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9池屿一家刚好在附近订了午饭,顾薏稀里糊涂就被带去了。
她心里分明是拒绝的。
可惜她伶牙俐齿,竟然说不过池屿看起来一本正经的老爸。
池屿父亲无形中给人一种压迫感,明明和和气气地对你说话,却让你不敢表露出违背他的意思。
率性如顾薏,在未来公公面前,也只能乖得像个孙子。
中餐馆里安静冷清,生意惨淡。
他们刚进门,便有好几个服务生一拥而上。
顾薏低声问池屿:你爸是不是当官的?池屿:像吗?女人的第六感。
……落座后,池母对顾薏尤为殷勤。
顾薏报上姓名,池母便管她叫小薏,叫得比她亲妈还亲。
唉,池屿去容州念了这么多年书,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他同学。
叔叔阿姨一直待在申城吗?池母点头:我们工作挺忙的,抽不开身。
幸好他中考考得不错,去了一中,可以住在学校里。
这位阿姨真谦虚啊。
中考状元,在她眼里只是考得不错,这让其他人怎么活?比起温柔的池母,池父的提示就有点糟心了:小顾,包厢里暖气开得足,你可以把帽子摘下来。
顾薏缩了缩脖子。
其实……她随口瞎编,我前段时间在英国,那里湿气重,我额头上长了些疹子,回国后一直没好,所以去哪都戴着帽子。
池屿瞥她一眼,将信将疑。
他的父亲母亲不了解顾薏,他们看小姑娘模样可爱又可怜的,纷纷表示同情。
池母:小薏放假都在英国吗?过年才回来?顾薏:是啊。
池母:难怪呢,都说英国女孩子有气质,我看小薏就很有名媛的样子。
池父点头表示赞同。
顾薏心里乐坏了,表面却装得非常谦逊:哪有。
她身边的池屿深深吸了一口气,垂着眼。
顾薏?名媛?有气质?他想给他爹妈跪下。
饭桌上,池母问了顾薏很多关于学校的事情,除此之外,还时不时借机打探儿子的生活情况。
顾薏很给池屿面子:他成绩好,能力强,朋友特别多。
池母笑眯了眼:那就好。
你和他的关系应该也不错吧?池屿冷不防丢来一个眼刀。
顾薏温和地对视回去,不忘眨两下眼,天真得像个孩子:挺好的呀,运动会的时候,他还把他比赛得来的金牌送给我呢。
池屿手中的筷子几乎被他握断了。
池父和池母的表情产生细微变化。
他们依然笑着,但眼里的意味渐渐复杂。
池屿:我送给你了吗?你不记得了?顾薏故作惊讶,就运动会第一天呀,咱们俩一起拍照,你还帮我……咳咳……我想起来了。
池屿赶紧打断她,生怕她说出什么少儿不宜的话来。
聚餐结束后,池父让池屿送顾薏回家。
顾薏求之不得。
临走前,池父拉住儿子,直白地劝了句:高中生,以学习为重。
池屿脸色骤变:爸,我和她没什么关系。
没有就好。
池父深深看他一眼。
真的没有。
池屿再次强调,她就是一个普通同学,甚至不同班,麻烦您不要背地里查她,多此一举。
池父顿时拉下脸:我可没那个空闲。
那最好。
话一说完,池屿立即转身离开,半秒都不愿多留。
好慢呀。
顾薏在楼下用脚尖画了n个圈圈,都想上楼去找他了。
池屿从台阶上走下来,表情僵硬,朝她点点头。
你怎么了?是不是你爸教训你了?池屿低头看着她,不答。
顾薏有些丧气:哎呀,早知道我不说了……你可别怪我,我不是故意……不对,我是顾薏……哎呀,我说我不是故意的!看着她跟自己拌嘴,池屿的心情稍稍好转: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你是特意的。
顾薏拉下眼皮,扮了个鬼脸。
街道扬起一阵风,没有温度的微风,吹得人血色都要减去几分。
道路两旁张灯结彩,可过路行人太少,家家户户卷帘门紧合。
店门口红红的灯笼摆起穗儿,喜庆而诡异。
少年与少女一左一右,个高的信步缓行,个矮的蹦蹦跳跳。
从远处看,他们的背影点亮了整条街。
你家在哪?池屿问她。
顾薏:不知道哦。
池屿耐着脾气:晚上要吃年夜饭,难道你想在街上游荡?不想,可是我更不想看到我爸,我要气死他。
池屿想问怎么回事,但他及时收住了嘴。
这是别人家的私事,他无权过问。
少年微垂眉目,仅轻轻道了字:嗯。
嗯?顾薏停下来,你爸也欺负你了?池屿暗暗斟酌欺负二字。
顾薏接着问:你刚才还没回答我呢,你爸是不是当官的呀?是。
他的回答轻轻浅浅,仿佛漫不经心。
还记得小学四年级,有次回家,他看到班主任坐在他家沙发上,正给他爸送礼,一脸的谄媚。
他小时候也闹腾,几个男生凑在一块打闹,只图开心,不争胜负。
某次,一个小伙伴不小心将他推倒,他胳膊磕在地上脱臼了。
小孩子恢复能力强,石膏打两天就痊愈。
可等他再来上学时,那个无意推他的小伙伴却转走了,其余伙伴也渐渐疏远他。
池屿打小就聪明,什么都看得明明白白。
小升初的时候,池屿跟爸爸说,他想回老家容州念书,和爷爷奶奶一起住。
池父最后同意了。
他正处在事业上升期,家庭琐事越少越好。
况且太多人知道他们家的背景,对孩子正常学习成长也不利。
于是,池屿在容州一住三年,生活一帆风顺,甚至以市状元身份考入全省最好的高中。
他以为,接下来的三年一定非常纯粹充实。
很可惜,他遇上了有生之年最不可控的因素。
我就说嘛,你爸肯定当官。
顾薏解释得头头是道,我一瞅他那眼神,深不可测,还有那看似友好的笑容,和咱们学校德育处主任有的一拼,谁知道他下一秒会不会送你一张白条……或者黄条,罚你去做义工。
空旷的街道上再次掠过一阵冷风,风力稍强。
头顶的帽子忽然有些松动,顾薏急忙伸手按住。
她的鬓角处冒出两撮头发,九曲十八弯。
池屿眸色渐深:听说你长疹子了?对……对啊。
那你把手放下。
干嘛?你先把手放下。
顾薏不明所以,只敢放下一边手。
帽子一侧呼地被风扬起。
你……!池屿眼里闪过一丝惊诧:你这是什么发型?好像……狗毛。
既然被他发现,顾薏干脆不戴帽子了。
她的头发太短,牛皮筋绑不住,此时已散了大半。
顾薏把牛皮筋也扯开,瞪他:说我好看。
……你快说!不然我就把你弄瞎,或者关进地下室……蹂.躏。
最后两个字被她咽下。
好……看……池屿边说边哼哼,笑得肩膀都在抖。
造型师和她有多大仇?连刘海都不放过。
风一吹,她蜷曲的发丝随风飘扬,真是一个脑袋两个大。
顾薏用力拍了他一下:不许笑!那你把帽子戴上。
顾薏怒了:我就是不戴。
我告诉你,像我这样好看的人,没有驾驭不了的造型!池屿忍不住又打量她。
盛满怒火的眼睛,很漂亮。
嫣红娇嫩的樱唇,很漂亮。
生气鼓起的双颊,也很漂亮。
他忽然发现:好笑是一回事,好看却是另一回事。
她真的很好看。
即使一头狗毛。
街对面,几个边走边闲话的姑娘小伙倏地停住脚步:那个女生好眼熟啊,是不是顾薏?不会吧……哎,你别说,背影挺像的。
顾薏?谁,干嘛!顾千金凶神恶煞地回头。
哈哈哈,真的是你啊!不远处迎面走来四人,两女两男。
四个人的头发不止四种颜色,穿着也极其混搭,但大部分都是名牌。
顾薏:怎么是你们?他们是她在申城念书时的朋友,或称狐朋狗友,因为家境相仿才凑在一块,都是些富家子弟。
顾薏和他们玩过几次,但离开申城后,就很少联系了。
好久不见了。
其中一个红头发女生熟稔地拍拍顾薏肩膀,发型不错啊。
极其明显的反话,其余人跟着笑起来。
顾薏又把帽子戴上。
被池屿看见,被池屿笑,那就笑吧,她虽然暴脾气上来,却觉得能和他拉近距离,挺好的。
但是现在,她感觉有点恶心。
在容州一中这样的圣洁宝地熏陶了一学期,顾薏已经洗心革面。
不爱学习的人,她不屑于与他们为伍。
以前,顾薏是富二代小团体中最有钱的一个,她又是出了名的骄纵,和顾薏在一起玩,他们没少忍气吞声。
现在关系淡了,红头发女生本就不待见她,见顾薏搞了个这么傻逼的造型,愣是笑个没完。
很好笑吗。
顾薏黑着脸,你喝笑气了?要不要送你去医院?红头发女生终于停下。
她瞥一眼顾薏,又瞥一眼顾薏身旁的池屿,瞳孔中闪过极其明显的惊艳。
真帅啊。
你男朋友?顾薏神情一滞。
如果池屿听不见,她一定说是。
不是。
红头发女生又笑了:既然这样,那我要个微信。
她从包里翻出手机,脸颊微红。
顾薏眼珠子瞪圆:不行!为什么不行?又不是你男票。
顾薏挡在池屿跟前:他……他是学霸,以后要考清华的,你不能影响他学习。
小姑娘站得离池屿很近,左手手肘就贴在他外套上,护犊子的模样。
帽檐下,她短短的头发遮不全脖颈,又没戴围巾,雪白的一截肌肤异常刺眼。
红头发女生不厚道地笑了:考清华?你会跟考清华的人待一块?顾薏:我现在身边全是学霸,我和他们一样,心里只有学习。
这句话说完,在场的人全乐了。
心里只有学习。
池屿勾着唇,摇了摇头。
红头发女生的目光直往池屿脸上瞟。
真是极品啊,笑起来的模样太迷人。
她不再理会顾薏,直接对池屿说:能加个微信吗?以后一起出来玩。
池屿不假思索:不能。
为什么?加个微信而已啊……池屿心平气和:我没有微信。
……啊?顾薏真想为他鼓掌。
女生很尴尬:怎么会没有微信,你别骗我。
真的没有。
他表现得挺无奈,因为我要考清华,任何影响我学习的东西,微信,手机,都没有。
……顾薏顿时眉开眼笑,花瓣似的眼睛明澈晶莹,笑容甜得能挤出蜜来。
听到了吗?以后清华见咯~顾薏神气极了,情不自禁地挽起池屿的胳膊,拉着他朝前走。
直到甩掉那些人,池屿才把手抽出来。
他按着顾薏肩膀,把她推远些:赶紧回家去。
不要嘛。
拒绝无效。
那你送我回家。
池屿极力忍耐:我送你到车站。
我这么可爱,你只送我到车站,万一我被坏人拐走怎么办?池屿:……你把帽子摘掉,不会有人对你感兴趣的。
……靠!顾千金一帽子砸他身上,我弄死你这只烂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