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天柳山南一直在外面出任务,两天一夜没合眼,回来摊在宿舍床上,饭都不想吃。
晁尚稍晚点也回来了,他是早上出去的,没那么疲累。
怎么样?行动成功吗?柳山南闭眼趴在床上,哼出两个字,成功……瞅你累那个熊样!不知道的还以为给女朋友交公粮去了呢。
柳山南翻了个身,下床,说:两天一夜没合眼了,我去洗个澡。
他没忘拿上手机。
洗手间门关上,衣服脱掉,花洒打开,柳山南拨出一个电话。
喂,池信。
嗯,我刚回来,不累。
一会儿要开会,估计挺晚,你先睡吧。
电话扔回洗手台上,柳山南单手撑着墙壁,任水花从头顶流过胸膛和紧实的腹肌,向下延伸,直到脚底。
身体的疲惫可以恢复,心里的……暂时过不去。
柳山南快速冲完澡,打算回床补觉的时候电话又响了。
他抹去喷在屏幕的水珠,接起来,喂,王哥。
方便说话吗?方便,在宿舍。
柳山南背对依靠洗手台,边擦头发边说。
王建军松了口气,丁竹那边有了一点儿消息,具体我不多说,等回头你们队长下发任务的时候会讲,这次交易地点可能在山里,虽然方便咱们隐藏,但更方便毒贩逃脱,有点儿棘手,需要你们协助,尤其是你这个神枪手。
我不是。
,柳山南笑了声,只是命中率相对高一些而已,他撑不起这个头衔。
你小子什么段位我还不清楚吗?准行!要搁平常,柳山南能有心思跟他贫几句,可眼下太疲惫了,实在没那个心情。
行,都十一点多了,你休息吧,说不上哪天行动,赵海之前已经惊了,再出货肯定非常小心,准备好。
嗯,再见,王哥。
柳山南回过身,看见镜子上的雾气,一掌抹过去,擦出一道清晰的眉眼,而眼前晃过这次两天一夜任务中的各种片段。
刚来帕市的时候,王建军曾给他讲过这么一段话。
我有个战友在红站,一个人查了160kg的海/洛/因,内陆的缉毒犬上了高海拔,鼻子就没那么灵了,多数时候还靠观察力和经验,他跟我说帕市的几个站加上边控,不算大/麻的话,一年抄掉的量在一吨左右,你想想这个数字,让人恨得牙根痒痒。
以前,柳山南只从新闻上,或者前辈口中听说过有名的金三角,却对金新月了解甚少,但他现在知道了,金新月是全球最大的毒源地……而这个区域流通毒品带来的问题才是真正极端的危害。
在这个城市见过多少张笑脸,他们就有多想保护这里的安宁,即便累,即便有伤痛,都深埋进心底,咬牙坚持。
……洗漱完,柳山南刚打算入睡,见对面已经躺下的晁尚腾地坐起来,手里攥着手机,两眼发直。
怎么了?,柳山南问他。
晁尚低头,不说话。
柳山南下床走过去,见他手机屏幕黑着,看不到什么内容。
到底怎么了?柳山南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
我外公去世了。
,晁尚说着双手捂住眼睛,不想掉眼泪被兄弟笑话。
柳山南最能了解这种隔辈亲的感情,毕竟他和爷爷感情很好。
刚才我爸发信息给我,说外公刚刚走了。
柳山南拍着晁尚肩膀,沉沉叹了口气。
晁尚抬头,摸了两把泪,说:我想跟队长请假,能批吗?如果是平时估计差不多,但是年底比较紧张,不一定。
柳山南实话实说,让晁尚别抱太大希望,万一和妈妈说了能回去,到时请不下来假期,害家里白等一场。
晁尚听完点点头,破涕为笑,你说的对,咱们的职业本身就特殊,有些东西注定享受不了,也陪伴不了。
柳山南拿来纸巾放他身边,现在什么安慰的话都无济于事,毕竟老人已经走了。
睡吧,我没事。
晁尚到洗手间洗了把脸,回来把灯熄了。
深夜,警队进入一天中最安静的时刻,窗外红旗飘扬,远空繁星点点。
……从元旦之后,很多单位都进入了春节之前比较放松的阶段,但对于公安战线来说,这是一年中最忙的时候,为了保障治安安全,特警总队、支队还有其他公安干警们没日没夜地巡逻。
池信经常在街上看到他们的身影,只是一次都没见过柳山南,他们之间依然靠每天的视频和信息联系。
这两天池信心里总觉得有事儿,七上八下的,直到丁竹出现,她才清楚怎么回事儿,那个受伤的男人要拆线了。
见到丁竹,池信刚要问候,就见丁竹食指放在嘴唇上,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指了指耳朵。
池信明白,他现在被监听呢。
池医生,我们赵哥请您过去一趟。
晚点儿吧,我现在手上有病人。
丁竹演戏演到底,那麻烦你快着点儿,我在门口等你,对了,提醒你走的时候别带手机,省着我们搜身,麻烦。
行,等着吧。
池信说完将手里没开封的牛奶递给丁竹,冲他笑笑,上楼去了。
……半小时后,池信从医院出来,找到咋蹲在路边的丁竹。
走吧。
丁竹看她。
池信拍拍右边鼓起来的口袋,说:是面巾纸。
她掏出来,实际展示。
丁竹拿过来看了看,确定是包纸巾,还给池信,说:上车吧。
和上次比,这次明显轻松许多,没有深夜绑架,也没有之前的人数,只是两个人。
除了丁竹以外,开车的男人池信也见过。
一根黑色布条从前面扔过来,池医生自己绑上吧,我们不想难为你。
池信低头,犹豫了下,还是照做了。
没有蒙头,没有捆手,只是蒙住眼睛算是丁竹能为她做的最大限度。
如赵海所说,这次确实换地方了,由平房变成了楼房,屋里窗帘全部拉着,看不到外面,而且屋里只有那个受伤男人。
拆线很快,解决完,池信去又交代两句,二十四小时以后可以沾水,之后饮食也可以恢复正常。
站起身,池信问:我可以回去了吗?可以。
等下。
说可以的是丁竹,说等下的是那受伤的男人。
还有哪儿不舒服吗?,池信问。
男人笑了声,那不舒服,能治吗?他指着自己裤/裆。
现实版的农夫与蛇上演了,池信本能退到门口,却撞到把守的丁竹身上。
丁竹侧身,往屋里走,说:你特么身残志坚啊!这是救过赵哥命的医生,赵哥吩咐了,只看病,人不能动。
男人听不进去,赵哥什么时候说了,他自己玩女人不是一个接一个,每晚不重样吗?丁竹哼了一声,我说不行就不行,信不信我告诉赵哥。
你算老几啊!男人起身,挥了一拳,直接打到丁竹颧骨,他身子一转,趴到床上。
池信要去拉架,可一想到自己的身份,不对……丁竹挣扎爬起来,说:我只听赵哥的,要么你给赵哥打电话申请,要么你就打死我。
男人还要挥拳,守在防盗门口的开车司机过来,嚷了一句,差不多得了,把赵哥弄生气,你们俩的小命都难保,丁竹,赶紧起来给医生送回去,别节外生枝。
男人骂骂咧咧,好在收手了。
池信被带出去,蒙上眼,原路返回。
……虽然中间除了小插曲,但好在平安回来了,池信换上白大褂准备开门接诊的时候看到王建军站在门口,手抬起来,正准备敲门的姿势。
他今天穿了警服,格外威严。
王……警官。
,池信本想叫王哥,可看到他那一身衣服,临时改了口。
池医生长本事了。
池信心一惊,预感不好。
王建军进门坐在椅子上,拽了拽警服,说:你怎么敢只身一人去给赵海的人治疗。
池信知道瞒不了,坦白交代,第一次是他们直接把我抓去的,第二次也是他们来接我,只不过没第一次那么暴力。
如果这件事让柳山南知道,他肯定会疯。
池信明白王建军什么意思,于他们而言,那里无异于龙潭虎穴。
我没办法,王哥。
池信耐心解释,我是医生,面前有病人不能不救。
赵海威胁你了吧?一语中的,池信点头。
你怎么知道我被他们带走的事?王建军回答,我们的眼线肯定不止丁竹一个。
明白了,原来是这样……可能是觉得刚才的批评略微严肃,王建军一改态度,说:小池啊,这件事你千万别再掺合了,你要是出什么事,我不好跟山南交代。
池信点头,没说什么。
你们医疗援助到什么时候结束?三月份吧。
过年不回家吗?还没定。
王建军站起身,敲敲桌角,说:记住我的话,我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