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着雾霭星空,傅遇的眼里染上了星星点点的笑意,唇角不自觉的上扬,上翘的眼尾狭长入鬓,在暗夜里带了股勾人慑魄的意味。
褚时意的脾气来得快,去的也快。
声音软软的,像棉花糖一样:你干嘛一直跟着我呀?怕你不开心。
傅遇怕她还在生气,那天回去之后他也想了很多,发现自己还是太小气太幼稚了,一见到他,那些少年意气复又燃起,忍不住和她拌嘴、欺负她。
小姑娘软软绵绵的,被欺负了之后双眼湿漉漉的瞪着自己,鼓着腮帮子,像是个快要爆炸的气球。
遇到过那么多人,到头来,只会在有你的时候眼眸带笑。
褚时意歪了歪头,很是疑惑的问道:我怎么就不开心呢?她问完,才恍然大悟的发现,自己前一阵子讨厌死他了。
可是他真的不一样了,变得好小气好抠门好无理取闹。
褚时意嘟囔道:你那天真的是太过分了。
傅遇向前走了一步,将她眼前的微弱光亮遮住了大半。
他慢慢、慢慢的弯下腰,两个人四目相对,敛睫,如此近的距离,她鼻上的那颗小小的棕色的痣那样的清晰。
他抿了抿唇,缓缓说道:对不起。
他说话时的温热气息洋洋洒洒的扑了她一脸,他的声音有点哑,有点低沉。
褚时意下意识的往后缩了下脖子,没、没关系。
傅遇:别生气了。
我没有生气啊。
嗯,那就好。
他还是那个姿势保持不动,褚时意往后仰着,觉得这样的姿势可真累。
于是果断往后退了几步。
傅遇:……你跑那么远干嘛?褚时意咦了一声,我没有跑啊。
我只是往后走了几步。
刚刚那个姿势太累了。
她语气责怪:你现在怎么都不会好好说话了呢,非要靠的这么近,我的耳朵很好使,高考听力满分呢。
……那你可真厉害。
是吧!褚时意的眉毛都得意的勾起,杏眼清澈明晰,带着微微笑意。
傅遇觉得,不对啊。
这话题怎么就往这个方向去了呢。
他伸手按了下后颈,想了想,问她:这么晚还要出来?褚时意点点头,有点不太好意思:我想买酸奶喝。
超市里没有森林口味的了。
啊?她瞪大了眼睛,里面写满了失落。
我家还有。
垂下的小脑袋咻地一下抬了起来,清澈干净的杏眼亮晶晶的盯着他,但碍于礼节,她又不太好意思开口,只是眨巴着眼睛,一下、一下的,看着他。
她头上扎着个小啾啾,额上的空气刘海被风吹乱了。
那一刻,傅遇像是被下了蛊一样,突然伸手,以手做梳,帮她理了下额前碎发。
冰凉的指尖触碰到她温热的额头。
像是被电了一下。
傅遇的喉结在暗夜中不自觉的滑动了下,下颌紧绷。
他收回手,五个指尖互相触碰。
似乎是指尖还带着她身上的热度,那温热从指节传遍他身上每一个角落。
浑身发烫。
他转身,硬邦邦道:走吧。
褚时意觉得他好奇怪,一会儿热络的帮她理刘海,一会儿又绷着脸背对着自己,一会儿心情不错,一会儿又冷冷淡淡的。
太难懂了。
这个岁数的男孩子,真的太难懂了。
·基地的大门敞开着,里面灯光大开,声音很杂,听上去很热闹。
褚时意歪了歪头:你们今天在开座谈会吗?前面的人摇了摇头:不清楚。
她迈着小步子跟在他身后,仰头望着他,你现在多高了啊?怎么感觉又长了呢?傅遇进了里屋,想了想,说:一米八六。
身后的人不负期待的惊呼了声:比我整整高了……二十六厘米。
他停下脚步。
褚时意低着头跟在他身后,没注意到他突然停下,等意识到要撞上他的时候已经有点来不急了,鼻子啪叽一下撞在他的后背上,硬邦邦的蝴蝶骨撞得她额头红彤彤的。
伸手捂着额头,抬头仰视他,小脸茫然:你怎么突然停下了啊?傅遇转过身来。
两个人站在玄关处的廊灯下,惨白明亮的灯明晃晃的打在二人的身上。
褚时意小手白皙纤细,像是一个不用力就能折了似的,青葱的五指微微翘起,掌心按压着红彤彤的额头。
白皙掌心下是她那双又圆又大的杏眼,像隔了层雨雾似的,湿漉漉的。
鼻尖通红,灯光照的她鼻梁上的细小绒毛都能看的一清二楚。
傅遇觉得她现在这个样子,像只兔子。
可爱的要命。
你有一米六?褚时意的睫毛鸦羽似的又密又长,在空中有半秒的停顿,对、对啊。
放下手,瞪大了眼睛,重复了一遍:我现在有一米六!傅遇往她脚下扫了眼,巴黎世家老爹鞋。
大概有三厘米的增高。
怎么这么多年,就没见长高呢?他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的时候,就看到褚时意眼睛一亮,牙齿咬着下唇,口腔里有着隐忍的惊呼声。
很明显,不是因为他。
傅遇面无表情的转过去。
训练室里,所有的队员都坐在位置上,他们的中间站着一个人,那人身边还有只银灰色的行李箱。
他嘴角噙着笑意,说话时声音很温柔,好看的桃花眼微微勾起:意意,你怎么过来了?意意。
这个称呼,已经不是第一次,从别的男人口中说出来了。
傅遇有点不爽。
身后的褚时意像是只兔子一样蹦了过去,站在那人面前,仰着脑袋,细声细气道:你来了怎么不和我说一下呀?想给你一个惊喜。
他伸手,揉了揉褚时意的刘海。
他竟然揉她的刘海?她竟然笑着给他揉?傅遇很不爽,十分不爽,非常不爽。
他沉着脸,缓缓的踱步过去。
客厅里的男人脸带笑意,鼻梁上架了幅金丝边框眼镜,显得人斯文而又文雅,谈吐之间不快不慢,徐徐而来,给人一种温文尔雅的印象。
而他确实是个温柔至极的男人。
男人看着他,笑的人畜无害,你就是傅遇吧。
傅遇掀了掀眼皮,不情不愿的嗯了一声。
就见他伸手掐了下他的肩膀,说:我是MZD新聘请的教练,周时延,Timing。
其实周时延这个名字,对于傅遇来说实在是陌生,但Timing这个名字一说出来,就让他不得不微微弯下了腰。
Timing是值得所有LOL中国玩家尊重的职业选手。
因为他取得的成绩,至今无人超越。
傅遇垂眸,你好。
你好。
周时延笑着说。
傅遇慢慢的走回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单手撑在椅子扶手上,背紧靠着电竞椅,漆黑的瞳仁淡漠的望着表现的异常熟络的周时延和褚时意。
几秒后,视线转移开来。
边上的余俊杰诧异道:教练,你和褚时意认识啊?他左一口教练,右一口教练的,叫的倒是很顺口。
周时延伸手扶了下镜框,温温和和的回答:这是我妹妹。
余俊杰叫道:哇哦!陈商也小小的惊呼了下:教练你妹妹竟然住在我们对面?傅遇原本心里是被复仇之矛插了无数根矛,矛拔出的时候,他以为他要死了,结果还剩几滴血,辅助还跑过来给了口治疗。
又活了。
垂着的眸抬了起来,眼尾上翘,光明正大的望着褚时意。
周时延说:是啊。
眼里满是宠溺,伸手揉了揉褚时意的头发,帮我把行李箱拖过去好不好,待会我开完会就回家。
好的,那你早点回来哦。
褚时意乖巧的点了点下巴。
头上的那个小啾啾也随着她的动作一点一点的。
褚时意提起行李箱的杆子,笑着和大家说:我先走了哦。
然后吃力的拉着箱子往外走去。
那个箱子大概有二十九寸,比她还宽,高度都在她腰上了。
褚时意涨红了小脸,埋头拉着行李箱。
从客厅到玄关处有个小台阶,她两只小脚啪叽的跳了下去,紧接着,双手提着箱子,右脚抵在箱子上,哼哧哼哧的想要把箱子搬下来。
大家伙原先都还热闹的讨论着过几天官宣的事情,结果听到一声咚——的声音,都静了下来,视线纷纷聚到了她的身上。
褚时意没有发现他们的异样,她蹲下身子,跟棉花糖似的靠在行李箱边上,拨了拨滑轮。
棉花糖站了起来,变成了插着棒子的棉花糖,但还是软绵绵的,没什么力气,行李箱丝毫未动。
褚时意费力的弄了好久,发现这个行李箱确实滑轮出了问题。
抬头,对着客厅里的人求救。
她伸手把刘海分到两侧,露出干净白皙的额头,额头下的眼睛像是山涧溪流一般的清澈,水流声汩汩,百灵鸟放声歌唱:傅遇,你帮我看看这个箱子的轮子,它好像有问题。
那一瞬间,室内安静了。
周时延挑了下眉,似笑非笑的看向褚时意。
她把他这个亲哥,当透明了是吧?褚时意说完之后,也没觉得哪里不对。
半天没等到傅遇的回应,歪了歪头:你也不行吗?男人嘛,怎么容许别人质问自己到底行不行,傅遇也是一样。
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往褚时意那儿走过去,走到一半距离的时候被人拦下。
傅遇抬头,正对上周时延似笑非笑的眼神。
周时延:我的箱子,还是我去解决比较好。
傅遇盯着周时延肩宽背阔的身影,几不可查的蹙了下眉。
周时延走到褚时意面前,弯腰弄着行李箱的滑轮。
借着明亮灯光,他仔细看了看,轮子上有颗小石子卡在那儿了,耐心弄了一会儿,没弄出来。
想了想,对身后的人说:我先把箱子拿回去,待会再回来接着讨论。
嗯,没事!周时延起身,单手轻松的拎起偌大的行李箱,偏头,温声道:箱子似乎没用了,我把它拎回去。
好的呀。
褚时意带头走了出去。
等他们两兄妹都走了以后,客厅里突然爆出了一声:我操,Timing特么的这么温柔?余俊杰摸着下巴,满脸赞同:以前还以为只是传说,见到真人以后才发现,尼玛的是真的!陈商活蹦乱跳,十分活跃:哎,你们说,这个赛季我们是不是要起飞了?他话音一落,傅遇便感觉到无数双眼睛在盯着自己。
傅遇面无表情的抬头,扫了眼:看我干嘛?边上的余俊杰狗腿道:希望你带我们飞。
……他叹了口气,这是英雄联盟。
是啊!五个人的游戏,傅遇说这话时脸上的表情很淡,像是轻描淡写的一句,落在他们耳边又是重重的一击,个人表现的好是一方面,团队表现的好才是最主要的。
英雄联盟,是个团体游戏。
要不然为什么会在后面加联盟二字?大家突然之间似乎发现了些什么。
这位不太合群的少爷,似乎,挺有意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