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朗工作很忙, 哪怕是节假日还忙着加班。
一直工作到半夜12点多,他方才冲了个澡,躺下睡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忽然感觉到有人在喊他:明朗, 明朗!李明朗翻了个身, 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床边,眼神幽怨地看着他。
李明朗问了句:王川,你回来了?那种口气就好像以前大学时期,他们同住一个宿舍时, 对方每晚打工回来,他顺口问的一句一样, 再平凡不过。
可王川却忽然就红了眼睛,明朗,我回不来了。
李明朗还没明白什么意思,倏地惊醒了。
想到了刚才的梦, 他躺在床上失神了许久。
王川是他大学时的好友,四年大学时光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两人一个教室学习,一个食堂吃饭,一个宿舍睡觉。
关系好到彼此钱包里的钱都能随便用。
大学毕业后, 王川去了米国求学,此后两人就再无联系。
越好的关系,一但产生了裂痕, 溃败得也就越惨烈。
本以为梦到王川只是一次偶然,可是一连好几晚,都梦到了王川。
有时就站在床边看着他不说话,有时抽抽泣泣地哭着。
李明朗晚上睡不安稳,白天又想着夜晚的梦,心神不宁。
工作中也是屡出岔子,被老板批了好几次。
当然他也没忘记去打听王川的事,可是问遍了通讯录里的同学,都不知道王川的近况。
本来,王川这个人性格就十分的敏感、内向。
大学四年,也就是和李明朗走得最近,和其他同学的关系都很一般。
他不主动联系其他同学,其他同学也都几乎快忘了还有他这么个人。
于是李明朗又打算,等周末休息的时候回一趟学校。
找以前的老师帮忙调一下王川读书时留下的家庭资料,应该能找到他父母的手机号。
然而,还没等到周末,这一夜他一睡下时王川就又来到了他的床边喊他:明朗,明朗!李明朗本来还有点迷糊,以为还身处在大学宿舍里,在对上王川幽怨的眼神时,思绪忽然一清,想起他已经出国了三年了。
三年来,两人没有联系过一次,就连同学聚会时,也打听不到王川的任何消息。
想到过往的亲密,想到毕业后的绝决,李明朗心中一酸,眼泪也几乎快要坠下。
川,你还在恨我吗?这些年来你一直不肯跟我联系,是不是还为当年的事记恨着我?王川没有回答,只是表情忽然变得有些痛苦,明朗我想回来,你带我回来好不好?国外过得不好你就回来吧。
李明朗说着也有哽咽了起来。
王川还是没有应他,只是一个劲地说着:明朗我想回来,你带我回来吧!我想家,想祖国……他说着想回来,可是人影却在往后飘,离床边、离李明朗越来越远。
王川!李明朗一着急就扑过去拽住了他的手,本想将他拉回来,一碰到他的手,就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僵住了,心底莫名地升起一股寒气。
低下头,他一眼就看到王川的整个手上都是血,腥红腥红的血水也不知道是打哪冒出来的,顺着王川的手一直吧嗒吧嗒地往下滴。
与此同时,王川脸上的表情变得更加的痛苦和绝望,失声哭了起来:明朗你为什么不来救我,为什么不来带我回家?然后李明朗就看到王川的满身满脸也都是血,血红血红的,将记忆里阳光帅气的大男孩染成可怖、狰狞的模样。
李明朗一惊之下松开了手,而王川就慢慢地往后飘,嘴里还哭着喊道:明朗救我,明朗带我回家……王川!李明朗猛地惊醒时,房间没有开灯,马路上昏黄的路灯灯光从未拉严实的窗帘处透了起来。
房间里能看到桌、椅、柜的残影,独独没有王川。
一切依然只是一场梦。
李明朗浑身惊出了一身的冷汗,就着黑呆坐了许久心跳才慢慢地恢复了正常,忽然回过味来:王川肯定出事了,也许这就是他在给自己托梦!等不到周末了,王川第二天就跟领导请了个假匆匆赶到学校,还好没花多少功夫,要到了王川父亲的手机号码。
王川老家是农村的,父母在一线城市打工,家里条件一般般,供他读大学问题不大。
但出国留学的钱就完全靠奖学金,和他自己半工半读。
内向寡言的王川一直都是很努力、很上进的人。
还没等出校门,李明朗就急不可耐地拨通了王川父亲的电话。
他没敢多说,只称是同学,好久没联系了想问问他的近况。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李明朗的心也跟着悬在半空。
等了一会儿,电话那头叹了一口气,说道:自从去年年底开始,家里就联系不上他了。
我跟他妈都是没文化的,连国门都出不了。
你这边要是有什么消息,麻烦你也通知我们一声。
果然……虽然猜到了些,可是听到那些时,李明朗的心里还是说不出的难受。
正低着头,失魂落魄地往前走时,一个人影拦住了他的去路。
紧接着就听一个清脆悦耳的女声问道:你是李明朗吗?李明朗微微抬头,就看到一个年纪很轻,长相甜美可爱的女生对他微笑:你好,我叫程小花。
李明朗皱了皱了眉,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我的明字?程小花也不想费劲,直接切入主题:你最近是不是老做奇怪的梦?王明朗心中生出一丝警惕来:你怎么会知道?一般来说,除非是任务或者是身边亲友出现了什么问题,否则程小花是不随便去管别人的事。
而这次主要是受了李大宽的请托。
前两天李大宽清明假期一结束,就匆匆跑到馄饨铺来找程小花,进门就喊:小花啊,不得了喽!我们老李家的独苗大孙子被鬼魂缠上了!当时正是夜晚的营业时间,店铺里坐了不少的鬼差,大多认识李大宽,闻言都笑了起来。
是被你这个鬼缠上了吧?李大宽,别忘了你还在服刑期呢,别在人间多跑了几趟就贪上人间的香火了。
吓唬自家子孙的鬼,可不是好鬼哟!李大宽不理会那些鬼差的挖苦,跑到后厨程小花跟前说:小花呀,念着咱们相识一场的份上,你一定要帮帮我啊!程小花刚下了一锅馄饨,盖上锅盖转身问他:怎么回事?李大宽说:我大孙子,这几天被个鬼魂缠上了。
啊,也不算是缠上,应该就是天天给他托梦。
梦到什么我也不知道,反正我就见他每次梦醒后都吓蒙了,还有一回都吓哭了。
我的情况你也知道,虽然因为送货的便利才能在人间界放放风,但是没啥大本事。
而且我也不敢多插手,万一叫炼狱那边的领导知道了,肯定要给我加刑了,搞不好连送货的差事也丢了。
程小花说:你都没看到鬼魂,怎么就说是缠上了你孙子?再说了,只是托个梦什么的,也影响不到人的身体。
李大宽说:我就担心不光是托梦的问题。
万一下一步直接就来害他了呢?我清明就三天假,假期一到就得回来,不能时刻盯着他。
思来想去,就觉得只有你能帮上忙了。
自从入职馄饨铺以来,程小花也搭过好几次李大宽的顺风车,和他也算是老熟人了。
这种举手之劳的事,程小花自然不会拒绝。
反正都在一个市里,抽个空溜达过去看看也就是了。
李明朗看到程小花的第一反应就是,她是不是这里的学妹,以前见过他,所以能一下喊出他的名字。
程小花不想拐弯抹角,开门见山地说:有人托我来为你解梦,你要信得过我就把梦里的事告诉我。
如果信不过,她自然也不会多管了。
反正她也看过了,李明朗并不是被阴魂缠身,没有什么生命危险,只是托个梦而已,问题不大。
你怎么知道我这几天做了奇怪的梦?又是谁托你为我解梦的?关于这几天的怪梦,李明朗连自己老爹都没有说过,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
面前这个小姑娘又是怎么知道的?程小花说:看你印堂发黑,眼神虚浮,应该是夜晚睡眠不好,且多梦焦虑造成的。
既然多梦,自然需要解梦之人。
至于是谁托我的,暂不能告诉你。
你会看相?程小花笑而不言。
她当然是不会看相的,但如果自己一跑来就跟他说些乱七八遭的事,指不定会被当成神精病。
可要是推到看相去,就另当别论了。
他或许不会尽信,但至少不会产生其他的怀疑。
何况,眼下他也确实遇到了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