怔了怔,见到陈容拒着唇,一脸倔强,轻应一声,伸手把车帘向下扯了扯。

这时的陈家大嫂,正昂着头极力向陈容的马车看来。

她一边看,一边推着自家男人,尖声说道:快看快看,那就是你的妹子,你叫她,你叫她啊!陈家大兄犹豫着皱眉说道:不妥。

真要见她,我向陈府求见便是。

这话一出,陈家大嫂恼了,她狠狠在他的足背上踩了一脚,尖声低叫,你疯了还是傻了?只有当着众人叫她,她才不敢不应,也不敢不认!说到这里,她脚尖又朝着那足背重重一践,恨铁不成钢的低吼道:叫啊!她又说道:看,那老奴看到我们了。

陈家大兄的唇蠕了蠕,犹豫地张开了口。

就在这时,那车帘却是一拉,隔绝了他们看向陈容的视线。

这?那老奴明明都看到了陈家大兄,还这般拉下车帘,这分明是不想认他啊!一时之间,陈家大兄呆住了,陈家大嫂也呆住了。

她一会,陈家大嫂气了,她脸上的肥肉狠狠跳动几下。

右手一伸,她掐住了陈家大兄的耳朵,尖叫道:你这个杀千刀没用的废物!你看吧你看吧,你天天把这个妹子挂在口中,可人家呢?人家连见你也不愿意!她的音线有点高了,直是超越了这满城的喧嚣,传到了道路中间行走的贵人耳中。

瞬时,好几个护卫转过头向她看来。

陈家大嫂一见,吓得肥脸大白,再对上左右众人投来的鄙夷厌恶的目光,她更是心虚得很,当下连忙挤出一个笑容,扯着陈家大兄的手退向另一边。

转眼,陈容的车队已来到了城门处。

车队停了下来,喧嚣声渐止,众人开始排在两侧,专门等着前方那扬起的烟尖越逼越近。

这时,婢女的声音传来,女郎。

陈容应了一声。

那婢女低声说道:陈公攘到后,你且伴他身侧,与他一道入城。

顿了顿,那婢女轻轻的解释了句,刚才来了几位贵人。

陈容一凛,应道:可。

那婢女一退,陈容便看向铜镜中的自己,镜中的她,着一袭浅蓝色偏黄的衣裳,折褶飘飞的裳服上,绣着朵朵浪花,这样的衣裳,再配上她素淡的,不施胭脂的脸,显得格外清爽精致,这种清爽精致,冲淡了她的艳丽妩媚,多加了一分纯粹清彻。

不错,这样的自己,可以面见贵人了。

陈容满意地收回目光时,平妪在她身后说道:女郎,要不要重新梳过头发?为了方便,她的头发只是梳了一个最简单的发髻,上面只别了一支金钗,同时,她雪嫩的足上,也与时下流行的那般,着了一双木履。

这样的打扮,清是清彻,只是显得不够慎重。

陈容摇了摇头,淡淡说道:不必,不用太过刻意。

她的声音一落,外面响起了一阵喧哗声,嘻笑声。

陈容转头看去。

这一看,她对了了十几辆缓缓驶来的马车。

一对上那标有琅琊王氏,陈郡谢氏等记号的马车,陈容便不感兴趣地收回了目光。

这时,那高扬的烟尘,已越来越淡,烟尘下那浩浩荡荡的人群,已清楚可见。

望着看不到边的队伍,一个低沉的男子声音从人群中传来,这次来的人太多了,纵是分别从四个城门进入,那数量也是惊人。

另一个声音传来,错了,这人有贵贱高低,怎会是所有人一起入城?听说是分四批。

吵嚷声中,议论声中,城门外的车队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陈容伸头一瞅,赫然发现,走在最前面的,便是南阳陈氏!是了,琅琊王氏和瘐志,桓九郎等人是一道先走的,剩下的世家中,以陈氏地位最为尊荣,自然是他们出头了。

随着南阳陈氏的旗帜和马车出现在众人视野中,众人的笑闹声更大了。

就在这时,十来辆马车一冲而出,在这些马车毫无顾及地越过人群和车队,横冲而来时,平妪惊声叫道:女郎,这里有公主车驾呢。

冲在最前面的,确实是公主车驾,紧随着公主车驾后面的,是一些外戚和太后和陛下所信任重用的新起士族的女郎们。

这些少女们大呼小叫着一冲而出。

一边冲,她们一边嘻笑声,怪叫着,看那挥舞的长鞭,还有胡乱唱着的歌,很明显,这些女郎们是来出风头耍花招的。

就在这时,那婢女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女郎,你也上去。

陈容一怔,马上明白过来,当下对着尚叟吩咐了一下。

尚叟的马车也冲了出去。

当这些尊贵的女郎们冲出时,她们随身带着的高大俊美的随从们,也只得驱着马急急跟去保护。

在这种情况下,陈容的马车冲出时,没有任何人注意。

转眼间,她的马车冲到了南阳陈氏的队伍前。

马车突地停下,外面伸出一只手掀开了车帘,望着她的,正是陈公攘身边的一个随从。

那随从恭敬地说道:女郎请下车。

陈容应了一声,跳下马车。

她跟着那随从来到陈公攘的马车旁。

车帘后,陈公攘正慈祥地望着她,在朝她上下打量了一番后,陈公攘笑道:甚好,上车吧。

是。

陈容一上车,便双手置于膝前,低声禀道:说有贵人在,要阿容与公上道入城。

陈公攘抚了抚长须,呵呵一笑,道:也可。

他的声音一落,马车里的两个婢女们膝行上前,她们帮陈容摆好塌几,在让她与陈公攘一左一右地坐在马车正中后,她们掀开车帘,退缩到角落里。

前方的喧嚣声越来越响了。

慢慢的,行进的队伍开始拉开了距离,两侧的护卫策马微退,马车与马车之间也隔得远了。

走在最前面的,是陈公攘的马车。

转眼,他的马车入了城门。

一入城门,马车便停了下来,随着他的马车停下,紧随而来的车队,也跟着停下。

陈公攘掀开车帘走了下来,他朝着陈子方拱了拱手,叫道:子方,劳驾了。

转眼,他对上琅琊王氏和陈郡谢等马车,团团一揖。

而在他的身后,陈容亦步亦趋,她嘴角含笑,微低着头,盈盈福着。

她这一亮相,几乎是一瞬间,上千双目光都盯向了她。

此女与陈公攘同车,何人也?举止落落,笑靥雍容,想是南阳陈氏的大才女吧。

才女?长相如此媚人的才女,也不知哪家郎君有福了。

哈哈。

此起彼落的笑声中,喧嚣声中,哈哈哈——一阵大笑声传来。

这笑声,尖而响亮,声线中透着轻浮。

几乎是那笑声一起,所有的喧嚣声便是一止。

接着,人群一分而开,一辆马车冲了出来。

冲出来的,是一辆极为普通,没有任何家族标识的马车。

那马车直直地冲向队伍前列,冲过陈府众人。

转眼,那马车冲到了城门前,在离陈容还有十步不到时,马车减速。

也不等那马车停稳,车帘便掀了开来,接着,一个皮肤苍白,五官秀丽的二十七八岁的青年,从马车中跳下。

那青年跳下时,周边的护卫齐齐一惊,同时上前一扶。

青年向前冲出二步,也不等站稳,他便急急挥退众人。

然后他胡乱伸手一撑,这一撑,他直直地摸上了一个三十来岁大嫂的胸乳。

这个大嫂一脸横肉,那眼浑浊,与陈容的大嫂,长得颇为相似。

却说那青年感觉到手心一软,连忙转过头来,一见这妇人,他张一嘴,便是一阵干呕。

第137章 陛下,请封我为女冠(这章相当给力哈~~)青年一边干呕,一边忙不迭地缩回手,他掏出手帕,用力地擦着手心,厌恶地说道:丑胖如此,生来何用?来人,把她拖去喂狗。

一令吐出,几个护卫马上上前,他们显然训练有素,那妇人刚瞪大黄眼,骇得就要尖叫时,嘴里便被一物塞上,同时,双手也被剪住。

转眼,她便被众护卫提下,消失在人群中。

甩出命令后的青年,终于把手心拭干净了,他把手帕一扔,大步向陈容和陈公攘走来。

便这般站在两人面前,青年歪着头瞬也不瞬地盯着陈容。

几乎是突然的,他伸手指着陈容,叫道:我喜欢她。

四字一出,闭目养神的王弘双睨睁了开来。

这时,那青年转向陈公攘,他睁着一双明澈的眼,张嘴便要说话。

不等他开口,马车中的王弘,微微点了点头。

就在这个青年对着陈公攘说道:这女人不错,你让她……他堪堪说到这里,一阵整齐响亮的叫声传来,我等见过陛下!陛下万寿!十来个响亮整齐的嗓音这么一吼,瞬时,众人一惊。

紧接着,无数个‘见过陛下’‘见过陛下’的声音乱七八糟地响起,伴随着这些叫声的,还有‘扑通’‘扑通’声地跪地声,却是围观的众人不断地见礼。

如贵族们还只是长揖不起,那些散在四周的庶民们,此刻已是跪拜在地。

这些声音响亮之极,吵杂之极,盖住了所有的声音,便连青年自己后面的话,也给压了下去。

陛下?陈容微惊,她瞪大双眼看了青年一眼,向后退出半步,盈盈一福。

青年皱起了眉头,等嘈杂声消失后,他扁起嘴,不满地回头瞪向左右,叫道:搞什么鬼?不是说过不许认朕的吗?见到众人都低着头,一众庶民还畏畏缩缩的后退着,青年显得大为失望,他嘟囔几声,转头看向陈容。

对上陈容脸蛋垂到胸口的模样,青年失望地叹了一口气。

他目光盯着陈容,口里却说道:都起来吧。

谢陛下。

青年皱了皱眉,又命令道:都散去吧。

是。

领命散去的,只有一部分庶民,便是他自己带来的护卫,也只是后退了三步。

至于四周济济一地的权贵,那是没有退后半个。

对这个情形,青年显然早就习惯了,他也没有理会,只是上前一步,凑近了陈容。

青年皇帝堪堪凑近陈容,紧跟着他的近臣便接收到了一缕目光。

当下,那近臣上前一步,他凑近青年,低声说道:陛下,这里人太多了。

这几字一出,青年皇帝秀丽的脸上便是意兴索然。

他又扁了扁嘴,不过扁着嘴的同时,青年皇帝的目光还是锁在陈容身上。

好一会,青年皇帝突然压低声音,轻轻地说道:我叫司马彰,你呢?你叫什么?陈容万万没有想到,堂堂皇帝会用这样的语气跟自己说话。

她呆了呆,刚刚抬起头来。

一侧的陈公攘已是双手一拱,表情严肃认真地回道:禀陛下,她便是陈氏阿容。

青年怒了,他不满地说道:我在问这个美貌女郎呢,要你回答什么?堂堂皇帝的怒火,一点也没有引起陈公攘的不安,甚至四周听到这些对话的贵族和护卫,那表情也是毫无异常。

在青年的怒火中,陈公攘淡淡一笑,他长揖不起,声音一提,认真地说道:陛下可曾听过?有一妇人,在慕容恪围攻莫阳城时,为了恩义只身赴难?有一妇人,在南阳城被围时,一袭血衣冲杀而出?他大声说到这里,站直身躯,朝着陈容一指,朗声叫道:陛下,那妇人便是她!便是这个陈氏阿容!叫声朗朗,四周回音不绝!围在四周的数千建康人,先是一惊,转眼嗡嗡声大作。

嗖嗖嗖投来的目光中,一声又一声的议论声中,陈容在陈公攘的暗示下,向前走出二步。

她站在了陈公攘的身前。

陈容微微抬头,让自己的面容清楚地呈现在众人眼前后,她再次朝着青年皇帝福了福,清脆的,朗朗地唤道:妾,陈氏阿容见过陛下。

青年皇帝显然还处于震惊中,他瞪着陈容,几乎是突然的,他讶异地问道:阿?你为什么要赴死呢?活着不是很好玩吗?陈容呆了呆,转眼,她浅浅一笑,敛着眉眼回道:家国不存,此身安在?阿容不过是做了该做的事罢了。

是吗?皇帝对她这样的回答,却似有点失望。

他还在打量着陈容,看着看着,他扁起嘴,闷闷地说道:朕不喜欢这么严肃威武的妇人。

这话一出,青年皇帝身后的大臣们,都皱起了眉头。

本朝出了这样的节议之妇,陛下本应大加赞赏。

哪里知道他却迸出一句不喜欢?哎,罢了罢了,陛下从来如此!至于陈容,却是有点好笑也有点诧异。

纵使她为了今日的相见,想过无数对策,也没有料到,陛下是这样一个陛下。

青年皇帝意兴索然地长叹一声,挥了挥广袖,对陈容说道:说罢,你要什么封赏?陈容福了福,她还没开口,一个近臣走上前来,他对着皇帝轻声说道:陛下,这等节义之妇,当为楷模。

皇帝闻言,皱眉想了想,点了点头。

他转向陈容,刚要开口时,陈容却是极为突然地后退半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陈容这个动作,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青年皇帝双眼一亮,兴奋地问道:噫,你为什么要跪朕?陈容抬起头来,她双眸明澈地望着青年皇帝,清脆地说道:妾有一事相求,请陛下允准。

她一开口便是求事,那青年皇帝的嘴不由扁了扁,陈容见状,歪了歪头,调皮地朝他眨了眨眼。

这动作甚是可爱,青年皇帝大为欢喜,他乐了,说说,你要求什么事?陈容的心,猛地扬得高高的。

她仰望着皇帝,按捺着紧张,浅笑盈盈地说道:妾啊,妾想皇上封妾当一个女冠,终身不必嫁人!妾想皇上封妾当一个女冠,终身不必嫁人!妾想皇上封妾当一个女冠,终身不必嫁人!……王弘腾地一声坐了个笔直,他抿紧唇,双手十指紧扣车辕,一瞬不瞬地盯着陈容,盯着她!不止是王弘,便是陈公攘,便是陈子方,便是四周的所有权贵,便是围在不远处的陈家大兄和陈家大嫂,这时刻都张大了嘴,傻了眼。

没有任何人想得到,陈容一个女郎,凭着以命博出的功迹,她不容易得到了众名士的认可,又面见了陛下,提出的,却是这么一个要求!青年皇帝眨了眨眼,他傻呼呼地问道:你想当女冠?当他这么问出时,陈公攘上前一步,深深一揖,可不等陈公攘开口,陈容的声音蓦地微提。

她以一种天真的笑容望着皇帝,调皮地说道:妾这个要求一出,所有人都给吓傻了,陛下不觉得好玩吗?嘻嘻,便是为了这个好玩,陛下你也应了妾吧,陛下,你应了妾吧。

最后二句,声音软软,已是撒娇。

青年皇帝一听,乐呵起来,便用广袖对着陈公攘一挥,喝道:你不许开口。

这命令,陈公攘却是不敢违背的,当下他闭紧嘴。

退后去,别挡在朕与阿容之间。

陈公攘无可奈何,朝着皇帝揖了揖,退后二步。

话说皇帝在教训陈公攘时,目光也不曾闲暇,他津津有味地看着四周众人,欣赏着他们的表情。

看着看着,他回头朝陈容挤了挤眼,悄悄说道:你说得对,是很好玩。

说到这里,他清咳一声,收起脸上的笑容。

一见他这模样,王弘又朝着那近臣使了一个眼色。

那近臣连忙走上前来。

可不等那的近臣开口,青年皇帝已是严肃地下巴一抬,朗朗喝道:允!那近巨哪里料到皇帝便这么简单的应了?当下他脚步一僵,几乎是突然的,他觉得后背在嗖嗖发寒。

陈容大喜,她再次伏倒在地,清亮地叫道:谢陛下大恩。

她朝着皇帝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对于美人的感谢,四周权贵们的怔愕,青年皇帝显得十分开怀,他越发提高了声音,这样吧,西山那道观不错,你就住那里去。

西山道观?陈容大喜,那道观可是建康城中出了名的风影秀美,最重要的是,附属于那道观的,还有近千亩田地!近千亩啊,这对她来说,真是莫大的赏赐。

当下,陈容已是喜笑颜开地唤道:谢过陛下!陛下英明!青年皇帝还处于快乐中,他再次瞟向四周的权贵们,见到他们一个个似是不高兴,双眼都亮得发绿了。

又是清咳一声,青年皇帝对上四周的权贵们,严肃地说道:这陈氏阿容不畏生死,实可敬也。

朕跟你们说啊,你们不可看到人家长得美丽诱人,便想动她。

她可是得到朕亲封的女冠!他说到这里,哈哈一笑,甩着手,得意洋洋地走上了自己的马车。

青年皇帝一走,慢慢的,好一些目光,都有意无意地瞟向了王弘,那些目光朝着王弘望上一眼,便转向陈容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