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12点一过, 孙名扬就掺着宋清回去了。
本来宋清是打算等屋子里彻底清干净了再回去,但孙名扬说了:万一对方就是针对你来的,见不到你回家不现身,我们守着也是白费。
一直到回到房门前的时候, 都没看到景殊跟着, 可是等房门一开, 景殊却突然现身出来了。
宋清惊了一跳,正想问他是怎么来的,转念一想,人家什么身份, 肯定是不走寻常路了。
便也没多问,只招呼着他们进来, 还又翘着脚,跳来跳去要给他们泡茶。
别蹦跶了,万一又被开水烫到手了,接下来几天还怎么码字?孙名扬看不过眼了, 把宋清按回沙发里,却一不小心,脚绊到沙发脚,便身不由己的往前一扑,正好扑到了宋清身上, 双双陷入沙发里,四目相对,鼻尖对鼻尖, 姿势极为暧昧。
宋清的脸瞬间就红了来,你,你不是说你不是基吗?孙名扬如遭雷击,忙不迭地跳了起来,什么基?不许乱说!转而对坐在一侧,旁冷眼观的景殊道:殿下,你应该看清了吧?我真是不小心的。
景殊淡淡地道:嗯,是不小心。
但是不是故意不小心的,本君又怎么知道?孙名扬急了:殿下,我真没……景殊道:地府司不会干预职员的私生活,本君也没有那么封建。
不是……景殊忽然吼了起来:本君都说不管你,还说那么多干什么?难不成还要让本君坐在这里看你们沙发震?!孙名扬被那一吼给吼得老实地坐了回去,心里有种深深地无力感。
殊不知,景殊心中才更恼呢。
也是,以老孙那种雁过拨毛,苍蝇飞过都想刮二两油的贪财性子,居然没有收人家一分钱,就这么费心尽力的帮着来驱鬼了?这些反常,景殊原是不太意的。
今晚也是看在和小花的面上才勉强走了这一遭,不想却好像撞破了什么不该撞破的……奸……情。
景殊虽然不会歧视,可他却是妥妥的直男一枚,十分反感他们当自己的面暧昧。
还当他眼瞎一般的,非要解释一下,掩盖下事实。
要不是小花说也喜欢看宋清写的小说,希望他家里的事早点了,好专心写后续剧情,景殊早就闪身走了。
房间里的灯早早就关上了,只能窗外透进来的些许光亮,堪堪将屋里的景物照出模糊的影子。
时间慢慢地流淌,三人各坐在一处沙发上,俱是各怀心事,不发一言。
也不知过了多久,依然没见到屋里有什么动静。
孙名扬有些憋不住了,低声地开口询问:殿下,那东西是不是发现我们在这儿,不敢来了?景殊道:发现不了,本君早就在旁边布了小结界,不会被察觉。
孙名扬说:那真是奇怪了,再过两个小时天都快要亮了,还不出现。
难道还那东西还要放空休息一天?景殊想了想,问宋清:你每次都是在什么状态下遇到那东西的?有没有什么特殊规律?宋清略略回想了下,说道:也没什么特殊的。
我每天都是写完稿后,回卧室睡觉。
那几次遇到,都是半夜起来,然后就撞见了。
一次是抓我的脚背,还有一次是删我的稿子。
难道这次也和上回的老教师一样,喜欢给人批作业、作文章?孙名扬说:很有可能!你今天白天在我们馄饨铺里写过稿了,晚上却不写,又没睡觉,也许对方就不出来了。
不说那么多了,你赶紧把电脑开开,随便写几行字,然后就回卧室睡觉!于是,宋清就开了客厅的灯,接着白天写的稿子大概又写了半个小时,然后合上电脑,如往常一样回卧室睡觉。
这两天都没好好睡,白天在馄饨铺里又被孙名扬逼着写了一万字的大章。
这会早就困得不行,又依仗着孙名扬和景殊在场,不安和恐惧倒是减少了不少。
头挨着枕头,没过多久就陷入了梦乡,鼾声此起彼伏地在卧室里回响着。
此时,窗帘微微飘荡了起来。
今晚的窗子是关好的,室内却起了阵风。
不光吹动了窗帘,连床沿边垂挂来的床单都微微地飘动着。
似乎那一阵风,是从床低一直吹得满屋皆是。
风吹、帘动中,一团漆黑的影子慢慢地从床下爬了出来,长长的头发拖挂在在地上,手上的指甲应该很长,随着爬起的动作带出了嚓嚓嚓指甲刮擦地板的声音。
整团黑影从床下爬了出来,又渐渐地站起了身,在夜色下,只能隐约地看到一个人形的影子,站在床边一动不动。
虽然看不表脸上的表情,可是大约也想象得到,它应该是在凝视着宋清。
也不知是不是感应到了什么,宋清忽地惊醒,借着窗外透进的光,一睁眼就看到那个人影。
起初还以为是孙名扬他们,却忽然注意到对方那一头长长的头发,且还有不少的发梢就落到自己的脸上、脖颈上,透着一股子冰寒之气。
宋清吓得心跳都几乎快要停止,喊了句:孙哥救命!与此同时,下意识地就往旁边滚去。
那一滚就咚的一声,结结实实地摔在床下了。
这时,不知是谁按了下电灯开关,屋里瞬间大亮。
床边的黑影受了惊,急忙准备逃,却听景殊厉喝一声:哪里跑!话音未落,他已一把揪住了那个鬼影。
孙名扬凑过来一看,奇道:这是只什么鬼?怎么一点阴气都没有?宋清这会也爬了起来,大着胆子跳近了两步瞅了瞅,但见景殊手下揪着的鬼穿着古代的衣服,层层叠叠不知有几层,却也难掩那玲珑的好身段。
头发如丝缎一般垂下来,头上还戴着金色的头冠。
乍一看那打扮,竟隐隐有些眼熟,却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恰在这时,那鬼也转过了头,恶狠狠地朝他剜来一眼。
眼神满是怨恨与愤怒,如果眼神能杀人,那宋清觉得自己肯定要死上千次。
然而最让他心惊的是她的脸。
从轮廓与五官来看,那本应是张漂亮的女人脸,可是不知因何,那张脸上却布满了深深浅浅的刀痕。
深的地方血肉翻出,另人不忍直视。
浅的地方,也在不断地渗着血水。
宋清只看了一眼,就看得头皮发麻,移过目去。
那东西却是恨恨地开了口:你为何不敢看我?孙名扬听得奇怪,你到底和他什么仇什么怨?为什么要缠他?缠他也就算了,还非要恶作剧的删人家稿子?难道你也有改作业的癖好?那东西道:什么仇?什么怨?你们看看他把我弄成这个鬼样子,我能不恨吗?可恨我能力不足,要不然我定让这混蛋死一千次,一万次!当说到死一千次、一万次时,可算是咬牙切齿,用尽了周身的力气,听到宋清耳中时,每一个字都让他胆寒心切。
孙名扬听得奇怪,问宋清:你到底是怎么得罪人家的?难道你前世是陈世美,杀妻害命了?宋清忙说:前世的事,我怎么可能记得?姑娘,你是不是认错人了?就算前世的事我不记得了,但我总觉得自己不可能会那么黑心。
那东西道:你还不够黑心?把我弄死了也就算了,还让我死前被毁容,死后被挫骨扬灰。
你不认识我?呵呵,你天天在小说里把我折腾得死去活来,结果倒头来却不认识我了?宋清蒙了,孙名扬也傻了,好一会儿两人才反应过来,同时道:你是阿音!孙名扬还是头一次遇到这样的事,心中是又惊又奇,目光不由得落到景殊身上。
景殊解释道:是字灵。
文字有灵,即能记录千载兴哀,又可书尽万古风流。
而宋清写的故事虽然是假的,但因传播的广,积攒的人气高,也相当于有了信仰之力,再加她本生的怨恨与执念太重,幻化出了灵魄。
不过其产生的时间短,又没有三魂六魄作为支持,因此力量并不强大。
要不然,以她这么强的怨,估计早就把宋清给弄死了。
宋清听得这样的解释,再看阿音那模样,可不就是刚刚被她写到毁了容,惨死后,夜夜从仇人的床下爬出来时的情景吗?写文时,他只需考虑剧情,而笔下的人物角色,虽然偶尔也会带入感情,但在他看来毕竟是虚假的。
有时候为了衬托剧情和调动读者情绪,他也会刻意地将故事里的某个角色弄得特别惨。
而他的书里最惨的莫过于阿音这个角色了,而且一惨就惨了三生三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