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霞镇。
正值盛夏,夜晚的风也带着沉闷的热意。
生锈的门栏被推开,发出刺耳的声音。
一个头发斑白的老头背着手走进院里,习惯性的先给里面的花花草草浇水。
这时,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从屋子里跑了出来。
爷爷,奶奶又抢我的饼干!话音刚落,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太摇着蒲扇走了出来:小睿呢?小男孩鼓起了脸:奶奶又忘了,我是小翎,不是小睿。
老太满是皱纹的脸愣了愣:小翎?我有那么孙子吗?老头揉了揉小男孩的头:奶奶记性差,你去跟小睿玩。
小男孩点点头,跑进了屋。
来来来,先坐下。
老头佝偻着身子,扶着老太坐下。
你谁啊?我是傅辰南。
我不认识啊。
每天好几次一模一样的交谈让傅辰南笑了笑,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块糖:筱妍,这是你最喜欢的牛奶糖。
温筱妍看着他:你叫谁呢?叫你呢。
傅辰南将糖塞进她嘴里,好吃吗?好吃。
温筱妍嘬着糖,顺手把蒲扇放到桌上。
傅辰南拿了过来,替她扇着风:筱妍啊,你七十岁生日快到了……我哪有那么老,我才五十岁,儿子刚结婚。
温筱妍回了一句。
傅辰南依旧噙着笑,又从口袋里拿出一支口红:我们结婚那天,我也送了你一支口红,今天你生日,也和那支是一样的。
说着,小心地打开,给温筱妍涂上了口红。
温筱妍下意识地去舔,嘴里的奶糖缺不小心掉了出去。
涂好后,傅辰南收回颤颤巍巍的手:筱妍真好看。
温筱妍看着他,记忆仿佛又悄然回到了那个青涩懵懂的年代。
我能嫁给你吗?她突然问。
傅辰南将她慢慢抱在怀里:五十年前我答应了。
风掠过枝头,卷起片树叶慢慢去了远方。
转眼入冬,原本繁茂的树叶尽数凋零,光秃秃的树枝在浓雾中如同几道裂缝。
温筱妍躺在壁炉旁的摇椅上,半阖着眼。
傅辰南坐在一边,枯瘦僵硬的指尖拨弄着吉他弦,嘴里唱着《当你老了》。
砂砾般的嗓音惹来温筱妍一声低笑:不好听。
老了……傅辰南收起吉他,微喘着气,你还记得我们那天的婚礼吗?此时此刻,温筱妍的记忆里似乎比过往都要好:记得,好多人,还有那首《今天你要嫁给我》。
她顿了顿,话锋一转:这些年照顾我,累了吧?傅辰南浑浊的目光微暗,他握住温筱妍冰凉的手:不累。
温筱妍又问:你相信来生吗?闻言,傅辰南俯身,脸颊轻轻贴在她的额头:娶你那天,我就相信了。
听到这话,温筱妍笑了。
她深吸口气,浅浅吐出:谢谢啊……温筱妍阖上眼,嘴角的凝固的笑容安详宁静。
泪水从傅辰南的眼中滚落,滴在她残留余温的脸上。
天渐渐黑了,壁炉的火也慢慢熄灭。
傅辰南也闭上眼,隐约中,他又听见了五十年前那熟悉的誓言。
我爱你,不管贫穷与富贵,不管艰难与病痛,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不离不弃,直到我生命的最后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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