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声如漫山琳琅声,淅沥不住。
因下雨而天气阴沉, 江唯言站在屋舍门口, 遮住了外头的光线。
他将身量娇小的李明雪护在身后——这般情况不是第一次, 李明雪一被江唯言抓到身后,她就知道他要跟人打架了。
李明雪怯怯抓紧青年后背的衣料:江哥哥不是失去武功了么?他要怎么打架啊?而且这次又为什么要打架?江唯言的架势, 从屋中走出的两个西域青年也有所察觉。
二人对视一眼,诧异地发现,门口的青年, 很有练家子的气势。
他们躲来此地,碰上一个如李明雪这般的小娘子还好解决,再碰上江唯言这样的……二人暗自思量, 是否有动手解决此人的必要。
暗潮汹涌流波。
外头传来官兵的脚步声和说话声——两个青年眼神细微地一变, 快速地摆上了和气生财的嘴脸,用熟练的大魏话跟门口青年说:兄弟给个面子,我们没别的意思,就是进来讨碗水喝。
两人一唱一和, 拱手哈哈笑:对!就是走远路走的累了, 来求碗水喝。
兄弟不用抱有这么大的敌意啊。
门口的江唯言不为所动。
他沉声:既然喝完了,那就走吧。
恕不远送。
门外的官兵脚步声掩在雨声中,杂乱地朝这里靠近。
两个人的脸僵了僵,勉强道:歇歇脚也不行?江唯言:不行。
两个青年对视一眼, 眼神几下挣扎,思量动手能不能拿下对面那个碍事的人。
但有官兵在外,这个男人身材巍峨, 靠门而站的挺拔站姿有习武人常年养成的警惕习惯。
想要拿下这个男人,再不惊动外头的官兵,实在有些难。
二人脸色难看,他们去刺杀李玉,从洛阳一路逃到这里。
也许是动了李玉的逆鳞,追兵一直追到此不算,还满城搜捕……两人眼下重伤,连医馆门都不敢进,如何敢在这里大闹开?江唯言目不转睛地盯着对面的两个人。
看他二人短促地笑了一声,搓了搓手,举起手,示意不会动手。
他们口上无奈道:好吧好吧,我们走就是,兄弟莫动手。
给我们留个面子。
官兵越来越近,两人观察屋中情况,再问门口的江唯言:我们从后门出,兄弟没意见吧?江唯言不置可否,淡漠地看他二人进了灶房后,再没了声音。
他一路牵着李明雪的手,去灶房查看,迅速关上了那扇开着的窗。
他几步进去屋舍里间,收拾了案上摆着的两碗清水。
江唯言不动声色地掩藏屋中有人来过的痕迹,这时候听到敲门声。
李明雪扯他的袖子:江哥哥?江唯言轻声:没事,官寺的例行搜寻,别说有人来过,徒惹事端。
李明雪乖乖应了一声,跑去开门了。
院外篱笆门开,戴着斗篷的官吏们低着头记录,抬眼便看到俏生生的小娘子立在门边,怔了一怔。
这小娘子眉目清婉如画,肤色甚白,透着莹润的玉色。
她仰眼看人,乌黑分明的眼睛清澈如湖,实在是漂亮。
这样的小娘子,美色出众,柔弱可怜,她楚楚动人地瞪大眼睛看人,让男人心头重重一顿。
这样的小佳人……李明雪:你们是?官吏们咳嗽一声,有些狼狈地或低头或别目,几不敢对上这位小娘子的眼睛。
他们匆匆问了李明雪几句话,连屋舍都没进,就放过了这家,赶去下一家。
临去前,他们还关照李明雪:最近世道乱,小娘子莫要一个人住。
你有无亲戚?或者有事就找官寺。
一众男郎顶着官吏的身份,迫不及待地跟李明雪自报家门,恨不得李明雪向他们求助。
但是他们注定失望,哪怕李明雪貌美无比,是个十五岁大的小娘子,她的心理年龄只有七岁。
她根本不理解这些男人急于献殷勤的缘故,她茫茫然地努力记了一大堆名字,回去屋舍后,跟靠在墙上打量她的江唯言开心道:哥哥,这里的官寺人真好!哥哥们全都是好人!他们还说要帮我修葺屋子!还邀我去城里玩……这里人真好啊!江唯言:……他看李明雪出去一趟,也不懂得撑伞,衣服湿了一半,长发贴着脸,眼睛漆黑而明亮,衬得她雪色一样的皮肤更白了。
他皱眉,若有所思:李明雪家族遗传,是美人坯子。
她和李皎生得并不相似,但是都是李家人,照李皎那种长相看,李明雪会越大越漂亮。
她才十五岁,就勾得一群男人献殷勤。
幸好对方是官吏,不会乱来……若是惹着一群流氓匪徒了,例如之前出走的那两个青年,她可如何是好?她根本对自己的美貌不自知,对人间的险恶不自知,她还要自己一个人生活……哪怕是太平盛世,江唯言也不放心。
李明雪走过来,拽他衣袖:哥哥,你怎么了?你在想什么?江唯言回过神:以后家里来男人,不管是谁,都不要开门。
李明雪:唔。
她偏头,疑惑地看他,踟蹰无比地问,那你呢?算男人么?要区别对待么?江唯言怔一下,然后淡着脸:你说呢?李明雪笑靥如花,蹭了蹭他胳臂:我知道了,江哥哥当然不是外人。
江唯言往旁边挪了挪,目色柔和下来。
哪怕李明雪说要自己一个人生活,却依然依赖他。
这让江唯言心里舒服了很多。
他抬手揉了揉她的头,说:进去换身干净衣服。
李明雪欢快地应了一声。
女孩儿走了,江唯言站在屋舍中,思量着日后如何保护李明雪的安全。
他去看了看门栓,想等雨停了,要把门栓换一遍;再想应该给李明雪身边留点什么,如果有危险,才能保护好她。
他想到郁明给他们的包袱,去翻了出来,再去床底把之前修葺屋子用的工具拖了出来。
他蹲在地上,叮叮咣咣,想打造出一把小弩来。
匕首也有用,但是女孩儿力气一般都小,拿上匕首也用不了,反而便宜了敌人;江唯言想以后要训练训练李明雪用匕首,起码当她一匕首刺向男人胸膛时,不会连衣服都破不了。
他专注地打造一把小弩,想让李明雪藏到包袱中。
弩比弓轻巧,需要的力气也小,还是比较适合李明雪这种不会武的小女孩儿的。
再是、再是……白日发生的事,遇到的人,让江唯言心中始终不安。
哪怕给李明雪准备再多的东西,他也放心不下她。
她失去了翁主的身份,就没有人顾忌她的身份而绕路走了。
她还是这样的心智,很容易上当受骗……他不在她身边,他无论如何也放不下心。
可是李明雪又坚持要跟他分开,说什么男女授受不亲。
江唯言心里微恼:到底是谁教她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不管她外表多大,她实际上也就一个七岁的小孩子,跟谁讲什么授受不亲呢?然这样的话,江唯言又不好跟李明雪挑明。
他怎么能跟李明雪说你永远不会成为女人你永远不会到跟男人谈情说爱那一步。
李明雪跟周围人呆的时间长了,她也会意识到她的状态是不对的。
比如她起码知道,她堂姊李皎像她这么大时,就已经和她的堂姊夫轰轰烈烈地好上又分开了。
再过几年,还有成亲,还有生孩子。
李明雪那么喜欢呦呦,喜欢跟郁鹿玩。
她肯定也会有想要一个自己的孩子那一天……想到这些,江唯言头痛死了。
他愈发觉得带李明雪隐居是最好的选择,让她与人群少接触是最好的事。
由是哪怕李明雪不愿意,江唯言也下定决心,誓要管她一辈子。
他现在是她哥哥,以后还会是她叔叔,是她父亲。
他越来越老,她却始终天然纯真。
江唯言闻到饭香。
他微愣,放下了手上的活,走了出去。
他颇为稀奇,以前都是他生火做饭,李明雪养尊处优,她哪里会?青年绕去了灶房,诧异地看到李明雪换了身衣裳后,竟真的坐在灶台上,往下面添柴。
她鼓着腮帮子吹火,火映着她的小脸,她双颊鼓鼓,乖乖地蹲在火前,像一只可爱的鼹鼠。
江唯言:你做什么呢?李明雪生着了火,目中露出雀跃之意。
她听到江唯言的问话,开心道:生火做饭呀。
隔壁嫂嫂教我的,你不让我去跟她住,那嫂嫂也不生气,还教了我好多东西。
江唯言面色微变,冷声:不要跟外人多打交道。
他杀手出身,冷冽之气一起,李明雪吓得瑟缩了一下。
她扭头,有些惊恐地看他。
江唯言立刻收了自己的一腔怒意,走过来,蹲在她身边。
他尽量声音轻柔:你学这些也没什么用啊。
做饭的事情有我,我日日会下山来给你做饭的。
李明雪不太高兴地扁了下嘴:不要你。
我想自己照顾自己。
火已经生好了,她乐观地跳起来,从旁边柴火丛中翻出一个小本子,让江唯言惊讶。
她生疏地往大锅里舀水,盖上锅盖后,继续蹲下来,抱着她的小本子,念念有词。
江唯言固执地要跟她说清楚这事:就算你不需要我,我也可以请仆从来做这些杂物。
李明雪惊诧扭头,小声道:那怎么能一样?嫂嫂说我以后嫁人了,就要洗手作羹汤,要伺候夫君。
我现在不学,以后嫁人了就晚了。
嫂嫂说我已经十五岁了,我该嫁人了。
嫂嫂还怪你呢,哥哥,你为什么不把我嫁出去啊?嫂嫂说再大就嫁不出去了。
江唯言:……他脑中一片凌乱,李明雪一声声的嫂嫂听得他满头包。
他快要气疯,他严堵密堵的事,被人三言两语挑破。
这时候他又觉得李明雪做翁主也挺好的,起码做翁主时,不会有人跟她念叨这些。
然被李明雪纯澈清亮的眼睛打量着,江唯言又不好发火。
他慈爱道:你不急着嫁人。
哥哥疼你,还想多留你几年。
李明雪满心不解:可是……江唯言打断她,举例子道:看你堂姊!她都快二十了才嫁的人。
她嫁人前,长安也有人碎嘴,说她嫁不出去。
但你堂姊不是那样的,她是可供挑选的人太多了,需要慢慢挑。
什么博成君啊,全拜倒在她裙下。
很多时候旁人的闲话当不得真,他们说你堂姊嫁不出去,她就当真嫁不出去呢?你看你现在的堂姊夫,和你堂姊不是挺好的么?多幸福啊,可比旁人的闲言碎语真实多了。
江唯言三言两语就说服了好糊弄的李明雪。
毕竟李明雪常年被关在寺庙中,能接触到的正常人实在少。
就算隔壁嫂嫂说得再多,李明雪能参考到的夫妻,好像就只有她堂姊那一对。
况且郁鹿之可爱伶俐,给李明雪留下了深刻印象。
女孩儿欣然道:那我不考虑嫁人了!江唯言含笑点头。
女孩儿再语重心长道:那江哥哥你快点娶嫂嫂吧!你比我姊夫年龄还要大,不早了。
江唯言:……他勉强道:我也不急。
好在这种话题,李明雪的兴趣并不大。
她跟他说了几句话,就捧着她的小本子继续去念念有词了。
江唯言瞅一眼,发现是一本食谱。
李明雪在背这些食谱,好以后自己做饭。
江唯言见她乖巧安静,又怕自己口拙跟她扯不清,干脆任由她玩去了。
江唯言在李明雪这里用了晚膳,之后撑伞告别。
李明雪欲言又止,看外头下雨,想让江唯言留下来。
但她才打算跟江唯言撇清关系,江唯言三番两次地来找她已经很不妥,再留人下来,和之前又有什么区别呢?而在她犹豫时,江唯言已经叮嘱她锁好门窗,任何人敲也不要开,返身走进了浓浓黑夜中。
李明雪站在廊下冲他喊:江哥哥,你明早早些过来,我熬粥给你喝!夜雨中越走越远地青年抬手摆了摆手,示意她回去。
伞挡着他的面容,他拐个弯,消失在了李明雪的视线中。
女孩儿怅然地关门入睡,青年走上与她相反的山道。
山中有个茅草屋,以前打猎人住的,现在归江唯言所有。
他漫漫然行在泥泞水地上,武靴踩过地上的泥沼,水渍溅上他的袍摆。
丛木黑魆魆,在夜风斜雨中沙沙作响。
江唯言忽然停了步子,淡声:阁下跟了我一路,该现身了吧?他侧半个身,身后一团黑中,两个人影出现。
竟是白天那两个人。
江唯言握着伞柄的手紧了紧:他并不知身后有人跟随,只是多年谨慎的性子,让他一步三回头,出口试探。
谁知一试探,便试探出了两个贼子。
两个青年衣袍湿漉,立在雨地中,冲江唯言笑:江兄,又见面了。
江唯言目色平静地看着二人:你们认得我?两人笑容露齿:昔日夜阁排名第一的杀手江唯言嘛,谁不认得呢?江唯言一顿,打量二人,若有所觉:唔,你们出身夜阁?两人露出凶相,一人狞笑道:江大侠倒还记得!拜你所赐,夜阁覆灭,楼中人躲的躲藏的藏。
不过是混口饭吃,你当日为了博得长公主殿下的好感,卖了整座夜阁。
你还有脸提起来!江唯言冷然看着二人。
他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已起了警惕,握伞的手更紧了。
一人压下心头火,冷笑:算了,过去的事就过去了。
反正我兄弟二人已经投靠新的主子……江唯言心想:难怪大魏话说得这么顺畅,原来是两个假的西域高手,真正的大魏夜阁杀手。
那人还在说:江唯言,你胆子是真的大啊!要不是看小翁主长得面善,我们多看了几眼,都差点没认出来。
晋王在朝上日日哀愁,你竟绑了他的小女儿逃出了长安。
绑架皇亲国戚,你真敢做!不愧是昔年的夜阁首牌!你还是晋王的手下!没错吧?夜阁中就你投靠晋王投靠得最早,你也不必瞒,我等都知道。
如此既然碰面了,有话就说得方便了。
我们两个来此,是为了刺杀大魏天子。
那天子倒心机多,害我二人东躲西藏。
江兄跟我们一起吧,只要你帮我们杀了那个李玉,我们共同的主子,就不会拿你问罪了。
等回到长安,你绑架小翁主的事,我们也会向晋王为你求情的。
江唯言漠然道:我早已非昔日可比,刺杀之事,我恐做不到。
两人围住他,堵住了他的退路。
他们哼笑道:看你跟小翁主鬼混在一起,你是哄骗了小翁主,带她私奔的吧?你要是不肯做,我二人拿不住你,还拿不住你的小情儿吗?江唯言胸腔中怒意涌现,为他们不三不四的说法。
他冷静地低下眼睛道:如此,我非要配合你们刺杀天子,不然,你们就要堵住我的生路?两人狂笑:不错!他们又嗤笑:江唯言,你装什么装呢?咱们做杀手的,有什么节操可言?杀谁,不杀谁,不都是看谁给的价码高么?你之前一会儿跳到晋王那边,一会儿跳到长公主那边,两边惺惺作态,不惜覆灭夜阁保你身份不暴露!你心狠至此,素来无情,这会儿倒是假清高了?杀不杀?就是一个字!江唯言面无表情。
他脑海中,浮现出他跪在下方,李玉的奏折扔了他一头一脸,斥他道:你叛来叛去,倒是真不累啊?他再想到李皎对待郁明的态度,和对待他的态度。
黄河冰封那晚,她将郁鹿交给他,郑重托付他送郁鹿去北冥。
最后一次见面时,李皎失望地看他,恼他到底忠诚不够;他还想到大家对他和对郁明的评价。
即便他总告诉自己不在意,但那一次次的比较,他总是在心中想,岂不说明他分外在意?他嫉妒郁明,他不嫉妒郁明的武学天赋,但他嫉妒郁明的出身,嫉妒郁明的心怀,嫉妒他明明经过大劫、遭过背叛,却还可以爬起来,还可以无顾忌地信任人,胸怀宽广,心地良善。
人人都喜欢郁明,信任郁明。
郁明如果活在光明中,那他江唯言,就一直是待在阴沟中不得翻身;他最后想到李明雪。
李明雪的眼睛,笑容。
她躲在他怀中,充满希望地问他:我们什么时候可以离开长安?我不想去我阿父那里。
他们对我不好,我只想跟着江哥哥。
最后,画面定格在李明雪站在屋檐下清脆喊他:江哥哥,你明早早些过来,我熬粥给你喝!江唯言闭了眼,握着伞柄的手骨紧握。
各种声音夹混在耳边,喊声、叱骂声、怒声、哭声,伴着淋淋雨声,如山河潮流般扑面而来。
两个刺客堵住江唯言的路,盯着江唯言。
他们提防着这个顶级杀手突然暴动杀人,他们都知道江唯言昔年的厉害。
他们只能看到伞下青年露出的下巴,却看不到青年的眼神。
他们紧张地再问一遍:跟我们去杀天子!杀不杀?江唯言睁开眼:杀。
两人大喜,精神放开,要过来与江唯言称兄道弟。
就在这一瞬,天上电光游走,刺亮无比。
电光火石交加,撑伞的江唯言忽然暴起,手中伞砸来,雨滴四射,如狂浪般砸向对面青年。
江唯言踩伞跳起,手肘扣住被伞打中门面的人,往里掐缩。
另一人大怒:江唯言!你耍我们!他扑过去,一拳将青年砸开。
江唯言被打摔到地面上吐血,打人的人惊讶地看着自己的拳头,没想明白自己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能把夜阁当年的第一高手一拳揍出去。
不容多想,江唯言已经跃起,向他杀来。
另一边那个压在伞下的人咳嗽着站了出来,一声嘶吼后,也加入了战局……天上电光如游龙走,山道陡坡向下,悬崖一望无底,时而有土石滚下山坡,一声响儿都没听到。
山道上的三个人战作一团,他们武学出自同一家,近身缠斗,浓浓血腥味在其中散开。
再轰一声——天雷乍响!大雨中,大魏将士们和凉军纠集一处。
北冥弟子们也出击,与凉国那边留下的高手战到了一处。
大雨冲刷,大魏供兵不足,却硬着咬着牙坚持。
战况一遍遍传进军营中,几位将军严整待发,度日如年。
外头电光照着帐中女郎雪白的脸。
一室肃静,李皎手压着案面:坚持!再坚持!将军口里发苦:坚持不住了,收缩战场吧……李皎怒吼:不行!哪怕人全死绝,也不能让凉军过黄河!长江水患泛滥,现在就一个黄河在挡着。
要是失去了黄河,大魏没有后盾,只会溃不成军。
李皎起身,亲自出了军营,将士们紧跟其后。
一个个尸体被抬着担架送回来,受伤的军士鬼哭狼嚎一阵惨叫。
雨中的血腥味浓郁,李皎面色更加委顿,她咬着唇喃声:再撑一会儿、撑一会儿……援军一定会到的!那桐返身而来,看到李皎。
黑暗中,两人对望。
与将士们站在一处的女郎清瘦而疲惫,军营门口站着的女郎白衣上沾血,长发湿漉漉地贴着脸,脸上也溅着几滴血。
李皎对她笑了笑,疲声:那桐,你师兄在哪儿……看着嫂嫂美丽的面孔,那桐眸子微缩,强横道:他在战场上,你找他作甚?你找我吧,他能做到的,我只比他做得更好。
你是想要我贴身保护你安危么,你直说便是,我做得到。
李皎:不是,我是想让你去杀个人……那桐折身便走,打断李皎的话:知道了!我去刺杀那个杨安!作者有话要说: 真的,那桐和皎皎的CP感哟~~谢谢啤咖gn的地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