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蓉就像是东宫里,这个平静的湖面上飘落的一根羽毛,起了一些微澜。
尔后,就是沉寂下来。
因为,那之后,太子司马仁并没有再多见了花蓉。
花蓉依还是花蓉,到底没飞了枝头做了凤凰。
其实,这样的境遇对于花蓉这等宫人而言,是挺悲惨的。
在主子眼中,若你得了赏识,真是过了明面的身份,自然有人捧着。
可你只是一时的被注意,之后被搁置了。
那么,眼红你的,嫉妒你的,各色各样的羡慕嫉妒恨,让花蓉在东宫的日子并不好过。
太子妃谢蕴的陪嫁嬷嬷因为有太子妃一些吩咐,倒没针对了一个小宫人。
就算如此,花蓉也被孤立了。
冷眼旁观下。
太子妃谢蕴只是当了观众,瞧了一出众人上演的人生悲喜剧。
又是一回差事上,被人穿了小鞋。
花蓉很伤心,她受罚了。
这不是第一回 ,已经让花蓉忘记了,这是第几回?又或是第十几回?公道?在皇宫后苑中,是没有的。
东宫内,亦是如此的。
这时候,已经是太和二年的春。
这一年,春。
三月初一日,荣娘满了二十整岁。
三月初三日,刘之烨十五周岁的生辰。
入了春末时分。
一天的午后。
荣娘正是绣了小衣裳,她在给腹中的孩子备了出生的用品。
这时候,已经怀孕五个月的荣娘小腹凸起,特别的显眼。
叩叩……院门处,传来了敲门声。
荣娘起身,笑道:来了,来了。
这会儿,会归家的。
荣娘想来,必然是她的亲娘赵春花。
至于刘之烨在做豆腐买卖,不到了夕食前,是不会回来的。
赵春花在午饭后,去外面买了豆子。
这会儿,应该是买好了做豆腐的豆了吧。
荣娘这般想着,便是打开了院门。
结果,出乎了荣娘的意料之外。
在院门外的,是一个嬷嬷打扮的老妇人。
她的神情严肃,似乎不苟言笑的模样。
她打量了荣娘时,那目光真是如炬一般,跟小刀子刮过了荣娘的脸皮似的。
你找哪位?荣娘寻问了一句。
在荣娘的记忆里,她并不认识这一位老嬷嬷。
之所以荣娘会认为是老嬷嬷,是因为这个老妇人的装束等像极了在刘府时,那些主子身边得力的管事嬷嬷打扮。
那衣裳料子好,款式嘛,还真个是奴仆的装束。
主子与奴仆,再是如何?还是有些区别的。
在刘府那些年,这点子眼力荣娘还是锻炼出来的。
所以,她一眼就瞧个明白。
可否一述?这时候,不远处传来了一个女音。
那声音温柔,又带着一些婉约的味道。
荣娘顺着声音的来源,瞧见了巷子边停靠着一辆马车。
那马车的帘子掀开,一位容貌端庄的女子,正是开口说了话。
瞧那一位的气度,荣娘知道了,这定然出身不凡的。
只是,来寻她做什么?荣娘纳闷儿。
到底荣娘没拒绝了。
毕竟,她家的情况,不真是惹不起这等人物的。
毕竟,瞧着马车的不远处,那巷子里还站了那些个护卫的家丁模样呢。
好的。
荣娘应了一声,便是拉上了院门。
这时候,马车厢的旁边,有侍女拿了小凳子,让荣娘踏着那胡凳,上了马车厢内。
进了里面。
荣娘发现,这装饰的真是高雅。
说出来的一股书香味儿,却又是低调与奢华并存着。
看着这等车厢内的布置,荣娘已经肯定了。
面前坐了那珠帘后,车厢里间的女孩定是出身不凡的士族千金吧?打扰了。
荣娘在车厢内,客气了一句。
不,应该是我打扰了。
女子温柔的回了一句。
她的声音非常好听,荣娘听着,也觉得悦耳极了。
我应该不认识您吧。
荣娘在一位侍女递了茶水后,道了一声谢,却没饮,只是试探的说了一句。
女子摆摆手,示意侍候的婢女退了下去。
车厢内,剩下来荣娘和这名女子。
尔后,女子才说道:是啊,你我素未谋面,此乃头一回相见。
……荣娘沉默了下来。
女子也是沉默着,良久后,女子说道:不饮茶吗?这是贡茶,建业城里,今年最新的春茶。
女子笑着提了一句。
我怀孕了,腹中的孩子已经五个月。
就不吃茶了。
荣娘轻轻抚了小腹,她笑的温柔,提了孩子时,更是母性的光辉闪现。
女子望着这样的荣娘,眼中有了羡慕。
你和你的夫君感情非常好吧?女子问了一句。
是啊。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感情非常好的。
荣娘肯定的说道。
这是实话,一点也不虚的。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吗?女子提了一句后,笑说道:颇是让人羡慕。
想来,你想问,我的来意的,对吗?女子在荣娘倾听时,提了这么一句。
荣娘点点头,说道:您是贵人,我一个民妇,真害怕哪儿开罪了您。
荣娘说话时,非常的客气。
女子笑了。
你没有开罪于我。
相反,你有恩于我。
女子说道。
咦。
荣娘惊讶。
我不记得,我能给您这等贵人什么帮助的。
荣娘摇摇头,非常坚决的说道:无功不受禄,我没做过的好事儿,我不敢认下。
更不敢欺瞒了您这等的贵人。
女子瞧着荣娘的态度,捂嘴轻笑出声。
等笑过后,女子说道:你帮助过我的夫君,夫妻一体。
你是有恩于我的。
女子这般一说后。
荣娘呆愣在了那儿。
这一辈子,帮忙过别的女子的夫君?是谁呢?荣娘思来想去,只想到了一个人。
这怎么可能?荣娘一时间,真不知道应该做何感想了。
荣娘忙是想行大礼。
可她怀了五个月的身孕呢,这时候,倒真是一时间,额头见了汗水。
女子说道:你认出了我是谁?可女子还是没有阻止了荣娘的大礼,她大方的受了,似乎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荣娘行了礼,说道:民妇拜见太子妃。
民妇之前无礼了,请求太子妃宽恕。
荣娘这时候心肝儿都在颤抖着。
她怎么都想明白?怎么把这一位太子妃,这一位谢氏的嫡女给招来了她家?太子妃谢蕴坐那儿,她望着匍匐在车厢内的地毯上,行了大礼的荣娘。
她坐那儿,静静的瞧着。
一时间,车厢内的气氛是凝固的。
又过了片刻,谢蕴才说道:不必多礼了。
你是太子殿下的恩人,亦是本宫的恩人。
得了太子妃这话,荣娘谢了话,这才是扶着凸起了的小腹,慢慢的起了身。
这时候,荣娘的坐姿是更加的小心了。
在皇家面前,在皇权面前,荣娘觉得再小心都不为过的。
毕竟,于太子妃这等贵人而言,荣娘这等小老百姓,真可谓是命如草芥。
别人挥挥手,就可以叫之灰飞烟灭的。
荣娘目前有家人呢,腹中更有孩子呢。
她的后半辈子,盼头满满。
荣娘可不想开罪了面前的太子妃。
这一位注定了要母仪天下的未来国母。
本宫来,是想了你对殿下的救命之恩。
你可有什么想求的东西?太子妃谢蕴的姿态摆那儿,话气依然温柔,可话中的意思很明显了。
荣娘明白过来了一些东西。
民妇不敢。
荣娘小心的说道。
这是你应得的。
还是说,你有更大的野心?瞧不起本宫的赏赐?太子妃谢蕴淡淡的说了话。
可荣娘听出了一些太子妃的不满来。
荣娘这时候觉得骑虎难下了。
罢了罢了。
荣娘最终拿了主意。
荣娘忙是行礼,说道:民妇家贫,出生卑微,若是太子妃真想赏赐。
一些金银即可。
于太子妃瞧着是黄白之物,于民妇这等穷人,就是天大的恩典。
太子妃谢蕴听了荣娘这般讲,捂嘴笑了。
这时候,谢蕴倒是认真的打量了荣娘几眼。
她突然发现,面前的这一个民妇倒也是趣人。
不过,这般也好。
倒底是嫁了人的民妇,她与殿下有救命之恩又如何?这等民妇注定了,一辈子就是一个平头百姓的命运。
想开了一些事情,太子妃谢蕴颔首点头,说道:你真会说话儿,倒不像一个民妇,颇是懂礼知礼,也是明白人。
在明白人三字上,太子妃谢蕴咬重了口音。
荣娘更是听明白了一些东西来。
尔后。
太子妃谢蕴没多留荣娘说话,而是让荣娘下了马车。
至于赏赐,自然由得那个老嬷嬷给的。
在太子妃一行人离开后。
荣娘关上了院门。
她没理会了,院外面,一些邻里的一些异样探视。
这时候,荣娘是心绪起伏不定的。
荣娘在想了一些事情啊。
为什么太子妃谢蕴能寻来了?而太子司马仁,这个在她家住了四年之久的青年,却是一直未曾现身?有些事情经不起推敲的。
荣娘似是叹息了一声。
而离开的太子妃谢蕴一行人,已经出了梧桐巷子。
在马车厢内,谢蕴坐那儿,对陪嫁嬷嬷说道:倒如下面人回禀的那样,这个刘萧氏像极了东宫的那个小宫人……不,应该说名儿唤花蓉的那个小宫人,像极了这个救过殿下的刘萧氏。
谢蕴说这话时,语气是平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