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好消息,韶音没有告诉他。
而是睁开眼睛,转过头看他,疑惑地道:为什么不能?音音,你不要问。
萧寒煜一脸认真地看着她,握着她的肩膀,像是要取信她一样,微微用力,总之,我不会害你。
呵。
男人的嘴。
我要知道!韶音不配合地道,拧眉看着他,到底为什么不能?又为什么不能告诉我?你说啊!萧寒煜皱起眉头,为难又挣扎地道:音音,你不要问了。
能告诉你的,我一定告诉你。
你摆出这副模样,话又只说一半,不就是为了让我问吗?韶音站起来,推了他一把,嘴角撇了撇,萧寒煜,少矫情了,想说就说,惺惺作态什么?萧寒煜:……额头青筋直跳。
这个不懂丝毫风情的女人,活该她手段百出也得不到他的爱。
我要做一件事。
他忍了又忍,才重新将她按下,一边为她捏肩膀,一边低声解释:这件事是什么,暂时不能告诉你。
但是,一旦被人发现了,我担心会有人捉了你来威胁我。
他说得真挚极了:我怎么样,都没关系。
但我不想你受伤,所以在外面,才不能跟你亲近。
这下你明白了吗?嗯?如果他说得是真的,他真的喜欢她,要保护她……以这个狗男人的逻辑,搞的该是挡箭牌剧情啊!就是那种,我喜欢你,但我必须冷落你来保护你,并且宠爱别人当幌子的套路。
可是在府里,你也没跟我亲近啊?她一脸疑惑地问。
萧寒煜噎了一下,给她揉肩膀的动作也顿了顿,嘴角抽动一下,才道:总要表里如一,才取信于人,不是吗?原来如此!韶音作恍然大悟状,一拍手道:你演得真像,我一点都没怀疑。
从前你对我冷淡,我一直以为你不喜欢我呢。
原来,你都是装的啊!萧寒煜微微一笑:是,我怎么可能不喜欢你?如果不喜欢你,为什么要娶你呢?他装出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样。
不得不说,男人眉眼深邃,鼻梁高挺,容貌倒是英俊得很。
这样看着人时,很有些杀伤力。
那我不管。
韶音耸耸肩,根本不顺着他的套路走,我爹是大将军,你又是陈王,我为什么要受委屈?这天底下还能有人给我委屈吗?她哼了一声,十分高傲地道:除非你要造反。
但你会吗?说着,斜睨了他一眼。
造反二字一出,萧寒煜心里顿时咯噔一下,后背上险些冒出一层冷汗。
再看她一脸不以为然的样子,不禁暗暗恼极。
一个蠢货而已,懂得什么?总之,为了你的安危,我不会在人前跟你亲近的!他一副坚持的样子,像是有担当的好男儿。
见她不悦,又哄她道:不会很久的。
音音,最多两年,你只需要忍耐两年就好了,不要让我担心,好吗?他抬起手,为她抚过额前碎发,目光怜爱极了。
那你要怎么补偿我?韶音抱着手,不甘愿地道。
萧寒煜便道:两年后,我给你一个惊喜。
呸!什么惊喜,惊吓还差不多。
我不要!她断然拒绝了,两年后怎么样,谁知道?世事变幻无常,你今天还活着,万一明天就死了呢?我受的委屈,找谁来赔?萧寒煜顿时噎了一下。
这次是噎得厉害,完全没想到,她居然咒他死!谁会这样对自己的夫君?他简直要怀疑,她是不是故意的!音音!他加重语气,暗含警告,你不要置气!韶音抬手推了他一个趔趄:谁跟你置气?我都受了一年气了,还要再受两年?凭什么啊?她不管他骤然变得难看的脸色,继续推他,将他推得一步步后退:就凭我喜欢你?萧寒煜,让喜欢你的人天天受委屈,这就是你的担当?她眼里闪动着嫌弃,那么明显。
我怎么觉得,我当初看错了人?她上上下下打量他,难掩嫌弃。
当初计鸾音喜欢他,是因为他的引诱。
他每一次偶遇她,都是正气凛然、刚猛勇武的形象。
这对军营里长大的大小姐来说,他显然比那些文弱书生更符合审美。
而且,她在军营里时,没有人敢跟她动手。
只有萧寒煜,敢拦她的鞭子,甚至抓她的手腕。
他还在一次危险时,以一副我不是救你,我只是顺手救人,换了任何人我都会救的姿态,一下子把大小姐俘虏了。
大小姐觉得他是真男儿、真英雄,觉得他英俊伟岸,才闹着要嫁给他。
但韶音显然要撕开他的虚伪面皮:我一直以为你是个汉子。
到今天我才知道,萧寒煜,你想爱不敢爱,还让婆娘受委屈,你就是个懦夫、孬种!大小姐平素里说话很随意的。
也就是在他跟前,被他教训的,说话拘束了些。
这些泼辣又大胆的话,正是她会说的。
我看不起你!韶音甚至担心说得不够直白,一脸嫌弃地朝他啐了一口。
萧寒煜何时受过这种对待?顿时脸色漆黑!计、鸾、音!韶音则是一脸厌恶地后退,仿佛他是什么垃圾似的:我告诉你,萧寒煜,我不会再为了你受委屈。
要么,你大大方方地爱我。
要么,和离吧!她看不上他这样的孬种!就是这样!萧寒煜多聪明,如何解读不出她的表情?顿时气得头顶冒烟:你,你——他指着她的手指都颤抖起来。
为何事态总不按他所想的发展?究竟是为何?萧寒煜想不明白,他心里困惑极了,还有些茫然,似乎他近来总是在她手里吃排头。
这还用想?!见他没有立刻选第一个答案,韶音瞪大眼睛,一脸的匪夷所思,随即变成了澎湃怒气,萧寒煜!她大叫着他的名字,重新把鞭子祭出,手腕一抖,鞭梢朝他甩了过去!你居然要想?!这还用想?!你这个懦夫!孬种!我不允许你想!她这次再动手,就不像刚才那么柔和了。
刚刚只是跟他来点夫妻之间的小情趣,把他衣衫抽裂而已。
这一次,她被他气急了,鞭鞭不留情。
住手!住手!肌肤传来剧痛,令萧寒煜瞬间变了脸色,大声喝道。
韶音才找到打他的借口,怎么舍得轻易停手?她一边甩着鞭子,一边气狠狠地道:我怎么嫁了你这么个废物男人?废物!你简直是个废物!我要你有什么用?你说,我要你有什么用?萧寒煜脚下踩了一粒石子,登时一滑,没有在躲闪中站稳,一下子摔倒在地上。
而韶音的鞭子不停,像是抽葫芦一样,把他抽得满地打滚。
说!你究竟选什么!她边抽他,边喝问。
萧寒煜此时痛得,目眦欲裂!身上痛,心里更痛!她居然如此折辱他!来之前,他倒是想过,会不会又被她折腾?但当时他想,不可能了,他毕竟是陈王,现在身上伤势都好了,她还有什么理由软禁他?倘若她敢再对他耍手段,那她就是造反!然而,事态莫名其妙就发展成这样!他试图想明白,究竟是怎么变成这样的,到底哪里出了问题?然而,情况不允许他分心。
爱你!我选择爱你!他大声道。
韶音哼了一声,鞭子不停:声音太小,听不清。
爱你!!萧寒煜忍着口中涌上的血腥气,用尽全身力气,忍着无边屈辱,大声喊道:我选择爱你!!!韶音笑了。
灰总也笑了,一边吃瓜一边嘲笑:傻X东西!图什么呢?早干什么了?你确定了?韶音顺势收了鞭子,扬着下巴,倨傲地看着他道:我不接受有人骗我。
你现在答应了我,以后就不能反悔!否则,叫我知道了——萧寒煜忍着恨意,垂下眼睛,说道:你想到哪里去了?我怎么会反悔?他到底忍不下这口怨气,抬起头,看向她道:刚刚,我只是回答慢了片刻,你便动手。
说到这里,他攥紧拳头,语气加重,音音,你的脾气该改改了!啪!回应他的,是韶音的又一鞭子。
下巴昂起,看着他道:我说过什么,你又忘了?妻不教夫之过!我脾气不好,都是因为你没教好我,最该罚的人是你!说完,不等他开口,又是几鞭子甩过去。
她这次下手极重,萧寒煜在地上打滚了半天,刺目血迹滚得到处都是。
终于,萧寒煜受不了了,眼白一翻,晕了过去。
他装的!灰总放下手里的瓜,嗷嗷大叫。
韶音哼笑一声,却没有再甩鞭子,而是叫人把他抬进客院:姑爷受伤了,给他请个大夫来。
将军府的下人们都没见过小姐和姑爷的相处,一开始还觉得小姐会不会太嚣张了?姑爷可是王爷啊!但是次数多了,姑爷又总是干打雷不下雨,嘴上叫得再凶,却始终没惩罚过小姐,他们又觉得,说不定这没什么呢?再说了,现在满肃州都在传,王爷王妃神仙眷侣呢!是,小姐。
下人们做事是极麻利的。
两人上前,抬头的抬头,搬脚的搬脚,抬着萧寒煜往客院去了。
又有两人上前,泼水的泼水,扫地的扫地,把这片染了斑斑血迹的地面擦洗干净。
韶音满意地抖开鞭子,擦拭一番,重新缠回腰间,往客院去了。
大夫来了,她就说:我们王爷最是讲规矩的人。
我犯了错,他不肯藏着掖着,非要论罪。
又舍不得罚我,只说妻不教夫之过,自受三十鞭。
唉!她坐在桌边,幽幽叹了口气,低头拿帕子蘸眼角。
不多时,神仙眷侣的新事迹传出去。
而且,证据满满——大夫亲手给他包扎的,浑身血淋淋的鞭痕呢!此人虽然文采平庸,倒是守规矩。
对他的王妃也真心。
这些评论,在三日后,悄然在京城传开了。
今上宠爱淑妃,又很喜欢叫人称颂,于是京中一直流传着今上与淑妃的宠爱日常。
但是,忽然有一天,传出了远在汉州的陈王与陈王妃的恩爱事迹。
那一桩桩,一件件,说得有鼻子有眼,仿佛亲眼所见一般!不论是真是假,但因为传得有趣,众人便时不时挂在嘴边。
每当称颂皇上与淑妃娘娘,总会提一嘴陈王与陈王妃。
而妻不教夫之过一事出来,更是哗然一片,其风头和热度甚至盖过了皇上和淑妃!这些话被喜欢带着淑妃微服出宫的皇上听到了,有些不满,他觉得他对淑妃才是宠爱,陈王和陈王妃不过是瞎胡闹。
而淑妃听到后,就不像他那样,仅仅是不满了。
她脸色煞白,手指绞着帕子,像要把帕子绞碎一般。
怎么可能?不可能的。
他们一定在说谎,王爷不会喜欢那个女人的。
她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
可是京中流传的那些诗作,不是假的。
罗清影悄悄看过了,时时在唇齿间默诵,每默诵一遍,都能够体会出其中的情意,不禁黯然伤神。
她父亲是颇有名气的文人雅士,她自己也是素有才名,当然品味得出来,那诗词是为谁而作,又是否真情实意。
这封信,交给他。
纠结了又纠结,思索了又思索,最终罗清影还是决定去信一封,问个清楚明白。
如果他变心了,喜欢上了别人,她……她祝福他们。
信件送出去后,罗清影便日日出神,常常对窗落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