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步的第一个晚上,伍苇和刘思跟陈晓挤的一个帐篷,欧阳北老板派头,独享了另外一个小的。
三个女人各怀心思,都一副很遗憾的样子。
不过,陈晓是彻底不理伍苇了,她就不喜欢她白得耀眼的皮肤,也不喜欢她没走几步路就用保湿水猛喷脸的行为,更不喜欢她娇滴滴找阿吴蹭水喝。
伍苇当然知道陈晓跟自己干仗了,心里有意见,但不知道她对自己意见那么大。
毕竟在她看来,作为一个第一次在炎热天气徒步进山而且还坚持得不错的人,目前的表现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比起刘思,她除了为保养皮肤麻烦一点外,也不差什么了。
不过,伍苇的食水彻底没了,这可是个大问题。
她小小喝了一口阿吴分给自己的半瓶,下个营地上会有卖水的吗?要看运气。
阿吴即使背了很多东西,也走得很轻松的样子,附近的山民有时候会背水去卖,但时间不固定的。
运气好碰上了就有,没有的话再想其他办法。
什么办法?空瓶子全留着,路上遇到有水井或者水潭,装点水备用。
等到了休息的地方,烧开了再喝也是没问题的。
伍苇的运气不好,当他们在中午抵达新营地的时候,光溜溜的一片,别说人了,连一个鬼影子都没了。
昨天距离进山不远,偶尔还能碰见同路人,晚上住宿也是有一起的队伍;可今天越走越进入山区腹地,各种小路分道又多,就算是有几千人撒进来,也是大海捞针一般。
她摸一下几乎干得要裂开的嘴唇,还有颈项上冒出来的一片片的痱子,有点发愁,这样下去美貌真的要打折了。
阿吴身上的水依然是用来做饭做菜的,不能再浪费了。
陈晓大概是为了防备她,将其它的水不知道藏哪儿去了。
伍苇腹诽这女人被害妄想症太严重了,她还没有不要脸到去抢别人水的程度。
阿吴,附近有水潭吗?阿吴想了想,指着一条小道道,从这小路下去,走大概十多分钟,有一个小水井。
可以去看看有没有水,不过今年天有点旱啊——她已经听不下去其它话了,脱了书包,拎起自己的三四个空瓶子就往那边走。
欧阳北站起来,也从阿吴那里拿了一个巨大的水壶,跟了上去。
伍苇是知道欧阳北跟了上来的,可她肉体上的痛苦越多,心里对他的恨就越多。
这个神经病,为什么心里不爽快了要玩的是这种项目。
他可以颓废啊,可以宿醉不归啊,可以飙车,可以泡妞,还有那么多五花八门的糜烂的事情可以做,为什么会选择爬山这种朴实的项目?哟,有蛇——她本来闷头往前冲,吓了一跳,哪里?欧阳北指指旁边的灌木丛,这儿。
快走快走。
他笑一笑,将自己的大水壶甩给她,帮我拿着。
你要干什么?她胆战心惊地看着他到小树丛旁边,右手就那么掐出去,准确地捏住了那条花花绿绿的蛇尾巴,然后用力在空气中甩了几下,那有毒的东西居然就不动弹了。
这人在干啥?他将死掉的蛇卷巴卷巴,扯了张树叶包起来,这才回答道,加餐。
实在太凶残了,一个富二代大少爷居然会干这事?她绝对不要吃那恶心的玩意。
伍苇转身埋头就往前冲,大概是恐惧赶走了疲累,不知道走了多远,终于在一棵大树根旁边,发现一点点水光。
几个大水壶装满,她心里终于妥当了,有水就有有命,她有救了。
水井旁边有水汽,凉快多了,她坐下道,欧阳,咱们休息一会儿再上去。
欧阳北嗯了一下,道,你别坐地上,有蛇。
伍苇忙跳起来,为难道,那怎么办,好累。
累死比较容易,还是被毒死容易?这男人的嘴巴真是一点也不饶人。
他一点也没哄她或者安慰她的意思,站得远远地抽烟,眼睛还四处看。
一会儿后,他往不知道什么地方走,伍苇胆战心惊,这少爷又要在这荒山野岭干什么?她带着哭音道,欧阳,你去哪儿?欧阳没回答,身体一低,看不见了。
伍苇丧着脸,这人居然就这么把她一个人丢这儿了?要是有蛇,不对,狼或者老虎什么的,就糟糕了!她越想心里越怕,只觉得重重树林后面隐藏各种危险,这里再凉快都呆不下去了。
她拎起所有的死沉的水,没命地往上爬,可没爬一会让就懵逼了,方向呢?每条路都长一样,到处都差不多,方向呢?她转了几圈都没找对路,来的时候明明就没走多远,而且是一条直道,怎么回去就不行了?这要是她真的走丢了,他们会不会等她?欧阳北那脾气,绝逼直接走了;陈晓不喜欢她,肯定不找;刘思听陈晓的,随大流;至于阿吴,也许会有职业道德找一到?她越想越觉得前途暗淡,忍不住有点想哭了。
这破地方,这破工作,还有欧阳北那破人!回头,往右边走。
她胸口的对讲机响了一下,欧阳北的冷冰冰的声音传来。
果然傻叉了,不是还有这玩意吗?她回头,在不远处看见了瞪着他的欧阳北。
不知怎么回事,一看见他就安心了,可还有心虚。
一个人跑什么跑?欧阳北铁青着脸,手上抓了一大把湿漉漉的野草,不是说了原地休息一会儿?伍苇觉得刚才的自己肯定是被山鬼魇住了,弱弱道,我一个人害怕。
欧阳北无语,忍耐了半晌骂了一声操。
她更觉得自己没用了,不敢正眼看他,我想先慢慢走回去,结果迷路了——他腮帮子咬得死紧,内心有汹涌澎湃的怒气,真想把这傻不隆冬的女人给撕了。
他只不过走开几分钟,回去就没见人了,连几大瓶水都没见。
心里估摸着她是一个人傻兮兮拎了全部水走,就赶紧快步原路返回,可越走越觉得不对劲,她走路的速度本来就慢,再加上拎了那么多水肯定走更慢,早该追上了。
他又折返回去,站在高处四面看,果然看见她在一个岔道口来来回回走了三遍都没找对地方。
他冷眼旁观了约莫十分钟,低头看渺无音讯的对讲机,估计自己要不主动开口,那女人能磨蹭到地老天荒。
已经无话可说了。
他低头,见她细细的手拎抓着自己那个大水壶的袋子,原本白白的手腕上好几道红红的勒痕。
这女人,实在不怎么聪明,只是有一副好皮囊。
要是连皮囊都没了,可怎么办才好?他伸手想去接纳水壶,不料她的身体猛然抖了一下,居然满脸畏惧地往后退了一步。
这又是什么意思?以为他要打人?欧阳北二话不说,直接转身走了,她愿意自己挨累就累吧。
伍苇可要吓的半死了,欧阳北不仅脸难看,连眼睛里都要喷火了。
她随时关注他的反应,见他伸手,以为他要打她,赶紧躲开。
她躲了一下之后,他好像冷静了一下,转身往回走。
伍苇这下不敢多说话也不敢乱走路了,憋着委屈紧赶慢赶,跟着他走回去了。
阿吴正站在灶台前盛饭,伍苇忙小跑着过去,跟看见亲人一样。
直到将水放下,她才感觉到手痛,手心已经又勒出来几条乌黑的痕迹了。
恐惧能够让人忽略一切,这话没错。
陈晓皱着眉看她小口吹着自己的手心,道,为了漂亮,真是连命都不要啦?可不是么,对她来说,好看就是命啊。
伍苇小声怼了一句,我乐意。
那你来徒步做什么?陈晓直接翻白眼了。
又不是我想的。
伍苇胆怯地扫了一眼欧阳北,原因不言自明。
欧阳北自刚才起整个人笼罩在阴冷里,回来后也不说话,坐在一块石头上处理那蛇。
他摸出随身的小刀,利落地用刀尖挑开蛇腹,挤出来一个指头大小青色的东西。
阿吴赞了一声,忙从小盘子接住了。
这种血糊糊的,腥气冲天的东西,有什么好?等到吃饭的时候,伍苇艰难地拿着筷子,估摸自己的手可能好几天都不能正常使了。
一个热气腾腾的小盘子放她跟前来了。
她抬头,阿吴冲她笑了一下,吃吧。
所有人都吃着正常的饭,就她面前被摆了这个,她脸色艰难道,这是什么?蛇胆。
给你蒸了一下。
阿吴还是笑眯眯道,这可是好东西,很难弄的,快吃吧。
她拿着筷子僵了一下,本能去看欧阳北,他埋头吃饭,不紧不慢的;陈晓垂着眼睛没说话,刘思好像偷偷蹭了她一下。
大概是她停得太久了,欧阳北有点不满意,抬头看着她,不吃?伍苇对欧阳北的声音真是太熟悉了,这音调就和当日他要缝人嘴巴一样云淡风轻。
可语调越轻,后果越严重,这一点她很了解。
她干笑一下,道,吃的啊——筷子夹起蛇胆,看也不看塞嘴巴里,直接干吞了下去。
欧阳北端详了一会儿她的脸,她忙继续笑,他这才低下头继续吃自己的饭。
在场的其它三人,白看了一场戏。
伍苇沉默地吃完了午饭,默默收拾自己的背包准备上路。
未来还有两天的路程,希望不会英年早逝。
阿吴走过来,递给她一小管墨绿色的东西和几瓶烧开了放凉的水。
绿色的小东西是一个小的塑料喷嘴瓶子装的药水,他道,你用这个,喷下脖子上的痱子,很有效的。
阿吴哥,谢谢你,你真好。
他几乎可以媲美叮当猫了,什么东西都带着,各种锅碗瓢盆。
这是欧阳给你弄的啊。
他笑道,你男朋友对你其实挺好的。
那个蛇胆也是去痱的——她怔了一下,看着前面一副生人勿近的欧阳北,更心虚了。
走了一会儿路,她摸出手机来打开,又忍不住想和王文远分享点什么了。
昨儿她夸了老板后,王文远回道,他也是个好老板。
所以,基于两人对欧阳北的共同认知,她又道,老板人太好了,就是有点凶,我挺怕他的,而且误会他要打我了。
你说,我要不要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