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意朗脸色沉下。
本来就冰冷的神色,更加冷若冰霜。
他微微抿起唇,直直看着前方路面,胸中涌动着一股一股的怒意,看也不想看旁边坐着的女人。
她单身?呵!而且,看上他这张脸了?她倒是想得美。
嘻嘻,害羞啦?韶音仿佛看不出他的不高兴,硬是曲解成害羞,很是大大咧咧地道:不要这么脸皮薄嘛。
你长得这么帅,应该很多女孩子跟你表白,怎么还这么容易害羞?他是长得帅,但跟她有什么关系?从前没觉得自己长得好看,会有什么不合适。
但是此刻,被她一眼一眼地觑着,闻意朗硬是生出了一股吃亏了的心情。
你倒是脸皮厚。
他淡淡道,瞥她一眼,经常跟人表白?韶音笑嘻嘻道:哪儿啊。
我长得这么漂亮,家里也算有钱,什么时候用得着我主动表白?都是人家追我。
呵!大言不惭!闻意朗听得不舒服,淡淡道:是吗?骗你做什么。
韶音说道,拿出小镜子,对着漂亮的脸蛋,左照照,右照照,我才不跟人表白呢。
我长得这么好看,我只接受别人跟我表白。
闻意朗嘴角浮现讥笑。
如果是这样,那她刚刚的话,又算什么?他懒得搭理她。
神色愈发冷淡起来。
之前在台球馆,陪一晚的事后,他以为她只是个口花花的脾气。
现在看来,他下定论太早了。
这女人,上次没有对他下手,多半是欲拒还迎。
开车到了市里,闻意朗靠边停车:下车。
干嘛?韶音不动,攥着安全带,扭头看着他说:不是说好了,我请你打台球?本来是说好的。
但闻意朗现在不想搭理她了:有事。
你有什么事?韶音轻哼一声,刚刚都没事,现在又说有事。
你是不是怕输给我,面子上过不去,所以不敢跟我去啊?非常拙劣浅显的激将法。
闻意朗本来不想接招,但是她的表情实在太生动了,小眉毛挑着,眼神斜着,明晃晃地挑衅他。
你别后悔。
他说道,重新启动车子,直接开向台球馆。
韶音坐在车子里,笑嘻嘻的:你可真单纯。
这一句是闻意朗无论如何都没料到的,脑子嗡了一下,差点将油门踩到底:你说什么?!夸你单纯。
韶音托着腮,清澈的眼底满是笑意,明明不带有戏弄,偏偏叫人无地自容,激你一句,你就应了。
你究竟是受不得激,还是……其实你喜欢我啊?闻意朗脸黑:你坐好!你先回答我。
韶音不仅不坐好,还把脑袋往他那边凑,你是不是喜欢我,舍不得跟我分开,所以稍稍激你一句,你就答应啦?闻意朗气得,直接将车子停在路边:下车!被我说中,恼羞成怒啦?韶音不动,笑嘻嘻地道。
就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女人!闻意朗绷着一张脸,猛地扭过头,直直跟她对视:你有什么值得我喜欢?他说着,目光轻佻地在她脸上打量,挑拣货物一般,只差上手了:年纪大了,长得只能算一般,我为什么会喜欢你?年纪大?她比他小两岁呢!这个睚眦必报的男人,故意惹她生气。
但韶音才不生气,反而挑高眉头,说道:可能是我打台球比较好?所以你喜欢我?闻意朗张口想反驳,她却赶在他前面,飞快说道:我觉得你要反思一下。
反思什么?我年纪大,长得只能算一般,你却愿意在路边载我。
还跟我说那么多话,愿意让我坐你的副驾……唔,你该不会口是心非吧?脸上肌肉抽动,好好的一张帅脸,硬是堆出了无语的表情。
他看着她,实在说不出什么来,重新坐好,握住方向盘:你下不下车?你看,你都舍不得我下车。
韶音愈发觉得自己发现了真相似的,摊手道:如果你真的那么讨厌看见我,一定撵我下车了。
闻意朗懒得跟她废话,直接启动车子。
他不是喜欢她。
只是因为她是叶慧音,是跟他有婚约,想要退婚却不能的女人,他想看看她的笑话,才在路边停车。
至于载上她,答应跟她去台球馆,是因为他现在心情不太好,想找个发泄的地方。
在废弃停车场,他收拾了背叛他的人,但这并不能让他的心情变好。
有人背叛了他,而他让对方得到教训,又有什么可高兴的?还不如看她倒霉、吃瘪、遭受打击、露出烦躁不快的神情,来得高兴。
二十分钟后,两人进入台球馆。
还跟上次一样?韶音选了球杆,看向男人问道。
闻意朗抿着唇,没说话,只是点点头。
两人打起球。
在打球的时候,韶音很投入。
她不会搔首弄姿,做一些跟打球无关的姿态。
也不会故意挑逗他,有意无意地往他身上贴。
她的眼神直直盯着台面,聚精会神。
这一点,是闻意朗在她身上发现的,少有的优点。
于是,他安心投入到击球中,享受着一粒粒球击进洞的那一瞬间,所带来的快感。
韶音今天没有全场赢他。
赢两局,输两局。
打到最后,两人不相上下。
也不对,准确来说,闻意朗还赢了她一局。
你输了。
收起球杆,他看向她淡淡地道。
韶音的脸上看不出丝毫输球的沮丧,清澈的眼睛里闪动着亮晶晶的光芒,好像总是精力旺盛,元气满满:是,我输了。
她痛快地承认,让闻意朗的嘴角不禁往上扬。
不得不说,跟旗鼓相当的人打一场球,而且赢了对方,这感觉很好。
以至于这么讨厌的女人,看上去都没有那么讨人厌了。
今晚,我是你的了。
然而紧接着,她凑近他,软软地往他身上贴,吐气如兰,瞬间打破了他的好感。
黑着脸,往后退了一步:我赢了,今晚听我的。
韶音笑着倚在桌上:嗯嗯,听你的。
你就在这里打一晚上球吧!闻意朗冷哼一声,说出一句,转身拿了外套就走。
有了未婚夫,还在外头勾勾搭搭的女人。
她今晚好好打球度过吧!我会派人看着你。
他拿上外套,回头看了一眼,你要打够一整晚!她不是喜欢打球吗?让她打个够!一个人打球,有多没滋没味,闻意朗再清楚没有了。
想出这个法子折腾她,不是他心慈手软,而是他这会儿心情好了,愿意放她一马。
哎呀,那多没劲。
谁知,他前脚刚要走,她后脚就追上来,说道:说好了我陪你一晚,怎么能让你一个人走呢?眉头皱起,闻意朗发现自己似乎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这个女人厚脸皮,死皮赖脸,可能不会遵守约定。
愿赌服输。
他冷冷道。
韶音笑嘻嘻的,直点头:嗯嗯,我知道的,愿赌服输。
这不是看你不高兴嘛?我陪你喝酒,怎么样?喝点酒,心情会好哦。
不必。
闻意朗对酒这个字眼,一下子升起了警惕,什么酒后乱性,借酒装疯,一直是他所厌恶的。
韶音便道:哎呀,你怕什么?该不会怕我把你吃了吧?这次可不是激你哦,你不要皱眉。
她语速流利地说道,我们才见过两次,我连你的名字都不知道呢。
你不会以为,我这就会对你做什么吧?我好歹也是有头有脸的大小姐,我至于吗?她语气煞有其事。
说着话,两人已经走出台球馆。
这会儿天色暗下来,他们打了整整一下午的球。
先吃饭,吃完饭我陪你喝酒?韶音笑吟吟地看着他道,我知道有家酒吧很不错。
怎么样?敢来吗?如果你不敢,那就是你胆小鬼,你害怕喜欢上我。
她凑近他,目光妩媚,吐气如兰,没错,这句话是激你的。
闻意朗抿着唇,脸色不怎么好看。
这死女人,见他长得好看,就缠着他不放。
好。
他偏头,目光深处藏着讽意。
是她自己要跳进来的。
以后可别怪他。
两人先去吃饭。
吃完饭,就去了韶音所说的那家酒吧。
找了个偏僻的角落,叫了一桌子酒。
白意,你以前在哪混的?我怎么从前没注意过你?韶音倒了杯酒,慢慢品着,好奇看向对面问道。
在路上,她百般纠缠之下,他终于肯说出他金贵的名字了——白意。
呵。
一听就是临时取的。
白应该是他真正的姓氏,从他亲生父母那里取的,意就是闻意朗的意了。
他取这么一个名字,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闻意朗的身上去,真安全呢。
你大小姐忙着答应别人的追求,岂会注意到我?闻意朗懒懒抬眼,随口说道。
韶音笑嘻嘻道:酸,真酸。
闻意朗顿时不说话了。
他随口说句什么,她就能拐到他喜欢她上面。
这叫他还说什么?反正他本来也不想开口,只想安安静静喝个酒。
韶音偶尔撩拨他几句,但大多数时间都很识趣。
就这样,两人静静喝了半夜的酒。
临走时,她坐到他的卡座上,举起手机。
咔嚓!闻意朗被酒精麻痹的神经,顿时一个激灵,皱眉道:删掉!他深深记得,上次她泄露他的照片,造成了什么麻烦。
跟她扯上关系,总不会是好事。
我不。
韶音说道,把那张照片设为屏保,一边欣赏着,一边感叹道:真好看啊。
白意,你长得可真好看。
夸他也没用。
闻意朗抬高手臂,夺过她的手机,一顿操作,删掉了那张照片。
将手机还给她,起身就走。
小气。
韶音嘀咕道。
闻意朗喝了酒,不能开车,于是找了个代驾。
韶音没跟他一起,她说道:我再玩会儿,你自己走吧,小气鬼。
闻意朗抿唇看她一眼,转身就走了。
刚坐进车里,手机就震动起来。
拿出来一看,手机上收到了一张照片:嘻嘻,睡了没?给你看,我的梦中情人。
点开照片,看清上面的人影,他瞳仁猛地缩紧——正是她刚刚拍的,被他删掉的照片!仿佛巧合一样,她的短信又发过来:我跟你说,可不容易呢,这个帅哥根本不让我拍,还是我从回收站恢复的呢。
语气透着洋洋得意,好似等着别人夸她。
这是她发给闻意朗的。
不是发给白意的。
她没有白意的手机号码。
你又干这种不上台面的事。
闻意朗立刻回复道,不尊重别人的意愿,偷拍别人照片,还私下传播。
立刻删掉,别让我瞧不起叶家的教养。
很快,消息回复过来。
咦,你还没睡啊?本来以为你要明天才能看到照片呢。
嘻嘻,别说怪话,你是不是嫉妒啦?我就问你,他帅不帅?帅不帅?我跟你说,我以后要嫁的人,一定要像他这么帅。
闻意朗:……呵!这女人,喝多了,都开始做梦了!嫁给他?她也配!别忘了你的身份。
发过去一句,他收起手机,倚在座椅靠背上,闭着眼睛,揉着隐隐作痛的太阳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