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灿灿回复:我妈妈没事儿。
又补充一句:今天多亏了你的校园卡,还有车子。
谢谢。
唐鲤:客气什么。
唐鲤:阿姨没事儿就行,早点睡吧。
两人没再多聊,互道晚安。
丁灿灿挺感激唐鲤,今晚见她那么着急,他当即就把校园卡借给她用,还二话不说带她去车棚里让她骑自己的车子出学校。
而且他很细心,开锁之后又特意将车座调得矮了些,方便她骑。
想到这儿,丁灿灿猛地从床上弹起来——当时她光顾着确认周紫燕的安危,随便把车子一停,连锁都没锁。
今晚发生的一系列事儿都始料未及,唐鲤的车子已经被她忘到脑后了。
丁灿灿拉开卧室门,心里七上八下的,都怪自己一时疏忽。
她心想,应该不会有人那么缺德趁乱把车子推走据为己有吧。
厨房里,周骏与颜洛川还在打扫细小的玻璃渣。
他一见丁灿灿穿着睡衣跑出来,当即问:你去哪儿啊?丁灿灿在玄关处找钥匙,头都来不及抬:我同学的车子,被我搁门口了,我要推地下储藏室里去。
周骏:我早就给你推阳台上去了。
丁灿灿转身去阳台确认,而后不好意思地笑笑:谢谢舅舅。
长点儿心吧,你同学那车子挺贵的,你就那么大喇喇地放在单元门口,也不上锁,心挺大啊。
男生上学骑的车子基本上都是山地车,丁灿灿见多了,觉得大同小异。
很贵吗?唐鲤的车子上有一串字母,但连起来她就看不懂了,不像个英文单词。
周骏说了个牌子,丁灿灿没什么概念。
我们女生都不太懂这些山地车的牌子。
周骏说得直白了些:你同学这辆车子是德国原装进口的,少说也要万儿八千。
丁灿灿有点后怕,要是真被顺手牵羊了,她可没有这么多钱买辆新的。
看着丁灿灿的表情一瞬间变得惊愕,周骏笑了:所以说你心大嘛,把万儿八千就那么扔在单元门口,连锁都不锁。
今晚太晚了,现在快十一点了,邻居们都睡了,厨房玻璃明天再找人来装吧。
把厨房的推拉门锁好。
颜洛川顺手锁上推拉门,神色讪讪地说:今晚是我不对,我和颜悦之间的事儿,到底让燕子受惊吓了。
周骏摆了摆手,说:爷爷奶奶再贴心,也取代不了爸爸妈妈,有空多聆听聆听孩子内心咋想的,别上来就动手。
我姐也没怪谁,别再追究颜悦了。
说完,他无意间一回头,发现丁灿灿还杵在阳台门口。
灿灿,你站那儿瞅啥呢?还不快去睡!明天不是还考试嘛。
在周骏的催促下,丁灿灿乖乖地走向自己的房间。
我要回家了。
周骏穿好外套,又不放心地补充一句:你和你妈妈有什么事儿随时可以给我打电话。
*丁灿灿睡眠质量一向很好,今晚却失眠了。
挣扎几番之后,她索性不睡了,按亮台灯,拿起手机。
打开人民医院的公众号,她又翻了一遍周紫燕的就医记录。
最早的一条临床心理科的就诊记录时间显示是三年前,这三年间周紫燕一直遵医嘱按时复诊。
中间有几次诊断能看出康复的迹象,中度抑郁和轻度抑郁等字样都出现在这几年的诊断结果里。
丁灿灿有些苦恼地想,最近的一次诊断看起来很不好,都到了要住院观察两星期的程度。
公众号上的电子病历简洁明了,只记录了就诊时间、诊疗结果和诊疗意见。
信息更详细的病案本周紫燕手上肯定有,但她又不敢直接去向她要来看。
那种手足无措的感觉又浮上来,丁灿灿盯着天花板开始发呆。
她对心理学一点都不了解,除了知道有个著名的心理学家叫弗洛伊德之外,别的什么也说不上来。
除夕那天知道周紫燕为什么住院以后,她立即在网上下单了一本弗洛伊德的《自我与本我》。
这些年抑郁症等精神类疾病好像成为了某种财富密码,不少人凭此来赚取流量。
网上卖的很多心理学书籍都充斥着虚假鸡汤和流水账一样没营养的抗抑日常,作者就差把我想赚钱四个字写在脸上了。
丁灿灿在网上选了半天书,分不清哪些真哪些假,最后被迷花了眼也没选到什么,唯一买的一本《自我与本我》也因为春节放假店家一直没发货。
周紫燕像是被困在了一座山里,丁灿灿只知道她身在此山中,但想救她出来,却无从下手。
她思来想去,决定以周骏为突破口。
丁灿灿:舅舅,我想和你聊聊,有关我妈妈的一些事儿。
消息发过去,周骏大概睡着了,没有回复。
*翌日,早饭过后,颜洛川说要开车送丁灿灿和颜悦去学校。
不了,叔叔,我昨晚借我同学车子,我今天要给人家骑回去。
长夜无眠,丁灿灿感觉骨头都泛着乏,整个人晃晃悠悠地像要散架了一样。
骑车上路之后,被冷风迎面一吹,这才稍微清醒些。
现在尚处在冬季,昼短夜长,天亮得晚,雾霾夹杂着海风的腥咸气息包裹着每一个早出的人。
枯枝上零星落着几只鸟,远看像一片片叶子,捎带着即将开春的消息。
附中要求学生早上六点半准时坐在教室里开始上早自习,晚一分钟都不行。
丁灿灿将唐鲤的车子停在车棚原处,确保车子锁好了之后,才迈着虚浮的步伐进了高二教学楼。
教室里还没到几个同学,唐鲤不在,丁灿灿想着等他到了再亲自把校园卡和钥匙还给他。
她一边这么想,一边栽倒在自己的课桌上,瞬间入睡。
直到有人拍她肩膀,她才迷迷糊糊地睁眼。
你站起来。
是年级主任魏勇。
丁灿灿暗道不妙,听话地起立站好。
学号。
魏勇的脸色很不好看,丁灿灿有种错觉,感觉他的眼神能在她脸上戳两个窟窿出来。
1419。
丁灿灿如实报出了自己的学号,一副昏昏欲睡视死如归的样子。
魏勇对她的表现很不满意,皱着眉头打量面前这个剃着寸头、有些中性化的女生。
丁灿灿是吧,我没记错的话,你是以美术特长生的身份进我们附中的吧。
言外之意是,你不靠美术就考不进附中,还好意思早自习打盹儿。
嗯。
行了,早自习剩下的时间你站着上吧。
明年就高三了,你是怎么睡得着觉的?魏勇身材高大壮硕,长相凶悍,放在影视剧里活脱脱一山匪头目,但走路却像会跳掌中舞的赵飞燕一样轻盈,没有半点儿声音,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幽灵在飘。
批评完丁灿灿,他飘向隔壁班级,继续去抓早自习打盹儿的学生。
早自习结束,丁灿灿因为睡眠不足外加被罚站了四十分钟,腿都软了。
唐鲤瞧见丁灿灿两腿打晃儿地朝他走来,眼下还有黑眼圈,不禁开始怀疑她昨晚说的我妈妈没事儿的可信度。
谢谢你的校园卡,还有钥匙。
唐鲤习惯性地用右手去接,随后意识到什么,不动声色地将刚刚抬起来的右手藏在丁灿灿视线盲区,换左手将校园卡和钥匙接过来。
阿姨真没事儿?真没事儿,不用担心。
你还好吧?丁灿灿的大脑因为缺乏睡眠有点死机,运转了几秒才重启,我挺好的呀。
开机了,但还有些卡顿,她的视线落在唐鲤的左手腕上。
上面缠着一串绿檀木念珠。
唐鲤见她一直盯着自己手腕上的佛珠,主动伸过去给她看。
丁灿灿有点不好意思地摆摆手,她并没有好奇,只是视线随意落在上面的时候大脑不巧又卡机了。
*这次综合的题很基础,丁灿灿答完还剩十来分钟。
她刚趴在桌上,又被拍了肩膀。
站起来。
还是魏勇的声音,神出鬼没的。
丁灿灿一个头两个大,依言起立。
又是你,丁灿灿,你今天怎么回事儿啊?这么不在状态!老师,我卷子写完了……我昨晚没睡好。
卷子写完了不会检查检查吗!还是那句话,明年高三了你竟然能睡得着觉!丁灿灿十分无语,但不想跟魏勇顶嘴。
她不明白魏勇的脑回路——明年高三的学生难道都不配睡觉吗?什么叫你竟然能睡得着觉?大概所有的学生都因为学习和考试而焦虑到失眠他才觉得是正常的吧。
考试剩下的十几分钟,丁灿灿一边被罚站,一边检查卷子。
十一点收卷,丁灿灿活动了一下腿。
时间还早,平时正常上课都是十一点四十才下课,今天考试,情况特殊,现在就可以去吃饭了。
她走向唐鲤桌前,琢磨着今天中午要请他吃饭感谢一下。
我要笑死了,魏勇过来看见你没答题,刚想批评你,结果你默默地把右手举起来给他看。
他当时那个想批人又没法批人的表情,我能笑一天。
王登科手里拿着一张空白试卷,语气调侃。
我早上跟班主任说明情况了,她批准我可以不用交卷子。
唐鲤揪过自己的试卷。
照这么说,你的右手伤成这样,最近连作业都可以不写,我有点羡慕你了。
羡慕个鬼。
丁灿灿此时正好挨过来。
唐鲤,我想请你吃饭,谢谢你昨天……你手怎么了?早上她来还校园卡时,他有意把右手藏在她看不见的地方。
此时,丁灿灿着实被吓了一跳——唐鲤的右手缠着厚厚的纱布,掌心处还渗着血。
见她忽然冒出来,唐鲤条件反射地将右手背在身后,说:没什么。
一旁的王登科嘴巴快,什么都往外抖搂:他昨晚逞英雄翻墙出学校,就咱们学校挨着隔壁寺庙的那面墙。
墙上扎满了玻璃,他摸了一手。
唐鲤一把将王登科摁住,闭嘴!丁灿灿心情突然变得复杂,内疚地说:对不起啊……昨晚,丁灿灿拿走他的校园卡之前还担心他是走读生,没法出校门。
他说自己能翻墙出去,他知道学校的哪面墙没有监控,还说自己已经翻过好几次了。
三言两语间,把自己描述地像个飞檐走壁的大侠,今天被王登科全部拆穿,不仅没当成大侠,还搞得很狼狈。
唐鲤解释:我之前翻过那面墙,那里没监控,也没有玻璃。
我也没想到,现在扎了那么多玻璃。
唐鲤的同桌沈忱刚刚一直低头整理东西,此刻他抬起头说:你这种情况,最好去打破伤风。
不用。
唐鲤满脸拒绝:至于吗?怎么不用,你的手被玻璃扎得那么深。
T大社区医院就有防疫站,24小时以内打破伤风都是有效的。
王登科说着说着,便扯住唐鲤的胳膊往外拽。
唐鲤不情不愿地被他拽着往教室外走。
丁灿灿小跑两步跟上他们。
我陪你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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