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里的街道上空空荡荡,车流行人都十分稀少。
但到了近郊,气氛反而热闹了起来。
许凌睿本想打车过去,却被苏昙拦住了,她道:反正有一整天时间呢,不急。
于是两人坐上了去近郊的公交车。
公交车里的人很少,加上司机一共才五个。
苏昙靠窗坐着,许凌睿坐在她旁边。
窗外飘着雪花,呼啸的风透过窗户的缝隙吹进来。
许凌睿嘟囔了两句,苏昙没听清,扭头看着他,道:怎么?许凌睿低低道:姐,手冷不冷。
苏昙道:不冷。
许凌睿说:你又骗我。
苏昙那双漂亮的手明明就已经冻得指尖发红,她却还是说不冷。
苏昙无奈道:好吧,有点冷。
许凌睿脱掉了自己的手套,用暖和的大手包裹住了苏昙的手,直到将苏昙的手捂的温热才将自己的手套套到苏昙的手上,他说:明明告诉你要好好照顾自己……手套很宽松,羊绒材质,的确很暖和。
苏昙心中微微叹息,她道:谢谢了。
许凌睿抿抿唇,道:你不用和我……这么客气。
苏昙目光柔下来,她说:好。
公交车一路往前,一个小时后,他们到达了目的地。
天上虽然还在飘着雪,但已有放晴的征兆。
许凌睿看到这边停了不少车,还有很多人往山顶上走。
苏昙解释道:这庙很灵的,所以不少人都会过来……据说大年初一的时候最灵验,许多人都抢着去上头香呢。
许凌睿道:这么厉害?姐姐以前来过么?苏昙说:去年来过。
许凌睿道:灵不灵?苏昙眼里浮起笑意,道:我的不灵,和我一起来的同学都灵——许凌睿说:为什么你的不灵?这不是神仙欺负人么?苏昙说:大概因为我是个党员?许凌睿:……苏昙笑了起来,这种事情,本就是信则有不信则无,她不信,神仙就不存在了。
没了神仙,又有谁来实现她的愿望?山路弯弯曲曲又细又窄,因为铺上了一层雪,变得加难走。
许凌睿走在前面,时不时扭头看看苏昙。
苏昙见状,只能道:你别担心我了,我又不是纸做的,哪有那么容易摔倒,倒是你自己别摔了。
许凌睿嘟囔着他怎么可能摔,结果话刚出口,就没踩稳,差点一屁股墩坐在地上,反而是苏昙伸手拉住了他。
看吧。
苏昙拍拍他的背。
许凌睿像是个被放了气的气球,彻底蔫了,接下来的一路都乖乖的走着,没敢分神和苏昙说话。
直到走完了山路,到了还算平坦的寺庙里,他才松了口气。
苏昙见他蔫搭搭模样,有点不忍心,说:这里卖的麦芽糖特别好吃,我去给你买两个缓缓?许凌睿说:姐,我又不是孩子了,不用拿糖哄我。
他虽然这么说着,吃糖的时候倒是挺高兴,乐得嘴角两颗小小的梨涡都露出来了。
到底还是个孩子啊,苏昙看着他,居然有了种长姐如母的感觉。
吃了糖,许凌睿恢复了活力,主动去旁边卖香火的地方买了香烛,两人一起进了寺庙。
这寺庙果真是香火旺盛,排队的人都快到门口了。
许凌睿惊叹道:哇——这么多人啊。
苏昙道:对啊,这还算少的,我去年来的时候都排到门外面了。
许凌睿说:这么多人?苏昙说:对啊。
许凌睿说:那我待会儿可要认真的拜拜。
他们两人正说着话,身边却有人叫着苏昙的名字,苏昙扭头,竟是看到了陆忍冬的弟弟陆千日。
陆千日道:没想到能在这儿看见你!好巧。
苏昙道。
陆千日说:是来祈福的?对呀。
苏昙笑着,她道,一个人?陆千日说:没,我哥他们都还在里面呢,我不信这个,先出来了。
站在一旁的许凌睿道:姐,这位是……?哦,这位是我之前老板的弟弟,陆先生。
苏昙介绍道,陆先生,这是我弟弟,许凌睿。
陆千日道:何必那么客气,叫我陆千日就好。
他朝后望了眼,说,哎,我哥来了。
苏昙朝着陆千日看的方向望去,看到了站在雪地里的陆忍冬。
这寺院中中了不少红梅,片片梅瓣随风而落,陆忍冬朝着他们缓缓走来。
云层后露出的阳光在他身上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色,他看着苏昙,眉宇之间是如同春日般的暖意。
苏昙。
陆忍冬叫道。
这样好看的男人,用这样的温柔的语气叫出自己的名字,即便是苏昙也心尖微微一颤。
你的腿好了么,陆先生?苏昙见他没有再用拐杖,开口询问。
好了。
陆忍冬说,他看了许凌睿一眼,便移开了眼神。
他们两个才说几句,陆家其他人也陆陆续续从寺庙里出来,看他们进去的侧门应该是作为贵宾被接待的,不必排长长的队。
这里的住持解卦解的极准。
陆忍冬道,要不要走走后门?苏昙笑道:不用了。
真的不用?陆忍冬再次询问。
真的不用。
苏昙本就不信这个,又何必因此欠陆忍冬一个人情。
那好吧,至少让我帮你插个队……不会连这个你也要拒绝我吧。
陆忍冬笑着对苏昙,做了这边走的手势。
话说到这个地步,苏昙再拒绝,好像就有些不识好歹了。
她微微点了点头,带着许凌睿和陆忍冬一起往角落里的小门走了过去。
陆千日站在原地,看着陆忍冬和苏昙消失在了人群里。
他正在心中感叹,他哥撩人的技术真是越来越娴熟了,忽的被人从身后拍了拍。
看什么呢?你哥呢?来人是陆千日的母亲,她已经五十多岁,但因为保养的好,看起来不过三十左右的样子。
勾搭姑娘去了。
陆千日老实说。
陆母瞪圆眼睛,道:勾搭姑娘?这庙里还能勾搭姑娘?陆千日说:唉,妈,你别想歪了,这庙里全是和尚。
陆母道:万一有个尼姑呢。
陆千日忍着笑,道:妈,我哥也是运气不好,你看你之前给他找的那个——陆母道:行了行了,不说她了,说她我就头疼。
话说回来,这次你哥算姻缘的签文,到底是个什么?陆千日道:我哪知道,他又不肯给我看。
陆母叹了口气,道:算了,我也懒懒得管他了。
她说着不管,还是问道,刚才和他在一起的姑娘怎么样啊?陆千日笑着,说:妈,人家可还没看上我哥呢。
陆母说:……哟,还有他哄不住的?这姑娘不错。
陆千日忍笑忍的肩膀一直抖,实在是忍不住了,又被他妈拍了一下,说你就笑你哥吧,你看看你哥小学六年就初恋了,你呢,你二十多了还没个女朋友。
陆千日赶紧找了个借口,溜去了其他地方。
再说陆忍冬帮着苏昙插了个队,将他们领到了内室。
这边应该是供给特殊客人烧香的地方,屋里熏着清幽的檀香,蒲团旁侧还有一个装着水的琉璃瓶,瓶子里插着新鲜的红梅。
屋子中央,摆放着一尊造型古朴的弥勒佛像,看起来已经有些年份。
整间屋子幽静的气氛,和外面的喧闹截然不同。
心诚则灵。
陆忍冬将香点燃,递给了苏昙。
苏昙接过,慢慢跪在蒲团上。
大约是她的欲望,比常人的要寡淡一些,即便是跪在佛主面前,心中却什么生不出什么极为渴望的念头。
旁边同样跪着的许凌睿表情却是格外的虔诚,口中默念了些话,又拜了拜,才将面前的香插在了香炉之上。
苏昙先站起来,她走到陆忍冬旁边,同他道谢。
苏昙。
陆忍冬低低道:许了个什么愿?苏昙笑道:不都说愿望说出来就不灵验了么?陆忍冬笑而不答,只是凝视着苏昙。
苏昙被他的眼神盯的莫名的虚了几分,道: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陆忍冬这才移开目光,他的声音又低了几分,只有站在他身边的苏昙才能听见,他说:小骗子,你明明,什么愿望都没有许。
苏昙讶异的睁大眼睛,并不明白为什么陆忍冬会知道她在蒲团上脑子空白一片,没有许下任何愿望。
她迟疑道:你……怎么知道的?陆忍冬沉默了下来,他的神情间多了些忧郁,就在苏昙以为他什么都不会说的时候,他却伸手指了指苏昙的眼睛,他说:那里什么都没有。
苏昙哑然失笑,陆忍冬这个人,果真是聪明的有些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