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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道歉

2025-04-01 16:54:08

平日里, 家中就琬宜和杨氏二人,都是沉静内敛的性子,院里大多时候只有鸡鹅的声音。

谢暨还是少年心性,上蹿下跳,给家里带来不少生气。

可琬宜觉得, 他还是安静些的好。

见到杨氏后,久别重逢的母子二人自然嘘寒问暖, 温馨了一段时间, 但没过一会儿,泪眼婆娑的谢暨就变了个德行。

杨氏在正房纳鞋底, 琬宜放了个蒲团在房檐底下晒太阳, 看着正兴致勃勃把阿黄圈在怀里搓圆捏扁的谢暨无奈。

阿黄懒得理他,闭着眼睛哼都不哼一声, 见状, 琬宜也不多事去管。

她待的无聊, 到房里拿个话本出来看, 可就这一出一进的功夫, 谢暨却连着阿黄都没了影子。

她心里咯噔一下, 以为他带着阿黄出门到城里玩去了, 可跑到门口一看,远处并没人影。

琬宜不敢耽搁, 又拎着书把偏房厨房都转了一圈, 还是一无所获。

她抹一把汗, 刚要进屋去找杨氏, 就听见头顶上传来懒洋洋一声,你找我?琬宜抬头,谢暨正横躺在房顶,胸上卧着双眸圆瞪的阿黄。

毛乍起,一看就是吓得腿软的样子。

她倒吸一口气,往后退远点,喊他,谢暨你快下来。

房上人回绝干脆,我不!没等琬宜再开口,他又说,这儿的太阳才足,跟你似的躲房檐底下,一点不暖和。

再说了,什么叫高瞻远瞩,这就是。

满嘴胡言乱语,歪理邪说。

琬宜抿一下唇,手指着地面,你下不下来?哎我说,你什么语气和我说话呢啊。

谢暨挺腰坐起来,手背抿一下鼻子,扬着下巴,我就不下来,怎么着。

琬宜快被他气的心肝疼,谢安是混,但也没他这么不讲道理,简直闻所未闻。

她把碎发撩耳边去,耐着性子,成,我不管你,你爱怎样怎样。

但你把我的猫还给我。

阿黄听出来这是叫它,嗷呜一声,急三火四往外爬。

谢暨皱眉看它一眼,本来不想管,但又怕它掉下去,伸手拎它后颈皮又给抱怀里。

阿黄是个外强中干的,站那么高往下看,抖的差点晕过去。

谢暨察觉到它哆嗦的肚皮,咽口唾沫,也觉得自己好像略微是有那么点过分。

但琬宜站下面没什么表情地看着他,他好面子,又梗着脖子不想承认,猫是跟着我爬上来的,凭什么还你……话音里嚣张气焰到最后弱了下去,但神态依旧傲慢。

琬宜素来脾气好,就算对着谢安都没真的生过几回气,这次却差点眼里喷火。

她把书往地上啪的一摔,胸前起起伏伏,谢暨,我再跟你说最后一次,把猫还给我。

谢暨被她的动静吓一跳,下意识把怀里阿黄抱的更紧,他脊背挺挺,又想拒绝,我不……琬宜昂着头,你再说一遍?……谢暨面上平静,内心里呲牙咧嘴。

这女人,刚才还像只小白兔,可现在张牙舞爪好像大灰狼。

他娘在信里一直跟他说家里来了个温柔又好看的小姐姐,现在看来,好看是好看,就是有点凶。

两人正僵持着,门口突然传来哒哒马蹄声。

谢暨眼睛一亮,远远望见马上的人,扯着嗓子气吞山河喊了声,哥!杨氏被惊动,从正屋出来,看见这情景,也吓了一跳。

她急喘两口气,眼睛瞪起来,手指着谢暨骂,小王八蛋,你痛快给我滚下来,要不别怪我不客气。

琬宜看着谢暨瞬间苦下来的脸,觉得心里畅快许多。

她低头把地上书捡起来,封皮儿上撕裂了一条口子,琬宜有点心疼,拍拍上面尘土,沉默抱在怀里。

谢安动作利落,拴了马很快进院子。

看见他身影,谢暨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撕心裂肺,哥,你帮我把娘劝进去……劝进去我就下来,我怕她打我。

杨氏疾声厉色,谁劝也没用,混成这样子,这顿打你迟早得挨。

琬宜神色未变,只盯着谢暨眼睛,他察觉到,侧脸看过去,装腔作势瞪她一眼。

杨氏瞧见他小动作,气的差点把手上鞋底甩上去,谢暨你是不是有病?……谢安一直没出声,眼睛扫扫房顶上的谢暨,转脸去拿琬宜手里的书。

琬宜没防备,手上骤然一松,偏头对上谢安侧脸。

鼻梁高直,睫毛低垂,依旧是那副懒散样子。

她咬一下唇,装作若无其事不去看他。

谢安随意翻了两页,看着封皮儿裂开的口子,淡淡问了句,谢暨弄的?琬宜还记着谢安昨晚和早上欺负她的仇,没说话。

谢安垂眸,嗯?琬宜别扭,小声哼一下,不是。

她虽然嫌弃谢暨,但也没推给他,……我自己摔的。

嗯。

谢安颔首,算是了然。

顿了顿,笑看她一眼,脾气越来越大。

琬宜抬头,有气无力说一句,没有……成。

谢安没听她说完便就打断。

他眼神重新扫到谢暨身上,声音轻轻,也不知对谁说话,我惯着。

……那边,杨氏还在和谢暨交涉,但他现在正是不服管的年纪,在外半年无拘无束早就野疯了,好说歹说都不听。

杨氏叹一口气,抚一抚心口,越来越不好管教了。

谢安扶着她肩膀,送她进屋子,在她耳边道,您别管,我来。

杨氏犹豫一下,看他神色,还是点点头。

房顶上,谢暨看着杨氏进屋子,兴高采烈,以为自己平安无事了。

他咧开嘴,顺着旁边梯子爬下去,阿黄如蒙大赦,还剩三尺高的时候跳到地上,连滚带爬到琬宜脚边,随即被轻柔抱起。

谢安往那边踱两步,挡他面前。

谢暨眼睛亮晶晶,往前迈一步,刚想开口,可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谢安勾着脚腕拦腰摔在地上。

谢暨四仰八叉正好躺她脚前,琬宜手背抚过下唇,掩饰着微勾一下嘴角。

这下,谢暨再傻也知道谢安动怒了,他扭扭腰腿动几下,刚想爬起来,又被一脚踹到地上。

……哥。

谢暨都快哭了,你干什么啊。

管教你。

谢安脚尖踢一下他屁股,手勾过额角,淡淡道,自己站起来。

谢暨不愿意,我不……我起来又被你踹下去,多疼。

谢安面色冷淡,起来,我不动你。

琬宜在一旁看着,谢暨腮帮子绷紧,好半天爬起来,无精打采站谢安面前。

谢安问,错没错。

谢暨抬眼瞟一下琬宜,嘟囔,错了。

谢安抱着臂,下巴微扬,大点儿声。

琬宜别过头不看他,耳边响起谢暨不情不愿的声音,错了!谢安嗯一声,谢暨以为他消气了,刚要再蹦跶几下,就被按着脖子扯到了琬宜面前。

他吓得一趔趄,听见谢安说,道歉。

琬宜一愣,没想到他这么认真,有些局促。

面前谢暨眼泪巴巴的,她咬一下唇,给求了句情,不用了吧,下次不犯就好了。

谢安没理,按着谢暨弯腰更低,眯了眯眼,让你道歉,聋了?谢暨本就害怕谢安,这么一折腾一吓唬,肩膀缩缩,唇缝里溜出两个字,错了。

谁错了?谢暨豁出去了,闭眼大喊,琬宜姐姐我错了!琬宜哭笑不得,扯扯谢安袖子,好了好了,我早就不气了,你松开吧。

谢安这次听了,松手往外推了一下,谢暨哼唧一声,摇晃站稳。

琬宜看着他那模样,再想起那会儿的嚣张跋扈,心里五味杂陈。

杨氏说的对,谢暨是混世小魔王,天地不服,只怕他哥。

她怕再待下去让爱面子的谢暨太尴尬,摸摸阿黄的头,转身回了屋子。

谢安望向她袅娜背影,直到合上门才收回视线,谢暨正委屈看着他,哥……你怎么帮着她这么欺负我。

谢安勾一边唇角,手拍上他后脑,带他回偏房,知道那是谁吗?谢暨学乖了,不敢造次,琬宜姐姐。

谢安鼻子里哼一声,屁的姐姐。

走两步,又听他说,那你嫂子。

--有谢安在,谢暨没能折腾几日,便就被提着脖领子扔去了学堂。

他愁眉苦脸,但杨氏下定决心要好好教他规矩,也只能不情不愿地去。

早上有谢安送,晚上到小九门去和谢安一起回来,谢暨连逃学都做不到。

没过几日,就像是霜打了的茄子,没一点刚回来时大公鸡的气汹汹样子。

琬宜乐得自在,日子和以往没什么差别,只多了一双碗筷,多了几件衣裳。

至于谢安,因为赌场出了点小岔子,早出晚归,和她几日没好好说一句话。

他是想说的,但耐不住琬宜躲,就只能倚在门边似笑非笑看她。

眼神精锐像匹狼,偏又含些笑意,看的琬宜无所遁形,每看他回来就猫在屋子里不敢出门。

晚上的时候,谢暨被逼着洗漱干净,窝被子里看谢安喝酒。

小壶竹叶青,睡前抿一杯,安神助眠。

他馋,舔舔嘴唇,也要。

谢安不反对,扔个杯子给他,由他自己倒多到少。

谢暨兴奋,披着被子坐他旁边,像模像样喝一口,被辣的嘶一声。

谢安瞥他一眼,只顾自己斜倚在凳子里,懒懒撑着下巴。

谢暨贪杯,又一喝就醉,酒劲上来乱七八糟说胡话。

他趴桌子上,问,哥……你说你怎么这么没出息,喜欢人家也不能这样啊。

啥也不干,就从旁边干看着,还一点威严没有,任她在你头上作威作福……谢安一脚踹他身上,骂一句,放屁,你哪只眼睛瞎,说点子鬼话。

谢暨抹一把嘴巴,扬声说,人都不待见你。

就你,还巴巴往前凑。

谢安啧一下,巴掌扬起来,谢暨被吓得缩脖子,逃回炕里头。

酒意壮胆,他觉着自己安全了,伸着脖子喊,本来就是!他哼一声,女人,就不能纵着!哥,你太让我失望了。

你懂个窝瓜蛋子。

谢安甩个空杯子过去砸他脑门上,再说了,谁从旁边干看着了,老子出手的时候非要当你面前?他舌顶一顶腮,又甩个杯子过去,知不知道什么叫有张有弛?还读书,你读个屁的书。

谢暨小声嘟囔,反正,你就是被个女人欺负了,丢人。

谢安横他一眼,老子乐意,关你屁事。

……谢暨眼皮子睁不开,蒙头躺下,我和你没话儿说。

谢安哼笑出声,睨炕上一眼,话别撂太早,有你自己打自己脸的时候。

混脾气。

过一会,谢安吹熄灯,依我看啊,你嫂子能治得住我,也能治得住你。

谢暨翻了个身,不可能!你等着瞧吧。

那边,谢安手搭在额上,牵一下唇角,没说话。

--第二日傍晚,天边红霞遍布,夕阳温柔。

琬宜正蹲在院角鼓捣那几盆翠菊,花还没谢,叶子碧绿亮翠,她拿块小布巾在手里,挨片叶子擦的亮堂堂。

阿黄没黏着她,跑去和白鹅厮混在一起。

半个月前还你杀我砍的水火不容,现在就哥俩儿好了。

阿黄纵身一跃趴到人家背上,鹅好脾气地背着它招摇过市。

正走到门口,遇见气冲冲回来的谢暨,鹅脚步一顿,停在那里。

谢暨火冒三丈,一巴掌扇它脑袋上,吼一句,好狗不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