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2025-04-01 16:35:45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叶蝉跟谢迟说完经过后,谢迟郁气尽消,搂着她笑倒在床上,笑到抹眼泪:你这么厉害哈哈哈哈哈!……这种事我肯定不能瞎许诺啊,不这么怼回去,能怎么办?叶蝉认真地望着他,俨然不太明白这到底有什么好笑的。

她于是推他:不许笑了!我自己生了一下午闷气呢,晚饭都没怎么吃。

哎?谢迟赶忙把笑音收住,紧搂住她哄哄:不气不气,这事你办得漂亮,她们肯定也怄得很,你该多吃两碗饭才对!叶蝉被哄舒服了,撇撇嘴,倚到他胸口上:不聊了,快睡吧,你明天是不是还要去户部?……我这就得回户部。

谢迟哑笑,跟她解释说自己今天是留宿在户部的,为的便是能晚睡早起多看看案卷。

现下跑了这么一趟,他得赶紧回去,免得耽误事。

这样啊……叶蝉心里闷闷的,撑身坐了起来,又道:那你快去吧,走夜路当心点。

要不要带些宵夜过去?晚膳有道肉末疙瘩汤不错,还有个白切鸡吃着也舒服,我让厨房给你装一份?不用了,我自己骑马回来的,不好拿。

谢迟随口答着,突然注意到她恹恹的神色,喉咙里猛地哽了一下。

她这是想他了。

他真想留下跟她一起吃个宵夜再走啊,可是吃了东西又要消会儿食才敢骑马,那和留下小睡一觉耽误的时间也差不多了。

谢迟不禁一声叹息,伸手揉了揉她的脸:别急,再过四天我就又能回来了,我保证一刻都不耽搁就赶回来看你,行不行?叶蝉自知被看破心事,不好意思地低头笑笑,又摇头:不行。

你从户部出来,还是先顺路去看看爷爷奶奶吧,他们肯定也想你。

啧。

谢迟眯眼弹她额头,这么懂事,你是不是要让人心疼死?叶蝉噙笑抿着嘴唇不说话,他站起身,想了想又坐回来亲了她一口,温声道:放心吧,户部离家近,我这几天回家见了爷爷奶奶两回呢。

说完忍不住又亲了一下,我走了啊。

而后他便走了,叶蝉在床上酸甜交集地自己又坐了会儿,抹抹被他亲过的嘴唇,自顾自地笑了好几声。

然后她生了大半天闷气的心情就转好了。

心情一转好,她就觉得饿了。

来人!叶蝉唤了一声,值夜的兰釉连忙进来。

叶蝉便道:肉末疙瘩汤还有没有?给我上一碗来。

再随便搭个小菜,我饿了。

片刻工夫,她要的吃的就端了进来,一碗热腾腾的肉末疙瘩汤,配了道花雕醉鸡卷。

这醉鸡卷是道卤制的凉菜,取鲜嫩的鸡腿肉,卤制时在汤汁中加些花雕酒。

吃起来清新爽口不腻人,当宵夜吃十分合适。

叶蝉独自一人专心致志地吃了个八分饱,重新漱口心满意足地倒头便睡,连梦里都弥漫着一股令人幸福的醉鸡香。

五王府里,世子谢遇回家听世子妃说完事情就炸了:你怎么能带徐氏去呢?!石氏低着眼帘没吭气儿。

你怎么想的啊?!谢遇面色铁青,我大哥被御令卫押着,你瞎置什么气?!石氏终于抬了抬眼皮:那……殿下想让我怎么办?她幽怨道,勤敏侯夫人是个什么出身、什么身份?你还真要我低声下气的?石氏觉得,自己堂堂一个亲王府的世子妃,能亲自登门去求她,那就已经是给足了面子了。

那叶氏还不给脸!谢遇懒得与她争,只吼道:那现在事情没成,你说怎么办吧!这我能怎么办?让勤敏侯抓了把柄的又不是我!石氏一句话顶了回去,夫妻两个互瞪了半晌,她又锁着眉一叹,你瞎冲我发什么火儿,你自己想想,我说得没道理么?你……谢遇想骂她,可没骂出来。

石氏的话确有几分道理,她娘家虽说不上权势滔天,但富贵也已延绵了数代,最早可上溯到世宗的淑妃——虽然那位淑妃为人实在不太好,也没能善终吧,可是并未牵累家人。

世宗后来收拾世家时也只办了势头最盛的一脉,其他支族延绵下来,一直到了今天。

是以石氏虽只是旁支里不甚起眼的一个,也总是心高气傲。

在她眼里,叶氏那样的小门小户算什么啊?叶氏能当个侯夫人,凭的不全是撞大运?先前看忠王妃待叶氏那么好,她也是无法理解。

卫家是怎样的家族?她石氏一族见了卫家人都要毕恭毕敬地伺候着,叶氏凭什么得忠王妃那么照顾啊?谢遇硬将一口气咽了回去:反正这事你办得不地道!石氏瞥了他一眼,没做理睬,径自上床睡了。

嗤,不地道?她想说,你天天宠着徐氏,弄得一个侧妃在府里头呼风唤雨,出了事却把她推到前头去求人,就地道了?日后再有这种事,她一准儿还叫上徐氏!不然好事都是人家的,坏事全是她这正妃担,凭什么啊?谢遇这天晚上睡得一肚子火,第二天的事,却让他火气更大了。

因为谢迟没打算吃这哑巴亏。

他凭什么吃这哑巴亏?莫名其妙的!户部的事那是政事,跟府里的女眷有什么关系?说项就说项吧,她们还仗势欺人,欺负他家小知了?他觉得必须把这不痛快给谢遇扔回去,让谢遇长长记性。

要不然,人家还要当他们家好欺负!于是,谢迟就冷静地把昨天的事给抖搂出去了,抖搂的满户部都知道。

反正一来他当时没在家,二来小蝉也没退让,丢人的不是他们俩。

谁挑的这事儿谁丢人!然后,谢遇就被上上下下用古怪的眼神盯了一天。

除此之外,户部官员们还好,就算议论也只是背地里议论,但他的堂弟们就没那么多顾虑了。

谢逢张口就问:你怎么去找人家家人的麻烦呢?谢追也说:就是啊!你直接请谢迟喝顿酒说道说道不好?去敲人家夫人的门,你怎么想的?谢逐在旁边帮腔:他夫人才刚及笄啊,你是不是瞅准了人家年轻好欺负?失算了吧?被怼了吧?丢人现眼了吧?三个堂弟一脸鄙夷,谢遇好悬没给气厥过去。

几尺外的书房里,张子适劝了劝谢迟:没事就行,别跟他计较。

谢迟嗯了一声,接着就扯了个大哈欠。

他昨天回明德园,一往一返花了不少时间。

回来后便紧锣密鼓地忙起了正事,结果一不小心就忙到了天明,一整夜没睡。

你今天早点回去歇着吧,我在这儿在忙一晚,该理的东西就差不多了。

张子适边说边打量他的双眼乌青,酉时就回吧。

谢迟深感让张子适自己忙很不合适,颇想推辞,然而精神不济也实在难以把事情做好。

他于是又扯了个哈欠,拱拱手:多谢,明天换我多盯一阵。

另一边,顾府之中,顾玉山正生无可恋地仰面躺在床上,盯着帐子发呆。

昨天晚上,他送了第十封信出去;今日一早,十封信一起被送了回来。

除此之外还有一只崭新的信封,他战战兢兢地打开一看,里面是熟悉的娟秀字迹,却写了一个气势如虹的:滚。

顾玉山于是就这么躺下了,早膳没吃,午膳也没用,跟霜打的茄子似的。

唉……他又叹了口气,心下努力地跟自己说,当下的这个情形,是他预料到的了。

——当年是他一蹶不振不好好过日子,夫人日复一日地开解了他好几年,他作死一句不听,才把夫人气走了。

现下他重新振作了起来,想和夫人重修旧好,夫人就必须回来吗?哪有那么好的事。

这个道理他懂,可他心里还是苦闷。

顾玉山就这么一直躺着,不知不觉便躺到了傍晚。

谢迟回来后照例用过晚膳便来见他,他直至人家走到了床前才蓦地意识到有人来了。

……回来了?他没精打采地开口,谢迟应了声是。

然后,顾玉山便见谢迟仔仔细细地端详了他片刻,接着伸手要碰他额头:老师您病了?顾玉山啪地挥开了他的手:去去去,没病,你该干嘛干嘛去,没事干就早点睡。

?谢迟心说,我今天这么早回来就是为了睡觉的。

可是您这样,我不敢睡了啊!他左右瞧瞧,拉过张凳子,在床边坐了下来:老师您有心事?跟我说说吧,我帮您想辙。

嘿,这傻小子……顾玉山皱眉:你帮不上忙,快走,让我自己待会儿。

我听下人说您都自己待了一天了,不吃不喝。

谢迟锁着眉,神情肃然,您跟我说说吧,我就是帮不上忙也不会同外人讲。

您别自己憋着,小心憋出病来。

哎你烦不烦?!顾玉山暴躁地撑身坐起来,出去!不然我……我打你啊!……谢迟看着老师思量了会儿,离座起身从桌上把戒尺取了下来,双手捧给顾玉山,要不您先打,打完您跟我说。

顾玉山烦炸了,抄起戒尺扬手就抽了下去,谢迟吃痛一缩,咬牙缓了缓,又把手伸了回去,顾玉山愤恼地再度扬起戒尺,打却打不下去了。

……我怎么收了你这么个学生!他把戒尺扔到一边,负气地别过头。

谢迟坐回椅子上,还死皮赖脸地往前凑了凑:您就说说呗。

您看您,一不会杀人越货,二不能打家劫舍,为人清正顶天立地,有什么开不了口的?他还学会捧人了。

顾玉山被他气笑:你去把门窗都关上!哎。

谢迟立刻起身照办,不止关了窗、闩了门,还仔细看了一遍周围有没有下人,确定没人能听壁角才又折回来坐,您说吧。

唉……顾玉山复一声叹息,眸光渐渐凝住,终于惆怅地开了口,你师母……谢迟便听老师说了一晚上师母的故事,听得他都精神了!这故事有点像大齐版的《梁祝》,不过是没有马文才搅局,甜甜蜜蜜走到最后的《梁祝》。

说白了,主要就是,师母当时是因为女扮男装进官学读书而和老师认识的!百十来个学生一起月试,你师母回回都前三甲……顾玉山说起这话的时候,目光有些迷离。

后来也不知是谁先看出的端倪,说她是女儿身,官学里闹了好几天。

顾玉山笑了一声。

再后来,她就大大方方地换回女装来读书了,大家这才知道人家是卫家的大小姐。

别说闲言碎语了,谁敢轻易接近她啊?也就我那会儿不怕死。

顾玉山面上泛起了几许得色。

而后,又化作一喟:一转眼,快四十年了。

我对不住她啊……顾玉山的眼泪没忍住流了下来,他慌忙地擦了擦:你说我当初犯的哪门子糊涂?人死不能复生,我再怎么难过也救不了皇长子。

好好一个家就生生让我折腾散了。

谢迟看老师难过成这样,自己心下也跟着难过。

他能理解老师当时的悲恸难抑,可认真来说,师母要是真不肯回头了,那也可以理解……人说到底都是在走自己的人生,谁也没责任围着谁转。

师母又是名门闺秀,和离之后估计自己在娘家也过得滋润逍遥,真打从心底和老师一刀两断了,那也没准儿。

——不过这话显然不能跟顾玉山说,而且,谢迟也不觉得一定就是这样。

他便道:您别着急。

要不这样,改天我替您去看看师母?就当是小辈拜见长辈。

不成,不成。

顾玉山连连摆手,我们俩都和离了,正经的和离。

你这小辈见长辈名不正言不顺,她准不见你。

那……谢迟思绪一转,那我让我妻子去见她呢?命妇见命妇,只当是我们府里和卫府正常走动。

嗯……原本很不想让学生在这儿瞎掺和的顾玉山被说得有点动心了。

谢迟见他神色松动,立刻趁热打铁:您若觉得可以,这就写信回去!顾玉山很没骨气地点了头。

谢迟当晚就干脆利落地叶蝉写了封信,信里细致动情地把老师和师母的那点儿事儿全说了,然后道麻烦她帮忙。

叶蝉看这爱情故事看得心里酸楚,二话不说就决定帮一把,立时三刻提笔给卫府写帖子。

这帖子第二天一早便送进了卫府,彼时卫秀菀正在房里读史书解闷儿,接过信随手抽出来一看,嗤地就笑了。

她描得精致的黛眉轻挑了两分:勤敏侯夫人?那就是顾玉山近来收的那学生的夫人么。

这一看就是来为顾玉山说话的。

身边的小丫鬟察言观色,听言就躬着身说:那您就……别见了呗。

反正各路宗亲都时常递帖,原也不是个个都有空见的。

卫秀菀却说:见,为什么不见?就为他这点子破事,让勤敏侯一个当小辈的夹在中间不好做人,犯得着么?她说罢将手里的帖子一递,着人待我写回帖去,请勤敏侯夫人过两天来喝茶,取今年新送来的西湖龙井招待她。

卫秀菀交待完这事,就又怡然自得地继续看起了书,心里却忍不住啐了顾玉山一口。

当年他那么冥顽不灵,她提出跟他和离,他连一句挽留都没有。

如今他自己心情好了,就要请她回去?呸,她才不回去!她自己过得可自在呢!两日之后,叶蝉先提前一晚回了府,第三日一早便按约去敲了卫府的门。

卫家血脉兴旺,纵使许多支族并未住在一起,洛安的这一处府邸也已颇为恢弘。

她进门后由仆妇领着走了足足一刻才终于到了卫秀菀的院子,卫秀菀亲自迎出来,叶蝉赶忙福身见礼。

别多礼了,快进来坐。

卫秀菀和善地一搀她。

定睛一看,呀,这位侯夫人怎么这么小?瞧着比她最小的儿子还要小两岁。

而且还生得清秀可人……卫秀菀原打算凑凑合合把人敷衍走的情绪有点绷不住了,怎么说呢?如果不提和离之前那几年顾玉山带来的糟心,那她成婚的那些年都还过得挺满意的。

唯一的遗憾,就是想要个女儿但始终没得到。

三个儿子一起养真的一度闹翻天了好吗?她现在回想起来都还有点头疼!卫秀菀心里对叶蝉油然而生的喜欢,进屋落了座,就招呼侍女多添几道点心。

这让叶蝉恍惚间想起了忠王妃,忠王妃也一见她就要招呼她吃点心,端然一脸把她当小孩子看的模样。

而且忠王妃也姓卫,怎么她们卫家人都爱招呼人吃点心?还是都爱拿人当小孩子看……?她心下腹诽着,侍女将点心端了上来。

糯米红豆饼、香芋梅花酥、蜂蜜桂花炖奶、山药鸡蛋糕。

……叶蝉忍不住多看了两眼,一看就很好吃。

待得她回神时,卫秀菀那一脸慈母情都快按捺不住了,笑吟吟地一味关切:快尝尝,有爱吃的我让厨房装了给你带回去。

有什么事你慢慢说,不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