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音笑笑,把脑袋缩回去。
等门卫回到警卫室,将大门打开,立刻踩下油门,开车进去。
男主嘛,还是很有格调的。
不像她这样的恶毒女配,就会难为普通工作人员。
将车子随便停在破败庭院的一处空地,打开车门,走下来。
脚下一片湿软。
低头一看,漂亮的小白鞋陷入一层积攒了不知多久的腐叶中。
啧。
韶音抬起脚,收回目光,往墙皮斑驳的别墅里走去。
视线随意在四周打量。
破败。
荒芜。
明明是很不错的一栋别墅,愣是被闻意朗搞出了萧条、破旧的样子。
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弃子一样。
韶音在管家的引导下,穿过庭院,进了别墅里面——是的,弃子身边居然有管家,看上去还是很精英能干的那种。
看你穿得整整齐齐,干净讲究的,怎么不知道打扫打扫院子?韶音故意找茬,你该不会白拿了闻家的钱,却不做事吧?年纪刚过四十,身板硬朗,头脑敏锐,是闻意朗的内务一把手的管家,闻言嘴角抽了抽:是,叶小姐,我等下就去打扫。
跟她顶什么嘴呢。
以后都不会再来了的人。
韶音眉头一挑,顿时明白了他的心思,轻哼一声道:是不是我不说,你就不知道打扫?你偷懒多久了?就院子里的那些落叶,少说积攒了几个月。
你就这么照顾阿朗啊?阿朗。
叫得真亲热。
先生跟您有什么关系呢?管家心想,面上却不显露,立刻愧疚地道:都是我的错,叶小姐,我等下就去打扫。
嗯。
韶音点点头,去吧。
记得我在窗户边看着,不许偷懒。
管家的脚步僵了一下。
随即,他点点头:我记住了,叶小姐。
先生一会儿就将她打发走了。
不必放在心上。
他自以为将心思藏得很好,殊不知都落在别人眼里。
嘴角轻轻勾起,韶音的视线在他傲慢的神态上扫过,随即收回来:阿朗呢?先生这会儿不方便,叶小姐请稍等片刻。
管家没有说闻意朗不在,而是用了不方便的借口,引着韶音在客厅坐下,又让佣人给她上茶。
嗯,别墅里还有家佣。
这杯子该不会没洗吧?韶音低头,看着放在面前的珐琅杯子,一脸的嫌弃,院子都不扫,我很怀疑你们洗不洗杯子。
管家:……嘴角抽了抽,他没有回答,而是道:叶小姐稍等,先生等会儿就下来,我这就去扫院子。
让家佣离开,自己也走开了。
把韶音一个人留在客厅里。
别墅内部倒是不破败,但是装修阴沉沉的,有种古老厚重的感觉。
像是吸血鬼住的城堡,奢华,讲究,但昏暗阴沉。
装也不装得像样一点。
韶音站起来,抱着手臂,目光在四周打量。
既然院子里那么脏,屋里好歹留点灰尘和蛛网,这才能体现出他弃子的身份。
结果,他身边有管家、佣人,而且穿戴打扮都干净整齐,连泡茶的茶具都精致讲究,可真是太不走心了。
叶小姐,你去哪儿?正在韶音要上楼时,不知道哪里钻出一个佣人打扮的年轻男人,看向她说道。
韶音回过头,冲他挑挑眉:闲着没事,溜达溜达。
先生等下就下来,请您稍坐。
年轻男人说道。
韶音点点头:哦。
然后收回视线,继续上楼。
他说,她就听啊?年轻男人显然也没想到,她点点头后,会继续往楼上走,脸上挂起愕然。
叶小姐……他拔脚追过来。
韶音不紧不慢地上楼:怎么?这里是有什么秘密,见不得人,怕我看见?年轻男人到底没有管家的好涵养,闻言眼底露出怒气,语气也有些不快起来:叶小姐慎言。
先生不在,还请您在客厅稍候。
脚步顿住。
转过身。
居高临下地看着男人,眉头挑起:你在说什么?我是闻意朗的未婚妻,算起来是这栋别墅的半个主人,你管起我来了?这不是还没退婚吗!她还是闻意朗的未婚妻。
韶音觉得自己有必要把架子摆起来,于是双手抱臂,居高临下地道:谁教你这么没规矩?闻意朗?还是你们那个偷懒耍滑的管家?摸着良心讲,管家可没有偷懒耍滑。
庭院里那么破旧,完全是闻意朗的意思,其他人都是照办。
而管家作为内务一把手,平时忙碌的事情非常多。
年轻男人知道这些,但他知道韶音不知道,脸上怒气更甚:叶小姐……好了。
这时,上方传来一个低哑的声音,打断了年轻男人的话。
年轻男人连忙住嘴,脸上露出敬重的神情:先生。
下去吧。
低哑的声音道。
年轻男人说了声是,没有再看韶音一眼,低着头下楼了。
从楼梯一边绕过去,不知道消失在哪道门后面了。
韶音没去管他。
仰着头,看向上方:闻意朗?是你吗?只见上方空空荡荡,没有半点人影。
韶音挑了挑眉,继续往上走。
你来干什么?男人低哑的声音又响起。
声音就在三楼的位置。
只是,仍然看不见他的身影。
韶音又往上走了一段,才看到一点衣角。
她没有继续往上走,而是停了下来,说道:他们都说你毁容了,还残废了,我来看看究竟。
话落下,空气中有一瞬间的凝滞。
随即,男人缓慢地开口道:没错。
毁容毁得厉害吗?韶音站在二楼的楼梯转角处,手握着楼梯扶手,仰头看向上面,我不是嫌弃你,但是如果你毁容得特别厉害,我晚上睡觉醒来看见会吓一跳的程度,那我可能没办法跟你继续婚约了。
她的话说得很直白。
抱歉。
她用歉然的语气说道。
这真的是很恶毒了。
人家都毁容了,她前来说这样一番话,扎人家的心。
但是没办法啊!她真的做不到跟这样的人结婚、同床共枕几十年。
她是个庸俗的人,她在意皮囊,而他们之间的感情又没有深厚到让她可以不介意。
我知道了。
低哑的男声在上方响起,声音微冷,你不用上来了,回去吧,婚约我会解除。
韶音却在听了这句话后,脚步又动起来,往上走去:我不。
我就要看看,你到底变成什么样?如果只是轻度的毁容,我能接受的话,我愿意履行婚约。
只有他丑到她大晚上看见会以为见了恶鬼的程度,她才会退婚。
其他情况下,不管是出于道义、承诺,还是叶家、闻家之间的约定,她都应该履行义务。
她毕竟是叶家的女儿。
享受了家族带来的利益和荣耀,也该为之付出什么。
站住!上方传来冷冷的喝止声。
韶音并没有停下脚步,反而加快速度,噌噌噌,跑了上去。
然后,她看见一个扶着楼梯站着的,穿着黑色丝袍,看上去苍白孱弱的男人。
他的肌肤很白,被黑色真丝睡袍衬着,像雪一样白。
这令他烧得漆黑、凹凸不平、狰狞扭曲的脸孔,愈发骇人了!啊!!韶音毫不客气地惊呼一声,睁大眼睛,捂住嘴巴,脚步钉在了地上。
她紧紧盯着他,像是吓得忘记了眨眼睛:天啊!太可怕了!谁给他画的妆容啊?简直厉害的一批!正常人画不出这种妆,画到一半,就会被吓得心肌梗塞,进行不下去了。
你看到了?闻意朗苍白的手扶着栏杆,沉沉的眸子盯着她,从这个角度,根本看不出他传说中浅色琉璃一样美丽的瞳色,只能看出他眼睛黑而沉,像是深不可测的寒渊。
韶音的脸上是毫不掩饰的震撼,她游魂般点点头:看,看到了。
真丑。
必须退婚的丑。
她神情诚恳,发自内心地说道:闻意朗,对不起。
不是你不好,而是我,我是个肤浅的女人,我在意男人的容貌。
真的对不起,我们退婚吧。
闻意朗冷冷地看着她。
他刚刚就说要退婚,是她非要走上来。
看见他毁容了,就要退婚?原本应该是随便她,他趁机摆脱一个麻烦,但是此刻,听着她往自己身上揽责任的话,他忽然冷嗤一声。
虚伪。
她真虚伪。
嘴上说着她自己不好,实际上还不是嫌弃他毁容了?忽然间,他不想这么便宜了她。
让她拥有一个丑陋无比的未婚夫,一个家族的弃子未婚夫,让她在这个圈子里丢尽了脸,不知道会不会很有趣?是是是,我虚伪。
韶音还不知道他想什么,听他嘲讽,立刻点头应声,痛快极了:不过,我还是很为你高兴的,毕竟你只是毁容了,没有残废。
她真心实意地看着他说:我为你感到高兴。
看着她真诚的面孔,闻意朗的神情愈发沉郁。
他只不过是懒得坐轮椅,以为仅凭着这张脸就能轻松打发她。
而事实上,他也真的吓退她,让她想要退婚了。
只是,他自己又不愿意了。
不想这样便宜她。
她这样虚荣、肤浅、无情无义的女人,他凭什么放她自由?我刚刚给过你机会。
他垂着眼睛,看着她说道:你没有把握住。
韶音一愣:什么?现在你看到了我的脸。
闻意朗扶着护栏,缓缓地往下走,一直走到她跟前,弯下腰,将一张狰狞可怖似厉鬼的脸突地凑到她面前,你只能做我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