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女人一辈最美的时候,就是她出嫁的那一刻。
旁人是否如此?荣娘是不知道。
不过,在出嫁的那一天,荣娘对着铜镜欣赏了她自己的容貌时,倒是觉得一眨眼间,她似乎已经熟悉了这一世她自己的容貌。
也觉得就是她的脸。
前一世的一切不幸福已经慢慢的开始变得模糊了。
唯有那些幸福的记忆,还是留在脑海中,偶尔里拿出来回味回味。
荣娘今个儿真漂亮。
赵春花望着抹了浅浅的胭脂,画了新娘妆的女儿,脸上还是欣慰的神情。
真是太好了,娘的荣娘要出嫁了。
赵春花是高兴。
这不,赵春花这会儿说着话,说着话,就是哭了出来。
当然,不是伤心,而喜极而泣。
荣娘一瞧着这模样,傻眼了。
话说,她虽然出嫁了。
可她依然住自己家。
没错,就是这样啊。
到时候喜轿,也是绕了梧桐巷子周围一圈儿,又是抬回自家来。
这算是走一个过场吗?当然,今天会请了梧桐巷子里的领里做客,请大家来吃了喜酒。
于是,荣娘完全没有别的新嫁娘,出嫁时的哭泣感觉。
她感觉,她出嫁了,跟没出嫁也没什么区别吧?娘,今个儿大喜,你莫要哭了。
荣娘劝了话,道:女儿和三郎还是承欢您的膝下,咱们一院子里住着的。
你啊,真别伤心。
娘这哪是伤心?娘是高兴。
赵春花反驳了女儿的话。
此时,院中传来了喜乐声。
吉时到了。
喜娘这时候进屋了。
招呼着赶紧的,给荣娘盖了喜帕子。
尔后,在喜娘的搀扶下,荣娘出了屋子,到了院外上了喜轿。
话说,这一天,荣娘和刘之烨成婚那花费可不小。
不光是租了喜轿,还请了轿夫。
还有喜乐班子。
总之,以着刘之烨的心态,就是一辈子一次的婚姻大事,他不想给荣娘留下一丁点的遗憾。
刘之烨的原话,他穷归穷,绝对不要荣娘受委屈。
在喜轿里,听着耳朵里的吉庆奏鸣声。
荣娘莫名的,有暖暖的幸福感升起。
她想,这样真好,往后,她就是有小夫君的人了。
他们一定会幸福的。
等着在梧桐巷子周围绕行了一圈,又是回了梧桐巷子尾后。
荣娘下了喜轿。
她与刘之烨一人牵了大红绣球的一头。
他们一起进了堂屋,拜了大礼。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荣娘家就两间卧室。
于是,一间成为了赵春花的寝屋,一间就成为了荣娘、刘之烨的新房。
这会儿,荣娘就是等在了新房内。
至于刘之烨?刘之烨去给客人们敬酒了。
邻里街坊的,别人来做客,那是给了面子,随了份子钱的。
这时候,刘之烨做为新郎官,免不了要被人灌酒的。
当然,这个时代的酒,还是挺希罕的玩意儿。
一般的百姓,除了特殊的日子,也没谁敢喝了酒。
为什么?喝不起啊。
封建时代,特别是粮食产量并不高的时代,酒用粮食酿造的话,那真是一种奢侈。
要知道,多少贫民连饿都吃不饱呢。
一般没个节庆,谁家舍得喝酒啊?就是朝廷对于百姓饮酒成风的话,也是打压的。
当然,结婚这等人生大事时,小饮几杯,那是可以容忍的。
毕竟,这也算是习俗的巨大力量。
在人治的时代,法理也讲一个人情事故。
等刘之烨敬好酒,再回新房时。
荣娘就是闻到了那浓重的酒味。
刘之烨本人更是让人搀扶着进来的。
这会儿,还是喜娘提醒呢,刘之烨才是揭开了荣娘头顶的喜帕子。
然后……看热闹的诸人让赵春花给一一招呼着退散了。
新房内,留下了一对新婚的夫妻。
你喝醉了。
荣娘有些心疼。
她可知道,刘之烨并不会饮酒啊。
再则,酒多伤身。
没有。
刘之烨从榻上翻身起来,笑嘻嘻的说道:我刚才是装的。
要不然,再让众人灌了酒,今晚的洞房夜岂不是白白辜负了?说这话时,刘之烨还是特无辜的样子。
荣娘噗呲一声,笑了。
你怎么瞒过去的?荣娘笑问道。
我在袖口洒了酒,还是拜托了相熟的李山,把我小碗中的酒全换成了凉白开。
刘之烨表示他早有应对之策。
你倒是机灵。
荣娘是赞同了刘之烨的法子。
叩叩……在荣娘和刘之烨小声嘀咕声。
敲门声响起。
刘之烨一躺榻上,又装醉了。
荣娘是去开门,然后见着门外是亲娘赵春花。
来,给你们准备的吃食。
还有给三郎的醒酒汤,记得让他喝了。
赵春花递上了一个木托盘,里面是三只碗。
两只碗中是吃食,一只碗中就是赵春花说的醒酒汤了。
娘放心,我会看着三郎喝下醒酒汤的。
荣娘保证了话道。
尔后,赵春花就是离开了。
荣娘关好房。
接着,刘之烨就是出现在她的身旁,接过了木托盘。
新房的屋子不大。
摆了一张榻,一个柜子,一张小桌。
这会儿,刘之烨就是将柜子边的小桌,挪到了榻边。
然后,把吃食摆上,笑道:荣娘你肯定饿了……话落,一碗吃食,就是摆到了荣娘的跟前。
荣娘笑望着刘之烨,指了指木托盘中的醒酒汤,笑道:这是娘的心意,你可不能漏了。
刘之烨一听这话,傻眼了。
片刻后,刘之烨问道:能不喝吗?……荣娘望着他,一语不发。
刘之烨自己先坚持不下去了,然后,把木托盘往桌上一搁,拿起了醒酒汤,就是饮而尽。
喝完后,搁下了碗后,他就是望着荣娘,说道:怎么办?我喝了一肚子的水,饱了。
荣娘听后,就是捂嘴笑了。
最后……两人一起用了吃食。
荣娘还是专门跟来收拾碗筷的亲娘赵春花要了水,准备新郎新娘都是洗漱一下。
晚间。
新房内,暗暗的光线。
也许是灯下看美人,越看越迷人?更或者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刘之烨觉得荣娘真美啊,就像是怎么看,都看不够。
傻子……荣娘娇嗔了一句。
这话是让看傻眼的刘之烨清醒了过来。
这会儿,他二人都是洗漱过,倒是一身的清爽。
荣娘已经摘下了租来凤冠,发髻上带着刘之烨赠她的桃花籫。
至于刘之烨?刘之烨在荣娘的眼中,倒像是一个痴情的傻子。
嗯,她喜欢。
咱们歇了吧?刘之烨提议了一句。
荣娘颔首,轻轻的点了头。
夜,越深。
对于荣娘和刘之烨而言,人生喜事,自然是洞房花烛夜,两情长长久久时。
次日。
赵春花见着出了新房的夫妻俩,那叫一个高兴。
对于她而言,那叫一个舒坦。
毕竟,小女婿是她看着长大的,人品没得说,相貌没得说,总之,丈母娘看女婿,是越看越满意。
太和元年。
秋末。
皇家道观中。
已经被出家的兴宁帝后宫德妃,刘遂歌已经有了法号,叫了安。
刘王氏托了门路,总算是能去探望了女儿。
母女再相见,刘王氏是泪眼婆婆。
刘王氏真后悔,让女儿进了皇宫。
一入宫门深似海,从此之后,真真叫一个身不由己。
娘。
刘遂歌还算得平静。
对于如今的命运,刘遂歌尚是能接受了。
好歹,她还好好的活着。
活着,即是希望。
娘苦命的女儿。
刘王氏哭成了泪人儿。
女儿在观中,一直都安好。
刘遂歌安慰了母亲刘王氏。
刘王氏可不觉得素食劳作是舒坦的日子?在这皇家的道观中,这些已经没了后妃荣耀的女子,不光是被出家,还要劳作得衣食的。
哪能光吃饭,光念了道家的经文?这修行祈福,可不是光嘴皮子的功夫,还要身体力行的。
你瞧瞧,你的这一双手?还有你整个人,都瘦成这般模样?刘王氏抚了抚女儿刘遂歌的手心,那本来细腻的肌肤,如今起了茧。
刘遂歌已经没了宫妃时的圆润之美,整个人瘦得飘飘若仙,跟要飞升了似的。
刘王氏这个嫡亲的母亲,哪能不心疼了?娘,女儿查到了一件事情。
刘遂歌的眼神中,全然射出了精芒。
她没有半分的懦弱,而是一身的锋芒。
似乎这些皇家道观的苦日子,没能压倒了她。
反而是激起了她心头的希望之火。
什么事?刘王氏一时间,也是让女儿的话吸引了。
在这等时候,刘王氏可不觉得女儿要说的话,是小事情。
肯定是大事件。
女儿身边的掌事嬷嬷死了,死在了九月里。
刘遂歌说这话时,语气平淡着,她缓缓的继续说道:掌事嬷嬷死前,有些安排。
女儿才能得了消息。
娘,咱们刘氏一族的败落,也许有几分要归结于北边的大魏侵害……刘遂歌的话到这儿,那是声音暗哑了下来,她道:可刘氏一族的惨案,大伯父一家的死亡,弟弟的失踪,这等家仇就是敌人的算计。
那个敌人女儿已知是谁了。
刘遂歌的话,如同一道雷霆,霹在了刘王氏的心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