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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有情无情王七郎(二)

2025-04-01 15:54:08

王弘的声音很温柔很温柔,很清浅很清浅,王仪只听了个大约,他点了点头,道:你愿意离开就行而把话听得一清二楚的陈容,小心脏已怦怦地跳得厉害,她不由自主地想道:他说的那一个人,会是我吗?看他的表情,像是在说我,可不对,他是看着过道说的……难道,他是真心想带我离开?饶是陈容两世为人,饶是她一直警惕着,小心着,这时刻,也是芳心惴惴。

神思混乱不能自已。

这时刻,坐在榻上的南阳王,那张嘴吞下一个美人递上来的糕点后,目光朝陈容的方向转来。

那目光刚刚转来,那许姓幕僚便凑近来,盯着陈容和王弘,低低说了一句什么。

南阳王轻轻颔首,目光依然锁在陈容身上,不过现在的陈容,被屏风挡住了面容,他看不亲切。

看不亲切,南阳王便收回了目光就在这时,坐在前方的王仪,突然对着陈公攘说道听说你们陈氏有个阿容的,于七郎共过生死,她可来了?陈公攘呵呵一笑,扶向长须,朝陈容望来。

道这位小姑便是王仪眉头一挑,顺着他的目光看向陈容望着屏风后的她,王仪瞟了一眼,便不再留意,他继续望向陈公攘,十分随意地说道这个小姑可许配了人?这话一出,陈容一凛,她嗖地抬头,看向了王仪陈公攘皱起了眉头,他徐徐说道许人倒是没有不等他说完,王仪便径直说道既然没有许人,便给我加七郎吧,抬她做个贵妾什么的也行语气中,极为轻慢陈容万万没有想到,他会在这个时候突然提起这件事,她心神一凛,情不自禁地低呼出声听着她的呼声,王仪眉头微皱,他再次瞟了陈容一眼,向沉吟的陈公攘问道如何?一旁的陈元,这时脸上又是懊恼又是失落的安静中,迟疑中,屏风后的陈容,轻软坚定的声音传来王公见谅,阿容虽然身卑,却发过誓,此生绝不做妾她这话一出,嗖嗖嗖,所以的目光都转了过来王弘也装过头来看向她透过屏风,陈容无法看清王弘脸上的表情,她只是盯着他隐约的面容,徐徐的,轻缓地说道生死与共,只为恩义,本与私情无关,王公不必在意她这话,比起刚才那一句,又多了几分坚定果敢!几乎是她的声音一落地,王弘便抬起头来,目光直直的,直直的盯着她陈容也盯着他可惜,她与他之间,隔着屏风,谁也看不清谁的表情……不等陈公攘叱喝,王仪漫不在意地点了点头,道既然你不愿意,那就算了罢,这样吧,我给你十车财帛,如果你愿意回到建康我可以做主给你嫁一户好人家他这是回报了这样的回报,对于王氏这样的家族而言,实在是一件太简单的事,就在一侧的陈元有点不满时,陈容惊喜的声音传来陈容多谢她刚刚说到这里,王弘那清涧的,悠然的声音传来叔,这个小姑子的事,不需要你插手语气随意而不客气王仪怔了怔,他转头看向王弘,朝着王弘认真地盯了一眼,点点头,道随你吧说罢,他转过头去,不再看向陈容。

可怜的陈容,这时还张着嘴,一句话还刚刚吐到一半……好半响,她才合上小嘴,苦着一张脸瞪向王弘透过屏风,王弘的表情模糊中含笑,陈容望了她一眼,便低下头来,她不知道,就在她低头后,王弘转过头来,静静地盯了她一眼,如果他没有看错,刚才他在说出要带她离开南阳里,她明显动心了,动情了…… 真难以想象,一个年纪轻轻的女郎,转眼间便可把那躁动的心按捺下,转眼又可回到无情时!刚才陈容擅自插嘴,明显已引起陈府众人的不快,一个仆人走到她身前,面无表情地说道女郎,请回角落。

这时陈公攘式的贬抑了。

陈容低低的应了一声,站了起来。

几个婢女走了过来,她们把拦着陈容的屏风移开。

屏风刚拿走,嗖嗖嗖,王氏众人,都回头向她打量而来,这一打量,那些上了年纪的顿时双眼放光,书生气重地文士,则是眉头暗皱。

被旁边的仆人说了一声后,王仪也回头看向陈容。

对上她,他明显怔了怔,朝着陈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王仪奇道眉梢带春,骨肉风骚,便是眼神中,也只有煞气和媚态,不见慷慨高洁,这样一个骚媚入骨的女郎,会为了恩义前赴莫阳城送死?奇了怪了,奇了怪了!这时人看人,喜欢看人的容止,也就是容貌举止,同时,也喜欢通过气质,凤仪,骨骼,眉眼来评价一个人,那些阅人无数的长者,通常一眼便可以看穿一个人的本质,因此,识人之术,评人之言,在这个时代,是极流行的。

此时,王仪对陈容,也是用来这种识人之术,可他看来看去,评来评去,却只得了一个奇了怪了的评价。

在王仪盯着陈容打量时,四周都安静下来,几十双目光,都锁到了陈容身上,几十副耳朵,都在倾听王仪的评价。

因此,他的声音一落,嗡嗡声四起,与王仪一样众人也都好奇起来。

这些目光,看得陈容很是难耐,她低着头,朝着陈公攘,王仪匆匆一福,转身便想离开。

刚刚走出两步,她听到身后传来王仪的声音怪不得七郎对这个阿容感兴趣,便是我,也好奇了,行行行,这样的趣事让你遇上了想玩就玩吧。

陈容只是怔了怔,便猛然提步,挪动着僵硬的躯体,来到了角落处。

她刚坐下,几个婢女便走上来,把屏风重新围上。

屏风一放,陈容便慢慢坐在榻上,缩成一团。

很久很久以前,她便知道,自己没什么风骨,更没什么凤仪,自己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俗物,庸人,是个市侩的人,是个市井俚妇一样的小人。

重生后,她一直刻意地武装着自己,一直想像个名士一样,做个风流的,高洁的人。

看来,真正的眼力的人,还是一眼就看穿了自己。

可那又怎样?陈容暗中冷笑一声。

冷笑中,广袖底,她的双手却绞成了一团。

恍惚中,时间奇慢无比。

也不知过了多久,殿中越来越热闹了,灯火通明中,歌舞一片,笑闹喧天。

陈容见到陈公攘,王弘和王仪等人,都聚在大殿当中喝酒谈笑。

没有人注意她这个小小的角落,便悄悄的移开屏风。

她退到黑暗中,对着商人出身,不想出去受人白眼的陈术盈盈一福,低声说道叔叔,阿容先退了。

陈术回过头来。

他望着陈容,慢慢放下酒杯,点了点头,了然地说道:这一次宴会没有什么女郎参加,阿容觉得无聊,那也是正常的事,你要走就走吧,哎,可惜我还得熬着。

在陈术的牢骚声中,陈容再次福了福,顺着角落向外走去。

不一会,她便走出了大殿。

一出门,满目清光伴着雪光同时映入眼帘,陈容仰头望着天空中朗朗的明月,忖道:明天又是一个大晴天了。

发了一会呆后,她不知想到了什么,慢慢转过头了,看向殿中。

殿中歌舞升平,热闹一片,纵使隔着重重身影,陈容也知道,那个人数最多的角落,必是王弘的所在。

她望着望着,嗤地一笑,转身大步走开。

陈容径直向着广场走去。

她来到了马车旁,掀开车帘,陈容纵身入内,刚要命令尚叟驱车驶离,一个人大步向她走来。

那人远远看到她,便放声叫道陈氏阿容?陈容一怔,定神看去,这一看,她马上认出了,这人正是王弘身边的那个中年文士,在莫阳城中共过患难的。

陈容见是他,连忙福了福,恭敬地说道阿容在此,君子有何吩咐?那文士大步走到马车旁,就这月光,他用一种奇异的眼神,洗洗地盯了阿容一眼。

然后,他把一样东西送到了陈容面前,道:送给你。

给我的?陈容奇了,她伸手接过,却发现这是一个用最精贵的宫绸做成的香囊,香囊温软软的,显然刚从身上取下来。

那文士呵呵一笑,道:错了,这个我家七郎给你的。

砰砰砰,陈容的心,跳得又快了。

她咬着唇,怔怔地望向那灯火通明处,那一颗刚刚冻冷的心,迅速地回暖,慢慢的,她垂下双眸,轻轻问道他为何要给我这个?这个我不知那中年文士扶须笑道,我问七郎时,七郎回到说,女郎心中洞明。

他呵呵乐着,细细地瞅着陈容的眉眼,摇头晃脑说道想我走南闯北,也见识过不少事,可给小女儿传体己之物,却还是第一次,哈哈,倒也有趣,倒也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