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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1.1.1

2025-04-02 01:06:28

三星在天,星星寥落。

远处炊烟袅袅, 山比云低, 近处山下村中, 有新人夫妻成亲,欢聚一堂, 笑语声不绝。

他们选出男女对唱,分为新郎与新嫁娘两派。

对唱山歌时,一者起, 一碗酒;若有人愿应,便喝了这碗酒,陪对方唱下去。

情至深处, 唱歌双方男女相视一笑, 大胆走出来载舞,眉目传情,定了情后,便又是一段新的佳话。

因新嫁娘从南方来, 此风俗对北方人来说颇为新奇。

众人一边唱一边闹, 追追打打,热闹得厉害。

郁明被包围在这片欢声笑语中,耳边歌声阵阵,等他明白过来规则想退出时, 被新郎一方推上场恳求,望他给新郎方壮胆,给些面子。

而郁明是多么的俊俏, 他往郎君中一站,如同鹤立鸡群,瓦上珠玉。

顿时女方那边静谧,只盯着他一人看。

女郎们的眼睛忽闪忽闪,盛满了星光。

众人嘻笑:郁郎真俊!新郎这方挤出来一壮士,把郁明推出去后,附在耳边叮嘱:……如是如是,你便这样唱,别记串了词啊。

郁明敷衍点头:嗯嗯嗯!他心里悔得肠子都要青了。

一众女郎望着他的如狼似虎的眼神,让他颇为头痛。

他自来生相好,也自来从第一面就有异性缘。

然正因如此,他怕极了女人,最恐与女人纠缠不清,恩恩怨怨扯到老。

这种怕被人缠的心态,在当年离开长安后,几乎达到了顶点。

然有什么办法呢?一众小伙子看着他笑,他总不能临阵怯场吧?在各异发光的凝视下,郁明硬着头皮走上前,在众人的惊叹声中,端起案头摆着的一碗酒,一饮而尽。

他既然放开,便当真放开。

一撩武袍往案头一坐,身后众壮士跟着,郎君英勃的相貌和孤拔的气势,一下子便显出了。

他光是这么一坐,对面就有不少女郎红了脸,推推搡搡,心中暗想定要跟这位郎君对上歌才不亏。

郁明饮完酒,飒然端坐,他迎上对面女郎们的视线,微微一笑。

饮酒过后,笑容让他身上带了三分慵懒之意。

他手叩了叩案面,高声唱开:花不常开人不在哟,隔山隔水,又一宵哟!郎君坐在火堆边,火光照着他忽明忽暗的脸。

他大大方方地坐下,眉目墨黑,因太出色而生几分邪气。

偏偏这样的邪气,对女子来说最为致命。

且听郎君他声线低,又如泉水般清冽。

郎君这歌声一出,这般的清亮响彻,对面的人群一阵骚动中,却也生了几分茫然。

新郎一方的众小伙子也一阵着急,交头接耳比女方还要紧张:他在唱什么?没有听过呀!最先告诫郁明唱词的小伙子被众人牛眼瞪得快要吓哭了:我告知他了!绝对告知他了!一个字都没错!他许是记忆不好犯了蠢,与我无关!郁明唱的,与他们一开始说好的唱词,根本不一样。

让男方着急,女方半晌接不上下半段。

有大胆的女子高声嚷道:你故意让我们对不上,好坏的心!郁明笑。

他又倒了一碗酒,喝了后,再唱了一遍:花不常开人不在哟,隔山隔水,又一宵哟!这位外地来的青年,唱完这一句不知怎么想出来的词,就笑眯眯地喝酒看他们了。

他们拿他的相貌当谈资,郁明自然也有自己的谈资。

他懒洋洋打量着这些村民,心想对不上吧?要的就是对不上。

我胡乱编的词就不信你们这些白丁对得上……就在众女暗恼地窃窃私语商议如何对唱时,一把清澈的女声从人群后方响了起来:山可穷哟水可尽哟,你不浇花,花不开哟!郁明:……他面色一下子凝住,站起来,看向那声音来源。

众人纷纷惊疑回头,并在女郎款款走来时,退至两边让路。

暗夜生光,光中有皎美如月的女郎。

她悠悠然然走出来,顺口接了郁明的词。

女方案边也摆了酒,李皎端过碗,将酒一饮而尽。

将碗丢开,她眉眼流波,波澜生折。

当她目光轻飘飘撩一眼郁明时,刚刚将最后那句你不浇花花不开唱完。

她站在星光下,声音好听,人又极美,似笑非笑地撩人时,眼中有一种说不出的韵味。

你不浇花,花不开。

她盯着郁明唱这一句,婉转悠扬,似有情,似无情。

郁明喉咙中欲吞的那口酒如火,被李皎瞥一眼,就觉得自己好像脱了衣,赤.身裸.体被她看了个遍一样。

她话中有暗示,而这暗示,就好像对着他一人说一样。

郁明一下子跳开,喉咙被酒呛住,从耳根到脖颈红了一路。

他大声咳嗽起来,狼狈无比地从人中退出去。

众人懵懵地看着他们两个:……李皎面上神情依然似是而非,在众人惊疑的目光中,又喝了碗酒。

她平静地向众人展示自己的成功,虽然她没笑,但她不笑,光站在人前,光喝了那碗酒,光唱了那句歌,她就好像在人前已经笑了千万遍一样。

火树银花般。

又清高,又堕落。

李皎说:他逃了。

我赢了。

众人:哦哦哦。

郁明一走,李皎也不加入娘子中继续唱。

她初时眼睛余光还能看到郁明狂咳嗽的狼狈样,后来她懒得看了,自己走出山歌对唱的中心,坐到了席上,给自己倒酒独饮。

李皎跟自己喝了两杯酒,无聊地晃着杯盏。

她生得这样美,气质又高渺似云中仙,让人可望而不可即。

这样的美人,与世间人大多有距离感,由是众人只敢偷偷看她,却不敢坐过来与她说话。

却有一道黑影坐了过来。

李皎扭头,看到郁明一脸严肃的模样。

他捶案:你分明故意要我出丑!李皎淡声:别逗了。

我瞥你一眼,你自己就受不住了。

关我什么事?她稍停顿,打扰了你被美人包围的享受感?郁明一顿,原本义愤填膺她让自己出丑,然李皎这么一说,他神情一下子变得古怪:……郁明上上下下地打量旁边那睡了一天的女郎,她容颜姣好,神色懒怠,却并没有多少憔悴之色。

想来两日的睡眠,让她被他所摧残的精力,有所缓解。

然李皎,该不会是看不惯他被女人包围,才走出来的吧?可能么?他……想多了吧?郁明一瞬冷静,将心事沉沉压下。

李皎侧头,对上郁明漆黑的眼睛,低声:你无话可说?郁明喝杯酒。

李皎侧脸转过来,特意盯着他,目中有火在熊熊燃烧。

郁明咽下酒,垂下长睫,乌黑眸中跳跃的火焰被藏住。

火光微微,在他硬朗的侧脸上浮照。

水酒下肚,郎君喉结上下滚动,让人身子发热,眼睛只顾着看他的喉结动。

而郁明慢吞吞道:我浇花了,花开没开,我就不知了。

李皎被他的话引得浮想翩翩:……!她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郁明是在回答她那句你不浇花,花不开。

她眼眸瞠大,面孔从白转红,砰地一下子站起来,撞倒了案上的酒壶水碗。

黑夜中,李皎的脸一路红到了脖颈,她怒声:流.氓!他居然跟她开荤色玩笑!用浇花来代指他睡她的恶行!郁明仰头,冲她咧嘴一笑,露出白齿。

李皎气怒不过,一把抓了案上的灯盏就往他身上砸去。

周围人惊恐地看着他们两人追打,那青年身形实在凌厉,女郎手里的灯盏被抓在手中砸过去,他闪身便躲开了。

女郎气得肩膀发抖,走两步追上,他哈哈大笑,甩开女郎的纠缠,一跃而起,从酒席上一下子跳开了。

李皎怒:你浇花!郁明高声:浇的花还能食人呢哈哈哈!那你就站住!让花好好食一下!吐出骨头都算花输!郁明身法极快,李皎连他的衣角都捕捉不到。

他也不逗李皎玩了,一跃而出后,便跳去了年轻男女包围着的地方,从哪里抽出一把长剑来。

寒光清冽划空,青年身走好比蛟龙游/行,大开大合。

郁明朗声:为庆新人好事,我欲舞剑相贺,请诸君观赏!郎君声朗四野,豪气冲天。

众人被他意气感染,纷纷抚掌大笑:好!请君舞剑!李皎走两步,手里还提着灯盏。

场中刷刷刷围出了空地,也不再对山歌,也不再吃酒席,众人都围在了四周,看场中那青年左手持剑,飞舞而出。

他使一手左手剑,李皎目中微缩,众人惊奇地说第一次见左手剑。

而场中郎君游走,剑出如飞鸿,飞鸿中卷千层寒霜,万重江雪。

一剑既出,赢得无数喝彩。

李皎站在人群中,长发与衣衫交叠微扬,与众人一同观人舞剑。

众人纷纷夸赞:从没见过人舞剑,这尚是第一次。

郎君恐怕会武功呢,真厉害!嗳,郎君生得这么俏,还心肠好,还会舞剑。

这般好的郎君,不知说与谁家娘子?李皎听着众人夸赞郁明,而场中郁明一无所觉。

他手中的剑与他人合二为一,几番起落,光华展若流云。

李皎慢慢定下了神,不想着恼他的黄色荤话了。

她早年与郁明认识,只知道郁明用刀,就没见过他使剑。

而今再见,他的右手似也废了,刀也似不用了,旧日情也不再谈了。

然他这个人,却在这一瞬,突然从她记忆中走出来,抖掉一身风霜,光华璀璨。

光阴真真逝去不回,而这刹那时刻,时光似打了个璇,呼啸着,说不出的情感如潮般涌来,笼住了李皎。

她慢慢放下了手中的灯盏,先前的酒后劲似乎终于出了,李皎感觉到脸颊滚烫,背脊也生起酥.麻感。

她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脸颊绯红,双眸中光芒寂寂下,有春水初扬。

李皎端庄而立,视线在他身上游离,又幽幽飘移开。

再又看过去,一眼又一眼。

觉他身形好,觉他武功高,觉他气势足。

觉他千好万好,让她头脑一阵昏昏然,一颗心七上八下,不知今夕何夕。

郎君的舞剑十分精彩,一剑挥出,四方臣服。

他的剑周身凝起人眼难以看到的气流,光亮如雪一重重飞起,从剑锋到剑柄,照着郁明深沉的眸子。

那剑光如有生命般,游走中,案上的酒盏似也在轻微颤抖,惹得人阵阵惊呼。

一阵风过,剑越舞越快,已是分不清哪个是剑,哪个是人。

剑光清寒,与天上的寥寥星辰寂寂相望。

夏日夜晚热风燥人,还听得烦人的知了聒噪。

然越往上走,气候越是清凉。

高空中漂浮着灰尘,纤纤细细,在星光海浪中沉浮。

千里月无,万里星明。

有村庄在为新人办酒宴,也有平原一望无边,数匹骑士相护,卷起层层尘土。

香车宝马,铁骑相护,行在绵延横贯数十里的星光中。

在雍州蓝田边界的平原上,雁莳盛装出席,红袍战铠,下马时潇洒无比。

身后众将士跟随雁莳一同下马,众人齐齐相迎,等候香车宝马的行列越走越近。

走到近前,一阵寒暄后,雁莳领着将士行前,停在一马车外。

马车帘开,侍女先行,后才有郎君款款下车。

下了车的这位郎君虽入境随俗,换上了大魏人士的衣着,然他眉眼深邃,鼻子高挺,脸上细微的不同处,仍昭显出他乃异族人的身份。

身边随从们自然也是异族人,跟随主人一同与大魏的雁莳雁将军见面。

异族人总是对大魏文化好奇,双方行礼时便忍不住打量。

而他们的主人,那从马车中下来的郎君,虽生得清秀,眉眼间却藏有丝丝言语难以形容的阴郁寒气。

分明生得斯文,气质却太阴郁。

他与雁将军谦让时,不在意地转着手上扳指,眼中那股耐人寻味的味道,便让人想忘都忘不了。

这位男子,长了一张斯文败类、一看就不是好人的脸。

让看惯了郁明那种正气堂堂相貌的雁莳一阵警省。

然雁莳自然不会表露出来,与此人见面,她爽快无比地拱手笑谈:郝连王子请,几日未见,王子风采依旧。

莳在此恭贺多时,扰殿下清静了。

郝连平扯嘴笑了笑,笑得含蓄。

他身边随从翻译着对面女将军的客套话,然他为方便,也习了大魏官话。

郝连平操着生硬官话道:听闻贵国长公主殿下便在蓝田,盖因双方有约,我前来相见。

不知何时能见到殿下?他似玩笑般说道:毕竟我前来贵国,是为了和亲大业啊。

能迎殿下,乃我之福。

雁莳笑:请王子休憩一晚。

我已与我们公主殿下联络,她确实身在蓝田。

我等明日便带王子去与我们公主殿下相汇。

公主殿下静候王子多时,必不让王子失望!作者有话要说:  虽然我只有两更,字数却和别人三更时差不多了!所以明天见吧么么~~。