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信任

2025-04-01 16:19:18

欧阳北最开始没想套马甲的,他就觉得伍苇这姑娘蔫蔫的, 整天跟演戏一样不知道在想些啥。

她明明长了一张好看得不行的脸, 自然就带着几分天真和娇憨的样子, 什么都不用做就能把他吸引住了。

偏偏她好像不知道自己的优点, 硬往自己身上倒腾一些乱七八糟的衣服。

他第一次的时候还能忍着不吐槽,可接下来看着各种烈焰红唇在眼前飘, 实在忍不住了。

为了不让自己的刻薄伤害到她积极进取的心, 他干脆就走了。

还好这姑娘没傻到底, 多被收拾几次后终于回归了正常,衣服和妆容没那么伤眼睛了。

本来他以为她就这脾气,两人不瘟不火地相处下去, 直到互相厌倦然后结束合同。

没料到,居然偶然发现她背着自己跑去上班了,而公司赫然是四海。

这TM就有点耐人寻味了。

他第一次试探了一下, 故意在她上班的时候叫她回家。

她急匆匆赶回来还是迟到了, 可还是憋着不说,假装借口自己在外面逛街玩什么的, 还哭兮兮地说喜欢他爱他, 一个人孤单得受不了了, 最后吼着说欧阳北, 你对我好点呀。

欧阳北当时心里是很生气的, 可她那张脸挂着两行泪,他就生不起气来了,只好在床上教训她。

那是他最艰难的时候, 家里老头子借口结婚、生子、老太婆过生日等等,陆陆续续将一部分股份转给了那母子四人。

这些年加起来,也有□□个点了。

而他这个正经的儿子,每年只有靠各种死皮赖脸的手段吃一点干股的分红,除此外就被捏得死死的。

说心里不恨是不可能的。

为此,他得开始琢磨着动手了。

伍苇背着他的小举动立刻就入眼了。

他一向是不太愿意利用女人来做这些事情的,所以提前给她弄了个房子当做报酬,自己心里就有点安慰了。

她拿了房子后不安得很,天天在问王文远到底怎么回事。

王文远门儿清,不想和其他助理一样跟这些小情儿掺夹不清,于是将短信原原本本给他看了。

他看完短信后觉得好玩,随手拿了自己新办的私人号开玩笑一般给她发了个模拟两可的短信,说老板最近日子不好过。

果然,她顺理成章地把他当成了王文远。

世界上怎么有这么傻的姑娘呢?既然有,那就再玩玩吧,可这么一玩,就玩出个不一样的伍苇来了。

在他面前唯唯诺诺的人,在马甲面前嬉笑怒骂;在他面前白纸一张的人,在马甲面前各种现实;在他面前随时想跑的人,在马甲面前却操心他的前途和未来,关心他的心情。

他在邱家过得不愉快,特别是有邱明俊和他对着干的情况下,但凡是他看上的女人几乎无一例外都被得手了。

他再怎么不挑,心里也气得恨了,只怕这个伍苇也不坚定。

所以才有了后来的几场戏,可是渐渐的,他自己也有点搞不明白自己的想法了。

再后来,他居然只有通过这个才摸得清楚她到底在想什么,这么一玩,就到了现在。

伍苇本来是不想要揭穿的,可这关头上欧阳北摆明了要瞒着她去搞一些危险的事情,她不能放纵他。

她推开卫生间,果然看见洗手台上放着屏幕还发亮的手机,欧阳北站在淋浴下面,脸上带着点儿笑。

有不好意思,有点懊恼,但也有一些不在乎。

她伸手拿起手机,厉声道,王八蛋,你跟王文远勾结起来玩我,好玩吗?一想起自己那些三两不着调的话被他看了个真真切切,自己就像皇帝的新衣里那个皇帝一样,在他面前裸奔了,她就气得全身发抖。

老婆——欧阳北站出来,关了水,扯下浴巾草草擦了下身体,道,怎么啦?还在装不懂?伍苇用力点着手机屏幕,你说,这到底怎么回事?我现在没功夫再跟你唱戏——他咧嘴笑一笑,伸手抱着她,生气了?她一把打开他的手,是你你不生气吗?好玩吗?好玩吗?看我这样是不是很好玩?你跟王文远,一个都不是好人——亲爱的,你可真误会我了。

欧阳北有点无辜,最开始可你自己搞错了的,我从来没说过自己是小王。

伍苇瞪着眼睛看他,还真是。

最开始就是一句模糊的话,她自己暗自揣测了说话人的立场,然后理所当然地以为这是王文远接了她递出去的橄榄枝。

明明这人好几次在短信里表现出了一些漏洞,她心大给疏忽过去了,要不是今天晚上他太不对劲了,她还得继续被骗。

欧阳北看她脸色变化,一会儿红一会儿白的,干脆一把将她抱起来,嬉笑着扒她的衣服。

混蛋,你放开我——伍苇挣扎起来,满肚子的气。

他怎么可能放,一手握住她两个手腕抬头顶上去,一手把她衣服给撕了,露出洁白的身体来。

她平时知道不能和男人拼体力,可今儿彻底发狠了,扭着身体不干,手不能动了就用脚,一下揣他肚子上去了。

他吃痛,道,我去,我是你男人,你就不考虑自己下半辈子了?男人有的是。

她声音有点尖,没一个像你这样多弯弯拐拐的,你混蛋——他身体死死压着她的身体,不停地啄吻她的脸,有什么好生气的?你该感谢啊,不然咱们怎么互相了解然后结成夫妻,对不对?歪理!我理解你什么了?我以为你是王文远,那我是不是要跟他谈恋爱去。

这话一出来,他马上变了下脸色,道,胡说八道。

她气死,怎么胡说八道了?明明就是——好好好,算我这次不对,不该瞒着你。

欧阳北好脾气道,我头上还有被你揍出来的伤,你看要是不开心,再揍一回?伍苇不挣扎了,看着他道,你就不觉得自己该说点什么吗?四目相对,互相较劲着,这是拼意志力的时候了。

欧阳北这人,仿佛是一个洋葱,在自己身上套了一层又一层的外壳,每一层剥开都会有不同的东西露出来。

再有,这人从来不就是个肯主动坦白的人,若不是被人抓住了尾巴,那是死活把自己藏得好好的。

当然,这可能和他的家庭环境有关,也和十多年来的自保习性相关。

伍苇不和他歪缠,但咬着一块肉了就不松口,硬邦邦道,上次我就怀疑你们了,你也知道我设了套子要从王文远哪里套话,对不对?为什么不趁机说实话,还想——他正了正脸色,道,那咱们就要来好好谈一个问题了。

你说啊。

她要看看他能说出什么样的花来。

什么叫做你以后还要闪的呢?他好好地问出来了。

她脸先是一热,然后发白,最后涨成青紫了,知道自己在小号里说的很多话他都记在心上去了。

欧阳北本来不想这么早和她摊牌,但她既然已经问了,那就大家都把想要知道的说出来吧。

他欣赏她情绪的变化,手掌在她身体上滑来滑去,一边感受软玉温香一边道,什么叫做有孩子了你自己解决,麻烦不到我?伍苇这才想起来,自己只顾着要跟他算账,没顾着完全毫无防备的自己彻底出现在他面前后如何遮掩。

她对他的担心,她对他始终不是很相信的情绪,她对两人婚姻的不乐观,以及她总也不肯面对自己真实内心的问题,这些都要一一被揭露开了。

她呼吸困难,眼圈发热,委屈没有来的就涌了上来。

就如那天逼着他去结婚,自己退到墙角后说出来的那句话,对他们两人而言,开诚布公对她是不公平的。

他不知道她内心婉转的情绪,道,到底还有什么让你不信任我?她深吸一口气,心里两种情绪在纠缠,到底是直面自己的软弱迎接有可能而来的伤害,还是永远如鸵鸟一样把自己脑袋缩起来?那你说,苏惠是怎么回事,苏苏是怎么回事,还有你现在跟邱家到底要怎么弄!她憋了那口气下不去,反守为攻。

欧阳神色有点复杂,翻身坐起来,后背对着伍苇。

她跟着坐起来,心里松了一口气,终于不是自己单方面被逼迫的状态了。

可又觉得他现在这样有点落寞,从后面抱着他,道,苏惠就算了,我知道你们没什么的——他侧头看她一眼,笑一笑,道,不吃亏的小丫头。

她害羞地把自己的脸帖着他的背,什么都没说。

安静的夜晚,窗外透进来蒙蒙的光,在黑眼里滋长的情感,如海潮一般将两人淹没了。

其实,比起于红莲母子四个,我更恨的是邱永晋。

伍苇以为他开口会老老实实的讲女人之间的事情,结果他却从邱永晋开头了。

已经连父亲这个词都不愿意使用,可见这事不关乎原谅,只关不死不休了。

我妈要死的时候,担心我活不大。

于红莲心狠手辣脸皮厚,一个半大不大的冲动小伙子,肯定是搞不赢的。

那事爆得太凶了,为了两家人的面子虽然压了下来,但其实心里都有想法。

外公外婆一辈子没求过人,就为了这个,求了好几个老朋友,终于压着邱永晋把事情给办下来了。

伍苇身体不敢动了,感受他沉稳有力的心跳,他知道他要向她揭开藏了这么多年的悲伤。

不知为什么,她自己也觉得有点儿伤心,轻轻地摸着他的皮肤。

提前写了个遗嘱,将邱永晋名下的股份平均分成了三份,其中两份在他自然老死后由我继承,其中一份他可以自由支配。

若我死了,不管是意外还是生病,那么那两份就捐赠给指定的慈善机构。

他的声音很平,但说出来的消息却足够震撼,为了维护集体的声誉和股市不动荡,这遗嘱只有在我或者邱永晋一方死后才会公开。

那你——他笑一笑,遗嘱由钱叔叔家保管,请了几个长辈签字见证。

其中还有一个附属条款,若是在中间这些年,邱永晋想要改变遗嘱,必须要得到我和钱叔叔的书面同意才可以,否则全部无效。

当然,还有很多互相制约的条款,将各种能想到的情况都写了进去。

欧阳家为了保住欧阳北这条命,还真是煞费苦心了。

为了确保钱叔叔不会被邱家的人收买,爷爷又在上面加了一条,当我顺利继承股份后,会将一定份额赠予他作为报酬。

怪不得,钱铭在面对邱明松的拉拢的时候那么淡定,他只要守好这个遗嘱,然后静静地等待自然就能拿到足够过的报酬,不必再冒险。

你猜,有了这个文件在,邱永晋会怎么对我?纵然是父子血亲,为了钱也会翻脸,更何况他还有另外的三个儿子呢?他的性格独断霸道,要独揽四海的股权,通过稀释股份来制约遗嘱他是舍不得的;可就这么白白等着给我三分之二他肯定也不愿意。

所以陆陆续续把他能控制的一部分先转了出去,保障于红莲母子几个的利益。

他打的这些小算盘,我都知道。

欧阳北道,他又恨我,又不能让我死,又要防着自己死得太早。

这关系,真是太纠结了,怪不得他偏要在结婚合同的事情上把欧阳北卡这么死,对欧阳这个姓怨念那么大。

欧阳北活到现在没变态,简直是四好青年。

所以吧,那几个人变着花样折腾我,他也不会说什么;可要是他们搞得太厉害了,他还是会阻止的。

那他会告诉别的人——看邱明松的反应,应该还不知道。

欧阳北笑了一下,被逼着签了这么丢人的遗嘱,他怎么可能会说?在于红莲面前,他可是说一不二的神。

伍苇知道了,他就是想在这里做文章了。

股权不股权的,我不在意。

钱这玩意吧,就跟王八蛋似的,越花越有。

他深吸一口气,他现在时间不多了,肯定想在自己死之前逼我同意他改遗嘱。

我孑然一身,他抓不到把柄来作怪,所以一直催我结婚,打的什么主意你知道吗?我这位置,还是高危的活儿呢?她道,那就是说,其实你对着邱明松都不怕,用邱明俊就能搞得他要死不活了。

真正难对付的,是你爸,对吗?欧阳北转身,张开双臂抱着她,点点头。

最后,他轻声在她耳边道,我们可都是想办法在遗嘱里找漏洞——搞死对方啊。

伍苇的心被捏得紧紧的,又痛又酸,不知他到底受了多少委屈又被背叛了多少次,才变成今天的样子。

至于那个苏苏——他想了想准备要说。

她已经不想再揭他的伤疤了,捂着他的嘴巴不让他说。

他还是拉下她的手,道,可惜了——一声可惜,掩埋了无数的风烟和惆怅。

她定定地看着他黑夜里幽亮的眼睛,喃喃道,所以你……喜欢我吗?他沉沉地笑一声,低头在她唇上咬了一口,伍苇,你跟她们都不一样。

你要是跑了,无论天涯海角老子都要抓你回来——掏心挖肺问问,我这么喜欢你,你跑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