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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转折

2025-04-01 16:54:09

杨氏和谢暨已经睡了, 只剩琬宜屋子里还点了一盏小灯。

正是午夜, 谢安推门而进时, 琬宜明显闻得到一股湿寒气, 带些露水清新。

她只缩在被子里,没睡, 听见动静打挺坐起来, 撩开遮着眼睛的碎发,回身望过去。

谢安还穿着那天的外衣, 奔波多日, 已经沾满灰尘。

他扯两下领口把衣裳扔一边椅子上,拧眉走到炕边,捏一捏她耳朵,怎么还不睡?琬宜小声回答, 等你。

谢安勾唇, 掌心揉着她发顶,下次不要等, 姑娘家睡晚了不好, 我又不是不回来了。

琬宜摇头, 可是你还没吃饭。

她手撑着炕,腿划拉着把鞋子勾过来, 弯腰穿好, 往外头走, 我去给你炒个菜, 家里晚上还剩些饭, 你凑合吃一口。

用不着那么麻烦,别冻着。

谢安扯着她腰后布料把人给拽回来,不让去,只道,明早上再说。

琬宜笑着把他手扯开,捧着他脸颊亲一口,这可不成,顶梁柱不能饿着。

说完,她顺手拿了件旁边袄子披在肩上,抬步往外走。

谢安没再拦住,挨着炕沿坐着,靴子脱下来在一起磕打两下,眸子却一直盯着她背影。

面上没什么起伏,心中却不无满足想着,他家琬琬长大了,还知道心疼人了。

琬宜动作快,葱花炒蛋没废什么时间,很快回来。

谢安已经脱的就剩件里衣,屋里暖和,他体热,上衣敞着怀,脑后枕着胳膊舒哉躺着,赤□□叠搭在炕沿。

琬宜把碗筷放一边桌上,探头去看看。

他已经疲累极了,眼下淡淡青黑,呼吸绵长,像是睡了,琬宜咬咬唇,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叫他。

正踌躇着,谢安却突然睁眼,半眯着,懒散随意样子。

他嗅一口,葱花爆炒后香味,混合浓厚蛋香,低声问句,做好了?琬宜嗯一声,手到他颈后要扶他起来,吃了睡,要不明天胃该难受了。

谢安应着,舒出口气,坐着动动脖颈,清醒几分。

琬宜要下去,谢安斜眼瞟见,顿一下,长臂忽然伸出,揽住她肩带进怀里,唇重重覆上她的,吸吮几下,暗哑声音,几天没亲着了,想你了。

琬宜被吓一跳,又羞臊于他直白,等他吻够了,赶紧推开,娇嗔句,不吃倒了?别浪费啊媳妇儿。

谢安轻笑,耷拉着鞋,没几步到桌前坐下,先夹一筷子蛋在嘴里。

早饿过劲了,但舌尖香气唤醒食欲,他咽下嘴里东西,又扒拉两口饭。

看他吃的香,琬宜心中高兴,给他斟一杯茶送到手边,过一会,问,哥哥那边来信了吗?谢安眼皮不抬,专注碗里东西,早上来了信,一日前便就到了。

那日接到朝廷密函后,西北王便就安排沈骁去了天香山驻军大营,怕的就是来使会认出他身份。

听闻他安全,琬宜放心不少,用另一双筷子翻一下盘里菜,把最大的一块煎蛋夹他饭上。

谢安咬一下筷尖,看她眼睛又说一句,你最近也小心些,别出门了,就在家里待着吧。

琬宜笑收起来,半天没应,她垂眸看着自己指尖,瞧着谢安快吃完了才开口,今日中午的时候,已经见过了。

她话说的没多清楚,谢安动作停下,思索一瞬后猛地偏头,你见过赵岩了?琬宜微微颔首,谢安吸一口气,筷子险些掉在地上,稳了稳才问,他们和你说什么了?他嗓音低沉,黑眸紧迫摄人。

琬宜不敢隐瞒,将中午时的对话全都讲给他听。

复述并不花多长时间,琬宜说完,小心看他一眼,见谢安仍旧面无表情,扯一扯他袖子,都过去了,该是没什么事的。

她停一下,又补句,我和赵岩没见过几面,都是遥遥相望,他不太认得我的。

又过来这许久,应更是不记得多少了。

谢安没说话,眼睛盯着她小巧鼻梁,又缓缓往下到嫣红唇瓣,叹口气轻吻上去。

琬宜难得主动,手臂勾着他脖子,声音轻轻的,你别生气……我生什么气,哄你还来不及。

谢安拇指摩挲下她眼尾,低声道,我只是后怕。

琬宜抿唇,贴近他脸颊,我明个就不去了,让娘也不去了,我们就在家里待着,等赵岩走了再去铺子。

谢安颔首,拍拍她后背,声音轻柔许多,琬琬真乖。

--折腾好一顿,心惊肉跳的,连桌上碗筷都没收拾便就躺进了被子里。

琬宜心头轻松不少,白日疲累,窝在谢安怀里很快睡着。

直到第二日天蒙蒙亮,她梦中惊醒,才忽然想起问他西北王的事。

谢安还没走,一手搭在额上,察觉她视线,也醒过来。

他浅眠,只掀开点眼皮,手随意揉了揉琬宜头发,便又睡过去。

外头,杨氏已经起了,拿着大扫把扫地,又打开鸡舍放鸡鸭出来。

她闲不住,上个月赶集时又买了一群小鸡崽,现在长到一个半巴掌那么大了。

互相追赶着满地跑,叽喳叫着,给清净早上添不少生机。

琬宜舍不得吵他,但躺回去又实在睡不着,便翻了身起来,想着去帮杨氏做早饭。

裙子刚穿一半,又被人从身后扯下去,琬宜回头,对上他黑漆眼睛,无奈说一句,做什么?谢安不说话,也坐起来,从后面抱住她腰,下巴在颈窝处蹭一蹭,难得黏腻样子。

琬宜被逗笑,见他醒了,想一想,便就直接问了,昨日赵岩见了西北王,谈的怎么样?不怎么样。

谢安情绪不高,眉拧起,保持着赤膊环着她的姿势不动,半晌才说下一句话,他决定向朝廷妥协。

琬宜眼中闪过惊诧,扭头问,他准备交出大将军印?谢安闭着眼点头,贴在她耳边问,赛满有没有和你说过,他房中有一幅女子像?琬宜嗯一声,好像明白过来什么,轻声说,他是为了那个女子才一次次妥协吗?谢安鼻腔哼口气,嗯。

琬宜没说话,谢安干脆掐着她腰又给提上来,放在腿上,手指勾一勾她下巴,怎么,感动了?琬宜肘弯往后垂他一下,被谢安抓住,听见他淡淡语气,那女子是先帝妃子,姓岑,封位昭仪,也是西北王青梅竹马。

只后来她因旨入宫,两人不得不分离,岑家后来衰败,旬家也受到牵连,为护住她在宫中根基,旬贺认她为义妹,又自请驻守边疆。

说完,谢安又捏捏她下巴,感动?琬宜抿唇,不耐烦捶他一下,烦不烦……谢安轻笑,听起来好像很美妙是不是?他含住琬宜耳垂,又说,可是一点都不可歌可泣。

眼睁睁看着自己心爱女人嫁给别人,做妾,生子,和一群莫名其妙的女人争宠承欢,但自己十几年见不到她一面,连书信都是奢侈,哪里感人?而他自己呢?谢安唇线绷直,眼皮垂着,不仅受相思之苦,还要受人胁迫,一步退步步退,这根本没有尽头。

早晚有一天,旬贺会把他们两人全都逼死,而岑昭仪呢,却不一定记着他有多好,反而会怪,嫌他懦夫。

琬宜沉默半晌,又问,若换成是你,你会怎么做?我?谢安咬着她下唇,眉目舒展,让我看着你嫁给别人,除非我死。

琬宜手撑着他肩膀,对上他黑亮眼睛,心尖颤一下。

谢安又说,要是哪个男人敢碰你一个手指头,我就敢弄死他喂狗,管他天王老子还是谁,大不了同归于尽。

如果换成是我,做不了人世夫妻,我就到黄泉下去疼你。

反正你跟不了别人,想也别想。

他笑,蹭蹭她脸颊,宝儿,感动不?琬宜吸一口气,手指掐他腰眼,谁要和你下黄泉,你问我愿不愿意了吗?谢安挑眉,攥着她手腕,嫁鸡随鸡懂不懂?他敲她脑门一下,勾一边唇角,出嫁从夫,懂不懂?你现在姓谢,就算说出去,那也是谢家沈氏,得听我的。

谢安你好嫌人啊……琬宜恼怒骂他一句,猛力推倒他在被子上,自己盘腿坐一边,把刚折腾掉的半边裙子穿好。

谢安侧脸看着她,长臂伸展,有一下没一下打着拍子。

穿好后,琬宜又想起什么,回头看他一眼,你见过那幅画像吗?岑昭仪天姿国色?只扫过一眼,没怎么注意模样好坏。

谢安舔一舔下唇,又说,不过印象深刻的是,她左眼下方有朵梅花形刺青。

琬宜动作僵一下,问,是不是小时候磕在石头上,留疤后刺的?谢安嗯一声,翻身坐起来,你怎么知道的?琬宜眼中神色复杂,呆站在那里,过好久,才又问,她膝下是不是有位五皇子,但去年夭折了。

谢安仔细看着她神情,心中一凛,你认识岑昭仪?她怎么了?琬宜嘴唇动下,溢出的声音轻轻,她死了。

五皇子过世后第三天,岑昭仪就因为思子过度,染伤寒也走了。

而第四天,先帝下旨,广郡王府被抄。

罪行之一就是谋害皇嗣。

谢安手指捻一捻,听琬宜又说,而五皇子,是昭郡王毒杀的。

而这些事,因朝廷刻意隐瞒,西北王并不知情。

--城中,西北王府偏院一间客房里,赵岩正写信。

只一张纸,上面寥寥数字,疑遇见沈五姑娘。

天色已经大亮,从推开窗缝看出去,瞧得见火红云霞。

他唤来随从,将信封用蜡封上,递给他。

随从迟疑一瞬,大人,咱们赶路半个月有余,驿站的马已经乏累不堪了,怕是会迟。

赵岩神色没什么变化,不是军务,不急。

随从应一句,拱手行礼,随后退下。

把桌上纸笔随意收起来,赵岩往外踱步,还在心里想着事。

拿到将军印也就是这几天的事,到时候,他派几个人回京复命,自己则要兜个圈子去趟克尔多草原。

单于葛尔多不是什么善茬,任青城并不放心和他的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