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了一月一度两家聚会的日子,陶朦这时候肚子都快五个月了,比四个月的时候还要大上一圈。
所幸她本身就比较瘦,所以看上去肚子虽然胖了点,不过还不至于那么引人怀疑。
再加上现在是大冬天的,衣服穿得厚,也就看着好多了。
为了避免嫌疑,陶朦和邢东还是跟往常一样,一旦在两家人面前出现,必定是一个准点到,一个迟到十分钟到。
而且到了饭桌上,不说话,光是吃菜。
偶尔被两家人问到了,还都能圆过去。
吃完了饭,两家父母去泡温泉了。
陶朦临时想上个厕所,所以又进去借了个卫生间。
而邢厉则拿着钥匙去了停车场,邢东和陶菲都站在饭店门口等着。
等到邢厉把车开过来之后,陶朦也出来了。
邢厉从车上走下来,然后对三个人说,快上车,外边冷。
陶朦站在邢东身边,突然感觉到肚子不太舒服,她皱了皱眉,然后下意识的伸手扶了他的手臂一下。
邢东转头,见她脸色不太舒服,正要关心一下,结果还没等他开口,走在他前面的陶菲却突然脚下一滑,然后,她一下子就踩空崴了脚。
邢东就站在陶菲身后,所以看见人要摔了,也没想什么,直接就下意识的伸手扶住了她,并习惯性的问了一句,没事吧?邢厉是走在陶菲前面的,所以他的反应比邢东慢了一拍。
陶朦因为肚子疼,所以脚下也有点不稳。
本来饭店门口没什么支撑物,所以她是下意识的将重心都放在了邢东身上。
因此他这么突然上前去扶住陶菲,就导致她没站稳,踉跄了一下。
陶菲被吓住了,她两只手都扶住邢东的手臂,摇了摇头,小声的说,没事,谢谢。
邢厉连忙转过身,见陶菲有些惊魂未定,于是便从邢东手里接过她,担心地问,怎么样?崴脚了吗?嗯,有点疼。
邢厉皱了皱眉,那就先回家上点药,东,那朦朦——邢东点了点,说,没事,我送她回去。
邢厉打横抱起陶菲,又嘱咐了他几句话之后,然后才带着陶菲上车去了。
等邢厉的车开走之后,邢东转头,发现陶朦还站在台阶上面看着他。
邢东连忙走过去,然后说,这上面有点滑,小心点。
说完,就要伸手扶住她的身体。
陶朦一把拍开他的手,然后用手拢了拢棉服的领子,不说话。
邢东倒没注意到陶朦的情绪变化,见她脸色有点不太好,便问道,怎么了?是不舒服吗?咱俩先回家吧。
说完,还要上去扶她。
陶朦这回说话了,她皱了皱眉,然后稍微用了点力气甩开他,声音突然有点大,不用你扶,多管闲事。
陶朦这几个月脾气一直都是来回变化的,所以邢东也没生气,而是笑着上前去哄她,这是怎么了?你——陶朦冷着脸躲开他,你这么喜欢扶人,当着别人男朋友的面也要去抢着扶人,你还真了不起。
这话怎么听怎么怪怪的,明显就哪里不太对劲。
不过这话一出,邢东倒是听明白了,哦,你姐刚才要摔了,我扶了她一下。
这台阶上有冰,你小心点。
陶朦也不知自己是脑子里哪根筋不对了,其实这也正常,扶了一下,就是扶了一下而已。
反正邢东本来就是这样的人,爱心泛滥,连讨厌的人都可以勉强为了责任住在一起,更何况看见喜欢的人要摔了了,能不上去扶着么。
但是,她的心里就是突然莫名其妙的憋着一股气,不吐不快,我现在明白了,你得不到我姐的原因了。
只会偷偷的关心,这么不光明正大,也难怪她不喜欢你。
邢东不知道她这又是哪里不高兴了,这明里暗里一顿嘲讽,讽的他脸上都挂不住了,语气也冷了,你莫名其妙的在发什么脾气?我不光明正大?咱俩到底是谁不光明正大?别看邢东这段时间是挺奶爸的,但事实上,就算是沉睡的豹子,那也是豹子。
屁股被拔毛的老虎,那也是老虎。
人的本性是不好改变的。
陶朦抱着臂,瞥了他一眼,我没发脾气啊,我在发感慨。
邢东觉得很头疼,他知道陶朦是个冷冰块儿,所以冻着她没用,必须得把她捂在手心里。
所以,他这么做了,结果现在算是什么意思?别无理取闹了,回家再说。
陶朦动也不动,不用了,你回你家,我回我家。
外面冷。
我不冷。
邢东一向挺能忍着陶朦这古里古怪的脾气的,但是今天也不知怎么,看见她冷着脸动也不动的样子,心里也来火了,你到底又怎么回事?找茬?你有必要总是处处和陶菲比吗?你有什么地方能和她比的?以前家里吃饭的时候,你还几分钟一抬头,偷偷去看邢厉呢。
我也就扶了一下,比你强多了。
这八竿子打不着的事情都被邢东给捅出来了,但这都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
其实邢东想要表达的意思是,人和人不一样,谁也没有什么地方能和别人比的。
但这话听在别人的耳朵里,那就不是这么回事了。
本来这段时间,两人的关系好像都改善了一些,结果就这么一两句话,一下子打回到了解放前。
陶朦深呼吸了一口气,咬着牙说,对,你说的可对了,可对可对了,一点都没错。
我就是这种人,无理取闹,不讲理,哪哪都不好。
那行,咱俩谁也别耽误谁,你走啊,我不拦着你。
天底下男人这么多,我差你一个是怎么着?邢东今天脾气也上来了,走就走,我怕你?你给我滚!两人大眼瞪着小眼的看了半天,最后,陶朦一甩头走到路边,步子稳稳的也没摔跤。
她直接走到马路边上了一辆出租车,然后叫司机先开车离开。
邢东还没缓过神来,出租车一溜烟就开走了。
他瞪着绝尘而去的出租车,这什么破车,车屁股后面还带冒烟的呢,跟他示威?出租车里,陶朦用手摸着肚子,呼吸有点不太平稳。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生哪门子气,反正就是心情突然差了。
刚才那个场景,突然和以前的某个场景重合了。
不过那时候,邢东看着她的眼神,是看不起的,是戒备,是轻视的。
因为在他眼里,她一直都是嫉妒陶菲,想要故意欺负陶菲的形象。
陶朦很尊重陶菲,对她的感情也是真的。
但她也不是什么圣母玛利亚,每当看到所有人都围在陶菲身边转的时候,心里边就是不痛快。
这么想着,她也不想回家了,司机,麻烦去b大。
*两家父母之所以选了这么个日子吃饭,也是因为今天是圣诞节。
这洋人的节日,老一辈的偶尔也想图个乐。
陶朦到了b大之后才想起来,往常圣诞节的时候,学校都会很与时俱进的搞一个化装舞会。
想去就去,不想去也可以不去,全凭自愿。
话虽如此,还是有很多人喜欢去凑热闹的。
陶朦想了想,自己这一身企鹅装,还是别去凑热闹了。
她伸出双手放在嘴边,呼了几口热气,然后四处溜达了一下。
因为现在这个时间,图书馆和自习室都有点远,教室里那么冷,也没比外面的温度高多少。
b大金港校区的北门口还放着一棵又高又大的圣诞树,陶朦无意间走到了那里,她停下来,然后抬头看了看闪闪发光的圣诞树,突然觉得,自己的确就是这么个人。
脾气不好,性格古怪,嫉妒心泛滥,说话还不好听。
仔细想一想,无理取闹这种事情,大概除了父母之外,谁也无法忍受。
算了,也该到头了。
朦朦?朦朦?……朦朦。
陶朦正对着圣诞树若有所思着,背后的人叫了她好几声,她也没有听见。
直到那人走过来突然拍了一下她的肩膀,陶朦这才反应过来。
陶朦疑惑的转过头去,看见来人,不禁有些惊讶。
是沈帆。
你好。
陶朦朝他礼貌性的点了点头,分手好几个月了,她现在再见到沈帆,别说感觉了,连他的声音都没有听出来。
陶朦想,她这还真是天生的薄情凉性。
沈帆穿着黑色的羽绒服,他脖子上还围着一条红色的围巾。
这条围巾上面有一堆线头,花纹也是七扭八歪的,非常难看。
但是,沈帆就是喜欢这条围巾。
原因很简单,就是爱屋及乌。
因为这条围巾,是一向不擅长手工的陶朦,亲手给他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