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
东宫的正殿。
太子妃谢蕴和陪嫁嬷嬷正在商量了,一些人的命运。
侍候过花氏的那个小宫人,让她闭嘴吧。
她知道了,不应该知道事儿。
哪怕给咱们当了一次刀子。
不能留了。
太子妃谢蕴吩咐了一句道。
太子妃放心,一定不会出了纰漏的。
陪嫁嬷嬷肯定的回道。
小心行事了,最好不要咱们出手,由得杨氏动手吧。
就算是夫君知道了,也有光明正大的理由。
太子妃谢蕴浅浅一笑,说得云淡风轻的。
诺。
陪嫁嬷嬷是躬身应诺。
至于花氏那边的膳食,不要太张扬了。
不过,也别亏待了。
到底她怀了皇家的皇嗣。
本宫还等着她胎熟瓜落。
太子妃谢蕴说这话时,满面的期待之色。
要知道,做了这般多的事情,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花氏腹中的皇嗣嘛。
那杨氏那边……陪嫁嬷嬷小心寻问道:可是料理了?不,她还用着。
到时候花氏那儿,咱们便是去母留子,也不能脏了自己的手。
杨氏就不错,是一个挺合适的人选。
太子妃谢蕴哪怕要吃肉呢,也不会沾了一点儿的血腥味。
太子妃高见。
陪嫁嬷嬷奉承了一句。
也是嬷嬷办事,办得妥当。
太子妃谢蕴倒是不觉得这等行事,有什么难度着。
毕竟,她堂堂的东宫女主人,还管了整个皇宫后苑的宫务。
哪处都有自己的人手,太子妃谢蕴若还不能料理了一些小事儿。
那她这等让家族专门培养的名门贵媛,就是浪费了家族的心力。
唉,杨氏也是一个可怜人。
太子妃谢蕴又叹息一声,说道:她用的那药,想来是注定伤了身子,往后再难有子嗣了吧?奴婢确认过。
杨氏的身子骨,在那伪装小产的药效后,真个儿会伤了胎宫。
往后,实难再有子嗣了。
陪嫁嬷嬷肯定的回道。
这杨氏小产一事要讲来的话。
就是一个局。
花蓉是棋子,杨胭脂同样是棋子。
布了棋局的幕后人,就是太子妃谢蕴。
东宫的太子的后宅女眷,也是有品阶划分的。
太子的嫡妻,自然是太子妃。
其下又有二十二个名额的妾。
分别是:享受正三品待遇,良娣,两人名额。
享受正五品待遇,承徽,四人名额。
享受正七品待遇,昭训,八人名额。
享受正九品待遇,奉仪,八人名额。
瞧杨氏的遭遇,倒底应该得些补偿。
嬷嬷,去传了本宫的旨意。
太子妃谢蕴说道:告诉杨氏,本宫会禀明了太子殿下,升她为昭训。
杨氏若知道这等好事降临她的头上,必然对太子妃您是感恩戴德。
陪嫁嬷嬷附合了话道。
哈哈哈……太子妃捂嘴轻笑出声,笑过后,太子妃收敛了笑容。
她说道:本宫倒是觉得,杨氏对本宫越感恩,怕是会对花氏越憎恨。
太子妃的话,有道理。
陪嫁嬷嬷赞同着,人性就是如此。
指不定在杨氏眼中,若不是花氏害她小产,她哪会止于一个昭训的位置?承徽与良娣,怕是杨氏午夜梦回里,也在肖想呢。
陪嫁嬷嬷这话,真扎心了。
太子妃谢蕴却是轻轻点头,说道:就是嬷嬷这话。
本宫要用了杨氏,自然得使了法子,让她按本宫的意思行事。
就在太子妃谢蕴和陪嫁嬷嬷商量了后续的事宜啊。
彼时。
皇家的道观中。
刘王氏见到了她心心念念的女儿刘遂歌。
娘。
刘遂歌看上去,容貌清减了太多。
她整个瘦的有些弱不经风了。
刘王氏这时候,一瞧女儿这模样,泪就流了下来。
那全是亲娘对女儿的心疼。
刘遂歌拿了手帕子,给母亲刘王氏擦了泪。
刘遂歌说道:娘,您多有打点,女儿在观中的日子并不难熬。
女儿只是自己食欲大减,胃口小了。
刘遂歌拉着母亲刘王氏坐下后,解释了她瘦下来的原由。
刘王氏还是心疼着。
倒底擦试了泪花后,没再哭泣了。
你这孩子,一个在侍了这观中,更应该多多的爱惜自己。
你这般不体恤了自个儿,你不是在挖了娘的心头肉吗?你让娘在外面,哪能安生?刘王氏全是叹息。
这会儿,她真为女儿刘遂歌担忧着。
这没胃口食了饭,再这般瘦下去,人的身子骨哪能受得了?女儿也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一块肉,那般小儿,养她长大的。
特别是刘遂歌还是刘王氏的头一胎。
对于第一个孩子,父母总有了一种当初爹娘时的那种激动。
对于第一个孩子,感情也是特殊着的。
莫为女儿操心。
娘,那一位高高在上,俯视众生的手握无上权柄,活得那般潇遥自在啊。
女儿就是为了心头的那一口气,也会好好儿,活得长长久久。
刘遂歌抿了唇,说了她心底的憎恶。
在这个道观里,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除了劳动,就是念了经文。
曾经的过往,曾经的繁华,惘然若失,犹如梦幻。
午夜梦回时,刘遂歌醒来后,发现她的泪,湿了枕巾啊。
遂歌,你这孩子怎么就放不下。
刘王氏气恼的说道:娘就盼着你,活得好好的。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了。
你这般执着,是不是要气死为娘啊?刘王氏瞧着女儿,总感觉到这孩子的性子变得别扭了起来。
记得往昔的女儿,那时候,少年时代的遂歌,不是这般样的。
那个知书达理,那个爱笑了,那个识趣儿的孩子,究竟哪儿去了?娘,原谅女儿一回。
刘遂歌目光幽幽,她执起母亲刘王氏的手,说道:在这等活人喘口气儿,就是活着的道观里。
女儿没点念想的话,女儿怕撑不下去往后的漫长时光。
落差之在。
犹如天堑。
曾经皇宫里的日子,多少的奢华。
这在皇家道观里的日子,就有多少的痛苦与难熬。
多少的女子,已经跟一根木头桩子一般样,完全的枯死了。
刘遂歌不愿意那样,所以,她为自己寻了执念。
只有这般样,她能活得有精神劲儿。
娘苦命的女儿……刘王氏这时候,哪会听不懂女儿话中的深意。
她也是当了寡妇的,那些年里,若是有一双儿女,刘王氏真觉得跟夫君刘三老爷一起死了,还落一个清静。
寡妇的日子。
能熬了过来,刘王氏靠着的,就是守护了一双儿女的那一点念想。
只是……刘王氏与女儿刘遂歌不同啊。
刘王氏好歹有儿有女的,后半辈子总能逗了孙女孙儿的乐趣。
可女儿呢?没结果,却在最美的时节,就注定要枯萎的花朵儿,让人怜惜,让人心疼。
女儿不苦,这世道比女儿更苦的,亦是有的。
刘遂歌心中有仇恨,她倒是活得坚强。
没有被打垮的迹象。
颇是有一些,遇强则强,内里如钢的劲道。
母女二人又讲了许久的话。
刘王氏又讲了,她给女儿备的年节礼物。
刘遂歌就是给母亲刘王氏奉上了,她亲手逢制的里衣和鞋袜。
她道:女儿不能常侍奉娘的身边,这是女儿的一点心意。
这些料子,娘拿来是让你用的。
你怎么全给娘做了东西?刘王氏更心疼女儿了。
那些好的料子,可是她专门拿来,让女儿做了穿在身,好舒坦些的。
没曾想,女儿刘遂歌全是省下来,倒给她做了贴身的用品。
在观中,大家都如此生活,女儿不用特例的。
娘抚育女儿,女儿才是愧疚,让娘如今还为女儿之事,多处的操心劳累。
刘遂歌是真正的愧疚,所以,她说话时,也是全然的一派真情流露。
娘如今挺好的。
刘王氏话这儿,还指了给女儿带来的礼物。
专门的挑了一些出来。
刘王氏说道:这些东西,不是娘给你准备。
是你弟弟、弟妹的心意。
弟弟?弟妹?刘遂歌重复了一遍。
三郎寻回来了,他还成婚了,如今膝下有了一双儿女。
刘王氏说这话时,语气里带上了笑意。
这等时候,刘王氏说起了最多的话头,还是她的一双孙女孙儿。
刘遂歌静静的听了,她母亲刘王氏的快乐。
在心中,刘遂歌也高兴着,弟弟三郎寻回来了。
这般样的话,她不能侍奉了亲娘,有弟弟在外面代劳,总不会让亲娘老了还是落得孤寂一片。
只是……越听下去,刘遂歌的眉头皱了起来。
娘,您刚刚讲了,弟妹是萧荣娘?那个女儿闺阁之时,在咱们刘府上当了奴婢,后来赎了身契离开的萧荣娘?刘遂歌带着不敢置信的目光,寻问了话道。
刘王氏有些尴尬。
刘王氏能理解了,女儿刘遂歌的难以相信。
毕竟,刘氏一族再是落魄了,也不至于让儿子刘三郎娶一个奴婢的女儿。
说出去的话,刘三郎这个刘氏一族的子孙,铁定是脸上无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