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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3章 番外

2025-04-01 16:05:02

崔侯府的波澜很快平了。

云鬟并未在侯府逗留多久,陪伴而来的嬷嬷们生恐病气对云鬟的身子有碍,等她探望过罗氏后,便小心催促着回东宫。

罗氏也深觉惶恐,外加案情大白,便挣扎起身,谢恩恭送。

再加上报说老太太也不大好,更加怕被冲撞了,因此竟未曾往上房去一步。

这日,赵黼自宫中回来后听闻,说道:小白跟季呆子已经将此事禀明了,倒是我小看了那顾家的毒蛇,想不到她意竟在你。

幸而他们两个先去了,不然……若于你身上有碍,就什么也不用说了。

虽知道事情已过,但思及有人想对云鬟不利,仍叫赵黼心中火头难消,隐有余悸。

皱眉又道:当初因为她是白府的亲戚,所以不想让她嫁给保宁侯害人害己,如今想想,倒不如当初不理此事,就让他们两条毒蛇相厮相杀,两败俱伤岂不好。

云鬟道:谁又能是无所不知的?当初我见她的时候,还当是极温柔可亲的人,哪里能眼睁睁地看着葬送两条人命。

赵黼笑道:咱们只顾做件儿好事,不料却差点儿成了那愚不可及的东郭先生了。

云鬟道:不管如何,横竖问心无愧就是了。

赵黼将她搂入怀中,忽地长长吁了口气,道:幸而如今你不在刑部当差了,不然,总是要遇上更多妖魔鬼怪,叫我怎么放心?云鬟看他一眼,却未曾说话。

转春入夏,辽使启程返回,天凤也随之同行。

赵黼一则失望,一则松了口气。

原来先前赵黼本想乱点鸳鸯,把天凤配给白清辉,谁知道天凤跟随清辉许久,虽然甚是敬佩清辉的为人,但却无论如何都谈不到男女之情。

是以这次仍随着辽使回了大辽。

赵黼撮合不了清辉的亲事,略觉失望,然而见天凤死心走了干净,却也是个好事。

这日送走众人后,赵黼回到东宫,便对云鬟说起此事,话语中不免透出些许惋惜之意。

云鬟扫他一眼:天凤郡主聪慧可爱……倒是可惜了。

赵黼倾身问道:是在替谁可惜?云鬟不言语,只是看着他。

赵黼忍笑道:你怎么不说了?天凤郡主在京的事,毕竟瞒不过,赵世也召见过几回,因天凤伶俐可爱,赵世又去了心病,或许还有爱屋及乌之意,是以也颇亲待她。

云鬟反问:你又是在替谁可惜?赵黼瞥着她:你不是不知道,我本来想把天凤给小白,只是看他两个好似都没这个意思,所以觉着可惜罢了。

云鬟道:做媒上瘾了不成?先前是蒋大人跟张姑娘,然后是王将军同沈姑娘……现在做不成媒,就难受了?赵黼笑道:你近来脾气大了,总是要损我两句。

是不是这肚子里的小家伙又折腾你了?云鬟转开头去,因入夏天热,她的身子又日渐沉重,的确是熬得辛苦,心火上升。

偏有时候赵黼也不消停。

这经历当真是前所未有的,相比较而言,竟然很是怀念当初在鄜州的清闲自在,以及南边儿的繁忙充实时光,甚至连在刑部的种种经历也弥足珍贵。

赵黼将她轻轻揉入怀中,抚过脸庞道:等这孩子生下来,我先替你打一顿如何?云鬟转开头不理,赵黼硬是拢过去,结结实实亲了半晌。

窗外蝉声阵阵,热浪仿佛随着风一阵阵涌了进来,把人烘在其中。

云鬟更觉燥热,便举手压住赵黼的唇。

赵黼反将那柔荑攥在掌心,反复把玩,爱不忍释,手也在腰间滑来滑去,低头打量道:手摸着才能试出来,若是眼睛看,还真看得不甚明显。

云鬟被他揉的略痒,越发热了,见他乐此不疲似的,又是心燥又有些担忧,便故意道:天怪热的,不要只是腻着,你去书房罢。

赵黼道:我才回宫,耳朵还被那些大臣的声音吵的嗡嗡着呢,连这点闲暇都不肯给我?云鬟道:嗡嗡什么?赵黼道:好些事,户部提税收的事议了一阵子,吏部又商议升黜官员,兵部嚷嚷着要银子,白……咳,静王又说要去南边儿,可知我也还想去呢?!近来赵世越发甩手不管了,朝堂上的事竟都交给太子跟静王处置。

偏静王近来又去了摄政职位,起初还辅佐行事,因赵黼天生的果毅明睿,上手极快,静王也渐渐交付了权柄职责等。

很快地,朝政大事都压在赵黼一个人头上,那些朝堂重臣等,也都是围着他议决。

先前,因赵黼身份的缘故,朝堂上有一半儿的大臣貌虽恭谨,心存疑虑,毕竟赵黼先前为世子、为皇太孙之时,便有不羁之名,又是军中出身,生怕他又荒唐胡闹起来,如何了得。

谁知自从册封了太子,这人竟一改先前的荒莽之气,举止进退有度,应对谈吐,清明睿智,令人大开眼界。

又曾求赦了罪臣之女,可见也有仁良一面,且还有白樘为少傅,以白樘严直的性子,他竟也能受得。

——先前群臣一来怕他性情残戾,二来怕他无法无天,如今两面儿的担心竟都不必了。

而且自从赵世退居,静王甩手,一应上下之事都落在他的肩上,可谓日理万机,他虽忙得不可开交,时常观阅公折至半夜,丑时眠,寅时起更是常事,连续数月,每日歇息两个时辰不到,却竟也能游刃有余。

是以这数月来,群臣也从半信半疑到心悦诚服。

也正因如此,赵黼才格外珍惜同云鬟相处之时,不过对他而言,这段时光如此忙碌,倒也是件好事,毕竟云鬟身怀有孕,他又是性情如火,有朝政缠身,才无暇旁思。

饶是如此,偶尔也是禁不住。

只是云鬟性冷且怠,更且有孕在身,越发冷淡于私事。

偏赵黼能耐,每次都惹得她生愠,赵黼却又折身百般哄慰,总要劝的她恼色消散才罢。

其实云鬟也不至于真的跟他动怒,可如此日复一日……却也有些为难。

云鬟见赵黼欲言又止,早听了出来他刻意压下了谁不提,却只当不闻:这些都是关乎国计民生的大事,可要打起精神来好生对待,半点马虎都容不得。

赵黼道:你这口气,竟像是……磨了磨牙,暗中几乎把自己的舌尖儿咬到。

云鬟问:像是什么?赵黼倒也转的快,浑然无心般笑道:像是小白。

云鬟似笑非笑道:我倒是恨自己不是个清辉、表哥似的男人呢。

赵黼搂着道:你若是个男人,我就是个女人。

云鬟嗤地笑了出来:你这……忍笑转开头去,不要只管瞎说,朝上这么多大事悬而未决,你还不去忙?赵黼道:我才回来,就赶我走?把人抱在膝上,只顾往脸上凑。

云鬟见他故态萌生,天热身重,忍着燥意说:你知不知道……赵黼将脸埋在她的颈下,已经咕哝不清:也没见你胖,怎么这儿好似……比先前……不住地在那处蹭来蹭去,仿佛贪嘴的孩童,又像是要一头钻进去。

云鬟用力推开他的头:难受。

赵黼脸上微红,气息咻咻,道:鬟鬟,我也难受。

便又衔着嘴唇,百般摩挲。

云鬟只好探手捧住他的脸,强令他定住:你又要做什么?赵黼道:没做什么?云鬟只觉他的脸滚烫,烙在掌心里,心里那句话翻来滚去,却不敢擅自出口。

只道:你要再乱闹,我就要想法儿了。

赵黼却在她身上异常机警,一言一行亦能嗅出不对。

即刻停住,赵黼瞟着问:想法儿?什么法儿?先前才报出有了身孕后,精心调养了两月,一日云鬟进宫,赵世曾透过些意思。

赵世道:寻常的王子皇孙,家里多半有几房女眷,只是黼儿不同,朕知道他的心在你身上,不然的话,也不至于苦熬了这许多年,只等着你了。

云鬟已经察觉他还有话要说,便道:是。

赵世道:只是,他如今是太子,将来……少不得君临天下,咱们的皇室血脉稀少,还是要多多开枝散叶。

当然,黼儿那个脾气,若听见朕说这些,只怕反而不受用。

你们夫妻的事,便由得你们两个去最好,可知这世间……他最听的就是你的话了。

云鬟不知如何作答,便只是垂首静候。

赵世道:你如今有了身孕,算来总要熬个年余,他毕竟这把年纪,又是那个性情,难道叫他空持这许久么……朕的意思,你总该明白的。

赵世的意思云鬟自然明白,他是在提醒,该给赵黼纳个妾之类。

其实若是在以前,只怕赵世也不会如此委婉隐晦表达,若说直接赐两个人过来,也是做的出的。

只毕竟经历过太多的风雨,竟让赵世那样独断的个性也收敛了大半,更不敢直接当面儿跟赵黼提起,这才旁敲侧击地点拨云鬟,横竖也知道赵黼天不怕地不怕,唯独降服在她的手中,所以想借云鬟的口……达成所愿。

但是云鬟虽然懂得老皇帝的意思,却也深解赵黼的心意性子,这话如何能说得出来。

且从私心而论,云鬟也是不愿开这个口。

若说是先前无心的时候,倒也罢了,他要三宫六院也自使得,然而一路风雨共济,两心相许,更哪里还能让眼中揉进沙子去?纵然从大局而言,赵世言之有理,但……这段日子来,这件事始终埋在云鬟心中,其实因赵黼的缘故,就算云鬟不肯给赵黼纳妾,赵世也未必敢如何。

唯有这床笫之事,仍让云鬟难以招架。

云鬟心中暗自设想过,如是再弄个女子来赵黼身边儿会如何,尤其是被他折腾的难过之时,又翻动这念想,甚至想过哪家的女孩儿、什么样的品性可以相配。

然而每次稍微想到,心中便会觉翻江倒海,难受之极,是以这念头一动,便又立即抛到了九霄云外。

只不过因这念想,不免想起之前在东宫的阿郁。

年前之时风雨飘摇,云鬟竟忘了还有这样一个人,阿郁从不露面,因此也不知她的下落,是因心里挂着那个念头,故而抽了个机会,便问赵黼阿郁如今何在。

这才知道阿郁原来是给萧利天带去了辽国,——当初赵黼手中有如月佩的事,也是萧利天从阿郁口中得知的。

萧利天之所以大费周章地将阿郁好生带去辽国,自然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他知道赵黼对云鬟的心意,偏阿郁又肖似云鬟,因此便偷偷地将她从东宫地牢里救出来妥善安置,偏偏那会儿赵黼正历经巨变,竟无暇留意此事,倒也罢了。

云鬟出神之时,赵黼已经催促问道:快说啊,你是要想什么法儿?云鬟定睛看了他半晌,打量近在咫尺的春山星眸,虽然她向来是个性淡之人,两人相处又非一朝一夕,但每每这般相视之间,却也不由心头鹿撞,就宛如新新初见。

云鬟叹了口气:不,没什么,是我一点儿胡思乱想罢了。

就算不想辜负赵世所言,就算……也想皇室枝繁叶茂,但是……这个人,她不想同别人一块儿分享。

绝不想,也绝不会。

手指轻轻地抚过赵黼的眉山眼尾,从脸颊边儿滑到下颌上,短短的胡渣眼睛看不大出来,柔嫩的指腹上却刺刺扎扎地有些微痒。

目光也描绘过这熟悉的面容,云鬟轻声道:只是觉着……你近来有些清减了,就答应我一件事,既然这样劳累,就多知道保养些,不要只是没收敛的胡闹,毕竟以后日子且长着呢,好么?心头那点阴霾早就荡然无存。

赵黼端详了片刻,见并无异样,反是这般柔情似水,便又喜喜欢欢地闭上双眼,将下颌在她掌心里蹭了蹭,面上舒展着透出无限惬意:鬟鬟,我听你的。

他低头在掌心亲了口,又道:什么都听你的。

瞬间,云鬟想起在许久前的一幕。

那晚夜雨绵密,风声雷动,烛影摇红里,他曾说:不管别人再说什么,我只听你的话。

那一句,从夜雨滂沱、意迷情动的小书斋内,悠悠然飘至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