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2025-04-01 16:36:44

江怀雅自己也明白这个提议有多欠打,用半开玩笑的语气说出来。

但是一转眸,却看见他好似在认真考虑。

聂非池捡起她散落的一缕头发, 放在指间缠弄,神情像在细细思忖。

江怀雅奉上自己全部的耐心, 等了四五分钟, 终于按捺不住张口:要想这么久吗?他嘴角一丝讥讽, 我在想,你是怎么开口说出的这话。

你不愿意就算了。

像现在这样也无所谓,顺其自然吧。

江怀雅趴得有些累了,冒冒失失往他怀里躺。

那缕发丝还在他手指上, 莽撞之下难免扯断几根, 脆生生断在他手上。

她疼得倒抽一口凉气,伸手猛按头皮。

聂非池把她的手拿下来,替她抚弄。

那表情看不出心疼。

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眼里只有命该如此的无奈。

那样寂静。

江怀雅出神地看着这张脸, 忽然有点遗憾, 自己好像从来没有被他紧张的福分。

不管是小磕小碰的摔倒、扯头发, 还是人生大事上的误入歧途,他永远能做到冷眼旁观。

赵侃侃说他们是同一种人,也许真的是吧。

此时此刻,她望着他不起波澜的眼睛,第一次这么身临其境,感同身受。

江怀雅突然叹了口气,我来的那天,看见黎乔娜了。

他慢慢将手放下。

虽然没有打上照面,只瞧见一个背影。

但我直觉就是她,在和清洁工吵架。

她漫不经心道,如果说错了就当我疑神疑鬼吧。

聂非池敛眸,思考,应该就是她。

她来过?嗯。

又走了?他还是点头。

江怀雅挑起眉:你都没告诉过我。

从来,到走,全是她自己凑巧遇上的。

我也是刚知道。

聂非池反应寥寥,她说来旅游,又不是追着我跑。

江怀雅一阵语塞。

在他面前,什么事都太难闹起来了。

他用最凉薄的眼神告诉她,无论对方是一眼万年还是走马观花,他只当他的风景。

途中迷乱过谁的眼,他概不负责。

所以黎乔娜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还是果真路过来游玩,都和他没关系。

她这个样子有多久了?江怀雅说出口才发现,自己的声线不受控制地变严肃。

几年。

几年是多少年?他淡然道:好几年了吧。

好几年了,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漫山遍野追着他跑,企图与心意都这样昭然若揭,他不接受不拒绝,甚至不在乎,任人家自生自灭。

江怀雅居然对黎乔娜产生了兔死狐悲的同情,气不打一处来:你也太人渣了吧。

聂非池懒于绕圈子,轻描淡写地承认:人对自己不喜欢的人都是人渣。

这话其实说得没错,但她生理性地厌恶这样直白的冷漠,尤其是从他口中说出来。

江怀雅皱起眉:你不要太以偏概全了。

聂非池想了想,笑说:是有点。

他眼眸转向她,有些人正好相反。

江怀雅感受到他移来的视线,徒劳地翕唇,发现没法辩解。

每次都是这样,无论开端如何,他四两拔千斤,就能把矛头转向她。

她认命地噤声。

聂非池把她断在他指间的碎发一圈圈绕出来,扔进床畔废纸篓里。

说不灰心是假的。

他处心积虑,一点点叩开她吝于开启的心,时至今日终于能感受到她对他的依赖渐渐含有同一份赤忱。

他愿意温柔待她,愿意迁就让步,但却忘了,有些人对最亲爱的人最残忍。

他的真心比不过她的天高海阔。

他什么都没有说,可是结局好像已经注定。

彼此心照不宣,却看似若无其事。

江怀雅也不知道他说的时间是多久,一如往常地相处,兴致到了亲热也依旧。

他们放弃了谈感情,又回不到友谊,说不通太严肃的话题,又无法对那些问题置若罔闻。

可以说的话越来越少,最后竟然只有身体能保持亲密无间。

江怀雅觉得他们的相处模式一天天地越来越不像恋人,只是不得不刻意忽略。

几天后的夜晚,她忽然觉得这样的忽略有些可笑。

她躺在他赤`裸的臂弯里,假模假样地说:突然有点想哭。

聂非池看了她一眼:哭什么?江怀雅貌似打趣地戳破:我们都几天没有好好说过话了,呆一块儿就离不开床。

人间惨剧啊聂非池。

二十年友谊一朝沦为□□,你说痛不痛心?他莞尔,语气像玩笑:我可以娶你。

别,千万别。

江怀雅冷静了下,万一离婚了,咱们两家这么多年的感情也就一起毁了。

两代至交一朝形同陌路,你说吓不吓人?聂非池:你就不能不离婚?江怀雅一脸严肃:不行啊……我忍不住。

打打闹闹到最后,气氛突然无端地肃穆了。

他意识到她玩笑里认真的那一部分,轻轻唤她,兔子。

嗯?真的不想要我了?……他从来没有在言语间将自己放得这么低过,有些话换种说法就全不是同一个寓意。

江怀雅喉咙发干,连逼自己诚恳都做不到,绕个弯说:这是互相的。

我这个人没什么占有欲,人和事对我来说都是风景。

但是你不一样。

我特别特别在乎你。

以前从来没有体会过,看见你和小师妹围炉夜话会有点嫉妒,听见黎乔娜的事会有点不忿……她认真地交代:但有在乎是不够的。

我对亲密关系从来没什么信心。

你看我爸妈,他俩足够相爱了吧,我觉得生离死别都分不开他俩。

但是他们吵了二十几年了。

好的时候甜掉牙,一出点小事就伤筋动骨。

我妈觉得我爸这辈子都只会酗酒伤情,我爸觉得我妈这辈子都改不掉冷心冷性。

他俩性格根本不是一类人,不知道是哪道天雷勾中地火偏偏那么爱对方。

只能几十年如一日地闹,又永远分不开。

感情如果只能这样欲罢不能下去,也是真的痛苦。

聂非池:你觉得我们也会那样?算是吧。

你看你也没法忍我去揭幕式,而我至今也没想通那有什么值得大动干戈的。

我欣赏的画家你觉得无聊,你觉得是常识的东西我一个都不知道……江怀雅忽然笑起来,不过哪能啊。

真要放我们俩身上,哪还可以几十年如一日。

闹第一次,我说分开,你肯定就答应了。

聂非池配合她,轻轻笑了一声。

江怀雅于是很轻松地接下去说:你找个黎乔娜那样的姑娘吧。

那样你就可以几年如一日地气跑人家,然后姑娘心坚似铁刀枪不入,隔几天还回来找你。

这方面我不太擅长。

这就算终结了,她心想。

反正他从不会表示反对。

已经说得这样明确,分开几乎是顺理成章的事。

他们大约是第一对明明去意已决,但夜里依然能相偎着入睡的恋人。

翌日醒来,他平静地说:我今晚不会过来了。

她也早有预料,点点头说:好。

他跨出房门之前,江怀雅突然喊住他:聂非池——他转身。

迎面扑来一个怀抱。

她很克制地抱了一下,在他反应过来之前松手离开,笑得一脸天真:没事,就是帮你适应一下。

不要出了这扇门,就对我不理不睬。

我会找谢阿姨告状的。

也是没见过比她还过分的人了。

一出门,又遇到小念。

这丫头阴魂不散,他已经习惯了。

但江怀雅没有习惯,尴尬地收回手,打招呼的笑容略显苍白。

小念热情地喊了声嫂嫂,对方的微笑霎时垮了。

走到楼下,她悄然问了句怎么回事。

聂非池说:分手了。

怎么可能——刚刚她还撞见他俩在门口的拥抱。

聂非池随口两句概括了简况。

小念听得目瞪口呆:所以说,她吃醋啊?聂非池觉得自己刚才说的话根本不是这个意思,性格问题。

才不是吧。

小念一本正经地分析,真是别的问题,她干嘛要提黎学姐啊。

师兄你不懂,女人吃起醋来,都很擅长讲大道理的。

其实说白了就是嫉妒。

她有什么好嫉妒的。

这辈子只有别人嫉妒她的份。

这我说不上来。

小念畅想道,应该还不是一般的嫉妒。

他想了想,自嘲地一笑,你想错了。

作者有话要说:之前存稿箱不小心把废章抽出来了也是醉了。

给这章底下的评论都发个红包压惊,对不起啦。

这两天忙昏头,只有凌晨有空码一点,还老睡着。

明天双更补偿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