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个问题,季凝雨手不觉一紧,却没有回答。
她不知道怎么回答,又觉得根本回答不了。
下一秒,叶知薇的脸突然出现在视线中,她皱眉抱怨道:你没睡怎么不说话?季凝雨眼底闪过一丝烦意:我不知道。
叶知薇坐在一旁,滔滔不绝:他救过我,叮嘱我复查,哪怕我偷偷跑到这儿来也没骂过我,还任由我跟着他……她一件件数着,说到激动时还攥住季凝雨的胳膊。
对了你看到了吧?我下直升机的时候没穿防护服,他那么担心我连自己的安危都不顾!他一定喜欢我!季凝雨看着叶知薇脸上幸福的笑容,一颗心酸苦无比。
其实这些都是身为医生该做的,可不知为何,当这一切落在叶知薇一个人身上时,就成了偏爱。
你有没有想过,也许他已经结婚了?季凝雨左手摩挲着右手空荡荡的无名指,眼神怅然。
叶知薇眼眸一闪,笑着否定:不会的,临轩那么好的人如果真的和心爱的人结婚了,一定会告诉身边所有人,可我问过安和医院的人,他们都说临轩没结婚。
说着有意,听者有心。
季凝雨摸着自己结婚两年却连戒指印都没留下的手指,竟然认同了她的话。
是啊,席临轩只是不爱她而已。
时间不早了,临轩答应明天早上陪我去看日出,我得睡了。
叶知薇打了个哈欠,钻回了睡袋。
安全房中寂静无声,只有季凝雨孤零零地躺了一夜。
次日一早。
听着旁边窸窸窣窣起床的动静,季凝雨装作没听见,等一切安静了,她才睁开眼坐起身。
她没有跟过去,只是默默地穿戴好防护装备,去了化验室。
接下来的几天,这里的疫情越来越严重,甚至逐渐失控,感染的人也越来越多。
化验室。
季凝雨看着依旧没什么气色的疫苗培育皿,满心焦急。
这时,和她同一批过来负责小语种翻译的同事神情凝重地走了进来。
她看了眼四周,低声道:这个消息你知道就好,我刚听主任和别人说话,情况是真的控制不住了,他在思考全员撤离的事情,这里已经开始进行高空管制,明天是最后一批物资过来,我们只能跟着那架直升机回去。
闻言,季凝雨一愣:我们走了,这里该怎么办?同事叹了口气:走了还能通知外面来支援,不走就真的……倒是叶知薇,她是自己来的,没有撤离资格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化验室里陷入了沉默。
季凝雨听完这番话终于明白,这里的疫情是真的控制不住了。
但是他们一走,这里的人可能就失去最后的希望了……季凝雨心不在焉地走了出去,却看见跟着席临轩身旁的叶知薇慢慢走远。
她看着,沉思了不知道多久,而后扭身去找了主任。
主任,你们放心撤离,我留下来。
主任一愣,疑惑季凝雨怎么知道撤离一事,他担心地问道:我们都走了,你怎么办?救人要紧,只有你们出去告诉外面这里有多严重,才会有新的医护人员和设备过来,我会一直坚持,等待他们的到来。
季凝雨一字一句地说着,眼神比以往更要坚毅。
每一个医护人员都是病患眼中名叫生的光亮,所以她不能走。
这一番话似是撼动了主任的心,他红着眼拍了拍季凝雨的肩:你是一名好医生!季凝雨笑了笑:这是医生的天职,还有一件事,请把我的名额给叶知薇,她不在支援名单上,回不去。
从主任那儿出来,季凝雨肩膀一松,沉叹了口气。
抬眼间,却撞上了不远处席临轩那深邃的墨眸中。
安全房内,临时会议。
在场所有人的神情都分外凝重。
……所以我们决定先转移医生和轻度感染患者,当然我们也不会放弃这里,会有人留下,也会有新的医务人员过来。
主任的话并没有打破房中沉重的寂静。
他们都知道多留下一天,就代表着多一份感染的危险。
但没有任何人知道,留下的只有季凝雨一人。
席临轩望向了对面的季凝雨,深沉的目光中多了几分询问。
季凝雨却紧抿着唇挪开了视线。
主任看大家都不想放弃的眼神,鼓励道:就这样吧,席临轩带人撤离,大家要相信,都会没事的,我们一定能挺过去!他站起身,指着胸口,声音拔高:漫天星辰,微光不灭,救死扶伤,千万人吾往矣!见此,所有人都站了起来,大声坚定跟着念。
漫天星辰,微光不灭,救死扶伤,千万人吾往矣!这是他们在学医毕业时学校教他们的最后一课,也是他们身为医生该有的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